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如何打开门?”
“尚且不知。”凉瑶楚手指抚摸在冰面上,低声说:“我正在找打破阵法的方法.......”
虽然不知道凉瑶楚在找什么,但看着凉瑶楚找的专注,大家也都随着她的样子,低头看着地面,在这个山洞中开始寻找。
唯独肖祺一人倚在墙壁上,冷眼看着眼前人一个个低着头,跟捡钱一样,四处乱看。
他也不帮忙,也不着急。
过了一会,玄彻忽然喊了一声:“师尊,这里有些奇怪!”
几人立刻跑了过去,沿着玄彻手指的方向他们看见有一块冰面确实与其他地方不一样。
那个位置是个圆形,有井口大小。
别的冰面都可以照人,只有那一块他们探头去看的时候,却发现里面只有天花板的镜像,照不出人影。
凉瑶楚激动的一下直起身子说:“就是这里了!“
随后她站在圆形其中,用手臂比出了一个对角线,转而又走到对面去找。
最后又在山洞中找到了另外三个同样圆形的地方。
这四个圆圈正好在山洞四个角,距离相当,位置相当。
“怎么样了,是不是可以破阵了?”何昉棱问。
凉瑶楚点了点头,转身对众人说道:“现在我们已经找到破阵的关键所在,只需要四个法力高强之人,站在这四个位置上,同时对面前的冰面输送法力,便可开门。”
“就这样?”何昉棱不敢相信会如此简单。
“对,就是这样。”
何昉棱又问:“不会有攻击或者其他的陷阱吗?”
“不会,但在施法的过程中,切记不可以用力过猛,不能让冰面破碎,否则山洞会塌陷。”
“这个简单。”
“还有.......”凉瑶楚说到这里,喘息了一口气继续说:“在施法的过程中,面前的冰面上映出你的一生中最快乐最痛苦的事情,或是最重要的人,这些会扰乱施法者的心境,严重的还有可能会进入梦魇中,所以大家切记,不论施法时看见了什么,只需要告诉自己,都是都假的,只是自己的心魔在作祟,不要被镜中人迷了心智便好。”
说道这里凉瑶楚缓缓的转过头,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林倾白看。
林倾白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微哑的说:“好.......”
何昉棱又从兜里掏出来那个蒲扇,一下一下的扇着,砸砸着嘴:“可惜.......我还没有遇到过我的露水姻缘,等会是不是看不见冰面里的东西?”
凉瑶楚懒得理他,开始着手部署安排。
一共需要四个人站在冰面前输送法力,自然要留四个法术
较高之人。
玄彻还年少,便让他在山洞中照顾好莫御罗。
只是当凉瑶楚让肖祺站到位置上时,肖祺冷不丁的问了一句:“我在冰面上看见的场景,其他人可会看见?”
凉瑶楚说:“不会,镜中人是根据自己的脑中所思而来,每个人只能陷入自己的回忆中,他人无法进入。”
听见凉瑶楚这样说,肖祺点了点头,倒是配合,任由凉瑶楚将他拉到林倾白的旁边站好。
凉瑶楚转身走之前,又嘱咐了他俩一遍:“切记,不论等会在冰面中看见了什么,无论那些东西有多真,全部都是假的,千万千万不要被迷了心智!”
肖祺都听的有些不耐烦了,说:“可以开始了吗?“
凉瑶楚转过头又看了林倾白一眼,望见林倾白朝她点了点头,凉瑶楚这才放下心,回过身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何昉棱,凉瑶楚,林倾白,肖祺,四人按照这个顺序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双掌覆在冰面。
只听凉瑶楚说:“一、二、三.......放!”
与此同时,一道道不同颜色的法力,由他们的身体流出进入掌心,再缓缓的汇入冰面中。
银色,红色,紫色,蓝色,这四种颜色在冰面蔓延开来,犹如血管注血一般,五彩的光芒在冰面汇合,最后冰面渐渐化为了彩色。
林倾白面前的冰面上,开始出现他记忆中的画面。
他看见他小的时候拜入师尊的门下时,跪在仙族台阶之下,与众弟子一起对着师尊三叩首。
那时的他还很小,是弟子之中最矮的一个孩子,淹没在人群中,所有人不看好他......
画面一转,到了他长大了一些,法力和外貌都越发的出众,师尊赐给了他一把古剑,经常独自教他学一人学习生僻难学的剑法,引得师兄弟的不满与嫉妒。
他们会偷偷的给林倾白饭菜中多加盐,或是给他坐的位置上撒颜料。
但不论如何,林倾白都未在乎过。
到了他一千七百岁那年,在一次出征中,他意外拿到了羽炽,从此便和那些师兄弟云泥之别,所有人对他再无嫉妒,只有高攀不起的仰慕。
后来师尊仙逝,在他众多的徒弟中,他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对林倾白说的。
那时他只剩一口残气,紧紧拽着林倾白的手,字字艰难的说:“倾白,仙族千万年来未再有人成神,以你资质,日后定要不负师尊众望......定要脱仙成神!!!让我仙族凛于众族之上!!!记住,要成神!!!要成神!!!”
所有的画面如同走马灯一样,在林倾白面前的冰面上一闪而过。
林倾白的手指微微曲起了一点,却未用什么力道。
然后他又看见了在噬魂岭上,阎秋司望着他,双目斥着要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的恨意,却只能被他一箭刺中了魂丹,跪在断魂崖边,雪落发间,血染尘埃,再也起不来了。
再然后,冰面上的画面变了一个色调,愈发的热闹嘈杂。
他落入了凡间,穿着一身雪色大氅来到了青莫寺。
雪下得很大,他单手执伞站在寺门下,却忽然看见前方街角有几个孩子在追打。
......
林倾白看到这里心中骤然一紧,猛的闭上了眼睛。
而后的事情,他不想再看,也不想再在去回想。
他只要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不去想,努力告诉自己都是假的,他就不会受到半分的影响。
林倾白努力的安慰自己,方才他在仙界几千年的人生,也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就过完了,而他才凡间才呆了区区十二年,那么也不过是十秒的事情。
忍一忍就好了.......
再忍一忍就好了.......
林倾白不断的这样告诉自己,可是好几个十秒过去了,林倾白却依旧不敢睁开眼睛,不敢去看那冰面一眼。
他生怕自己一抬眼,看见的会是让他撕心裂肺的那个人的脸。
若是之前,他在回忆中想他,那还好。
回忆而已,再想再念,心中勾勒的那个人终究是模糊的。
而这次不一样......
林倾白紧咬着下唇,持续的往冰面上输送着法力,只等山洞大门打开后,其他人叫了他,他再睁开眼睛。
然而这时林倾白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拽了拽,随后一个林倾白无比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前响了起来。
师父.......
师父,我想你了......
师父,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听见这个声音, 林倾白呼吸一滞,心脏犹如被人一把扯下,血管爆出, 鲜血流淌。
全身的血液沿着他身上的每一寸血管直直的冲上了脑袋顶。
他的手指无法克制的蜷缩, 颤抖。
师父......
师父......
这是郗安的声音。
是他小的时候对林倾白说话时,嗓间稚嫩又带着依赖的声音。
那些往日的回忆犹如乱藻, 缠入林倾白的心脏,迷乱了林倾白的心智。
每一声都让他似经刀割, 每一字都让他骨脉尽折。
师父.......
师父,你看看我.......
师父,我好想你......
郗安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听着好委屈好伤心。
林倾白紧紧闭着眼睛, 撑着冰面的双手开始剧烈的颤抖,心口的酸胀充斥着他整个胸膛,几乎要将他撑的炸裂。
他甚至不敢呼吸一口,生怕只要喘息出来,就会功亏一溃。
郗安就像是他饮下的毒药。
这碗毒药他喝了十二年,味道香甜,让他贪恋在其中。
他以为这碗药无毒无害,可以一直陪在他身边, 一直到他死去。
殊不知毒药早已在他不知不觉的中进入他的血管, 渗入他的骨髓, 将每一根毒素都扎根在他的心脏。
忽然有一天,毒药没有了,而他毒发了.......
他痛的肝肠寸断, 血肉碎裂, 不能自已。
痛的谁都救不了他。
于是他用了一命来换自己重生, 让自己重新来过。
可当他好不容易戒掉了这碗毒药,终于看见了乌云下的一束晴光,而现在那碗毒药又被捧到他的面前,勾的他满身的毒素卷土重来,骨髓沸腾,血液燃烧,全身犹如被千万只蚂蚁叮咬,几乎快要将他啃食成灰烬。
不看郗安他会痛。
看了会更痛。
林倾白一向定力很强,纵使千万刀剑加身,也可以坐怀不乱。
可是此时仅仅是镜中人两句轻飘飘的话,却痛的他需要用全身的力气去压制自己心中澎湃的痛意和思念......
压制自己不睁眼,不去看。
假的........
全是假的.......
他不是郗安,全部都是假的......
林倾白不断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当那个紧拽着他衣角的力道忽而松开了,他的心也随之骤然一沉。
他听见郗安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淡,就像是当年郗安从他身边离开的时候一样。
恐惧似翻山巨浪一般扑向林倾白,几乎要将他压死在其中。
这时郗安微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师父,你再看我最后一眼好不好.......
那声音中含着无限的留恋,像是下一秒他就要消失了,再也见不到了。
最后一眼.......
就是最后一眼.......
这四个字让林倾白胸口紧憋的痛苦和酸涩瞬间溢了出来。
他再也忍不住了,颤抖的睁开了双眼。
真的是最后一眼了。
他什么都不会做,真的就只是再看看郗安最后一眼......
冰面之上,画面清晰。
林倾白抬眼之时,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又看见了郗安的脸。
郗安正和莲姨牵着手,两个人笑容满面的从街角走来。
那时候的郗安还很小,才六岁,身
高刚及林倾白的膝盖处。
郗安手中拿着串糖葫芦,单手扯着莲姨的手不老实的来来回回的蹦,抬头却看见了站在殿门口的林倾白,眼中骤然一亮,高喊了一声:“师父!”
郗安笑容明媚,似个小太阳一般,颠颠的冲过来抱住了林倾白的腿。
泪顺着眼角滑落而下,林倾白蹲下身子也回抱住了他。
在触碰到郗安温热的体温那一刻,林倾白的心克制不住的颤抖。
太真了.......
他居然还可以碰到他.......
他居然还可以嗅到他身上孩子般阳光的气味......
郗安才吃完糖葫芦,抱着林倾白的时候手上的糖汁粘粘糊糊的蹭到了林倾白身上,可他嘴巴却甜甜的,在林倾白的耳边小声说:“师父,这家的糖葫芦一点都不好吃,没有师父买给我好吃......”
莲姨在一旁拽着郗安的胳膊说:“我的小少爷啊,你手上的糖都蹭到王爷的衣服上了,走走走,我带你进去洗一洗。”
可是不论莲姨拽的如何用力,郗安都不肯松开手,他的身上温热,小手却特别的有力道,像是一个小牛皮糖一样粘着林倾白不肯放开手。
林倾白双手更加用力的抱紧郗安,眼泪一滴滴的落在了郗安的肩膀上。
而后在林倾白耳边的声音变了,变的沉了许多,拥抱着他的力度也愈发的有力。
“师父,你哪里不舒服啊?”
林倾白抬起眼睛又看见了十八的郗安,这时的郗安眉眼凌厉,再也没有小时那般黏人柔软的模样。
林倾白泪意翻涌,想要说话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郗安抬起手试了试林倾白的额温,又摸向了林倾白的胃腹处。
郗安的手在摸着他额头时候是冰冰凉凉的,可是捂着他的胃腹时,却又温暖的像个火炉一样。
“这几日天寒,师父应是着凉了。”
郗安端起案几上的汤碗,走林倾白的身前。
汤药滚烫,郗安就捧在手中,用陶瓷汤勺一勺一勺的舀起汤药,放在嘴边轻轻的吹。
过了好一会,汤药吹的凉了下来,他却还不放心,又低下头嘴唇试了试汤勺的边缘,确定温度合适后,才将汤药喂到了林倾白的嘴边。
林倾白却没有张开嘴,而是双眸含泪定定的望着他。
那时也是这样......
他生病了,郗安守在他的身边。
明明已经是个万人之上的大将军,却还会在师父需要他的时候寸步不离,端着药一勺一勺的将药吹好,眉眼低垂,就连那锋利似刃的眉眼也温和了下来。
林倾白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郗安的脸,他手指紧拽着床单,肩膀颤抖。
他忽而在奢望。
如果这是梦.......
他可不可以不要醒来.......
看见林倾白哭了,郗安愣了愣,抬手擦掉了林倾白眼角的泪,低下头声音柔和的问:“师父,怎么了?很难受吗.......”
剩下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向淡漠冷静的林倾白这时却垂下头,将眼睛压在了郗安的肩膀上,肩膀颤抖的哭出了声。
郗安的身子瞬间僵硬了。
后来又过了许久,他缓缓地松下了肩膀,手一下一下拍着林倾白的脊背。
就这样又过了很久很久,忽然紧拥着林倾白的力道一点点地抽了出来。
方才还晴光照耀的房间,瞬间变得昏暗阴沉,房内压抑的半束光都照不进来。
郗安一身溅血的铠甲,双手俯撑在林倾白的身侧,他双目赤红,浑身的血腥气,正满脸恨意的瞪着林倾白。
方才的温和,方才的柔情,全部都没有了。
他抬手一把掐住了林倾白的脖颈,将林倾白压在床上,双眸满是戾气的逼问道。
“师父,你要杀了我吗?”
“师父,为什么?!”
“师父,哪个朝廷改朝换代不是踏着累累白骨上位的,为何他们就是对?我就是错!我究竟执迷不悟在哪里?!”
“他们杀了我全家!是他们先杀了我的全家!!!我只是报仇而已,你为什么要杀了我?!!!”
郗安掐着林倾白脖颈的力度太大,林倾白几乎窒息,他望着郗安疯魔的脸,眼泪一滴滴的滑落进床上。
他知道郗安很痛。
他更痛。
可恨在口中,爱在心上。
他什么都不能说......
林倾白太痛了,他索性就没有挣扎,而是双手无力的垂在了床上,颤抖的闭上了眼睛,甚至想着若是当初就这样死了,也挺好的。
当时他又怎会想到,后面经历的痛比此时更痛上千倍万倍。
就这样,又过了很久,掐着林倾白脖颈的力道一点点的消失了。
他的耳边忽而又传来一声箭矢划破长空的声音。
林倾白睁开了眼睛,看见周围风云突变。
他站在了战场之上。
刀光剑影,火光窜天,满地都是鲜血。
郗安正站在战场之上,浑身是伤,血沿着他的手臂一滴滴的落在地上。
这时,从林倾白的身后飞过一只长剑,刺入了郗安的肩头。
血飞溅而出。
林倾白呆站在原地,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又是一箭,扎入了郗安的膝盖。
郗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尘土四起,而他却双手撑着剑,艰难的还想要站起身。
林倾白朝着郗安的位置狂奔而去,他跑的跌跌撞撞,不断的摔在尘土里,满身的泥土。
又是一箭,又是一箭!
林倾白看的几近发疯。
那一箭又一箭就像是射在林倾白的身上。
林倾白跑的飞快,鞋袜踩进了血泥中,他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然而在他将要靠近郗安时,忽然有一道透明墙壁堵在了林倾白的身前。
林倾白生生的撞在了墙壁之上,撞的他心脏轰鸣,头破血流,直接反身摔在地上。
他看见又飞来一箭,刺中了郗安的胸口。
又是一箭,又是一箭!
不.......
不.......
林倾白慌忙的站起身,望着郗安满身的血,他什么都顾不得了。
林倾白将双手覆在墙壁之上,爆出了浑身的内力。
刹那之间他的双目斥出红光,乌发被狂风吹得四处飞扬,前面的冰面渐渐开始破碎。
“师兄!”
“傅慕,你在做什么?!”
“傅慕,不要相信冰里的事情!全部都是假的,你冷静一点————”
耳边传来了一声声的高喝声,林倾白却全部都听不见。
他看见十八岁的郗安倒在了血泊中,从远处又跑来了一个六岁的郗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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