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因太过斯文而有些变态(穗穗黏黏)

身材威武高大，不怒自威，发丝一丝不苟被束在金冠之中，黑金色长袍着身。
最引人注目的，当然还是那对红瞳。
这自然就是千万年前，神庭还未灭亡之时的酆都北阴大帝。
相传，这双红瞳藏着人间至恶，唯有红瞳之人才可掌控酆都。
砚无归正在以北阴大帝的视角，重新经历当初的天地大劫。
酆都北阴大帝独立于忘川河畔，一旁路过的鬼物根本不敢搭话，畏畏缩缩低着头。
北阴大帝，在神庭之中的人际关系并不如何，因为祂相当古板又固执。
若是哪位神明做出了一些越界的行为，就会被祂怒斥，如果行为更过火，甚至可能动手“清理门户”。
在东西方神明共存的神庭之中，酆都北阴大帝被称为“神庭律使”，监察神明不足之处，被不少神明怨恨。
“主上，时光之神的神使前来，说两个时辰后会前来拜访。”
身后忽然传来声音，北阴大帝转身，连带着砚无归也看清楚了眼前此人的容貌。
正是忘尘！
只不过现在的忘尘可不叫忘尘，而是白无常谢必安。
谢必安恭敬对着北阴施礼，神色还是那副淡漠的模样。
“时光要来？这次不是强闯，倒是有了几分规矩。”
北阴大帝冷哼一声，谢必安不敢反驳。
挥手让谢必安退下之后，北阴大帝将手背在身后，在黄泉路上一步一步走着。
黑白无常跟了北阴大帝许久，都没有拿捏准祂的性子。
祂隐匿了身形，一旁路过的鬼魂都没发现酆都北阴大帝就在一旁。
这些都是死去不久的鬼魂，要走一遭黄泉路，还要去油锅里滚一趟，才能去忘川河洗刷罪孽与记忆，投胎进入下一世。
遗忘才是生命的终点。
人人都怕阎王，人人又看不起酆都，觉得北阴不过是掌管一些死人的事情罢了。
北阴大帝虽然人际关系不好，但那些厌恶祂的神明在背后说些什么，祂一清二楚。
想到这些，北阴大帝的脸色不变，依旧是那副严肃模样，但红瞳底泛着冷漠。
无知小儿。
倏然，北阴大帝的脚步顿住，看向了那条鬼魂们排着的长龙，他们神色麻木呆滞，或是哭哭啼啼，等待着走完黄泉路。
北阴大帝的视线落在了一个毛头小子的身上。
说是毛头小子，其实更像是个营养不良的小孩子，瘦得皮包骨头，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脸上满是脏污，但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很明亮。
这孩童死亡后来到酆都，并没有被这里的牛鬼蛇神吓到，反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四周的一切，似乎对这些都很感兴趣。
砚无归认得这孩子，正是之前在领悟【万物终焉】的过程中，经历过的第八世。
第八世，砚无归本是个富家公子哥，谁能想到家族没落，父母惨被杀害，在他还不懂事的时候就被迫流浪街头。
最后他在风雪的夜里被冻死了，只活了十一年。
在靠着乞讨度日的那段时间，第八世的小砚无归见识到真正的人间“牛鬼蛇神”，根本不害怕这里，甚至有些好奇。
虽说是十一岁的灵魂，但在北阴看来，如同一个七八岁的孩童一般瘦弱。
北阴身为酆都之主，能看出这孩子的命格为“早夭”，就算再次投胎，也活不到十八岁，且厄运缠身，苦难不断。
北阴只是扫了一眼，就想要收回目光，只是一个可怜虫而已，没必要太过在意，毕竟这世间苦难之人可数之不尽。
结果下一秒，二人的视线便相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第八世的砚无归却敢直勾勾盯着。
北阴大帝波澜不惊的心境，终于是产生了涟漪。
祂向前走几步，小砚无归依旧盯着祂看，后退几步，视线还是死死黏在祂的身上。
或许是因为早夭，小砚无归除了身体不好和命不好之外，其余都很聪慧，竟是能看到隐匿身形的酆都之主。
霎时间，一向严肃古板，克己复礼的北阴大帝，脑海里居然产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祂想要将这个孩子带在身边。
北阴大帝不缓不急向前走了几步，停在了小砚无归的身边。
祂解除了隐匿，露出了面容，四周一时大乱，无数鬼魂纷纷下跪，颤抖着身子。
在这酆都，唯有北阴大帝是红瞳，传闻酆都之主如同恶鬼，如果冒犯到祂，恐怕是生不如死。
一时之间，原本还有些许嘈杂的黄泉路，就连一丁点呜咽声都消失不见，唯有北阴大帝与小砚无归站着，看起来竟像是在叩拜二人。
“你能看到我。”
祂轻声道，但神色依旧严肃，虽然长相并不差，但由于太过古板，足以止小儿夜啼。
此话一出，小砚无归面色忽然古怪了一瞬，说出来的话也孩子气十足。
“我又不是瞎子。”
原本就噤若寒蝉的氛围，因为砚无归的话多了几分寒意，那些鬼魂们战战兢兢不敢说话，生怕下一秒就被北阴扔到油锅里。
而听到这话之后，原本冷着一张脸的北阴大帝，却是忽然笑了起来，虽然只笑了几声，但的确是笑了。
祂面色都柔和了几分，居然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小砚无归的头。
“那你想不想跟着吾？”
“会给我饭吃吗？”
“会。”
“那衣服呢？”
“也有。”
“可以玩斗蛐蛐吗？”
“可以。”
“那我跟着你，大叔你真是个好人。”
“……”
在那之后，酆都众人便发现，一向独来独往的北阴大帝，身后多了一个跟屁虫。
北阴大帝有询问过，小砚无归当初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他是如此说的——
“因为你的红眼睛很漂亮。”
虽然谢必安与范无救多次劝说北阴大帝，将这个不知从哪来的野孩子丢掉，北阴大帝都置若罔闻，直到一次发怒之后，二者便不敢再提此事。
就这样，小砚无归在酆都度过了两年的岁月，每天不是去忘川河畔丢石子，就是爬到高处去看恶人被下油锅，他们吱哇乱叫惨叫的时候，小砚无归还会拍手鼓掌。
北阴大帝独爱黑金色或是黑红色长袍，偏偏小砚无归叛逆得很，就爱挑些花花绿绿的衣服穿，将自己打扮得不伦不类，但每次北阴大帝看到，都会露出无奈的笑容。
或许是北阴大帝一生都被禁锢在“规矩”与“礼法”之中，祂对四处闯祸的砚无归格外宽容，就算他拿着棍子追着鬼魂乱跑，或是对黑白无常做些恶作剧，也不会责怪他。
在那段时间里，小砚无归真的很无忧无虑，也时常会去听八卦，传言说有位叫做死亡之主的神明，因为过于放荡，多次被北阴大帝动手“教导”。
但小砚无归的心性与身体，永远停留在了被冻死的十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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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7章 酆都过往·二
“闭嘴！你以为吾在做什么？吾一定会找到超脱时间线之外的方法，复苏神庭！净地那个地方才是等死！”
“你疯了！你现在这么做和疯子有什么区别！酆都被你搞成什么样子了，恢复神庭那根本就是空谈！”
争吵声响起，惊动了在不远处的小砚无归。
小砚无归抬头，他只能听到一丁点内容，似是在说什么“神庭”“净地”“天地大劫”的东西。
远远望去，北阴大帝黑金色长袍飞舞，黑发散乱地披下来，头上束发的金冠不知跑到了何处。
这还是小砚无归第一次见到北阴大帝如此失态，毕竟祂平时就连头发乱了都不能容忍，何谈披发与他人大声争吵？
而在北阴大帝视角的砚无归却是想起了这一幕，正是当初梦中梦到的情景。
小砚无归放下了手中捏扁的鬼魂，朝着那边跑过去，也认出了与北阴大帝争吵的人究竟是谁。
时光之神。
小砚无归对于时光之神并不陌生，因为时光之神与北阴大帝私交甚好，经常来往，虽然小砚无归与时光之神并没有说过话，但对祂印象极好。
时光之神极其在乎容貌，长得倒是风度翩翩，白袍飞舞，一双金瞳摄人心魂，若是放到人间，也是潘安之貌，必定惹得无数少女芳心。
但现在的时光之神也是暴怒，讲起话来毫不留情，刺中了北阴大帝的痛点。
北阴勃然大怒，居然揪住了时光之神的衣领子，眼神阴鸷。
“就算你不帮我，我也会做到的，时光，念在你我是多年好友，滚吧，别再来酆都，去你的净地等死吧！”
在小砚无归的记忆里，北阴大帝如此讲话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倏然，二人一顿，似是察觉到了砚无归的动静，北阴大帝恢复了平常的严肃模样，松开了揪着时光之神衣领子的手。
“你来了，奥尔德维。”
奥尔德维，这是北阴大帝为小砚无归新起的名字，乍一听有些不伦不类，毕竟北阴大帝身为东方神，却给小砚无归起了一个西方名。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时光之神的脸色也变了变，似是不可置信。
“北阴，你给这个孩子起名为‘神庭’？”
在神明通用语中，“神庭”的音译便是奥尔德维。
“不要多管闲事。”
北阴冷哼一声，理了理自己的长袍，确认自己身上没有脏污之后，才伸出手想要将小砚无归抱起来。
但在看到小砚无归大红大绿的衣服上满是泥巴和草屑，脸上还有着不知名红色粉末之后，北阴大帝的手在半空中僵住。
可惜小砚无归是个不识眼色的，早已经扑了过去。
北阴大帝身子一僵，脸色黑了几分，但还是强忍着没把小砚无归立刻丢到油锅里去。
“听必安说，你最近很宠一个小孩子，还以为是传言，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时光之神错愕说道，看着小砚无归短腿扑腾，将身上的泥蹭在了北阴大帝的身上。
“吾会亲自教导他这些的。”
或许时光之神与小砚无归，是这里唯二不怕北阴大帝的存在，但饶是如此，时光之神也不敢像小砚无归一样这么放肆。
虽然有着小砚无归缓和了气氛，但时光之神与酆都北阴大帝最后还是不欢而散。
或许就是那时候开始，北阴大帝变得有些许疯魔，每天都在小砚无归耳边说有关天地大劫的事情。
北阴大帝要亲历大劫。
伴随着人间信奉作恶多端会下地府这件事情的人越来越少，酆都魂界的鬼魂也变得稀薄。
北阴大帝没那么强了，但祂依旧倔强，实行自己的计划。
祂逐渐被困在执念之中，不想在天地浩劫中神魂俱灭，也不想在净地里当个缩头乌龟。
身为神明，北阴大帝隐隐能感知到，这次的天地浩劫，那所谓的净地恐怕也是死路一条，祂必须要做好完全的对策。
渐渐地，北阴大帝不许小砚无归再去穿那些不伦不类的衣物，不许他每天漫无边际的玩耍，反而是教他各种本领。
小砚无归虽然短命，但很是聪慧，正是因为看重这一点，北阴大帝对祂抱有很大的期望。
祂教小砚无归百种兵器的用法，教他如何与敌人作战，教他重铸肉身之术，教他腾云驾雾，教他阵法布置。
甚至在最后，北阴大帝教他如何召唤酆都，如何杀人。
小砚无归不想学这些，他不懂平日里虽严肃古板，但对他极好的北阴大帝，为何变成了这副模样。
但若是砚无归反抗，便会迎来北阴大帝严厉的斥责，甚至打骂，小砚无归身上再次遍体鳞伤。
他想跑，但他根本跑不出酆都，只能忍受这一切，乖乖听北阴大帝的命令，学习那些复杂难懂的咒语。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学符咒之术，变化之术，他只知道如果学会的话，北阴大帝说不定会高兴一点。
所幸小砚无归很聪慧，并不需要北阴教很久，一点就通。
直到有一天，北阴大帝带着一位小女孩来到小砚无归的身边。
“奥尔德维，她叫做白榆。”
白榆头发很长，又低着头，头发遮挡着面容，砚无归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也不感兴趣，只是点点头，甚至就连白榆的名字都没有记住。
只不过在那之后，砚无归就再也没见到过白榆，也没有在意这件事情。
原本这样的日子也足矣忍受，却是在一个平静的夜晚，北阴大帝忽然顿悟。
此处名为海蓝星，这些所谓的神明，也不过是诸天万界小小一方的“土著”。
等到天地大劫过后，神明全部消亡，此地的文明会迎来飞跃式的进步。
在那之后，北阴大帝平日里看着与往常无异，只是更加沉默寡言了一些，见状，小砚无归也松了一口气。

小砚无归的人生急转而下，来自时光之神的最后一次劝告。
天地大劫即将来临，若是再不进入净地，就真的要神魂俱灭了，如果能躲起来，在千万年后苏醒，还能靠着信仰的力量继续成神。
“北阴，你终于肯见我了，是改变想法了吗？太好了，别再固执己见了，最近消亡的神明越来越多了，你这么强，不应该落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这段时间，时光之神一直想要拜访北阴大帝，苦口婆心劝说祂，但全都被拒绝了，这还是那次不欢而散之后，二者的第一次见面。
时光之神看起来很激动，以为好友终于开窍了。
放眼神庭，如果祂不来劝说北阴大帝，那无论哪位神明，都不敢前来。
但迎接毫无防备的时光之神的，是北阴大帝的背刺，等祂发现力量流失的时候，才惊觉自己身处阵法之中！
“北阴！你这是在做什么！”
时光被凭空出现的锁链束缚住，由于对好友毫不设防，这才轻易中了圈套。
谁能想到多年至交好友，居然背刺了自己？
感受到了体内力量的流失，时光之神想要挣脱，才发现根本没有办法。
虽然时光之神的实力在神庭里数一数二，但北阴大帝知晓祂所有的弱点，知己知彼。
更何况北阴也本就聪慧，所学之术皆为精通。
时光之神被利用了。
祂性格放荡不羁，对外又儒雅谦逊，哪里比得过北阴大帝心思阴沉又狠辣？
倏然，祂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北阴！难道最近消失的那些神明，全都是你在做手脚！”
祂厉声呵斥道，金色眼眸中闪烁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而北阴大帝的默不作声，已经是默认了这句话。
“哈哈哈哈，北阴啊北阴，若早日知道你是这种卑劣小人，吾就应该杀了你！杀了你！！”
面对癫狂的时光之神，北阴大帝也只是敛眸，一言不发。
看到时光之神因为想要奋力挣脱而鲜血淋漓，一旁瑟瑟发抖的小砚无归想要逃离此地，却被北阴大帝死死抓着，动弹不得。
“奥尔德维，你要明白，人中龙凤尚且举步维艰，吾等鱼目又岂会一帆风顺，平芜尽处是春山。
吾不会杀了祂的，你别怕，你只需要知道，你要无休止地变强，去找到恢复神庭的办法，为此，你可以利用任何人，包括吾，包括整个酆都。
奥尔德维，恢复神庭是你必须铭记的职责，你明白了吗？”
北阴本就看不起那些要抛弃神庭的人，在祂看来，这就是背叛，是不可饶恕的。
因此，在上次与时光之神不欢而散之后，祂就暗中猎杀那些神明，汲取祂们全部的神力，最后让消失的神明神魂俱灭。
祂本就很擅长做这些事情。
靠着那些积攒的神力，北阴大帝捉来了命运之神，占卜到了未来的世界。
〔非昼非夜之时，烈焰晚霞被漆黑深夜吞噬殆尽之刻，虚妄现世，古月悬天，天地之劫将会来临。
到那时，四方空间破碎，会有名为“审判”“断罪”“处决”“裁决”四者天地间的灵作为四方柱，维持此处空间不再坍塌。
九世早夭之人，被天地宽恕，将被颠倒的世界颠倒回来。〕
想起那耗费了无数神明的神力才得到的占卜，北阴大帝的指甲刺入了小砚无归的体内，小砚无归瑟瑟发抖着，瞳孔颤动，不敢说一个不字。
“很好。”
北阴大帝拍了拍小砚无归的头，以示奖励。
祂起身，来到了时光之神的身前，祂依旧在喋喋不休地骂。
“北阴！你这样是自寻死路！”
力量被剥夺，时光之神的长发也变为银白色，原本金色的瞳孔也慢慢变淡，这是虚弱的标志。
看在时光之神是昔日好友的份上，北阴大帝果真如祂所说，并没有杀了时光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