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自己拿吧。”沈宣平朝床脚抬了抬下巴,昨晚喻瑶光扔在那里的枕头,还孤零零的在那儿放着。
“哦。”喻瑶光推门进来走到床脚拿起自己的借口,磨磨蹭蹭的走到床头。
“哥,你在看什么书啊?”没话也得找个话,否则怎么留下来呢。
沈宣平抬头分了一秒钟眼神给喻瑶光,懒得看他拙劣的表演。
喻瑶光摸了摸鼻子讪笑了一下,没脸没皮的在人家床边坐了下来。
“你挡着我的光了。”沈宣平凉凉的开口。
喻瑶光索性脱了鞋,厚着脸皮爬上了床,侧躺在床的另一边。
沈宣平也不说话,只是放下书面无表情的看着床上抱着枕头装无辜的喻瑶光。
“怎…怎么了?我也是你的光,我给你照亮另一边。”喻瑶光大着胆子,一本正经的强行胡说八道。
沈宣平原本就是强装起来的严肃,被喻瑶光的强词夺理一下逗的笑出了声。
“嘿嘿……”喻瑶光跟着傻笑了两声,一把把抱着的枕头重新又扔回了床角,转头霸占了沈宣平半个枕头。
真的是脸皮厚出了新高度,喻瑶光在心里吐槽自己。明明两个月前还在庆幸没有到同床共枕的地步,谁能想到两个月后自己可以这么的不要脸皮,也非得赖在沈宣平的床上。
既然已经绷不住了,也就不装了。今晚床上的狗崽子是赶不出去了。沈宣平放下手里的书,索性关灯躺平睡觉。
果不其然,沈宣平刚刚躺好,从后面就悄悄揽上来了只爪子。沈宣平没有说话,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终于把人抱到怀里的喻瑶光舒服的叹了口气,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这位少年,你是不是已经忘了你还有一份工作啊?”
缠着沈宣平每天过的乐不思蜀的喻瑶光,五天后收到林深发来的消息。
收到短信的时候,喻瑶光正拿着前几天打开的那瓶红酒发愁。
开了瓶的红酒不宜久存,这都放冰箱好几天了。他宣哥不好酒,再接着放下去肯定浪费,喻瑶光随手到厨房拿了个碗就给倒上了。
喻瑶光一手端着碗,一手拎着那几乎是一整瓶的红酒,坐在廊子下的椅子上边喝边等沈宣平。
沈宣平有事儿外出了,出门前三令五申的不让喻瑶光跟着。正好小龙不在,喻瑶光就被沈宣平安排在家里看店。
喻瑶光不情不愿的看着沈宣平开着车绝尘而去,百无聊赖的开始在家里翻箱倒柜,在冰箱里扒拉出来这瓶开封了的红酒。
喻瑶光坐在廊下一边品酒一边拎着手机给林深回消息。林深不提醒的话,他是真的不想回去了。谁不想每天抱着心爱的人同床共枕呢。
“明天就回。”喻瑶光觉得敲这几个字的时候心都跟着抽抽,这一回去估计又得一个月见不着,真是愁人。看来得努力努力尽快给俱乐部的业务发展到尼泊尔来,喻瑶光就着碗里的酒在心里盘算着。
别人家的红酒都是盛在高脚玻璃杯里的,精致又高雅,在喻瑶光这里,红酒只配用个碗来装,也是不拘一格了。
喻瑶光知道自己酒量不行,但在能让自己安心的地方便没了什么警惕性,再加上不经常喝红酒,对红酒的度数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等他意识到自己有些晕的时候,差不多一瓶红酒已经被他当做葡萄汁给喝完了。
好晕啊……
都怪宣哥还不回来,自己一时放松警惕才喝晕了的……
宣哥怎么还不回来……
哥,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你知不知道……
我走了你不会又要放弃我了吧……
不给我打电话,不给我发消息……
不理我……
他为什么不理我……
他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我得哄他……
让媳妇儿不开心的男人算什么男人,喻瑶光你行不行啊……
可是要怎么哄啊……
宣哥喜欢什么呢……
对了,宣哥喜欢花儿!宣哥有满院子的花儿……
给宣哥送他喜欢的花儿……
要送最好看的那一朵……
喻瑶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跌跌撞撞的向院子里的花圃走了过去,并朝他们伸出了颤颤巍巍的魔爪。
“这朵不够好看……”喻瑶光摘了一朵凑到眼前看了看,摇了摇头扔到了地上。
“这朵也不行,没有香味……”又一朵娇艳的鲜花无辜落选被扔在了身后。
喻瑶光固执的一定要在沈宣平的花圃中找到最漂亮的那一朵。
…………
“你在做什么?!”沈宣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满地都是被扔下的花朵,满院子的花儿被喻瑶光薅的光秃秃的,只剩下枝叶在花圃里随风瑟瑟发抖。
“哥!”喻瑶光闻声转过身,顿时眼前一亮,攥着朵花儿扑向了沈宣平,“你终于回来了……嗝……”
沈宣平被喻瑶光扑的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自己,下一秒便被喻瑶光身上的酒气熏的皱起了眉。
这是喝了多少啊?跟谁喝的?
沈宣平将人稳在怀里,四下瞧了瞧,略过满地让人心痛的花儿,一眼瞧见了廊下空掉的红酒瓶和一只孤零零的……碗?还真是别具一格……
沈宣平看着满院子的残红无语问苍天,这跟家里养了只二哈有什么区别,一眼没看住就把家给拆了。
“看!漂不漂亮?”喻瑶光努力让自己站直,献宝似的把手里攥着的花儿拿给沈宣平,“送给你的,最好看的那朵!”
“我真是……谢谢你啊……”沈宣平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伸手接过喻瑶光手里的花儿,搀起喻瑶光往屋里走去,等你醒了再跟你算账!
“哥,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你不理我我好难受……”喻瑶光抱着沈宣平垂头丧气的说。
“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
“之前!我偷亲你被你发现了以后……”喻瑶光一肚子的委屈往外倒,“你生气了,不理我也不要我了……”
“没有不要你。”沈宣平叹了口气,声音低柔了下去。
“对!你收了我的花儿,不能不要我!”喻瑶光看着沈宣平手里的花儿,理直气壮了起来。
“……”沈宣平刚生起来的一点儿怜惜之心又被手里的花儿给灭了个干净,想想院子里那一地被薅下来的花儿他就头疼。
“你不给花儿插起来吗?没有水它会蔫儿的。”喻瑶光坐在床边儿看着沈宣平。
我难道不知道它会蔫儿吗?你让它好好的长在院子里它还会儿蔫儿吗?
沈宣平站在床旁和喻瑶光对视无果,喻瑶光一双星目看着沈宣平,澄澈又无辜。罢了,沈宣平叹了口气,“我这就去找花瓶,你躺好。”
“好。”喻瑶光听话的躺了下来,下一秒又嚷了起来,“我不要这个枕头,这个枕头没有宣哥的味道!”
“……”沈宣平忍着想要揍人的冲动,把自己的枕头换了过去,终于把人给安稳的哄到了床上。
醉酒的人安顿好了,但是醉酒的人弄的一地狼籍还等着沈宣平去收拾。
沈宣平把老重庆所有的花瓶都找了出来,到院子里把地上的花儿一朵一朵捡起来,修修剪剪把花瓶全插满,公共区域放了两瓶,剩下的全放在了喻瑶光床头。包括那支他说最漂亮的那朵,沈宣平单独用一个花瓶放着,就放在喻瑶光醒来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做完这些,沈宣平又把院子里的被薅秃了的花儿都修剪了一番,给它们浇了点儿水安慰了一番受惊了的植物们。不知道是不是该谢谢喻瑶光没有把它们连根拔起。
做完这一切后已经过了饭点了,沈宣平回房间看了一眼喻瑶光,抱着枕头睡的很熟,嘴角还挂着丝微笑。
没有人吃饭,沈宣平自己也不想做了,出门随便吃了两口,便回了房间。坐在床边守着喻瑶光看书,怕他中途醒了要喝水。
喻瑶光早上是被饿醒的,前一天晚上没来得及吃晚饭就把自己放倒了,这会儿被自己肚子的叫声给吵醒了。
睁开眼睛是一片姹紫嫣红,床头柜上放了好几瓶鲜花,热热闹闹的挤在一起铺的满当当,中间还有一朵娇艳欲滴的红蔷薇被摆放在C位。
“醒了?”喻瑶光还在愣神,闻声转头看到沈宣平抱着胳膊倚在门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哥……”喻瑶光被沈宣平盯的心里发毛,开口都带了点儿颤意。
“好看吗?”沈宣平朝那一床头柜的花抬了抬下巴。
“好看的。”喻瑶光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回道,他不是很明白沈宣平的意思。
“我也觉得很好看,种了那么久能不好看吗。”沈宣平凉凉的开口。
“??”喻瑶光一头雾水。
“去洗漱,吃饭了!”沈宣平扔下一句话,转身出去了。
“哦。”
喻瑶光刷牙的功夫还在想沈宣平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小心喝醉而生气了。
这真的是个意外,他也没想到红酒的后劲这么大。
喻瑶光洗漱完,收拾好自己,一出门瞧见只剩下一片绿油油的院子他自己都惊了。联想到刚刚宣哥的态度和自己一睁眼看到的那一桌子的绚烂,喻瑶光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完了……”喻瑶光默念了一句,三两步跑进了餐厅。
沈宣平正坐在桌边吃早饭,餐桌上也有一瓶鲜花,绚烂的刺目,存在感极强。
“哥……”喻瑶光心虚的笑着喊了一声。
“吃饭。”沈宣平看了喻瑶光一眼,丢给了他俩字。
“哦。”喻瑶光端起面前装着白粥的碗舀了一勺,突然想起他定了回拉萨的机票还没来得及跟沈宣平说。
“哥,我定了上午回拉萨的机票。”
“怎么?霍霍完我一院子的花草就想跑?”沈宣平放下手里的粥看着喻瑶光。
“……不是,我没有。”喻瑶光小声嘟囔,“我喝醉之前就定了机票了……”
“那就趁着临走之前给我院子里薅秃?”
“……我错了……”喻瑶光不狡辩了,毕竟不管怎样,确实是他给人家辛辛苦苦养的花摘了个干净。
“几点的票啊?”
“十一点。”
“那你这醒的还算及时啊。”沈宣平抬腕看了一眼时间,“再多睡一会儿的话,没人喊你起床。”赶飞机的人还敢喝那么多的酒。
“老板召唤,我昨天本来想等你回来跟你说的,但……”但一不小心就喝醉了,还把人家的花儿给霍霍了。
“赶紧吃饭,吃完饭我送你。”沈宣平示意喻瑶光。
清粥小咸菜,一看就是给宿醉的人准备的养胃早饭,软糯香甜,这份体贴的心意更是熨帖。
吃完早饭,喻瑶光回到那间他一天都没住过的屋里收拾自己的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把他从国内带给沈宣平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后,就算是收拾完了。
喻瑶光连自己带过来的换洗衣服都懒得再带回去,直接挂在了沈宣平的衣柜里,毕竟过不了多久还会再来的,喻瑶光已经准备把这儿当家了,家里怎么能没有几件自己的衣服呢。
来的时候鼓鼓囊囊的,走得时候只剩下包。如果不是为了下次来的时候能接着背东西,估计喻瑶光包也懒得拎回去了。
沈宣平看到喻瑶光拎了个空荡荡的包出来,有点儿看不过去,“你就这样回去?”
“那要不怎么回去?”喻瑶光被问的懵了一瞬。
沈宣平叹了口气走进厨房拎了两个罐子给喻瑶光装进了包里,“其实也没什么能给你带回去的,闲来无事自己做的一点儿腌菜,随便给你装两瓶。知道你不做饭,但你可以带着到深山老林救急。”
“谢谢哥。”喻瑶光赶紧给罐子装好,甚至已经想好了,吃完以后洗干净带回来再装点儿回去。
“还有这个。”沈宣平又拿出来一个长的像香囊的布包,“是晒干的合欢花和一些别的植物,枕头我是不会做了,这个你可以直接塞进枕头里,可以助眠。”
沈宣平上下扫了喻瑶光几眼又说:“但是我觉得你用不上。”不用这个,也能睡的昏天暗地的。
“我需要!”喻瑶光连忙从沈宣平手里拿过药囊。开玩笑,这个味道一定要留下的好么。这样他想人想的不行的时候还能稍微有个东西疏解。而且做成香囊更便于携带,到时候去深山老林也不怕了。
感情看不见摸不着,但有时候它又可以是一种事物,或者一种味道。
感谢合欢的这一缕幽香,让喻瑶光觉得它似乎含着一种柔和且隽永的力量代表沈宣平陪在自己身边。
沈宣平开车给喻瑶光送到了机场,喻瑶光磨磨蹭蹭不肯下车,最后死皮赖脸的跟沈宣平讨了个绵长的吻。
不是半夜偷偷摸摸的亲人,也不是那天在大街上匆忙的亲亲,是气息交缠、香津交融的真正意义上的亲吻。
大抵男人在这方面都有些无师自通的本能,虽然青涩没有经验,但喻瑶光凭着一股子热血的冲动,依然吻的沈宣平气喘吁吁。
“怎么办,我一点儿都不想走了。”喻瑶光把喘着气的沈宣平抱在怀里,在人耳边说着小话。
沈宣平一言未发,只是伸手拍了拍喻瑶光宽广的背。
“下个月就回来了,你别下车了。”喻瑶光不想一步三回头的矫情这个,但他在热恋中啊,媳妇儿就在身后,这谁能忍得住,于是索性不让沈宣平下车送他进去。
他要看着沈宣平先走,喻瑶光觉得送别这种场面,往往在后面看向前走的那个人的背影的人是最孤独的,他觉得沈宣平已经够孤独了,奇特旺残阳下那个孤寂的背影至今还在喻瑶光的心头伫立,他不想沈宣平再有这种感受到孤独的可能。
“嗯,你下车了我就走。”沈宣平笑了笑,他大概能明白喻瑶光在想什么。
耳鬓厮磨了一番之后,喻瑶光下了车站在原地看着沈宣平开着车绝尘而去,消失在拐角,才转身去办理值机手续。
十一点钟的起飞,落地拉萨是十五点多。去时偷来的时间一秒不落的又全部都还了回去。
喻瑶光没想到林深能来接自己,怪麻烦人的,机场距离拉萨市区还是有段距离的。
“不是特意来接你的,有位队员等会儿也落地,怕你们来不及参加行程说明会,我就跑了一趟。”林深看着喻瑶光一脸的不好意思,开口解释。
“……行吧。”是我自作多情了。
俩人又在出口等了一会儿,一位全副武装的男人拎着电话按照林深的指示跑了过来。
接到人之后三人直接到了要开行程说明会的酒店。
上一回喻瑶光没有赶上参加行程说明会,这会儿和林深一起家都没回,包扔在林深的车里就跟着一起进来了。林深在上面讲具体行程和注意事项,他在一旁列席旁听。
是珠峰东坡嘎玛沟徒步的线路,依然是林深亲自带队,喻瑶光从旁协助。
其实林深没有必要非得亲自带队,也不是非得喻瑶光从旁协助。只不过喻瑶光一个新人,林深想让他各种线路都走一走熟悉一下,正好自己也闲来无事,便亲自带一带新人。
真正幸运的是赶上这一期的队员罢了,有新老两个领队保驾护航,主要是俩人长的一个赛一个的招人。虽然大部分的队员都是男人,但也有一部分女队员。那赤裸裸的眼神,喻瑶光都有点儿招架不住,但林深却像是没有感觉一样依旧侃侃而谈。
果然大神就是不一样,这个不动声色的能力和宣哥有的一拼了吧。
不知道宣哥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喻瑶光偷偷摸出手机看了一下,聊天记录还停在他刚落地报平安的那句话上,宣哥回复了个“好。”
“你在做什么?”喻瑶光偷偷的敲了几个字发了过去。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像是小时候上课传小纸条一样,但是想想那头收小纸条的是沈宣平喻瑶光就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在买晚上要吃的菜。”沈宣平回复道。
喻瑶光点开键盘打着字,猛的听见林深喊自己,努力拼完最后一个字点了发送键后站了起来,“在!”
“这位也是我们的领队,这次行程由我们两位负责,大家认识一下。”林深说完示意喻瑶光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喻瑶光三言两语介绍完了自己,长舒一口气坐了下来,拍了拍胸口,这跟传小纸条的时候被点名起来回答问题有何区别,还好长大了之后,心态也跟着成长了。
喻瑶光摸出手机本来想看看宣哥回复了什么,结果看到好几天没动静的“铿锵三人行”里沈淑瑜冒了泡,发了一个问号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喻瑶光摸不着头脑,跟着回了一个问号过去。
自从那天被沈宣平勒令“闭嘴”之后,群里就没人发过消息。以前在沈宣平和喻瑶光之间还隔着万水千山的时候,沈淑瑜时不时的还会冒个泡,自从知道了喻瑶光又一次跑到尼泊尔之后就没再说过话,喻瑶光深刻的怀疑沈淑瑜其实知道的更多,自己和沈宣平能有如今这个结果,说不得还得感谢一番沈淑瑜这个“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