颜延是带了点故意的成分跑出去,但心里也多少有点气闷,用心准备想叫他一起过节,哪怕目的不纯,他费的功夫也不是假的。他没去别的地方,就在黎野酒吧。平安夜酒吧特别忙,他自己没喝两杯就主动去帮忙调酒了,到凌晨三点多事情少了才走。
一晚上根本没时间看手机,出了酒吧门他拿出来一看,没有庄亦云的未读消息,没有未接电话,整晚忙碌带来的躁郁瞬间就压不住了。
“还真不回来,真有你的庄亦云!”颜延面色彻底冷了下来。
颜延打车回家,全程板着脸一言不发,给车费直接扫码,把司机整得有点害怕。半夜一个打扮狂野的小伙子从酒吧街上车,浑身戾气眼神冷厉,一看就不是善茬。哦,还满身酒气。
还好还好,人相安无事下车了,司机一脚油门飙出去老远,迅速消失在颜延视野尽头。
“嘁。”颜延无语地望着的士消失的方向,有点好笑,心情莫名好转了一点。
他这个人或许优点不多,但开朗一定算一个。等到上楼打开门,看到躺在沙发上的庄亦云时,他的心情就彻底好转了过来。
不像庄亦云回来时只打开玄关灯,他一进门就打开了客厅大灯,突然的光线刺激让昏睡的人下意识蹙起眉头,他眼珠在转,想睁眼却又睁不开,意识沉沉,身体不受控制。
颜延看一眼空空如也的餐桌,还有茶几上放着的那盘苹果圣诞树,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大了一些。
不枉费他忙碌半天。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一抓头发,卧槽,没戴假发。衣服还好,裹在羽绒服里看不见。但是头发、耳钉、耳骨夹,庄亦云这一睁眼,只要不瞎不失忆,他怎么解释?
第9章 小野马
颜延啪一下暗灭了顶灯,抹黑就往卧室蹿。三下五除二把假发戴上,耳钉摘了,再回到客厅时稳如老狗。
按照他想的,这灯一亮一暗,就算没看到他回来,庄亦云也该醒了。他顺势就装委屈,等着人来哄,然后借机推进他们的关系。
于是他站在客厅里等啊等,等了至少五分钟,沙发上毫无动静。没有翻身,没有坐起来,更没有走动或说话,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哥哥?”他轻声喊,重新打开了灯。绕到沙发前面去看,躺在那的人面颊潮红,呼吸灼烫。手往他额头上一覆,烫得吓人。
他这才注意到他没盖被子,屋子里也没开空调,冷得像个冰窖。
“庄亦云?”一边拍他的脸颊一边喊,那人毫无反应。眼下青黑一片,十足疲惫,那天在学校隔得远,他没注意到这人是不是也这么憔悴。
“是你去酒吧通宵打工了还是我?你不是搞科研吗,怎么跟出去卖了一样?”颜延嘴上抱怨,手上动作却快,拿了体温计过来给他量体温。
“38度7……”他要没回来怎么办?这人不会躺这烧成傻子吧?
颜延试图把人扶起来,可庄亦云昏昏沉沉完全不配合,沉得跟死人似的。人高马大,要是矮点他还能试试公主抱……算了,新沙发又大又软,继续让他躺这算了。
给他拿了被子过来捂着,又拧了冷毛巾先敷上,颜延这才打开手机下单退烧药和退烧贴。等药送到的时间里,他先是把厨房里剩下的姜找出来煮姜汤,又来来回回给庄亦云盖被子。
这人病了更不知好歹了,明明发烧要捂汗,他却频频掀被子。第一次第二次还好,半小时内他第三次掀被子,颜延脾气上来了,一把掀开直接上手解他衣服。
“给你扒光,看你要不要被子!”语气恶狠狠,动作却只凶了一下。
大衣脱了,他的衬衣被汗打湿都黏到了身上,肌肉线条起伏绵延,再配上那张苍白中透着潮红的脸、青青一层胡茬,性感得让人想把那件衬衣一把撕了。颜延忍住没下手,却没忍住嘴上占便宜:“你这样肯定硬不起来,但是听说发烧的时候里面特别热,庄亦云,你赶紧退烧,不然我说不定把你睡了。”
费了老大劲给他换上家居服,颜延长吁一声,吐出一口浊气,自己头上也是一层汗。把憋闷的假发摘了,他看着终于乖乖裹进了被子里的庄亦云,心想:这活主要是费定力,天知道给他解皮带的时候他手都有点颤。
不过这下他隔着那层薄薄的布料知道了,婚检医生的提醒不无道理……睡着的时候都这么可观,醒了还得了?颜延思维完全跑偏,开始犹豫,这他吃得下?十二分怀疑好不好!要不还是趁着他发烧把人上了跑路算了?
门铃声打断了他对病人丧心病狂的想象,药到了。发烧昏睡的庄亦云不知道自己就这么一会差点和老婆上下颠倒,他被扶起来吃退烧药。姜汤送药,又热又呛,有一瞬他呛醒了。睁开眼一片模糊,入目是耀眼的金色,有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吐,咽下去。”
因为没有及时吞咽,胶囊半化在嘴里,混合着姜汤的味道,辣、黏,还苦,他下意识要吐出来,听到这句话竟鬼使神差咽下了这口苦水。眼看他咽了下去,接着又是一口喂进了嘴里。他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托起背,就着那人的另一只手喝完了整完姜汤。
“乖,小庄乖得很嘛~”
是颜延的声音,他模模糊糊,只觉得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但是他知道是颜延,是他在照顾自己。
这是庄亦云再次昏睡过去前唯一的意识。连日加班耗空了精力,再加上冻了半夜,病来如山倒。吃完药,颜延给他贴上退烧贴,他开始大量发汗。颜延本想把人扔这算了,27岁年轻人,感冒发烧都喂了药了还能挂掉?他人都站起来了,看到庄亦云紧蹙的眉头,到底没忍心。
他平时发烧都是妈妈照顾他,他妈妈特别会照顾人,他从小到大生病也从不可怜,可是庄亦云这个样子,他只觉得好可怜。
想到他回来时他躺在这,孤零零的,难受也不出声,真是,自己都这样了不知道给他打电话吗?不然给他妈打啊,就算逼婚也不至于不管生病发烧的儿子吧?至少找个被子盖上呀,他是传说的生活九级残废科学家吗?
关键这人刚才喝药还乖,就挺……招人疼的。
“人道主义精神总该有的,更何况这还是禁欲系颜霸难得一见的脆弱。这种易碎感,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颜延嘀嘀咕咕,拿酒精稀释了给他擦身,好让他舒服点。
一直到庄亦云的体温降下去颜延才起身回房,这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
庄亦云醒来的时候接近中午,睁开眼他完全是恍惚的,浑身是高烧过后的酸痛,缓了一会视线才清明起来,记忆也随之回笼。
昨天他回来,吃了颜延做的饭,然后就在沙发上睡着了。接着他就昏昏沉沉烧糊涂了,后来颜延回来就一直在照顾他。他转头,视线落在旁边茶几上,那里还放着退烧药、酒精之类的,还有一个空碗。
姜汤,颜延给他喝了姜汤。他煮的姜汤真辣,糖放得很少,比他以前喝的辣多了,灌进干裂的喉咙里时,不知道是干得更疼还是辣得更疼,但是却偏偏叫他感觉到了温度。
庄亦云支撑着想坐起来,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是主卧门开了。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下意识就闭上眼躺了回去。
颜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沙发边。然后一只手探过来覆在他额头上,反复试了试,颜延在他头顶轻声说:“害我补觉都不安稳,行吧,没再烧起来就行。”
他打着哈欠,脚步声往厨房去了。果然,很快就响起了水流声、淘米声、切菜声。没一会,越来越浓的粥香飘散在整个公寓里。
庄亦云怔怔的,胸口有点热。他突然想起什么,立刻睁开眼确认,茶几上的苹果圣诞树不见了。
颜延扔了……他特意做的,他没回来,所以没用了,就扔了?完全合乎逻辑,可是他感觉有点难受是怎么回事?就算是扔了也是完全正确的事,可他一点都不希望这个正确决策被执行。
意识到这一点,庄亦云难受得咳嗽起来,一咳就止不住,咳得昏天黑地。颜延从灶台前回头,快步过来查看。
“喝点热水。”过去倒了水,端过来喂他。
之前他昏着,颜延都是把杯子端到他嘴边喂,这会他醒了,颜延便只是扶他坐起来,把杯子给他让他自己喝。
他是生气了。明明高烧后思维迟钝,这会庄亦云却一下给他找好了理由。其实颜延这会根本没想昨天他拒绝邀约的事,只不过是庄亦云觉得自己被区别待遇了而已。大概是所有人的共性,生病的时候情绪更加敏感脆弱一些,高冷冰山也不能完全免俗。
“还喝吗?”
“不用了。”
好家伙,这沙哑的烟嗓效果,像最粗粝的砂纸刮过耳膜,火星四溅。颜延被这声音取悦,态度更好了一些。
“你醒了就去床上睡,沙发还是太挤了。”
庄亦云没答话,颜延想起他之前对于两人睡一张床的态度,忙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你好之前我睡沙发。”
都不叫他庄哥哥了……说话语气也冷了好多。被关心而刚刚心情转好的庄亦云,一下又跌了下去。不情不愿地被拉起来,家里空调全开着很暖和,可他还是觉得凉凉的,大概是心里凉。
也不全是,他穿着家居服,出了被子有点凉正常。家居服?
“你给我换的吗?”庄亦云面露诧异。
“是啊,你昨天出了很多汗,穿着大衣盖被子又一直踢被子,我只好给你换了。你不会又要把上次的理论拿出来说吧,我说了,gay也不是对着一个男人就有感觉的,我可没有趁机占便宜。”
“不是,我是想说谢谢,你照顾我辛苦了。”
“你……”颜延刚起的调子被他的道谢压了下去,反而显得他小人之心一样,有点气人呢。
他不肯认输,睨向他补了一句:“嗯,你真重!”
回房就几步路,两人已经到了卧室门口,往里一迈,空间缩紧突然就带来了氛围的变化。庄亦云被他照顾了一晚不自觉卸下防备,和他只隔一步远也没意识到。一下靠近了,两人站在卧室里对着一张大床,都有微妙的逼冗感,丝丝缕缕扯着人变紧绷。
“你躺着吧,先别睡,粥快好了。”安静了几秒,颜延丢下这一句走了。
出息,颜延你竟然觉得紧张!他不就是生病了声音沙哑了一点,穿着家居服温柔了一点,呼吸声重了一点,带笑更好看了一点吗?你紧张什么个劲?!
颜延在心里默默diss了自己一番,煮粥的动作越来越机械,满脑子都是庄亦云刚才的样子。他就是笑了,笑得还挺……明媚。卧槽,冰山真的笑起来竟然是这样。不怪他跑了,再不跑他要扑上去了,真好看!眉眼唇鼻每一个弧度都是恰如其分!
第10章 小野马
颜延的本意是让庄亦云躺着,粥给他端房间吃,但是退烧了的男人不这么想,拿上衣服洗了个澡他就出来了。于是两人坐在餐桌前,一人一碗粥、一点小菜,颜延还热了几个速冻包子,对坐着开始吃早中餐。
庄亦云不复先前的倦色,神态语言都清明许多,但因为高烧刚退,乏力而松弛,像将将化冻的冰雪,有种难言的温柔,颜延感觉一指头说不定能戳出个小窝窝来。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他也放松地喝起了粥。
要是之前,肯定是颜延不说话那庄亦云也不说话,两个人安静吃饭,但是这会庄亦云心里愧疚,见他笑就问:“笑什么?”
“笑……没什么,有点开心。”颜延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重新低下头去吃包子。
视线一碰,庄亦云心里冒出一个想法:因为他回来了,所以颜延开心。
胸口微微发热,他是不是又烧起来了……
“抱歉,我昨天回来晚了,浪费了你准备的大餐。”
“你不是吃掉了吗?剩下的还在冰箱里。”
颜延看似重新变得好说话起来,却没再看他,庄亦云直觉他还在生气。他想起一桌菜颜延都没动,肯定是气得吃不下饭出去了。
“你特意叫我回家……”
“你之前就说了你不怎么回来,你没义务配合我。”颜延突然打断了他,声音还是平静的,但手里的包子放了下来。本来看庄亦云病了一场他已经不生气了,可被他一说又挑起了火气。
隐隐尖锐,气氛骤然紧绷起来。
“是我要求同居,我有义务配合你。”良久,庄亦云说。颜延的话让他意识到,他们结婚以来除了给了张卡,他没履行过任何义务。但是颜延去他讲座现场,邀请他去动漫节活动,给他做平安夜大餐。
这不对等。
而且,他给的卡只产生了一笔消费,他之前没关注颜延买的什么,现在知道了,家具店的消费记录,他给自己换了张沙发。
庄亦云你很有点渣男……他第一次给自己下这样的定义。
他心里盘了一大圈,颜延听完却说:“没关系。”
态度还是有点冷,庄亦云心里七上八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他最喜欢安静,这会却怎么都不对劲。
庄亦云想来想去,一顿饭快吃完了终于想到可以做什么,问他:“你学的什么专业,毕业论文要帮忙吗?”
“旅游管理。”
庄亦云:……他不懂的领域。
又安静了,庄亦云这下真的有点无力,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是在哄人,又憋出一句:“四六级考了吗?要不要辅导英语?”
“考了!”颜延想笑,忍住了,这就是博士的画风?
“雅思托福也可以……”
庄亦云声音低下来,就在他以为颜延要继续拒绝的时候,一个白瓷盘突然伸到了他手边,上面放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包子。
“哥哥,别光喝粥。”
听到这声带着关心的“哥哥”,庄亦云微微笑了。很难形容那一刻的心情,竟然有种拨云见月的畅快,窗外的阳光都变得耀眼了起来。
“要是真觉得抱歉的话,你可以回来住吗?我家挺热闹……我其实是不太习惯。”
庄亦云想起了他家的氛围,温馨热闹,父母和他平等相处,关爱又包容。他不住家的时候应该是住寝室吧,男生寝室……他又想起了自己上本科的时候,颜延的宿舍肯定也很热闹。总之一定不是他家的样子,他当然会不习惯这种冰冷。
原来如此,他是不习惯,所以才主动叫他回家。他第一次提要求,自己却一口回绝了他,能不生气吗?
说出这句话,颜延好像又变回之前那个颜延了,大概是觉得自己提这个要求有点逾越,他忐忑地看了过来。
“好,我尽量。”庄亦云一口应下,之前那些不能和颜延培养感情的想法都被抛诸脑后。
两人达成一致意见,庄亦云舒坦了,颜延更是满意,并且觉得这人真是好调理。要不是假发禁锢了他的灵魂,现在他能造一根尾巴翘天上去。
他们认识的短短一个月来,从没有如此亲近和谐的时候。颜延照顾生病的庄亦云很用心,把他妈照顾他的那套全搬了过来。
颜延厨艺不错,主要因为这几年父母已经不怎么组织家庭旅行,转而变成了夫妻二人旅行的模式,被丢下在家的颜延吃腻了外卖就会去琢磨一下做菜。他有天赋,上手很快,有成就感又祭五脏庙,一举两得更积极,几年下来很是积累了一些拿手菜。
昨天吃的冷菜已经让庄亦云觉得惊讶,今天简简单单的米粥也格外香,下午他又睡了一觉起来闻到热菜香味的时候,只觉得自己饥肠辘辘。
起身走到客厅,就见颜延围着围裙在忙活。脊背挺直,蝴蝶骨形状美好。他的家居服裤腿宽阔,和腰部收紧的围裙形成强烈对比,衬出那劲瘦的腰肢和腰臀曲线。他伸手去拿盐罐的时候露出一截雪白手腕,弧度煞是好看。
庄亦云愣了下,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一个年轻男生在他家围着围裙给他做饭,还这么……赏心悦目。意识到自己在看颜延的腰,他立刻把目光收了回来。
颜延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但他没有回头。他特意买的衣服,温柔的浅卡其色撞松绿,开衫领口不高不低,正好露出半截锁骨和一点点胸口,裤子垂坠,布料堆叠在脚边,温柔又灵动。围裙一系,背面是勒出来后特别显眼的细腰,正面……正面是围裙的两根纯黑系带挂过的锁骨。
他就是特意穿给庄亦云看的,如果做好了饭他还没醒,他就系着围裙去叫他起床。他自己醒了正好省事,背对他的方向,颜延扬了扬嘴角。
脚步声靠近,颜延闻声回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哥哥你醒了,饭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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