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44号。
“你们要去哪里?”
楚尘已经迫不及待要把她淘汰了,这次说的话就重了一些:“不需要你管吧。”
“我也想——你为什么一直霸占着70号啊!他明明也是我的朋友!”
洛凛不解地看着楚尘。
楚尘从来都不是一个刻薄小气的人,哪怕有时候会吃醋,也是在背后跟自己暗戳戳地说,从来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但今天他这个样子,就好像是刻意表演给44号看的。
噎死,性爱……
楚尘似乎在有意引导44号表现出嫉妒的情绪。
嫉妒......
洛凛突然反应过来,这比赛的规则似乎遵循了七宗罪。
他对宗教确实无甚了解,但是当年那部《七宗罪》的电影,却高悬于老师列出的必看电影目录中。他清楚地记得凶手按照七宗罪的顺序杀人,甚至将自己都算了进去。
如果这么说的话,第一位是暴食,第二位是色欲,刚刚死去的55是愤怒。
楚尘在让44产生嫉妒,那么之前死掉的11就应该是对应——
“傲慢的,游离于游戏之外的人。”
11是懒惰!对,她跑到房间里闭门不出。这也算懒惰吗?倒不如说这是一种恐惧吧。
那么如果一定要在自己和楚尘之间选出胜负的话,那个人必须犯下贪婪之罪。
“我……”洛凛思索的时候,他的眼神不断在楚尘身上转悠。
44敏锐地捕捉到了两个人身上不同寻常的关系。
“为什么啊!难道你没有把我当成朋友吗?我可以比他做得更好——”
她痛苦地嘶吼着,嫉妒如同毒牙将毒液运送到她的全身血管。
于是,她的身体被毒液腐蚀。
粉色的花朵将她的血肉当成土壤,在上面生根、发芽、绽放。
那是洛凛见过的,最唯美的死亡。
女孩子的身体上长满了花朵,眼皮上开出白色的茉莉,太阳穴长出淡粉色的玫瑰,眉心盛放着红色的芍药,口中冒出了粉色的绣球。
她被花朵吞噬,消散于一个缀满鲜花的春日梦境之中。楚尘种下的嫉恨之种,最后开出了无比艳丽的鲜花。
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人。
“学长,接下来,我们就是敌人了。”
楚尘笑得就像是故事里那个靠着阴谋诡计走到最后的反派。
他却是如此,靠着计谋有意无意地促进了两个竞选者的死亡。
“恭喜两位进入最终的决赛,请随我进入比武场,没想到这次进入最终决赛的居然会是两个男人。”
侍女前来迎接楚尘与洛凛进入最终的决赛场,她们无意之间的调侃却吸引了楚尘的注意。
什么意思?之前的国王都是女人吗?
这确实有些不太符合历史上的普遍认知,在封建王朝,国王通常都是男性,那些能够达到权利顶端的女性少之又少。难不成这个世界借鉴了母系氏族社会吗?在那个时代,往往都是女性掌握了生育能力,从而将整个部落维系在一起。
这个推断不无道理,从刚一进入城堡开始,主持人就不断地强调国王是为了整个国家而存在的。可是,这却并不能解释七宗罪为什么会成为筛选的规则?而且这个世界所展现出来的科学技术,并不像母系氏族社会的特征,至少也应该是个进入封建时代的王国。
深受西方文化影响,女性相对比较多的地方——
虽然有些冒犯,但洛凛能想到的也只有修女学院与妓院。
这两个地方都符合对艺术的要求,高级的修女学校也会对颜值有所要求,只是滚钉板到底来自于哪里?
而且——
士兵,这里有很多的士兵。
通常来说王宫会有自己的护卫队,但在王城中守卫的人,却穿着二战时期相似风格的军装。
这到底是——
还不等楚尘将所有的细节都捋清楚,他和洛凛已经被带到了一处角斗场里。
这里虽看不到太阳,但蓝天却格外耀眼,甚至晃得洛凛有些睁不开眼睛。
主持人站在观众席上,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清的模样,对刚才的死亡毫不介意。他每次都表现的像是忠诚于未来国王的仆人一般,但在楚尘眼里,他却像极了发号施令的主子。
而这些参赛者就是笼中的猎物,等待着被吃掉的那一天。
就在这个时候,碧蓝色的天空上,突然落下了两把剑。
“我们希望,真正的国王是一位战士,请两位拿起你们面前的剑,厮杀直至对方死亡。”
主持人的声音在空旷的角斗场里响起,听起来格外的瘆人。
【哎哟,他居然让爹地和妈咪互相残杀!好可怕哦!】
楚尘和洛凛还没什么反应,小木头先着急了。
他渴望看到两个人对撕的场景,可两个恋爱脑从来都没有给自己这样一个机会。
就在楚尘和洛凛犹豫不决的时候,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晃动起来。角斗场就如同舞台表演的升降机一样,缓缓地升起。
这是在玩什么?
战场变成高台,这样一方的死亡就会变得更加容易,一旦一个没站稳跌落下去,就会变成一滩肉泥。
这样的安排,让洛凛和楚尘更加忌惮,怕一个不小心就会伤害到对方。
望见两个人还是没有行动,主持人开口催促:
“两位还在犹豫什么,国王之位唾手可得,你们快相互厮杀直到一方死去啊!难不成你们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已经产生感情了吗?可是只要成为国王,不管什么样的人你都可以拥入怀中,你会得到自由,得到数不清的食物!”
自由与数不清的食物也能被算作是礼物?
洛凛拧着眉,意识到主持人话语里不对劲的地方。他侧过头去看看台上的主持,只觉得所有人的死亡对他而言不过一场大逃杀电影一样,现在故事快要走到结局了,他准备好爆米花与可乐,兴奋地抓起一把爆米花赛到嘴里。
而楚尘却没有想太多,他抓起地上的剑,突然朝着洛凛刺了过去。
洛凛完全没有预料到楚尘的变脸,他堪堪躲开楚尘的攻击。决斗台早已升到了半空之中,如果掉下去说不定就会被摔死。
不对,不对。
真正的规则是七宗罪,最后一罪是贪婪。
只要不犯贪婪之罪,他们就能够赢得胜利。
贪婪,通常意味着对金钱的贪婪,对权利的贪婪。
这两种贪婪都不适用于现在的情况。
不,不止。
过度的欲望与渴求都会被划分为贪婪的一种,而现在他们彼此战斗,彼此伤害,他们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楚尘为什么要突然对自己倒戈相向,他做这件事一定是有理由的。
洛凛躲避着楚尘的攻击,同时思考着如何将眼前的情况与七宗罪中的贪婪所联系起来,直到——
他终于想通了一切。
洛凛坐在地上,抬头看着楚尘,他黑色的头发被风吹得很乱。
“贪生怕死也是贪婪的一种,我们贪图着生命的可贵,”洛凛对着举剑的楚尘伸出了手,“我们一起跳下去吧。”
他说着这样的话,就好像当年那个说“我们一起逃吧”的楚尘。
碳酸汽水般的记忆浮上心头,他不得不回忆起那个冒着泡的夏天。
楚尘丢下了长剑,白刃最终落在地面上,像是被抛弃的士兵。
他原本的打算是逼迫洛凛跳下去,这样,至少学长可以从这里活着离开。但没有想到洛凛也看透了这里的规则,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参破了贪生怕死与贪婪之间的关系。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死吧。
握住洛凛的手,楚尘被扯入他的怀里。洛凛仅仅抱着他,两个人一同从高台上坠落。
他们一起跌入乐园的真相——
第158章 新世纪精神病院 乐园 (十二)
“韩焕之是吗?外面有人找你,是调查局的洛调查官,麻烦你出来一下。”
韩焕之这会儿刚起床呢,人还不是很清醒,正准备刷牙怎么辅导员还找了过来。室友打趣他是不是又犯什么错了,被韩焕之怼了下肚子。
“洛哥?找我啥事啊。”
辅导员直言自己也不清楚,不过听说还要带上小蝶一起,看样子应该是为了执行什么任务。
“不是我说啊,你那实习怎么拖到今天才做?也不早点去找洛凛。”
“我没跟洛哥说这事啊?”韩焕之挠挠头,“难不成我啥时候说了忘了?”
“你个脑袋从来都不记事的,”室友探出半个头来,“啥实习啊,带我也去呗。”
“别瞎掺和,”韩焕之损了他一句,“我看看好玩不,好玩我求求洛哥下次带带你?”
“哎哟,我韩哥今天终于带着小弟了,不错不错。”
两个嘴贫,逗得辅导员直摇头:“你俩别贫嘴,我们女同事已经去接小蝶了。韩焕之你直接去门口吧,洛调查官还在门口呢。”
“这怎么还整个夫妻档啊?”
室友摇头叹气:“我看人家就只想找小蝶,你是个推轮椅的吧!”
“滚滚滚!”
高台如同蜃楼破灭。
蓝天之下,没有罪恶。
洛凛紧抱着楚尘。
天空突然落下剑雨,哗哗啦啦看着吓人,洛凛赶紧用风保护着两个人的身体不受伤害。
整个世界化作无尽的黑夜,富丽堂皇的城堡,糖果色的屋子,花园里娇艳的玫瑰都炸裂成烟花,在黑色的背景映衬下格外好看。
那样美丽的世界,说到底不过是一场随时都会被戳破的假象。
洛凛是最喜欢夜空与烟花的,此刻他浑身紧绷,无心欣赏风景。他将楚尘死死抱在怀里,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以此防止降落的时候,出现任何意外。
快要落地的时候,洛凛使用风力托住二人的身体,然后慢慢地站直身体。
楚尘还不太适应这样的降落方式,一个没站稳,摔了个踉跄,还好洛凛扯住了他的胳膊,没让他摔落在地上。
“小心点,”洛凛扶着楚尘,等他站稳了才松手,“没事吧。”
楚尘没有回答,他的视线越过了洛凛,落在他的身后。
静谧的黑色空间里,有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女坐在地上,她拿着一支笔,跪在地上,白墨作笔,以地为书,在黑色的世界里,画下一个又一个音符。
像是在用自己的执着谱一曲钢琴。
楚尘试着在心中弹奏那些音符,像是一首简单干净的乡间童谣。
他们明明是所谓比赛的胜利者,可女孩却没有任何欢迎的意思,她忽视着楚尘洛凛的存在,如痴如醉地写着自己的歌谣。
最后是楚尘打破了沉闷的死寂:“在比赛的过程中,我发现这是一个太过矛盾的世界,糖果色的外表,血腥的内衬,残酷的核心,我很好奇它的创世主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堆砌出这样一个世界。”
楚尘朝着女孩的方向走去。
奇怪的是,楚尘前进一步,那女孩的方向便后退一步。
似乎无论如何,楚尘都无法走到她的身边,去看她到底是谁。
这里是她的世界,他们之间的距离,代表着世界创造者的抗拒。
她不愿意与自己对话。
“这里大部分的居民都是女孩子,就算有几个男生,除开误入这个世界的学长,也都是相对比较阴柔的男性。一般来说幻想的世界需要以现实世界作为依据,那么你所依据的,应该是一个女孩子很多的地方。”
“女校,适合女生做的工作,这样的地方有很多很多,但是这里的最高权力者却是男人,那位脾气有些阴晴不定的主持人。他嘴上说着要选国王,但却将这里的女孩子一个一个虐杀。他一步一步在引导着那些女孩犯错,我实在不觉得他像一位置身事外的主持人。”
“士兵,女孩子多的地方,被虐杀,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答案。”
那位坐在地上的白衣少女身体开始颤抖。
“那些被欺骗,被贩卖,被抓到军营里——”
“不要说了!”
白衣少女突然尖叫出声。
洛凛看向楚尘,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孩,为什么会有士兵,为什么每日的饭菜少得可怜,为什么会有所谓的“滚钉板”。
“在这片土地上,曾经遭受过一场旷日持久,生灵涂炭的战争,无数人的生命被践踏,成为一个又一个冰冷的数字。在那场战争里,有一种伤害,只针对女人。她们被拉进军营,成为泄欲的玩具,被迫放弃作为人的尊严。哪怕战争结束,她们有幸活下来,等待她们的,是一身的伤口,是难以启齿的过去,是捕风捉影的猜测,是终生无后的遗憾。”
白衣少女低下头,在地面上继续刻画音符。只是她右手颤抖,画出的符号也扭曲得不成样子。
这首反复吟唱的歌谣终究还是唱不下去了。
洛凛道:“我曾经看过一个采访,有一位逃出生天的老妇人说,那些士兵会将她们分为三六九等,样貌好会唱歌乐器的分为高等,去伺候达官贵人,没读书不好看的就送给低级士兵。可不管高等还是低等,等他们玩厌了这些女人,就会把她们赶进满是铁刺的深坑里——销毁。”
销毁,就像是在形容货物一样。
那明明是活生生的人啊。
与我们流着同样血的人啊。
白衣少女放下手中的笔。
黑暗的空间里,传来她细密的啜泣声,夹杂于泣音之中的是她断断续续的话语:
“在我读到的版本里,那些士兵有时候故意喂她们吃东西噎死她们;有时候是许诺各种甜言蜜语,然后欣赏女人绝望的表情;有时候是把她们赶进毒气室里锁起来;有时候是当众放火烧死;有时候是放任她们内斗,让她们自相残杀。”
这些话,压在她的心头,已经太久太久了。无人可以倾诉,无人能够理解。
楚尘前进一步,这次,白衣少女没有后退。
她已经放下心墙。
“你不是她们,但你却看到了她们的痛苦,在你的世界里,哪怕有一些缺陷,她们依然是漂亮,干净,可爱的少女。就连死亡的方式,都那么绚烂。”
“因为女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构成的啊。”
白衣少女看着面前的音符,它们突然凭借自己的意志从地上漂浮起来,在空气中舞出一曲音乐来。
那样贴近乡村风光的音乐总是会让她想起自己的沟渠。
她有一个很好的少年时光。
完美的父母,富裕的家庭,美好的生活。
高中毕业后,她如愿进入了自己最想修读的历史系,但却意外地选择了一个并不了解的研究方向。
秉持着对学术的认真探索,她开始了解那段被掩埋的历史。她回到了父母的祖国,开始找寻那些历史的伤痕。
资料比她想象得更多,这对一个研究者来说如同精神粮仓一般,她不怕自己的论文言之无物了。
只是——
这段历史的沉重远超她的想象。
那些残忍的描述,那些血腥的照片,那些惨无人道的故事如同梦魇缠住了她。生长于和平年代的她无法想象那些女孩的经历,无法想象死亡如同吞咽一口米粒一般简单。
那些梦魇越来越真实。
历史本就压得人喘不过气,当她发表完论文后,遭受到的攻击、诽谤、威胁更是数不胜数。
现在与过去如同两根铁刺,一根扎在心脏,一根没入喉咙。
她变得分不清现实与幻想。
她的前半生用一帆风顺形容不为过,她又乖巧听话,是无数人艳羡的“别人家的孩子”。如果顺利的话,她会从大学毕业,然后找到一份简单的工作,结婚,生子。
她的人生本就应该如此幸福。
本该如此。
事情的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已经分不清了。
或许她不该听由兴趣放弃教育系选择历史系,或许她不该推开那间办公室的门,或许她不该回国,或许她不该走进那个小村庄。
她已经分不清是从哪里错的了,但是她又觉得一切不是错,总有人得书写这一切历史。
只是她的肩膀太过薄弱,无法承担那段厚重的岁月,直至被逼疯。
“你还好吗?”
楚尘的声音将她拉回这个世界。
什么时候注射的吉利斐雪?已经忘了。
只记得那个时候荒诞地想要拥有改变过去的能力,如果能够改变命运…….可却又清楚地意识到,过去无法改变。
在脑袋快要乱成一团浆糊的时候,她听见有个女人告诉自己,她想给自己一场彩虹的梦境,等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
——“那时候我被埋在尸体下面,我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唱歌,是我们村里人人都会唱的小山歌,我唱着唱着啊,就不觉得害怕了。可是我回去后,爹没了,妈也没了,陪着我的只有这首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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