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神神秘秘的,是有什么惊喜想送给我?”
纠结了几天后,终于在考完最后一科的这天,晏洛西拉着贺斐川往人少的小径走,后者看上去很兴奋,晏洛西不太忍心打破他的幻想。
确认看不到其他人之后,晏洛西站定,深吸了一口气,“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嗯嗯!”
“其实我……”
“嗯嗯!”
“……”
拜贺斐川所赐,晏洛西紧张的情绪完全没了,无奈道:“能不能收敛一下你的笑?”
这人到底是为什么一脸期待啊!笑成这样还怎么严肃得起来!
贺斐川:“你要搬回来住了,我肯定开心!”
“??谁说我要般回去了?”
贺斐川比他还疑惑,“你的感冒早就好了,我的病也好了,难道你不是要我陪你搬回宿舍吗?”
晏洛西静默了一瞬,“等下学期再说吧。”
估计今天听完后就巴不得他不回去了。
贺斐川想了想,“也行,所以你想和我说什么?”
“其实我是——”
窸窸窣窣。
晏洛西再次停顿,细微的声音更加明显了,像是衣服摩擦的声音。
贺斐川望向他身后,不知看到了什么,表情越来越冷。
晏洛西正要扭过头,被贺斐川拉住并捂住了双眼,低沉冷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别看。”
不等晏洛西疑惑,他就听到了两道不同的男声,他们笑着低声说了什么,然后就剩下急促的喘息声,还混着某种气音。
联系贺斐川的动作和语气,不难想到那两人在干什么,更何况,晏洛西甚至听到了吞咽的吮吸声。
贺斐川的脸色黑得不能再黑,拉着晏洛西离开,走了很远身上还是阴沉沉的,直到意识到晏洛西比他还沉默,才缓了脸色,“以后不要走那条路……”
晏洛西突然开口:“很恶心是吗?”
贺斐川怔愣,“西西……”
“看到男人和男人接吻,你觉得很恶心吗?”晏洛西没想过自己会如此平静,“那如果我说,我也喜欢男人,你也觉得恶心吗?”
贺斐川焦急,“你和他们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也是同性恋。”
晏洛西看着他,在贺斐川露出厌恶的表情之前,他贴心地递出台阶,“所以,我们以后还是少联系吧。”
蓝发男生百无聊赖摇着骰子,忽然被砸了一下脑袋。
他伸手接住落下来的核桃,面色不善地看向对面,“魏、逐!你皮痒了是吧!”
“请叫我大卫,OK?”魏逐招了招手,就有服务生上前。
“大卫哥,您想喝点什么?”
魏逐下巴抬了抬,“给他上一杯忘情水。”
“好的,大卫哥。”
服务生一走,魏逐就嘚瑟道,“怎么样,我对你好吧?”
“好!那我揍你一顿也是对你好!”黄何长腿一跨,直接跳掉对面的沙发上,和魏逐扭打做一团,两人谁也不让谁。
“长江你有病啊!我好心给你点喝的,你丫的恩将仇报!”
“猪头你还敢说,也不看看你点的什么玩意,你怎么不点个煞笔消失水。”
“靠!是谁跟个木头一样坐那不说话,生怕别人看不出你失恋!”
“你在说……川哥?”
两人齐齐怔愣,动作同步抬头看向一旁的沙发,黑衣黑裤的男生握着手机出神,俊美的五官挂着愁绪,怅然若失的样子还真像是失恋了。
这几天贺斐川都是这种状态,做什么都是心不在焉,时而烦闷时而茫然,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世纪难题,不得其解。
他俩打架都快把沙发给拆了,这么大动静贺斐川眼皮都不带动一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魏逐率先反应过来,小声说:“你疯了!川哥怎么可能失恋?”
估计是累的,学校一放假就被他家贺三叔拉去应酬,可能遇到了事业的瓶颈期,川哥的烦恼可不是他们这些凡人可以理解的。
黄何嗤之以鼻,“他不像,难道我就像失恋了?”
“是啊,你约了好几天都没把人约出来,这不就是拒绝你的意思?”
黄何烦躁地推开他,“都说了她在Y市。”
“Y市?”魏逐想起什么,“晏洛西也在Y市啊,你确定田田不是追着他去的?”
“你说谁?”
贺斐川陡然回神,目光冷厉如有实质般盯过来。
魏逐呆愣住,差点以为他也喜欢田田,不然怎么会比黄何反应还大,刚才还死气沉沉的,突然像活了过来一样。
贺斐川按下烦闷,重复:“你刚才说谁在Y市?”
魏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田、唐田……怎么了吗?”
贺斐川眉头皱起,气压愈发低冷。
黄何快速说道:“晏洛西!他也在Y市,对吧?”
魏逐被捅了一肘子,终于回过神,“对,星星的朋友圈发了。”
“星星是谁?”贺斐川问。
“钱梓星啊,他们放假第二天就去Y市玩了,洛西没跟你说吗?”
贺斐川脸色越来越难看,何止没说,那天晏洛西说完“以后少联系”之后,他就几乎联系不上人了。
打电话是忙音,发的信息石沉大海,唯一的一条回复是两天前。
[西风卷洛叶:在忙,不一定有时间回复]
刚放假回家陪陪父母,贺斐川很能理解,就像他也是跟着三叔去各种酒宴,忙里抽空就给西西发信息,担心打扰到西西陪家人,他都是算着时间发出去的。
没想到他在这边苦苦等待回复,西西却和高中同学去旅游了。
贺斐川不相信,西西说了在忙那肯定是没空联系他。
一旁的魏逐不知道那句话踩了雷,连忙找出那条朋友圈,“你看,这还有定位呢。”
钱梓星的朋友圈发得很频繁,而且每次都喜欢发九宫格,有一半是他的自拍照,剩下的是和不同人的合照,其中就有晏洛西。
照片中的晏洛西手里拿着咬了一半的烤肠,双颊鼓起怔愣地看向镜头,钱梓星搂着他的肩膀笑容灿烂。
这日常又亲密的照片看得贺斐川眼睛生疼,胸口像是被堵住找不到宣泄的出口,连魏逐都看出了他的异常。
“要不……我问问洛西他们在哪玩?”魏逐试探道。
黄何瞟了几眼,发现贺斐川脸色不对,勒住魏逐的脖子往后,“有你什么事?川哥不会自己问吗?”
贺斐川抿了抿唇,垂眸看向手机,盯着熟悉的聊天页面,神色茫然。
Y市某景点区。
钱梓星自来熟地混进旅游团里,免费蹭了导游的讲解,因为能说会道,逗得身边的两个女生直乐。
钱梓星信心大增,指不定这趟游玩回去就能脱单了,他笑眯眯地刚要再进一步要联系方式时,听到对方问。
“那个小哥哥是和你一起的吗?”
其中长发的女生往他身后看了好几回,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可以要个他的联系方式吗?”
“……”
钱梓星顿时萎了,笑容僵硬,“我帮你去问问。”
“谢谢帅哥!”
如果她能看着他说这句话,或许会显得更有诚意。
钱梓星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在一个全身裹得严实的男生面前站定,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
晏洛西双手揣在兜里,长款风衣的扣子从小腿到脖子下都扣紧了,高领毛衣立起来藏住下巴,只露出一张小白脸,一开口就吐出白气,声音微微颤抖。
钱梓星啧啧地打量他一圈,难以置信道:“为什么你都裹成这样了还能被人看上?难道是我长得不够帅吗?”
不能说不帅,人高马大加上亲和的五官,这让他很容易和女生搭上话,但也因此沦为妇女之友。
晏洛西不走心地安慰:“很帅,下一个更好。”
刚放寒假的第一天钱梓星就拉着晏洛西飞来Y市,一是吃美食,二是看美女,最后才是看美景。
逛了几天把特色美食都吃遍之后,钱梓星才意识到,有晏洛西这种程度的颜值在他身边,根本没人注意得到他啊!
晏洛西不像他这么有活力,被冷得越走越慢,恨不得马上回酒店。
那天他坦白了自己的性向之后,还是无法面对贺斐川的任何反应,电话不敢接,信息不敢看,匆忙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跟着钱梓星来了Y市,还没来得及忧郁就被冻得无法思考了。
前两天刚下过一场雪,路面上还有雪融化的痕迹,随之而来的是骤降的气温,早上出门晏洛西恨不得把所有衣服都穿在身上,此时穿的风衣还是钱梓星的。
饶是如此,他还是冷得不想动弹。
“不然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前面转一圈就回来。”钱梓星见他难受也不勉强,干脆把背包给他抱着,“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给你买橘子。”
晏洛西无语地看着他。
钱梓星去浪了一圈,带回来了一堆吃的,还不忘给好兄弟买了一杯热可可。
本以为好兄弟会可怜兮兮地蹲在地上等他回来,谁知凄惨的画面没有看到,反倒是看到晏洛西悠哉地坐在廊下画画?!
瘦削修长的身姿和清隽的五官,引得不少年轻女子驻足,这场景让钱梓星捶胸顿足羡慕不已,早知如此他还去逛什么逛,走了一大圈都没女孩子看他一眼。
果然待在晏洛西身边,桃花才是最多的。
“好哥哥,你艳福真是不浅啊!”
钱梓星凑上前小声说道,扫了一眼周围,还看到有人对着晏洛西握笔的手拍照,疑惑问道:“你刚才不是还喊冷吗?”
晏洛西侧头朝他一笑,掀开风衣,“你看。”
好家伙,里面贴满了暖宝宝!
不仅如此,晏洛西左手还插在暖水袋里面,他朝右前方示意,“那个的姐姐给的。”
原来钱梓星走后,晏洛西因为太冷换了个地方等,他靠着回廊的柱子坐下,周围有不少人在卖各种手信,对面还有个年轻的女画师在给游客画人像。
这几天的萎靡不振被热闹的生活气息给治愈了不少,晏洛西看着人来人往,两眼放空。
忽然一道洪亮的男声传进耳朵,“我就要这个效果,你能把他画得这么帅,为什么不能把我画帅点?不就是顺手美颜的程度,说什么办不到!”
晏洛西回头,正看到一位男游客抽出百元大钞拍在石凳上,“今天你就要给我画出来!”
然后,游客和画师都往他这边看了过来,晏洛西先是莫名,看到画像才恍然大悟。
不知什么时候女画师竟然将他的侧颜画了下来。
女画师抱歉地看了眼晏洛西,然后对着男游客一言难尽,“我这是素描,不是美颜相机。”
“那你照着他那样画,怎么帅怎么来,多少钱好说。”
“……”
莫名被牵扯其中,晏洛西也无法袖手旁观,上前解围,“我换一个画法,大哥你不介意吧?”
男游客不太相信,“帅哥你也会画?”
晏洛西和女画师说了几句,然后就坐下画了起来,没画几笔就搓几下手,对着掌心哈气。
女画师本就过意不去,赶紧拿出保暖的工具,一股脑全塞给他,“抱着这个会暖点。”
现在晏洛西就是个小暖炉,坐下后就不想走了,连男游客在一旁指手画脚提要求也能一一满足,可以看出来心情很好。
白净的脸蛋带着笑意,游刃有余地在画纸上勾勒,这画面连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正好在钱梓星回来时画完,晏洛西放下笔,说:“画好了。”
晏洛西只会画动漫人物,本想照着男游客的样子画个硬汉,中途应对方的要求又改了几个地方,最后成品是穿着厚重羽绒服还能看到手臂肌肉、阳光帅气的漫画男。
钱梓星不解:“为什么要抱着篮球?你画的是流川枫吗?”
男游客十分满意,“因为我有个加入篮球队的梦想,就让小帅哥画上去了。”
钱梓星一阵无语,您这梦想还不止一个吧?
这幅画像除了性格和这位大哥的一样,其他的可以说毫不相干了。
“洛西,你也给我画一张!”
既然现实中没办法脱单,不如换个头像,开启网恋之路。
钱梓星摆好姿势,撩了撩头发,“把爸爸画得帅一点。”
晏洛西看了眼女画师,对方笑眯眯地点头,还巴不得他们能待久点,这会儿周围都是人,生意从来没有今天这么好过。
笔尖落下画出轮廓,熟悉的五官就像是刻在脑海里一样,晏洛西画得很快,直到周围发出惊呼声,才惊醒。
他看着面前的画像怔然,这是……
凌厉的眉眼,深邃的五官,完全就是贺斐川的模样。
钱梓星还在努力凹造型,听见众人的称赞,不由得意道:“也不用画太帅,一般的程度就行了。”
晏洛西心虚地撕下画纸团起来塞进兜里,重新开始画一张,为了弥补钱梓星,画出来的效果过分帅气了。
钱梓星虽然很满意,还是忍不住疑惑:“为什么他们的表情和刚才不一样?你的废稿呢,给我看一眼。”
“扔、扔了……这个和你本人更像,你不发朋友圈吗?”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此时的晏洛西还不知道这句话会造成什么后果。
钱梓星捧着画像臭美半天,两人准备离开时,他突然拽着晏洛西的衣服无声激动。
晏洛西奇怪:“你眼睛什么了?”
钱梓星疯狂使眼色,小声比划:“校花!我看到校花——”
“学长!”他口中的校花拉着同伴跑过来,开心地打着招呼,“真的是你!没想到学长你也来Y市了!”
刚才围观晏洛西画画的人不少,有人拍了视频发到平台上,唐田刷到后还不敢相信,试着过来看看,果真遇到了学长。
“可惜鹿鹿没来,不然可以近距离看你们——咦,这位是……学长的朋友吗?”唐田兴奋的神色在看到钱梓星时僵住了,不敢置信地往后张望。
“不是,看到我就让你这么失望?”钱梓星先是惊讶校花的热情,没等他开心多久就被打击到了,“学妹啊,好歹我和你学长是同一届毕业的。”
晏洛西开口介绍两人,“钱梓星,我高中同学,这位是……”
“唐田大美女,我当然知道!”钱梓星抢答。
唐田有些不好意思,“钱学长,我记得你……”
钱梓星一喜。
“只是我有点夜盲,刚没认出来,不好意思啊。”
钱梓星望了望明亮的天空,顿时更心塞了。
唐田朝他们身后看了看,“那个……贺少没和你们在一起?”
钱梓星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地看向晏洛西,后者愣了片刻,才说:“他在A市。”
清楚内幕的钱梓星连忙扯开话题,“唐学妹你们还没吃饭吧?要不要一起?”
唐田当然应允,“学长叫我田田就可以了。”
一路上,钱梓星和唐田她们聊得很开心,时不时能听到前面传来的笑声,晏洛西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神思恍惚。
在他不经意画出了贺斐川的画像之后,脑海里就挥散不去那张熟悉的面孔,尤其是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对方得知他的性向时无比震惊,听到以后少联系时满脸的慌乱……
不等晏洛西重新燃起希望,脑海再次浮现出贺斐川面对同性恋时,露出的厌恶表情。
这几天一直不敢看的手机,晏洛西终于鼓起勇气打开,来自贺斐川的信息和未接电话有很多,却全都在今天戛然而止。
很难不联想到贺斐川耐心渐失,或许是突然觉得没必要和一个小基佬继续做朋友了。
“那位帅哥,你在后面捡蘑菇吗?”钱梓星被田田学妹扒了一堆与晏洛西的相处细节,饶是他这么健谈都招架不住,只能寻求援助。
晏洛西抬头,这才发现自己落后了一大段距离。
唐田也朝他喊道:“学长,我们去那边看看。”
吃饭的旁边就是网红打卡景点,来都来了,怎么能不拍几张照再走。
钱梓星充当摄影师,给女生们拍照,再趁机合照,还拉着兴致不高的晏洛西拍了几张。
“冻傻了?怎么闷闷不乐的?”钱梓星选出刚才拍的照片,低头编辑文案。
晏洛西丧丧道:“果然坦白后就回不到朋友的位置了。”
“说什么屁话,你看我也是钢铁直男,不照样和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兄弟。”钱梓星看着他严肃道,“姓贺的有什么好的,以你条件在gay圈肯定也是抢手货,还怕找不到男朋友吗?”
“我朋友圈里有不少弯的,你等等,我找下照片……”
晏洛西摇了摇头,“都没有他帅。”
钱梓星一噎,他怎么忘了好兄弟还是个颜狗呢。
他狠了狠心,让晏洛西断了念头,“再帅再好也不会喜欢你,你又不是软萌的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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