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令伸手扶着他的胳膊，还不忘絮絮叨叨的开口，“爸，这么冷的天，你就别出来了。”
白修生点了点头，他眉眼和白子令有七分相像，只是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显得有些病怏怏的。
“没事，就出来这一会儿。”
可能是找到了谢慎明，白子令心里不安，试探的开口，“爸，你这几天睡的还好吗？没再梦见以前的事了吧？”
白修生一顿，随即点了点头，“还行，这几天入了冬，你奶奶不知道给我灌了多少药，想不睡好都难。”
听着他的话，白子令心下稍安，就听着白修生叹了口气，随即看向白子令，“也不知道你妈妈现在怎么样？”
白子令顿时含糊了一声，劝道，“这么久了，说不准…”
他抬眼看着白修生，“爸，奶奶都说了让你朝前看。”
白修生有些无奈的笑了一声，他曾经的记忆一片空白，可是单是想着要重新找个对象，他总觉得，子令他妈一定是要生气的。
这么些年下来，他也没有过再成家的想法。
他跳过这个话题，看向白子令，“怎么弄的这么狼狈？”
“路上不小心遇到小偷了，东西都被偷了。”
白修生拍了拍他的手背，“少了什么，爸给你买。”
白子令看着他不再问以前的事这才松了口气。
等着他回了屋半晌赵七斗才急匆匆的回来。
他们被白子洲给拦着，比白子令出发的还晚些。
“给王秉天的人怎么处理的？”
白子令声音淡淡的，赵七斗说，“都控制在咱们自己手里。”
毕竟王秉天蠢到用他的人杀人，这种现成的把柄不要白不要。
虽说白子洲不让王秉天回城，但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他满意的点头，随即又道，“对了，以前给我爸喝的药，今年还是给他喝吧。”
赵七斗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今天，老太太好像不打算给白叔介绍对象了…”
赵七斗声音有点小，白子令淡淡道，“现在没有，以后可不一定，别放松。”
赵七斗点了点头。推门出去了。
傍晚，郑聪终于回来，看着谢慎明他们大喘了一口气，才接着道，“你们都不知道，刚才在李二叔家，王秉天和孙伟又差点打起来！”
“还是刘大正去拉的架，他纯粹是拉偏架，我看着孙伟白挨了好多下。”
宋望好奇的探着脑袋，嘴里还一张一合的说着，“村里不是把刘耀祖和王秉天传的沸沸扬扬的吗？刘大正还能向着他？”
自从刘耀祖不在之后，他们村里倒是说这个的人少了，但是架不住来了个何晨，她那跟唱戏似的，硬是让他们村里多了三个月的话题可聊。
郑聪也茫然的摇了摇头，“谁知道刘大正怎么想的，要我说，他对王秉天还真不错，我要是刘耀祖我得气活过来！”
他说着，旁边不断有谢慎明敲核桃的声音，他一个个敲好，拨出核桃仁，自然而然的递到宋望的嘴边。
宋望也理所应当的一个个吃着，看的郑聪只觉得牙酸。
他浑身哆嗦了下，“行了啊，你俩，腻歪没完了！”
宋望听着他的话，哼唧了一声，歪头栽倒谢慎明肩头，“你就羡慕吧。”
郑聪确实是羡慕，被宋望戳破，他狠狠地抓了把核桃，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宋望打小被谢慎明宠的不像样子，整个人坐没坐相，不一会儿就滑溜的躺倒了谢慎明腿上。
他伸手握着谢慎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帮忙揉着，有些疑惑的开口，“你说刘大正为什么对王秉天，这么好，都快跟他儿子似的了。”
“说不定就是他儿子。”
谢慎明随意开口，宋望一骨碌从他腿上坐起来，有些不敢相信，“不会吧！”
说是这么说的，他脸上神色变幻，忍不住开口，“不过，刘耀祖名声都毁成这样了，他竟然也不恨王秉天确实还挺奇怪的。”
“王秉天和郑聪一样大，要是是他的孩子，那他怎么没和柳可敏在一起，还强迫魏雨婶婶…”
话说到一半，他好像反应过来，“魏雨婶婶是和柳可敏长的有点像啊！”
魏雨走了这么久了，他还是记得那一天凄风苦雨里，她那即将要迎来新生活的明媚笑容。
就凭着他见过的柳可敏的样子，绝对没有魏雨那么亲和。
“不会吧。”越说他越觉得就是这样，宋望有些呆呆的看向谢慎明。
谢慎明看着他坐在床边，整个人因为激动还一颤一颤的，仿佛马上就要掉下去不由得皱起眉头。
他抬手把宋望抱到自己腿上，手拢着他大半个后背。
宋望有些愤愤，“他怎么这么人渣，自己勾搭人家有夫之妇还害了魏雨婶婶的幸福。”
谢慎明拍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的帮他顺气，“所以他遭报应了。”
这么想着宋望倒是哼了一口气，“幸好魏雨婶婶报复回去了。”
宋望一提起这个，忍不住一直要生气，看着他通红的脸，谢慎明皱起眉头，扯了扯他的耳垂，“宋望，今天几号了？”
“二十？”宋望在他怀里打了个滚，在他身上蹭了下，有些高兴的开口，“我又不会忘了你的生日。”
“那最好。”谢慎明揉着他的耳尖，脸上带了点笑意。
五天后，天下着大雪，天色将明，宋望自己的被子不盖，偷偷钻到他哥被子里，在谢慎明反应过来之前，他整个人已经趴在他哥身上，热乎乎的肚皮紧贴着谢慎明，还笑着问，“哥，暖不暖？”
谢慎明自己背地里赚钱，宋叔他们这些年也是一路高升，寄回来的钱只多不少。
他们两个不是委屈自己的主，早早就买了煤炭，把屋子里烧的暖烘烘的。
宋望压着谢慎明，唇瓣不断的啄着他的颈侧，一下又一下，亲的人心痒。
谢慎明喉结滚动，压着他的后脑，结结实实的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宋望晕乎的喘不过气，也才老实下来，低低喊着，“哥哥，生日快乐！”
谢慎明环着他的腰，双眼缀着亮光，却还是挑剔道，“只有这一句话？”
“小没良心！”
宋望立马撑着他的胸膛要坐起来。
宋望嫌睡的时候热，身上就穿着条短裤，他刚一动，冷风透着寒意直往被子里钻。
谢慎明怕他着凉，忙把人重新按回怀里，声音也压低了，“别闹腾！”
宋望陡然瞪大双眼，“谁闹腾了！”
他有些气不过的挣了两下，谢慎明立马变了脸色，他不轻不重的在宋望屁股上拍了下，“今晚还想不想睡了！”
宋望明显感受到他身上的变化，顿时安静下来。
自他们两个在一起，最多的也就是亲亲抱抱，宋望完全呆滞了下来。
外边静的吓人，就好像他们两个被困在这片时间里了一样。
突然外边传来孙伟得意洋洋的声音，“煤炭钱大家都交，你凭什么不交！”
宋望像是瞬间被唤醒一样，他火速钻到自己被子里，三两下把衣服换好，直愣愣的开口，“我去看热闹。”
说完他抬步就要出门，谢慎明声音低沉又带着点克制，“把外套穿好。”
宋望顿时被他的声音激的耳尖都红了一片，他快速裹好衣服，着急忙慌的出了门。
郑聪早就在门口，看着宋望忙往他身边凑了凑。
宋望耳尖还红着，手边就碰上个热乎乎的东西，他一低头，是个烤红薯。
“我妈烤得。”郑聪说着目光也没从知青们身上挪开，上次打架，孙伟实在手黑，王秉天也不是个吃素的，他不得不在这儿盯着，要是他们打的出了个什么意外，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怎么了？”宋望接着烤红薯，那点不好意思早就散的一干二净，这会儿有些好奇的开口。
不等郑聪说话，孙伟已经指着王秉天的鼻子骂道，“当初咱们凑钱买煤炭你怎么说的，你不是说你自己住不用吗？现在倒是腆着个脸天天蹭来了，我告诉你，没门！”
孙伟眸光发亮，看着王秉天的目光都带着些不屑。
王秉天呆立在地上，紧抿着唇，他身上的衣服都算厚实，可晚上睡觉还是冷的很。
自从柳可敏给他打过那通电话以后，家里就什么东西都没再给他寄过了。
他手里的那点钱早就挥霍干净了，刘大正不知道是没想到还是怎么，一分钱都还没给他。
小河村的冬天实在太冷了，他除了在郑力面前装过几天，其他时候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赚的那点工分填肚子都不够，哪儿还挤的出钱来买什么煤炭。
“你今天要是不交钱，就别进这个门。”孙伟理直气壮道。
知青点其他人也默不作声，尤其是赵波波都没多说什么。
以前他们知青点的活王秉天从来不干，他自己花钱都能解决。
现在他还是什么不干，山上捡回来的柴，别人挑的水，他想用就用，不少人都对他有意见了。
王秉天略过这一张张脸，最后定格在池娇娇身上。
池娇娇低垂着头，她脸色冻的发红，手指不断纠缠着，她比王秉天还不如，多亏了家里这次好说歹说给她寄了点钱和孙伟伸了把手，她才不至于吃不上饭。
现在孙伟和王秉天对上，她更是不敢插话。
王秉天憋着一口气，扭头就走。
孙伟裹了裹身上的棉袄，冲着他的背影哼了一声，转身进了知青点。
其他知青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默默的也跟了进去。。
看着他们没闹起来，郑聪也才松了口气。
他站起身，好奇的问，“今儿我谢哥生日，你们怎么过啊？”
他说着目光落到宋望没拉好衣领露出的小半截脖子上，上边明显的露出个红印来。
宋望本来就白，这印子显眼的要命。
郑聪忙伸手把他的衣服扯了扯，低声道，“祖宗，你以后注意点！”
幸好是刚才知青们自己闹得起劲儿，要是被人发现了，宋望可就完了。
宋望听着他的话顿时红了脸，他有些害臊的捂着脖子，支吾的说不出话。
“你们俩傻站着干什么？”小花清脆的声音响起。
这会儿雪刚刚停，人说话都冒着白气。
看着郑聪猛然红了的脸，宋望径直开口，“咱们去山上抓兔子吧。”
小花愣了愣，随即点头，“谢哥是挺爱吃兔子的，那怎么去抓。”
她话音刚落，宋望已经嗷呜一声冲回了家里，声音脆亮，“哥，快起来，咱们去抓兔子！”
他一走，只剩下郑聪和小花两个人呆呆的互相看着，谁也憋不出来第二句话。
等着宋望被谢慎明压着重新把衣服系好，其他都收拾好出来，他们两个还这么呆站着。
“对了，麦子姐呢？她去不去？”
宋望猛地开口，小花这才长呼了一口气，“她去不了，说今晚上吃饭的时候再过来。”
他们几个但凡谁过生日都得几家人一起聚着。
听着她这么说宋望才点了点头，语气轻快的开口，“那咱们走吧！”
说着他拉着谢慎明的手直直的冲到了最前边，还不忘喊了声，“郑聪，你照顾好我小花姐！”
郑聪憋红了脸终于应了一声，他和小花并肩，慢慢的往山上走。
谢慎明看着宋望欢悦的脸，不由得开口，“你哥生日，你还想着撮合别人啊？”
宋望嘿嘿笑了声，把兜里的烤红薯掰了一半递到谢慎明手里，“喏，郑聪给的。”
谢慎明好笑的拍了他一下，倒是咬了两口，路上冷，谢慎明催着他吃完又看着他喝了热水才行。
宋望有些担忧的回头看了眼，没看到人，嘴里忍不住嘀咕，“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成。”
郑聪是很喜欢小花的，也不知道小花姐喜不喜欢郑聪。
看着他发愁的脸，谢慎明忍不住开口，“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宋望有些疑惑的瞥了他一眼，“你知道？”
谢慎明挑了挑眉，意思很明显。
下了大雪，没几个人愿意在外边晃悠，他们这里空荡荡的，只有枯树和他们两个。
宋望左右看了看，上前一步仰头亲在谢慎明唇角，“说吧。”
他的眼睛太亮，谢慎明没忍住加重了这个吻。
宋望有些喘不过来，趴在他怀里，任由他哥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
“快说！”
谢慎明笑了声，“冬天这么冷，兔子都是晚上才出来，白天能抓到什么。”
宋望讶异的啊了一声，随即开口，“小花姐说不定不知道呢。”
谢慎明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确实，虽然牛叔是咱们村里抓兔子最厉害的，小花确实有可能不知道。”
宋望红着脸低着头在他的肩头顶了一下。
谢慎明被他顶的后退了半步，后背正好抵在树干上，他顺势搂着宋望，听着他有些难为情道，“你以后不许咬我脖子了，今天郑聪都看到了！”
他说着抬起头，目光里有点谴责，好像谢慎明干了什么天大的坏事一样。
谢慎明定定的望了他一眼，随即解开衣领处的口子，他修长的脖子上全是宋望咬下来的牙印。
宋望脸一红，忙上手捂着帮他扣扣子，“这么冷的天，你是小孩吗，还解扣子！”
谢慎明笑了声，没说什么。
不一会儿，宋望又缓了过来，他仰头看着谢慎明，认真开口，“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谢慎明微微抬眉，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宋望整个人埋在他怀里，仰头语气欢快，“在我们那儿今天是圣诞节，传说中有个圣诞老人，会给每个孩子送圣诞礼物。”
“所有小孩都会期盼这天。”
谢慎明低头轻笑了声，从小到大他听到最多的就是丧门星这三个字，好像真是他生错了时间，所以克了他父母。
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他出生的这天，会是一个大家都期盼的日子。
“这位谢慎明小朋友，你有什么愿望啊！”
宋望从谢慎明的怀里钻出去，他双手高举，构成个三角形，假装自己是个圣诞树。
谢慎明忍不住轻笑，“什么都可以？”
宋望坚定的点头，“当然，圣诞老人会实现你所有愿望！”
“既然圣诞老人这么厉害，那我就要你了。”
“我要你年年陪我过生日。”
宋望眼珠一转，“那可不太行。”在他哥黑下脸以前他接着道，“我男朋友可凶了，被他知道要吃醋的。”
谢慎明沉吟了下，轻笑着开口，“没关系，我当你的情人，不让他发现。”
“那好吧。”宋望眼底带笑，猛地扑到谢慎明怀里，突然他喊了一声，“哥，有兔子！”
另一头，小花和郑聪并排走着，她心里沉沉，乱哄哄的，自己也没想明白怎么就出来了。
这里安静的只有踩在地上的吱呀声，小花不由得快走了两步，突然整个人没反应过来，摔进了一个雪坑里。
郑聪立马变了脸色，他飞快上前把小花从雪堆里刨出来，忙把自己衣服裹到小花身上，把人背到身后往家里跑，
“不问问小望他们回不回？”小花冻的哆嗦还忍不住开口。
“他们俩不一定多哪儿亲热去了，不用管他们。”郑聪步伐匆匆。
小花被冻的有些晕乎，趴在他背上不由叹了口气，“谢哥打小就宠着小望，现在肯定更宠了。”
她语气里带着点羡慕，“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个像谢哥哪样的。”
她声音低落，有些话当着家里人的面总是说不出口的，对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她倒是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苦涩，“不过应该挺难的，有孙伟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在前边，没几个会想和我结婚。”
郑聪心跳的飞快，一下又一下，几乎要冲出他的胸膛，他从来没听过小花这么迷茫的语气。
下一秒，小花缓过来，声音也悠闲下来，“不如让你儿子也替我养老吧。”
郑聪的声音同时响起，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想和你结婚。”
他一说出口，整个人都好像轻快了，小花陡然安静下来，像是被他镇住了。
她抱着郑聪胳膊的手不由得攥紧，半晌她吐了口气，“其实，孙伟说的话都是真的，我知道咱们关系好，你不用…”
“是他对不住你，我会对你好。”郑聪声音坚定，他以前总不敢说出口，这会儿倒是停不下。
“我能赚钱，不会让你吃苦，你在家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妈的脾气你最了解，她也喜欢你，我爸平时看着严肃了点，但…”
”我说孙伟说的都是真的…”小花再次开口，只听到郑聪炽热而坚定的，“我喜欢你。”
小花陡然沉默下来，郑聪也不再说话，等着下了山，他径直背着小花进了牛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