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昵狙击(木南栀栀)

苏钦衍毕竟高智商.高情商.有过情感经验，忽然就理解到了什么，目光在两人间转着。
尴尬又莫名暧昧的氛围笼罩整个屋子。

直到宁年拍摄结束，季迟栩都没出过办公室。
等到苏钦衍从工作状态脱离出来想起人还在这时，就多少尴尬了，他看着宁年亮闪闪的眼睛往办公室里瞅，苦恼于该怎么处理。
其实季迟栩今天来，主要是参观工作室环境，按计划他带季迟栩参观完然后送人走，再进行拍摄顺带和宁年吃午饭，结果愣是迎头砸下个过于劲爆的虽然还不算百分百确定的消息。
但...苏钦衍又看了宁年一眼，心底情绪复杂。
做他们设计这一行的，思想都挺开放的，在正经行业里觉得稀有的某些群体，在他们这就很常见，而宁年的表现，确实多少容易让人误会。
可这话其实又不好明说，更何况他是局外人，只是阿栩的性取向他是知道的，虽然说这么多年也没谈过恋爱，读书时忙着课题毕业忙着公司，实在抽不出空来，可不喜欢同性是板上钉钉的事，所以先前宁年喊“哥哥”，他还以为季迟栩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
毕竟这男生喊叠词...苏钦衍被自己的想法弄得好笑，怎么说呢，宁年这样的，赖着也确实不让人反感，就是个小朋友。
“那个哥哥和我们一块去吗？”
苏钦衍想着事没说话，宁年来回转了好几眼，便主动开口问。
“..阿栩应该比较忙。”苏钦衍委婉说，毕竟季迟栩多半是会拒绝的，与其当着面直接拒绝，不如说是有事还好些。
宁年点了点头，“哦。”纠结了会，又说：“不然我们去问问？”
脸上期待的表情压根就没藏。
苏钦衍无奈，心里默默叹口气，“好。”
门推开时，办公桌后的人很快抬眼，他目光直接当空气似的掠过宁年，虽然其间停留了那么零点几秒，落在苏钦衍脸上，“忙完了？”
“嗯，结束了。”苏钦衍答。
季迟栩便起身，“去吃饭吧。”
苏钦衍脸上总能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罕见僵硬，不等他说什么，一旁宁年惊喜的睁大眼睛，“好啊，我也去的，一块吃。”
“.....”
气氛再度诡异起来。
季迟栩深吸口气，只觉得胸口那股上不去下不来的劲憋了好一阵，他是头一次见这么...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也没人邀请，就这么看不懂脸色？
“我的问题，小年说好请我吃饭的今天。”苏钦衍赶紧解释一句，这会季迟栩脸色太难看，怕人说出什么直白的话伤到了宁年。
苏钦衍抢先这么一句，两个聪明人一对视，就都明白，季迟栩刚打算找借口走，唯一不明白的糊涂人又再次发出邀请。
“因为衍哥送我衣服，所以我请衍哥吃饭，但哥哥你也送了我票，那就一块呗，你们想吃什么都行。”
季迟栩这会是搭理都不想搭理宁年，毕竟和人说话是真的费劲，他径直到沙发边上拿起外套往外走，无视的态度很是明显，谁知道他刚走两步，后边就跟起脚步声，紧接着传来宁年欢快的声音。
“衍哥，你怎么不走啊，不是去...”
宁年后脑勺砸在季迟栩后背上，步子顿住，才从回头喊苏钦衍的动作转过来，对上季迟栩紧闭上又睁开的瞳眸。
“宁年。”季迟栩忍下烦躁。
宁年惊喜：“你还记得我名字啊？”
季迟栩：“.....”
宁年很多时候让人对他心生好感的，不单纯只是那张漂亮的脸，更是脸上不作假的流露出的真情实感，比如此刻季迟栩确实是想甩掉宁年，并表示两人不熟，结果愣是对上亮着光的又纯又干净的狐狸眼。
沉默片刻，只说出一句。
“喊我名字。”
季迟栩是真的忍挺久，宁年“哥哥哥哥”这样子喊他，喊一次他就能暴躁一次，虽然他先情绪向来稳定。
“会不会不太礼貌？”宁年想了想说。
季迟栩面无表情看他，宁年很快小声改口，“季迟栩。”
无辜又透着不机灵的笨。
“季迟栩，你想吃什么呀？”宁年问。
“....”
餐厅最后是苏钦衍选的，季迟栩全程一句话没有上了副驾，宁年和苏钦衍聊得开心。
“这几天忙都忘了问你，先前那场秀有什么感想没？”
苏钦衍真就只是随口一问，宁年心里却是“果然如此终于来了”。
“有啊，我很多想法。”
宁年边说边躲在前排座椅后，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
按照顺序一二三开始念，苏钦衍对于宁年这么正经的回答颇感意外，季迟栩则是侧过头，就撞见宁年专心对着手机念稿。
想起秀展当天，他注意到好几次身旁的人埋头写着什么。
好长一段结束，宁年做了总结，“以上就是我的感想”，他自信满满的抬头，对上季迟栩睨下的视线....
“就..这些。”
宁年自欺欺人的把手机藏到身后，窘迫的接受季迟栩注视，然后见人转过眼，全然当没看见的意思。
真体贴啊...宁年心想，心里给人接着加分，果然学霸都是体贴的，而与此同时，季迟栩转过头，对宁年的智商又一次产生怀疑。
餐厅环境优雅，钢琴声流淌。
宁年看了眼面前餐单后的数字，肉痛了两秒后大方的推给对面两人，“随便点，别客气。”
苏钦衍笑了笑，勾选几个随后给季迟栩，季迟栩眼皮都懒得抬，“我都行。”
餐厅价格并不便宜，但季迟栩和苏钦衍并不是暴发户，自然没有特地宰一顿宁年的意思，再者说，他们也不觉得宁年缺这个钱，只按平常吃的，又加了几个菜。
服务生上前来时，苏钦衍特地嘱咐了句，“别加香菜。”
宁年这才从眼巴巴瞧着季迟栩喝水转移目光到苏钦衍身上，“衍哥，你不喜欢吃香菜啊？”
宁年很喜欢吃香菜，曾经想过在他的小公寓楼里种一片香菜地。
苏钦衍解释，“不是我，阿栩不吃。”
宁年这会愣了愣，慢半拍先点了头，又偷偷瞄一眼季迟栩，随后眼神又落回苏钦衍身上，略带困惑，这种小细节都记得，感觉有点不对劲啊。
“我和阿栩国外读书那阵，吃饭都是一块的。”
宁年是个什么心思都浮在脸上的人，苏钦衍哭笑不得解释了句，按理来说是打消宁年心里念头，谁知宁年忽然就尴尬起来。
“哦。”
宁年低头，明显躲闪着苏钦衍的视线，干嘛要和他解释啊，难道是怕他误会？宁年凌乱了下，就见苏钦衍贴心的正抽纸巾帮他把面前不小心撒上的茶水擦净，在他支支吾吾道谢时，眼睛弯了弯。
“小年不用和我这么客气。”苏钦衍语气很温柔，满眼宠溺。
“？？？”
宁年桌底下揪着裤子死命的拧，焦灼的要命，这是干嘛？长得好看的也不止他一个吧，衍哥能不能放过他，不提衍哥是个学霸，再者他还是更喜欢....宁年再次飞快偷瞄眼季迟栩，低下头烦恼，办公室恋情不行啊，搞砸了还得丢饭碗。
“我其实有喜欢的人。”
宁年毫无征兆的话语让对面两人都是一怔，季迟栩放下杯子，磕在餐桌上不轻不重的一声响，在安静的包间里尤为清晰。
“...挺正常的。”
好半天苏钦衍才最先做出反应，笑容略显不自然，他余光瞥了眼神情实在难看的季迟栩，头痛于面前不按常理出牌的小朋友不会是想当场向阿栩表白吧，不说这实在太快了..主要阿栩真是直的啊，而且他自认为季迟栩拒绝的意思表现得够明显，偏偏宁年一点察觉不到？
“阿栩也有个喜欢的学妹呢，在国外，前段时间阿栩还出国看她了。”
苏钦衍挺喜欢宁年的，不想一会小朋友被拒绝的太可怜且难堪，只能扯了个谎，明确点向宁年表达意思，“是吧，阿栩？”
季迟栩收到苏钦衍眼神中的“给个台阶小朋友”，也就知道苏钦衍显然也觉出宁年对他可能不那么单纯的心思，抿了抿唇，望向面前仍像是被勾了魂似的望着他的人。
“嗯。”季迟栩隐隐的有些燥。
宁年耳朵好使，这会眼神明显黯淡一瞬，有喜欢的人啊，但很快又振作起来，“那个姐姐一定很优秀吧？”
他觉得季迟栩喜欢的一定特别优秀，很般配的那种。
“是啊，很好的女孩。”苏钦衍看眼蹙眉的好友，替他答了。
宁年认真思索了会，提出建议，“其实真的喜欢的话，异国恋也不是不行啊？这没追到手总是不安全的，不如先把关系定下来。”
他这话说的无比真诚，完全是由心而发，季迟栩神情古怪，苏钦衍也是困惑。
难不成弄错了，宁年没这心思？可每回都在害羞什么...
“那小年喜欢的女孩是什么样的？”
苏钦衍想不明白，索性直接问了，毕竟宁年单纯没什么心机，能说的就说了，果然宁年不带犹豫的，很认真的语气，“不是女孩。”
他说：“我喜欢男的。”
苏钦衍，季迟栩：“......”
气氛莫名诡异起来，好在这时候服务生上菜得以缓和些许，等到菜上齐整，苏钦衍和季迟栩两人默认把这话题跳过，总而言之，有喜欢的对象就好，男的女的不重要，只要不是对季迟栩有想法就好。
可偏偏宁年又提了。
“我喜欢凶一点的。”宁年说，特地对着苏钦衍强调，“我这个人比较特别啦，就是不喜欢太温柔的，就很固定，我喜欢比较冷的，不爱搭理我的。”
季迟栩：“.....”
苏钦衍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一向游刃有余的人也哑了言。
“喜欢谁？”反倒是季迟栩开的口，眯起眼危险的眸光扫向宁年，大有有胆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宁年本正不遗余力的旁敲侧击苏钦衍两人绝没可能性的意思，所以特地反着说，猝不及防听到季迟栩开口，呆呆的看过去，季迟栩眼眸很沉，此刻更是深邃，瞬间大脑就宕了机。
“宁年。”季迟栩警告喊人名字，又问了遍，“喜欢的人是谁？”
宁年这才回神，磕磕巴巴起来，“就..我们村村长的儿子。”
胡乱鬼扯，这是连撒谎都不打草稿，季迟栩食欲全无，再次上不去下不来的闷气，他不是弯的，被一个同性遐想总归是几分不舒服。
上上下下再次扫视宁年好几眼，季迟栩觉得大概真是被家里宠的过头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孩，讨人嫌且愚蠢。
“行了，先吃饭吧。”
苏钦衍打了圆场，在这诡异的氛围里着实捉摸不透，打算改天找宁年单独聊聊，这才把这事揭过。

宁年结了账，三人往餐厅外去。
季迟栩下午要去公司，和苏钦衍并不顺路，早已经联系好司机过来接，这会人已经快到了。
“小年，我送你回家吧。”
外头雨下的大，宁年回去多少不方便。
“不用啦，我打车回去就好。”
宁年小心思活跃着，刚才打消了苏钦衍念头，可不能再给人希望。
“还是我送你吧。”这会三人到了门口，苏钦衍再次往外看了眼，这附近不太好定位，总归是麻烦的。
“真不用，谢谢衍哥。”宁年大大咧咧笑，但拒绝的态度特别执着，苏钦衍只好作罢，嘱咐了句，“那回去路上小心。”
“阿栩，我走了。”
季迟栩点头，苏钦衍撑伞下了阶梯往停车位去。
宁年手机上这会正导航附近的宠物店，他想着既然都出来了，正好去买个狗笼子，把家里闹腾的小家伙关起来，而且攻略上说有笼子比较好训练家里上厕所。
他正百度地图着，身边传来撑伞的动静，司机到了，季迟栩正准备离开。
宁年殷殷期盼盯着人，等季迟栩和他道别说再见，结果愣是没等到季迟栩吐出一个字，黑色的伞面撑起挡住视线，随后身旁的人一脚迈入了雨中。
季迟栩脚步没停过，径直上了路边的车，车轮卷起水花向前。
后退的风景里，单向可见的玻璃外，季迟栩偏侧过头，屋檐下站着的男生神情失落沮丧。
.....
宁年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推开门的瞬间他有种晕厥的冲动。
小家伙在他脚下，小小的一只，黑豆眼睛能看出不满的意思，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事雄赳赳和他对视，谴责的目光意思是“你去哪了那么久不在家伺候我”。
宁年败下阵来，认命换好鞋拿扫把拖把处理地上排泄物。
“啪叽。”小金毛屁颠颠跟在宁年后边，结果一爪子陷进坨屎里，惊得宁年尖叫，赶紧把小东西拎起来，湿巾纸巾狂擦，然后丢进了刚买的狗笼里。
小金毛不情愿的“汪汪汪”叫的凄惨，宁年险些气犯病的当下总算有种掰回一局的成就感。
打扫完他栽回沙发，呼吸均匀起伏着，没一会小金毛也累了不叫唤，房间里安静起来，宁年放空抬眼对着天花板，才后知后觉品味起心里酸酸涩涩的情绪。
还是高兴地，意外之中居然再次见到季迟栩，但季迟栩有个喜欢的人，他又不自觉挺难受。
宁年世界里的爱憎其实很简单，他觉得自己喜欢季迟栩，他就愿意去表达，想和喜欢的人呆在一起，就觉得多一分一秒都开心。
所以他很愿意对季迟栩好，会想和人说话，总是凑上去忍不住想挨着人近些，不过他也知道，季迟栩不是弯的，两人之间的差距也大，根本不会有可能。所以他的心思真就是单纯字面上的“喜欢”，不存在想要发展和占有的意思。
只是就很突然的，知道人有个心仪的对象，不可能不失落伤心，他已经很久没动过心，可是也能理解，他真心祝福季迟栩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毕竟都特地为对方出国，那肯定是特别特别喜欢。
就是比较郁闷的是，要是真有对象谈上了，他肯定是得躲远点的，毕竟他是弯的，那女生肯定介意，不过话又说回来，两人本身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吧，下次见面是多久呢，还会见面吗？
宁年长叹一声，感觉到许久未曾有过的真切的烦恼.
只是好在，时间能冲淡很多东西，之后宁年的生活很快恢复成了先前千篇一律模样，日复一日，心里头那股情绪也渐渐淡下去。
但要说完全一样，那也是不同的，首先就是存在感很强的，意外闯进他生活里的年幼小生命。
这小生命可足够为难宁年的，也是让他正青春年纪体会了当爹的感觉，尤其是一周后来势汹汹的大病....起因是宁年喝牛奶的时候，小金毛一个劲扒拉，于是他动手百度百科了一下，两个月的小狗能不能喝牛奶。
得到的回答是“只能喝羊奶粉，能增强免疫力”，于是宁年特地外卖了正规宠物店的正规羊奶粉，小金毛心满意足的吃着嘴巴一圈全是奶沫。
一人一狗度过了同居以来最为和谐的晚上，向来闹腾晚上不睡总喜欢爬床头舔脸的小家伙居然老老实实睡了整晚，然后第二天外头雾蒙蒙的清晨，宁年闻到不同寻常的一股味道，硬生生把他臭醒了。
他愤怒坐起在床头，打算这回一定狠狠揍一顿狗崽子，然后在看见不远处拉稀的现场和倒地趴着的奄奄一息的小金毛时，脸色霎时惨白。
小金毛才两个月，营养本来跟不上，拉稀的话身体虚弱很容易得犬类感染病，致死率很高，小黑豆眼无力又疲惫的看了眼宁年，当场宁年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在小金毛又拉了一滩后，魂不守舍的收拾好现场等宠物医院开门，就抱起小金毛下楼打车。
得出的诊断结果是“冠状”，撑得过一周就活，撑不过就死。
宁年那一整周基本就没睡过好觉，直播哭的眼睛红红抱着小狗，好在粉丝们定了定他的心，说是能吃饭就没问题，冠状致死率没其他两种高，于是宁年开始每天来回跑医院打针，小家伙好在特别能吃，三天后就活泼能跳，不过挑食，只吃奶糕罐头，宁年当场包了宠物店仅有的三十罐，好吃好喝照顾着，算是熬过一周。
但小崽子还感冒，肺炎感染，每天打针吃药叫的撕心裂肺，把宁年折磨得也是瘦了好多，总算是一个月后痊愈。
宁年这会看着咬他袜子的小金毛，总归是健健康康爱怎么闹腾怎么闹腾吧。
“别啃啦。”宁年伸了个懒腰翻身而起，把被小金毛扯下的袜子重新穿回脚上，挥了挥手，“带你出去玩。”
小金毛耳朵一立，小屁股一甩叼绳子去了。
五月初的塘市，风里已经有了夏天的炎热，天空湛蓝，白云悠悠飘着，宁年牵着小金毛来到小公园草坪上，还是原先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