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虽然看着是树的形态,其实是信息数据构成的洪流,所以一定要万分小心——对此,我相信鸣一定深有体会。”
“布耶尔……”鸣无奈地喊纳西妲的神名。
“哦~所以让我猜测一下,在你消失的那段时间,就是被困在世界树里了?”散兵闲庭信步,根据纳西妲的指引走在前面,“原来如此,布耶尔那时候力量不够,无法对世界树进行掌控,你困在世界树内,徒劳挣扎……哈哈哈,真是让我知道了一个好消息。”
纳西妲的管理端权限就像是一颗小小的树苗,有了树苗的授权,他们才能在世界树外部区域畅通无阻。
世界树内部神如同蓝色极光一样绚烂的信息洪流汇聚,他们在树枝上升腾,流淌着提瓦特大陆息息相关的所有信息。
“接下来,信息查询的事情,就要在世界树中心进行了。”散兵盯着世界树的方向。
“我准许,请继续前进吧。”
获得准许之后,鸣和散兵一起进入了世界树中心。
在纳西妲的引导下,一个被无名的数据,被散兵在搜寻的时候注意到了。
与两人都息息相关的,蹋鞴砂的往事,如同撕开的幕布一样,赤果果地展现在散兵的面前。
——反正没有你,别人也早晚会利用那位纯洁的人偶吧。否则,人类又为什么要跟非我族类的东西做朋友呢?
——他不必做任何事来证明自己,人与人之间,不会只有利用……只有你这样的……才会如此……
“你的人偶,能真正成为‘人’吗。”散兵一字一句复述着。
即使之前——即使之前,已经被鸣告知,一部分的事实。
但是比起言语的力量,亲眼展示在眼前的残酷,充满着血腥与背叛,欺骗与恶意,被亲人朋友背叛所产生的憎恶,长久以来侵蚀着散兵的心。
“……”鸣也已经是第二次直面这个场景了。
哪怕相隔五百年,相隔不一样的世界,对博士多托雷的憎恨,也会瞬间击溃所有的心理建设。
所以,在发现来到了记忆中存在的五百年后的最后,鸣已经彻底陷入复仇的漩涡,特别是,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那个,他被击溃坠落在地面,所有人都没有在注意他的那个时候……
多托雷,在发现新世界的狂喜,与即将失去生命,再也没有机会研究所谓的“另一个世界”的巨大遗憾之中,充满不甘的死去吧——
因为一开始,多托雷对“我”的兴趣,
这个所谓的“实验”的起始,不也仅仅是他的一个研究吗?
仅仅是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理由……
我的人生……
丹羽的人生……
大家的人生……
都为了愚人众的阴谋,为了至冬国女皇的理想……
“多托雷——多托雷——!!!!是你杀了他!!!”
鸣抬起头,即便是有之前他的提醒,散兵依旧没能克制住自己内心的仇恨,他走过去,一把抓住散兵的手。
“……你在同情我?啊……对,你早就提醒过我了,但是我从未如此深刻的体会到仇恨的滋味——你抓着我,难道是担心我?之前告诉我这些消息,不会是觉得我们会成为朋友吧?”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鸣看着他。
“哦?我倒不知道了。”散兵深深看了鸣一眼,他转过头,再次心无旁骛搜寻起一开始答应小吉祥草王的事情,关于旅行者的妹妹,还有关于“降临者”的消息。
只可惜,什么其他信息都没有得到。
纳西妲有些不忍心将消息告诉在旁边焦急等待的旅行者,她叹了一口气,继续链接着散兵的思想。
“作为你之前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报酬,就由我个人,分享给你一些情报吧……”
鸣对此并不感兴趣,他遥望着世界树的中心,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说完话的散兵一把回握住了鸣的手,两个人中间撑起了一个透明的结界。
“……”鸣怔了一下。
“你刚才说,你知道我想做什么。”散兵眯起眼睛,探究的目光看着鸣,“那你也应该知道这个结界的用途。”
鸣可有可无的点点头,顺便还多注入了一些力量,将结界撑起的时间加长了。
本来只能支撑他们说几句话的结界,这下还是能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你与我不一样……”散兵意味深长的说道,“别急着反驳,你看,你的仇人,已经死了,但是我的仇人,现在已经无处可寻,不能手刃多托雷,我现在知道是多大的遗憾了……”
“所以,作为报酬,我告诉了你一部分真相。”
“可惜,真相我还是相信自己看到的。”散兵一字一句的说,“而你,知道我想做什么……让我想想……你知道我想要改变历史吗?”
“……散兵。”
“你知道。”散兵肯定地说。
“散兵!”
“但是我失败了,是吗?”散兵的声音参杂着一些气音,带着些许的不可置信,“我能做出改变历史的决定,我将要舍弃我自己,彻底清除我这个人的存在,即便如此,丹羽他们,也不能得到幸福吗,他们也不能……开心的生活下去吗?”
鸣沉默着。
“即便没有我!——如果没有我的话!如果我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愚人众针对稻妻,想要从中作梗获得神之心,蹋鞴砂作为他们阴谋的第一步,毁灭是历史的必然,而我们,我们只是多托雷到达蹋鞴砂之后,发现的小小的惊喜,根本无关紧要。”
此刻的散兵,就像是当初失去一切的时候,他的“琉夏”也死去的时候,那颓靡绝望的样子。
我们真的能得到幸福吗?
我不止一次的问自己。
如果我自己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的话……
“对……我们是一样的……我们也是不一样的,你有‘琉夏’,而我的‘琉夏’已经死了。”散兵悲戚地说着,“你当然不能感同身受了……”
“不管怎么说,放弃自己的打算吧,除了增加无谓的悲伤,什么都不能改变。”鸣低声说着。
“我——知道了。”
正当鸣松了一口气,打算撤销力量收回结界的时候,散兵的声音又决绝地响了起来。
“那么,你来做吧。”
“……什么?”鸣恍惚了一下。
“我的计划失败了,既然我已经提前知道,那么,失败的原因——我是无法删除我自己的,对吗?这样会形成‘错误’或者‘悖论’,所以我自己的话,是做不到的——但是你可以。”
散兵伸出手,点了点鸣胸前的神之眼。
“你已经找到了存在的意义,有了自己的愿望,所以不知名的神明眷顾了你……那么,此时此刻,来达成我的愿望吧。”
——彻底消除“散兵”的存在。
将他的过去,未来,存在的痕迹,诞生与死亡,都从这个提瓦特彻底消除。
“……琉夏——”
“琉夏从来就没有叫过我的名字,亲吻的时候,拥抱的时候,每一次他叫你的名字,我都无比的嫉妒,但是又深刻的悲哀,因为即便是你再也不出现,即便是我取代了你,他爱的也不是散兵。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我应该要去找自己的‘琉夏’。”
隔绝世界窥探的结界,并不能存在太久,说完这句话,就顷刻之间崩塌了。
“或许你说的对……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也会做出一样的决定。”鸣忽然笑起来。
“怎么了,鸣,之前失去了联系,我非常担心。”纳西妲的声音从脑海里响起。
“没什么……我只是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有些事,是因为一些‘必然’,所以我即便想要阻止也无能为力。但是或许……我可以让另一个自己,得到想要的‘幸福’。”鸣拉着散兵,往世界树中心飞跃而去。
“鸣?”纳西妲担忧的声音一阵一阵传来。
他们在世界信息的洪流之中逆流而下。
“五百年前的我,单纯又愚蠢……但是我此时此刻又无比庆幸这一点。”散兵闭着眼睛,身体被信息流穿透,但是什么感觉也没有。既不疼痛,也没有恐惧。
不知道要坠落到何处,鸣没有接散兵的话,忽然起了闲聊的心思。
“在另一个世界,有一种‘转世’的说法,是说一个人死了之后,会经历一些审判,然后根据前世的善恶功德,决定下一世是做人还是做别的……”
“哈哈哈,你在说笑吗?我现在可还是囚犯,如果要审判的话,下一世肯定是当不成人类啊。”
“琉夏真的很喜欢兽耳啊,不当人类也没什么……”
提瓦特对于“人类”的定义还是挺狭隘的。
“说不定会变成圣甲虫什么的。”
“如果能就此拥有短暂的生命里可以获得的幸福,那也不错。”
“推粪球的幸福吗?”
“……那或许当一只猫也不错呢。”
“猫呀……”
“嗯……然后,‘琉夏’如果能收养我,哪怕没什么摩拉,每天给我吃一些剩饭,只要能一起生活就太好了……”
“他应该能转生成人类吧?”
“一定会的吧……”
闲聊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
关于散兵的一切信息流,都被他们找到,握在了手中。
“那么,再见了。”鸣轻轻用力,神力漫溢而出。
崩裂的信息流,四散成无数的丝线,从顶端开始逐渐消解。
鸣看着渐渐透出微光的散兵,内心忽然涌现出巨大的悲伤,如果一个人已经到了要让自己彻底消失的地步才能获得幸福的话,那身为另一个半身的自己,就能心安理得的面对琉夏每天的笑脸了吗?
逐渐化为光点的散兵闭上了眼睛,他漂浮在半空中,被崩解的信息流裹挟穿透,渐渐消失。
“对了,帮我谢谢纳西妲,衣服很好看。”耳边,一颗光点轻盈的飘动着,散兵的话也传了过来。
逐渐透明的身体里,一本眼熟的“书”掉落出来。
熟悉的撕裂的背脊,正是那本从太宰治那里得到的,人人趋之若鹜的东西。
信息流的丝线,散兵的光点,都触碰到了“书”,一瞬间,就染上了无数的字体。
“书”在记录一些什么。
“果然,我还真的是如同你所说,是个既单纯又愚蠢的家伙啊……”鸣从衣襟里拿出剩下的半本“书”,一经接触,信息流的线,像是在缝补什么将两半的“书”合拢在一起。
散兵已经彻底崩解成无数的光点,即将完全消失。
“我们必定会达成心中所愿。”
我们必将获得永恒而又安宁的幸福。
纳西妲交给鸣的任务进行的很顺利。
“之前在世界树没有找到任何的关于降临者的信息,但是知道了其他信息。”鸣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一脸担忧看着他的琉夏,他微笑着走过去,“虽然旅行者你的妹妹也是从世界之外来的,但是并不是属于‘降临者’,她被世界树记录在内,其原因,大概是与五百年前覆灭的坎瑞亚有关。我从博士的切片记忆里了解到,是’天空回应了召唤,他才降临至此世‘。……其他的信息我也没有搜寻到。”
“……谢谢你,鸣,这样就可以了。”旅行者迟疑着,“你在……世界树里,有搜寻到一些其他的信息吗?”
鸣诧异地回头:“什么信息?”
“比如愚人众的……?”
“这到没有,他们的消息太过隐秘,就算是我,在无数的信息流里面,想要准确地找到想要的信息也要花费很多时间,没有精确查询的条件。”鸣无奈地摇摇头。
旅行者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纳西妲从空中落下来,应该是已经关闭了世界树对鸣的权限:“辛苦了,鸣,因为我的力量不够,所以才需要借助曾经在世界树内被困住的你的力量。”
“……就当是谢谢你帮我做的衣服?”鸣侧了侧头,“衣服很好看。”
“不必道谢,这只是我闲暇之余一些小小的爱好。”纳西妲微笑着点点头。
因为之前答应了琉夏,事情解决之后要陪他在须弥好好逛一逛,旅行者每天都非常忙,委托多到不行,于是这会儿就打算道别了。
“千万不要再用碰过香辛料的手揉眼睛啦,纳西妲。”琉夏又叮嘱道。
“我会小心的。一开始只是有些好奇……”纳西妲眼睑红红的,这会儿还没有恢复过来。
“那么我们就先走啦,再见!”
“旅行者,我们下次见。”
旅行者忽然盯着纳西妲红红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急急忙忙就告辞了,像一阵风一样从琉夏两人身边掠过。
“……好像真的很着急啊,旅行者。”琉夏点点头。
“从我认识他开始,他就每天忙忙碌碌的啦。”鸣摸了摸琉夏的头,“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我在须弥城下层看到咖啡店,不知道须弥的料理是什么样的,我们去尝尝看吧!”琉夏兴趣盎然地说道。
虽然不知道旅行者在忙碌什么。
但是那大概是只有旅行者才知道的事情吧。
须弥城有一家叫普斯帕的咖啡馆,还有一家叫兰巴德的酒馆。
他们相隔一个环形台阶,琉夏从台阶缓步下行,兰巴德酒馆客人很多,大家都在大声谈话,特别是在交流最近对须弥取消了“阿卡莎终端”的事情的争议,还有他们最近居然开始做梦了这件神奇的事情。
须弥人以前都是不会做梦的。
这件事在琉夏看来几乎不可想象,但是在须弥这就是一件很日常的事情。
以至于不知道为什么须弥人又重新获得做梦的能力之后,这个“智慧的国度”里无数的学者都开始对“梦境”研究起来。
……算了,你们这些搞学术研究的,不是很懂你们。
开心就好。
“欢迎光临!请问要点什么?”酒保在柜台后细细擦着杯子,笑着问他们。
“那个……我看看……”
兰巴德是一家酒馆,但是菜单里除了酒水,还提供多种须弥特色料理。
种类繁多,让琉夏这个只吃过旅行者给他买的一些食物的好奇宝宝,非常难以抉择。
“哈哈哈,是不是很难以抉择!”很快,酒馆的一个客人就非常热情地凑过来,“明明是个酒馆,
居然总是提供这么多料理,兰巴德你真的是不务正业啊!”
确实,这菜单属实有些长了。
“嘿嘿,看两位的装束,不是须弥人吧?”
“对,我们从其他国家来。”琉夏继续苦恼地翻菜单。
客人非常热情,提议道:“那你肯定要尝一尝我们兰巴德酒馆的最强特色,椰炭饼啊!”
“咳咳,让客人自己选比较好。”兰巴德朝那个客人挥挥手。
看来两人是熟人了,那个客人一边笑着躲开,一边对琉夏抬起手:“一定要尝尝看啊!”
在选择困难症不知道该怎么选择的时候,交给别人来做决定就最好了。
……只是。
琉夏和鸣面面相觑,看着这一份烤的乌漆墨黑的甜饼,在旁边的橘红色果酱对比之下颜色更为深厚。
“这……应该不会是做坏了吧?”鸣犹豫道。
“咳咳,这是特色,特色知道吗?”琉夏凭借着这“椰炭饼”的名字猜测,这个黑漆漆的样子应该是正常的,但是嘛……“确实有点难以下口哇。”
本着“料理人要勇于尝试”,就像当初在海灯节香菱的料理一样,琉夏鼓起勇气,拿起黑润还泛有光泽的椰炭饼,轻轻送入口中咬了一口。
绵软微润,是意料之外的口感,甜甜的,还带着须弥特产枣椰特有的清香,灿烂而又和煦。
“出乎意料的好吃呢……”琉夏愣愣的,有些迟疑地开口。
见他这样,鸣有些好奇,也拿起一个吃了一口:“确实是很好吃的甜点味道……怎么了,琉夏,有什么不对吗?”
“啊……只是感觉有些熟悉,我应该是第一次吃才对啊,好吃是很好吃……但是很熟悉的好味道……”琉夏摇摇头,将这莫名出现的思绪甩出去,“可能是吃过其他的类似的甜品?啊,对了,之前旅行者带给我的,有一个叫枣椰蜜糖的小甜点,里面就用到枣椰……啊,好像也不对……”
“嗯~琉夏吃过的料理太多啦,可能吃过类似的味道也有可能。”鸣倒是没有在意,他开开心心吃完一个椰炭饼,并且在发现蘸果酱更好吃之后又兴致勃勃涂了一层厚厚的果酱,“琉夏也再尝尝看吧,我觉得加果酱跟好吃啊!”
“鸣你之前不是又不喜欢吃甜食了吗?”琉夏随口一问。
鸣疑惑地回答:“没有吧……我一直很喜欢吃甜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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