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黑灰的指甲掐住其中一只虫子,送到了林倾白的身前,声音低哑的犹如沙粒般说道:“不疼......这个虫子只要从鼻子里飞入脑中......抽出你脑中千丝万缕记忆的其中一条线,将其带出来给我便可以了.....”
何昉棱几人望着老妇人手中捏着的虫子,心中担忧,低声喊了一句:“师兄.......”
林倾白明白何昉棱何意。
巫族最擅长练蛊虫。
这个老妇人说的轻松,可谁知道这个虫子进入身体后会是什么样子?
今日他们与巫族之人只是一面之交,是敌是友还分辨不清,如此贸然行事势必有风险。
林倾白望着那个老妇人,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那老妇人似猜到了林倾白心中所想,她咧了咧嘴巴,露出了口中黄黑稀疏的牙齿,笑着极为难看的说道:“若你害怕......可以先让你的小徒弟来试一试......”
一听这样说,玄彻倒是个不怕死的,两步走上前说:“师尊,我先来。”
林倾白抬手阻止了他,问那妇人说:“若是抽走一缕脑中丝,可会对我以往记忆有所影响?”
“仙尊放心,不会有影响.......”
“好。”
“师尊!”
林倾白闭上眼睛不愿再多说话了。
他方才想的很清楚了,既然来了巫族,走了这一遭,求人治病,除了相信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
那老妇人笑的更开心了,她嗓子里发出咯咯咯的怪声,抬手将小黑虫放入林倾白鼻子前。
黑虫忽闪了两下翅膀
,便钻入了林倾白鼻子里。
林倾白开始只觉得鼻子痒痒的,脑中像是被谁轻轻的敲了一下,接着便没有了感觉。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的注视在林倾白身上,尤其是他的两个小徒弟,紧张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不多时,林倾白又感觉鼻子痒痒的,像是有东西在游走,接着那个小虫子又飞了出来。
这个虫子出来后与进去时变得不同,原本干瘪的肚子变大了很多,里面还亮着荧光,如同萤火虫一般。
只见老妇人抬手抓住了那只虫子,两只手指毫不留情的将它捏死了,而后细长的指甲在虫子的破碎的肚子里挑挑拣拣,取出了虫子肚子中那根亮闪闪的丝线。
这便是林倾白的脑中丝。
虽然过程有些恶心,但看见林倾白无事,几人都松了一口气。
而后老妇人用一样的方法,挨个取走了其他三人的一缕脑中丝。
巫族王上在一旁很是满意,笑着道:“你们仙族之人的脑中丝是我们巫族上好的药材,只可惜仙族高贵,不愿与我们来往,平时里我们几乎得不到此等宝物,今日一来就是四人,哈哈哈哈哈哈。”
玄彻望着那王上笑的畅快,心中愠怒,握紧了拳头,道:“既然拿到了东西,还不快些给我师尊治病!”
“不急。”那王上挥了挥手,不急不慌道:“也并非每个人的脑中丝都可以用,我们只要回忆中多为快乐的脑中丝,待我们先查验一番你们的记忆。”
说着就见那老妇人端出一个黑盘子,将那几根脑中丝放在上面,手拿起一根脑中丝,闭着眼睛嘴巴里念念有词,挨个查看记忆。
忽然她查看到第三根的时候手上的动作猛的一抖。
随后她睁开了眼睛,瞪大了眼睛望着那根脑中丝许久。
她像是看见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事情,重新闭上眼睛,念念有词的又继续查看了一遍。
最后她捏着那根脑中丝,满是皱纹的眼睛望向了林倾白。
林倾白目光平静的回望着她。
这时那老妇人站起身,颤颤巍巍的走到了王上身前,弓着身子在王上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王上也是一愣,立刻命:“所有人都退下!”
于是所有的侍卫都齐声的走出了大殿。
莫御罗被这个架势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于是他一步步挪到玄彻的身前,小声的说:“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忽然人都走了.......他们想要做什么........”
其他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一头雾水。
玄彻手握上了佩剑,戒备的望着巫族几人。
最后一个走出门的侍卫将殿门合上,一时间殿内的光线暗了许多,只有墙壁上的火把闪烁着诡异的暖光。
殿内除了林倾白几个人,只剩老妇人,豹纹女子,以及巫族王上,这三人。
只见坐在王位上的王上缓缓地站起身子,朝旁边让开了位置,而站在一旁的老妇人却缓步的走到了王座前。
林倾白一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见那老妇人抬起手中的枯木手杖,重重的往地上敲了一下!
伴随着那声重响,一道紫光从天而降,在老妇人周身席卷而来,吹开了她身上的斗篷,抚开了她头上花白的发,仅仅是瞬间,紫光环绕在她身前,让她脸上的皱纹缓缓变淡,乌发飘扬在风中。
待紫光散去后,原本丑陋的老妇人已经变成了身着一袭紫袍的美丽女子。
只见那女子赤脚站在地上,乌发及腰,头顶披着紫色薄纱,纤细的脚腕带着银环,她手中的手杖乃是金紫纹路,杖顶有一颗硕大的紫黑宝石,那宝石玲珑剔透,比巫族王上的权杖还要奢华。
于此同时,王上与豹纹女子一同跪在其身前,行礼高声道:“恭迎王女!!!”
这番变故来的太突然,剩下几人都在愣在原地。
那王女却从王位上一步步的走下来,走到林倾白的身前,仰头望着他,喊了一声:“王爷。”
林倾白身子一震,瞳孔紧缩的望着王女。
这样近的距离之下,林倾白看着王女那双美丽却又傲丽的双眸,忽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正当林倾白竭力的思考这个熟悉感来源于何处时,只听王女一字一顿,轻声说。
“王爷,我是凉瑶楚——”
林倾白皱眉望着巫族王女, 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巫族王女转身一挥手,对着身后两人说:“给清元仙尊看座。”
王上和豹纹女子立刻躬身走上前,将林倾白众人请入座位坐下, 倒好了茶水,全然没有了方才的盛气凌人的气势。
王女坐在林倾白身侧,何昉棱几人坐在林倾白对面,至于巫族的两人则如同左膀右臂一般站在王女的身后。
巫族王女倒也不忌讳外人。
在仙界再遇故人, 短短几分钟她已经从方才的惊讶逐渐淡定, 手中拿着一盏茶,放在嘴边轻抿着。
林倾白目光紧盯着她,想要从她的身上找出她就是凉瑶楚的证据。
林倾白沉默了半响,声音微哑的问:“你要如何证明?”
王女喝水的动作一顿,问道:“你还要我证明?”
林倾白点了点头。
也不怪林倾白太过谨慎。
他们此次是第一次来巫族, 对于巫族之事并不了解, 而且王女方才又查看过他的脑中丝, 得知了他曾经的记忆。
他又怎知此人不会是故意从他记忆中寻找一个人, 顶替或模仿。
最关键的是, 林倾白前几日下凡时,王府的丫鬟还说凉瑶楚正在给莲姨治病。
怎么转眼间就从凡间回来了?
王女气的眼睛一瞪,嘴巴一挑,毫不客气的说:“云王爷,你这话问的未免太伤人了吧, 我在凡间替你累死累活的看病,冒着生命危险帮你从那疯子的手中逃出来,还被关了十天地牢, 你现在一句话就不认识我了?”
林倾白一听这口气, 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心知没错了。
全天下只有凉瑶楚会对他这样蛮横的说话,也只有凉瑶楚会开口闭口都把郗安叫做疯子。
林倾白垂下目光,问道:“你是为何回了仙界?”
凉瑶楚即便是换了一身王女的尊贵行头,却还是之前那副不知所谓的模样,她不在乎的抬手一挥说:“还能是因为什么回来的,自然是因为你那宝贝徒弟留下来的祸害呗,我前几日去山中菜药,正好碰见了几个北大营的残兵,那些人得知我是王府中人便要追杀我,我逃跑时不慎跌落悬崖,然后就如你所见,我也回来了。”
凉瑶楚这一番话说的随意,在她口中的死亡仿佛只是换了一件衣服那样简单。
林倾白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他的指尖有些凉,手握着茶盏,可即便是茶盏中的茶水滚烫,他紧握用力骨节苍白,却依旧觉得那些暖意压根就入不了他的身体,暖不热他的心。
凉瑶楚的嗓音顿了顿,看见林倾白微白的脸色,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可能又戳到了林倾白的痛处,于是她又佯作不经意的改口说:“不过也无所谓,我在凡间呆的早就腻了,你们走了之后我也觉得那凡间无趣压抑的很,若不是这次落下悬崖,我恨不得都想拿把刀自行了断了。”
凉瑶楚说完这句话,才看见林倾白苍白的脸色似微微好转了一些。
林倾白虽是瞧着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但是只要是关于郗安的事情,他都心思细的很。
瞧着林倾白又拿起杯子轻轻的抿了口茶水,凉瑶楚这才在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何昉棱几人坐在一旁听的迷迷糊糊,好半天才逐渐从二人的对话中摸出来了一丝头绪。
“等会……你们两个人是在凡间就认识了?”何昉棱走上前问道。
林倾白没有答话,凉瑶楚看了林倾白一眼,笑着说:“是。”
何昉棱讶异的手指在二人之间来回打转,说:“你们……在凡间是什么关系?”
也不怪何昉棱好奇,眼前的这一男一女,颜值颇高,岁数相当,坐
在一起之时只觉得是一对金童玉女。
在何昉棱那只有露水情缘的脑袋里,自然是往那边想了。
凉瑶楚倒也不恼,只是觉得好笑的说:“你想到哪了?我和你师兄的关系只不过是主仆。他主,我仆,外加帮他看过几次病而已。”
“哦……主仆”
何昉棱哗地一声打开了折扇,在半颊边轻扇着,一双狭长的眼睛望着二人,话语中透露着耐人寻味的意味深长。
林倾白抬起眼眸,目光犹如寒冰一般的望着他。
何昉棱浑身一激灵,折扇立刻也不扇了,马上岔开了话题,问凉瑶楚:“何某还有一事不明,请王女解惑。”
“何事?”
“既然你们巫族有王女,为何还有王上?到底应该听谁的号令?”
说着何昉棱的目光在凉瑶楚和她身后巫族王上之间来回扫视了一番。
凉瑶楚听到这里笑了声,她端着茶盏,赤着脚勾了勾脚尖,笑颜如画的说:“我们巫族只有一个王,那便是我。”
凉瑶楚抬手朝后面挥了挥,那巫族王上便单手抚肩,半跪在了凉瑶楚身侧。
如此魁梧的男子,半跪在娇嫩貌美的女子前,眉眼低垂,乖顺无比,像一只忠犬一样。
凉瑶楚抬手拍了拍安图的肩膀说:“安图是我的近侍,从我少时便跟在我身前,十五年前,我巫族出了一场事故……”
说到这里凉瑶楚总是明媚的眼眸难得的暗了暗,她咬了咬嘴巴,将那场事故一带而过,继续道:“当时我自知我躲不过这一劫,马上要就命竭,巫族不可一日无王,我便命他顶替我登位,而后便是十五年,前几日我回来了,但是身上的法力还未恢复,不便让过多的人知晓我的归讯,怕引祸上身,而后便是你们今日看到的局面……”
所以今日林倾白他们才会看见安图坐在王位上,而巫族真正的王却扮作老妇人,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观察着众人,不引人注目,又操控全局。
林倾白一直话很少,坐在位置上静静的消化这件事情。
到现在为止,林倾白望着凉瑶楚这张脸,还是感觉很陌生。
如今的凉瑶楚很漂亮,比在凡间的凉瑶楚要美上了许多倍。
更确切的说法是,如今才是凉瑶楚本来的容貌。
在凡间的凉瑶楚,面容算是中上等,浓眉大眼,气质清秀。
而作为巫族王女的凉瑶楚,是一张极具异域风情的容貌。
她穿着一身裹胸纱裙,露出了光洁的肩颈与手臂,乌发散落,无任何的发束,唯有一轻薄紫纱垂在发间,眉眼深邃,眼睛细长如媚丝,皮肤白皙似云。
整个仙界中,都很难能找到身材与容貌都如此绝艳的女子。
凉瑶楚瞧着林倾白一直不言语,对她也不似在凡间那般的熟络,自然明白其中的缘由。
她心中不爽,将手中的热茶一饮而尽,半是报复说道:“我倒觉得清元仙尊的容貌不如云王爷的那番柔和,看起来跟个冰块一样。”
林倾白抬眼看向她。
凉瑶楚这番毫不客气的话,反倒是让林倾白觉得更亲切了些。
凉瑶楚挑了挑嘴巴,终于言归正传的问道:“你们来我巫族是要找修复魂丹之术?”
“正是。”何昉棱立刻答道:“还望王女可以帮我师兄。”
凉瑶楚转过头望向林倾白,问:“你没有魂丹了?”
凉瑶楚的语气很平常,就像是之前在凡间,不论林倾白生了什么病,哪怕是她最后诊断林倾白活不了多久了,她也是一副见过大场面的模样。
不惊讶,也不悲伤,像是死亡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林倾白点头说:“是。”
“十三年前仙魔大战那次丢的?”
“……嗯”
“过来我把个脉。”
凉瑶楚一如往常抬起手,林倾白也很熟练的将手放在她的指尖下面。
凉瑶楚为林倾白把了脉片刻,将手抬了起来,还未等开口说话,周围就已围满了人。
“我师尊怎么样了?”玄彻焦急的问道。
他的声音猛的出来,将凉瑶楚吓得一惊。
她转过身望着玄彻那焦急的面庞,许久没说话,目光沉沉的盯着玄彻看,瞳孔却又没有聚焦在玄彻清俊的面庞上,而是像是透过他看见了当年的凡间事。
半响,凉瑶楚回过神来,并未直说林倾白的病情,而是笑着摇摇头说:“你还真是有本事,各个徒弟都对你此般的在意。”
林倾白知道她若有所指,恍然间也忆起了当年的种种。
当年也有个少年会守着林倾白身边。
每次林倾白病了,凉瑶楚为他把脉时,那孩子都会眼巴巴的盯着凉瑶楚看,然后在凉瑶楚收回手的时候,急切的问道:“我师父怎么样了?!”
回忆太扰人。
林倾白垂下了眼睛,缓缓的将手从桌子上抽了出来,他将衣袖抚了下来,在桌子下的指尖却紧紧的捏着衣袖,说:“……往事不必再提了。”
他的声音很低,有些发颤,若不仔细听便听不出来。
凉瑶楚抬了下眉,继续回应玄彻方才的问题:“你的师尊躺了十几年,身体状况自然比不上以往康健,而且他还没有了魂丹……若是可以修复魂丹,应该用不了多久可以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若是我们想要修复魂丹,需要请巫族哪位高人相助?”
凉瑶楚抬手理了理腿上的紫纱裙,颇为得意的说:“寻我即可,整个巫族无人在我医术之上。”
听闻凉瑶楚这样说,几人互相看了看,心中一块巨石落地了。
凉瑶楚与林倾白在凡间乃是故交,那修复魂丹之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何昉棱立刻躬身对凉瑶楚说:“还望王女可以帮我师兄这一次,我们仙族必定铭记姑娘大恩大德,日后若有需要相助之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凉瑶楚面对何昉棱的那些慷慨之语却并不挂心,她满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说:“我帮你师兄的何止一两件事?不必多说了,若是我能做之事我定然会做到,只是修复魂丹一事,并非我一人之力可以达成。”
何昉棱眉心一锁,问道:“王女此言何意?”
凉瑶楚转头望向林倾白,对他说:“魂丹碎裂和失去魂丹是两回事,一般人战损后,多是魂丹受了重击,导致魂丹碎裂,若你也只是魂丹碎裂,我可以将你体内残留的魂丹碎片取出,注入百人灵力修复,再用我巫族圣坛之水养上一个月便可以恢复如初,只是……你体内并无魂丹。”
并无魂丹的意思是林倾白身体里就连碎片都没有,就像是林倾白从生来就没有魂丹一般。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寂静,何昉棱等人的呼吸都浅淡了许多。
林倾白对凉瑶楚的这番说法却并无意外,他点了点头,淡声问:“还有方法可以让我重新拥有魂丹吗?”
“有一法。”凉瑶楚道:“只不过此法并不容易……”
“还望王女赐教。”
凉瑶楚目光敛了下来,连说话声音也压低了些,道:“你没有了魂丹,却想要得到一个魂丹,那我们便需要一物来为魂丹筑基。”
“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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