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夫君说买就买,每次还都是一提就是一桶回来,亲朋好友各个都分一点?
柳静秋是真的不知道这东西在城里的抢手程度,这都拜宁景所赐,城里便是有些身份的少爷小姐想吃,也得提前预定才能买到。
一来会做蛋糕奶茶的人手不多,产出稀少;二来,也是听风楼有意限量销售,因为物以稀为贵。
一样东西好吃,也许生意可以很好,满大街流行起来,但如果一样东西不仅味道好还稀有,那就可以成为身份的象征。
现在城里的达官贵人都以宴客能有奶茶蛋糕为荣,小姐公子之间聚会也是谁能摆出奶茶蛋糕谁就有面子,可以说因为奶茶蛋糕,平遥城现在的富贵人家和听风楼之间关系更加紧密,都希望对方能优先供应自己,让自己在同辈间赚足脸面。
这种城里少爷想买都要排队的东西,宁景却能随时去听风楼提一桶回来,柳静秋是完全想不到的,所以在听到陈瑞雪再三炫耀他吃到了奶茶蛋糕时,柳静秋脸色逐渐古怪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有个人向他炫耀说,今天我吃到了白米饭,那个米又白又香甜,你没吃过吧!
柳静音和柳鱼璃沉默下来,只有陈瑞雪依旧喋喋不休。
“对了,我们还听了书,就是那个白娘子传奇,夫子不是对这个话本推崇备至嘛,我就和贾哥哥说了一声,他便带我去听了,那话本真真是精彩绝伦,我真认为每个夫子的学生都应该去听一次。”
陈瑞雪说着,像是才反应过来什么,状似不好意思看着他们,捂嘴道:“哎呀,我这一高兴就想和你们分享一下,忘了鱼璃哥哥家都没有男人能带去听书,连茶楼都进不去,瞧我这张嘴,真不会说话!”
柳鱼璃顿时眼睛一眯,目光不善看着陈瑞雪。
陈瑞雪那话就是暗戳戳指他家这辈没有男人,全是女子哥儿。
平时邻里邻居因为这个没少取笑他母父,哪怕他家过得是附近这块最好的人家,在外面看来,他母父生不出男孩就是上辈子造了孽,现在被老天爷惩罚,绝了后。
一大家子连个男孩都没有,是直不起腰的!
柳静秋也是皱眉,他知陈瑞雪是故意来他这里找脸面,当初他们同在私塾,陈瑞雪就爱样样学他,行为举止,谈吐穿着,连看书时撑额头的小动作都学,旁边的人都快叫陈瑞雪为小静秋了!
但因为他是大嫂的弟弟,柳静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后来,机缘巧合下,米庄的贾少爷看上了柳静秋,几次来私塾找他,还托人给他送东西,不巧的是贾少爷托的那个人正是陈瑞雪,后者不仅没有把东西给柳静秋,自己全面昧了下来,还和贾少爷说柳静秋不收,全部丢了。
因着柳静秋一直深居浅出,这事竟然一直瞒了下来,直到被柳鱼璃撞破,才告知了他,只是柳静秋本就对贾少爷没有那个心思,干脆就装作不知,让陈瑞雪挡去这朵烂桃花。
后来柳静秋嫁给了宁景,贾少爷熄了心思,也不知是不是日久生情,转而看上了陈瑞雪,两人也定下了婚约,只等两个月后成亲。
陈瑞雪自认为扳回一城,当然想来柳静秋面前显摆一下,怼柳鱼璃就是顺带的,不过以前他们俩在私塾确实也有过几分不对付。
柳静秋轻笑一下,目光淡淡看着陈瑞雪,道:“想来贾少爷十分看重瑞雪啊,竟带你去了听风楼这种风雅场所,不像我等,想去也去不了。”
陈瑞雪愣了一下,但很快被柳静秋状似服软羡慕的样子取悦了,明明很得意却故作矜持,轻轻一笑道:“哎呀,人家不想那般招摇的,但是贾哥哥偏偏要带我去,那里都是大男人,贾哥哥怕我害羞,还特意带我去的二楼雅间,他真的是温柔又体贴。”
他说着,执起柳静秋的手,目光真诚的道:“小弟还得多亏了静秋哥哥,把如此好的郎君让给弟弟,全我这段美满姻缘。”
柳静秋看着他,微微笑道:“既然贾少爷这般看重瑞雪,想来对瑞雪是百依百顺,有求必应咯?”
他的目光让陈瑞雪一顿,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松开手,讪讪一笑,道:“贾哥哥自然对我有求必应,但为人夫郎,也应该知书达理,不能提些无理取闹的请求,平白让人嫌恶不是……”
柳静却摇头,止住他的话,目光亮闪闪,道:“瑞雪说的哪里的话,这怎么能算无理取闹的要求呢?我等都曾是一个学堂的同窗,应当是有福同享,刚刚听你说了听风楼的听书盛景,还有那奶茶和蛋糕,我和鱼璃心中都是羡慕不已,十分向往啊!”
“瑞雪如此通情达理,应该不忍心看我等这样可望不可求吧?不如——不如你央求贾少爷一次,带我和鱼璃,还有私塾那些好友一同去一次听风楼见见世面吧!”
柳静秋说着,一把抓住陈瑞雪的手,止住他后退的步子,摆明一副不答应就不放人的架势。
柳鱼璃明白了柳静秋的意思,眼睛一亮,也是堵过来,添油加醋道:“是啊是啊,陈瑞雪,你好不容易傍上——呸呸呸——和贾少爷好上,你现在是富贵了,就要忘了我等一众老友了吗?你就让贾少爷带我们都去一次听风楼吧,我们都是女子哥儿,也害羞呢,所以就带我们都去二楼吧,让贾少爷把二楼全包了!”
“贾少爷家中富贵,肯定不差这几个银子,到时候再上几盘蛋糕奶茶,让我们跟着你沾沾光好不好~瑞雪啊,贾少爷最宠你了是不是~肯定没问题吧!”
“等我过两天回了私塾,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人,让大家都高兴高兴,也告诉夫子一声,到时候夫子肯定会重重夸奖你的!”
柳静秋和柳鱼璃你一言我一语,把陈瑞雪高高捧起,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敲定了似的。
而被他们言语架起来的陈瑞雪脸色越来越难看,张口欲言,仿佛吃了一嘴黄连,有苦说不出!
作者有话要说:
只要我踩点,就不算断更!(不是TvT)
夜风拂来,天空星子几点,隐有乌云遮盖住月华,此后应该有几天阴雨天。
宁景和冉书同边饮酒边闲聊,多是谈玉周城有什么适合做的活计。
冉书同一介书生,手是拿惯了笔杆子的,让他去做跑腿的粗话不实际,而且大材小用。
姜朝的读书人都是有数的,很多人甚至大字不识,一辈子唯一认识的字可能就是自己的名字,所以实际说来,一个会写字的秀才,能胜任的职业还真不少。
不提那些和官府有牵连的公职,单就民间便有一些活计必须得是读书人来做,比如账房先生,写信的执笔先生,最不济码头扛沙包记数的小工头也必须得会写字。
冉书同平时寡言少语,很多道理心里懂,但是说话直来直去,和人打交道实在不在行,花里花俏的活做不了,依他的想法,不如去做个抄写书籍的活,虽然辛苦了一点,但是那活抄写一本给一本的钱,不用和人计较什么。
这活在宁景看来,和码头扛沙包没有两样,那些人卖的是体力,冉书同抄写书籍费手。
冉书同倒是挺乐观,还说边抄书边巩固知识,两全其美,等日后有机会,他还可以参加科举,还不至于落下水平。
这样一看,似乎还是个不错的活计,但是做这活也就拿个死工资,一本书十几文到几十文不等,冉书同便是勤快一点,一天也最多赚个两百来文,手都要废了。
两人正聊着天,忽然就听到后面起了争执,回头一看,竟看到一个陌生少年用力推了柳静秋一把,柳鱼璃连忙接住柳静秋,气急之下直接和那个少年吵了起来。
看到自己夫郎被人推到,宁景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放下手里的东西便走了过去。
“不是你自己舔着脸凑上来炫耀你那个什么贾哥哥的吗?当初不知道是谁偷偷藏了人家贾少爷送给静秋的东西,还一直和人说静秋的坏话,败坏他的名声!也就是静秋脾气好,才不和你这种人计较,现在好不容易傍上了,就迫不及待来炫耀,既然觉得自己是贾少爷的心肝儿,怎么连拜托他带我们去一趟听风楼都不敢啊?还急了动上手是吧,你再动静秋一下试试,看我抽不抽你就完了!”
柳鱼璃气的一张巴掌小脸通红,卷起袖子就一副要动手的架势,手腕上的金镯子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陈瑞雪被他怼的也是双颊泛红,指着柳鱼璃怒道:“你们好不要脸,张口就是要别人未婚夫婿带你们去听风楼见世面,真是不知羞耻!”
柳鱼璃不甘示弱道:“你不要脸!你最不要脸!你抢来的未婚夫婿还挺自豪,一点哥儿的矜持都没有!再说不是你自己先上来找不痛快的?陈瑞雪啊,看来你还知道自己在贾少爷心里几斤几两,这么点事都不敢答应,以后别装模作样来显摆了好吗?”
“你、你、你管不着!”
两人吵的面红耳赤,旁边的人也纷纷看来,他们三个都年轻貌美,本就引人注目,不少人偷偷打量着,现在一吵起来更是个个都围过来,询问什么情况。
宁景走过来扶住柳静秋,见他脸色有些泛白,眉头蹙起,右脚虚虚提起。
“怎么了?扭到脚了?”
柳静秋手扶着他的胳膊,轻轻靠在他怀里,点点头道:“应该是的。”
陈瑞雪动作突然,猛的一推他,一时不小心就扭到脚踝了,一股股钻心的痛让他不由轻轻抽气。
宁景见此,将他一把打横抱起,快速走进房间,点起烛火,才脱下他的鞋子,褪下袜子,露出一只白软的脚。
借着光,宁景捏上柳静秋的脚踝,已经有些轻微红肿,他轻轻揉了几下,按住骨头一扭,就听到“咔”的一声,柳静秋嘶了一下,连忙咬住下唇。
这一下剧痛过后,就感觉疼痛感迅速褪去,脚感觉也有力了。
柳静秋眨眨眼,有些意外,本来还以为要痛一会儿,说不得还要看郎中,没想到宁景一下就给他骨头正位了。
“你怎么什么都懂……”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宁景还在看他的脚踝,没听清楚他的话,下意识“啊?”了一声,抬头道:“怎么了,还有哪不舒服?”
柳静秋摇摇头,缩回自己的脚,刚刚被宁景一直捏着,加上脚本来就是个敏感的位置,痛感过后便就感觉不好意思了。
他目光有些飘忽,看向外面,道:“鱼璃不会被欺负了吧?我要去看看。”
宁景道:“你那朋友跟个小辣椒似的,应该不会被欺负了去,再说还有冉兄在,你的脚真的无事了吗,要不还是找大夫瞧瞧?”
他只懂一些急救手段,凭感觉正骨,也不确定好了没有。
见柳静秋瘸着腿还要出去,宁景有些无奈道:“你且坐着吧,我出去看看情况就好。”
柳静秋却摇头,坚持道:“鱼璃生气起来脾气大,其他人劝了不好使,还是我去。”
柳鱼璃脾气大是一回事,他总不会吃了亏,主要是他气起来口不择言,一口一个贾少爷和静秋,柳静秋真的担心他胡乱说错话,惹来谣言。
当初贾少爷确实追求过他,但柳静秋性子低调,除了私塾的人和家里人知道,村里的人都只知晓有个城里的公子看上了他,却不知那人是谁。
现在柳静秋已经成亲,自认和宁景相敬如宾,可不想把以前的事情捅出来,让宁景被外人说闲话,引起不快。
他如此坚持,宁景拿他没办法,只能扶住人走出去。
外面这一会儿就分成两波人在吵,柳鱼璃激动的声音三里地都能听到,没人想到他小小的身躯里怎么有这么大的嗓门。
此时,柳鱼璃袖子已经卷起,露出一截白藕似的小臂,双手叉腰,冲着对面三个人劈头盖脸一顿唾沫星子,激动的时候还能双脚一跳,直接边蹦跶边骂。
而宁景寄以厚望的冉书同正挡在他面前,将他和对面三个妇人隔开,挡在中间像是防止他们动手,又像是拉住柳鱼璃,就差安抚他,大哥别气别气。
在他们对面的三个妇人赫然是陈瑞雪,柳大嫂,还有柳大嫂的手帕交,三个人三对一却被骂的脸红耳赤,偶尔还会哑口无言,瞠目结舌瞪着柳鱼璃,过了一会才结结巴巴继续战斗。
宁景有些无语,这种画面他还是第一次见,没想到柳静秋这小蜜友战斗力这么强,少了人数却不输气势,大有两国外交,舌战群儒的气概。
实际上,现在他已经听不清楚两方人在吵什么,完全是气势取胜,陈瑞雪方的柳大嫂的手帕交已经想不出词了,直接双手不停点向柳鱼璃,嘴里大喝道:“退!退!退!”
柳鱼璃龇了龇牙,“一个不要脸!两个不要脸!三个不要脸!生儿子都没□□!”
陈瑞雪都快气晕过去,挣扎着道:“你家还生不出儿子,你家绝后!”
柳鱼璃直接呛道:“你就是我儿子,你全家都是我儿子!”
柳大嫂道:“你一个未说亲的小哥儿怎么能这样粗俗,当心没有人家要你!”
柳鱼璃转头对准她,道:“你也是我儿子!”
柳大嫂:“……!!”拳头紧了!
手帕交:“你怎么能随便说别人是你儿子,不知羞!”
柳鱼璃:“闭嘴,你也是我儿子!”
手帕交:“……”
旁边的人啼笑皆非,这柳鱼璃可真是一个“妙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有村民问道。
马上有所谓知情人道:“还不是柳大家的这个妻弟放大话说请人去听风楼吃茶听书,结果反悔了,现在就吵起来了,真是的,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旁边的人一惊,迟疑的道:“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吧?柳大家的好像没有答应过这回事啊?”
知情人一脸笃定道:“你听错了,就是这回事!”他太过笃定了,让旁边的人都忍不住怀疑刚刚是不是错听了。
其实也不怪别人误会,主要是柳鱼璃声音太大了,而且吐字清晰,一直不停重复陈瑞雪不敢答应让贾少爷请客的事,讥讽他吹牛,这才导致不少人脑补是陈瑞雪答应了又反悔,才导致吵起来。
柳大嫂实在吵不过柳鱼璃,倒不是词汇量不足,而是嗓门没他大,声音一直被盖着,显得很没气势。
见周围不少人对他们指指点点,柳大嫂不想再继续丢脸,便大声道:“你有种你请人去听风楼吃茶听书啊,就会扒着我家瑞雪,他是有个好夫君,随时能去茶楼消遣,可不像你们,一个嫁了个废物秀才,一个泼辣成这样,以后铁定没男人敢要,只能求别人的男人,真是可怜!”
手帕交连忙接话道:“就是!瑞雪的夫婿可是城里米庄的贾少爷,他们这是嫉妒了,打着歪心思想通过瑞雪勾引贾少爷,春兰啊,你可叮嘱瑞雪千万不能如了他们的意!”
“我自然知道,要我说,这人各有命,我家瑞雪就是天生嫁去城里做少君的命,不像某些人,就算聘礼都快进门了,还不是嫁给了村里的破落户?现在就算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也没用,就别起那些不要脸的心思了!”
她们一唱一和讥讽的起劲,骂柳鱼璃他不痛不痒,但扯到柳静秋却让他火冒三丈,眼睛红得像兔子,急得要扑上去咬人了。
柳大嫂二人扳回一局,相视一笑,得意洋洋,恰在这时,身后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
“从我家门口滚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该死的输入法,才发现把柳静秋打成柳静音了!
今天还有一更,晚上发,这个补昨天的,才赶出来,不好意思QAQ!
第45章 讲什么理
那声音本应该是温柔如玉,现在却冷冽似寒潭,本来嘈杂的场面在这个声音响起后顿时一静,不由纷纷回头看去。
宁景扶柳静秋坐在一旁,一甩大袖,冷着脸走过来,他身量极高,比常人都高了个头,再加上这些日子营养补得充足,身板去了单薄,变得挺拔修长,走过来时给人的压迫感,心气都不由低矮了三分。
“滚出去。”他冷冷道,目光扫过有些忐忑的三人,刚刚柳大嫂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宁景又不傻,自然听出她在映射柳静秋。
对于柳静秋过去的事,他不会去计较,但不容许有人明目张胆讥讽嘲弄他。
柳大嫂气短了一下,面对宁景她莫名有些惧怕,这很奇怪,明明宁景既没有恶语相向,也没有动手的意图,但她却感觉到危险,仿佛暴雨来袭,乌云压顶的威压感。
这就是气场压制。
宁景前世虽然是个闲散的公子哥,但毕竟久居高位,举手投足之间都自有一股雍容气度,让柳大嫂这等乡野村妇见了不由自惭形秽,平白就感觉自己低人一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