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哭包老攻又在作妖(易柒)

程执礼坐在警厅里，面前是深木色的桌子，桌子上有一杯用一次性纸杯装着的，散发着热气的水。
寂静的观察室，只有程执礼一个人坐在里面等待着警厅的安排。
那是捡到小白猫那天录下来的。
那天他在学校附近的胡同口看到那只小流浪猫就想到了许烨，想着可以把这个脏兮兮的小白猫洗干净喂饱了送给许烨，可是小猫太怕人了，他拿着小肉肠追了好久才停下了脚步。
黑暗寒冷的胡同深处，小院里发出女生的尖叫声，还有男生和女生混合在一块的嬉笑声。
小院的大门留了个缝，红色的铁丝门，冰冷至极，里面的人更为冰冷。
程执礼是被校园暴力过来的。
被同样十几岁的男孩子们殴打，侮辱。
就因为一个女孩子询问他问题。
后来，他们说他是异类。
说他喜欢男的，说他的性取向不正常。
他只是喜欢许烨，他不明白有什么错。
程执礼永远记得学校后山的小树林里，有无数个日夜，他与疼痛为伍，脸被摁在泥里，书本被撕碎了漫天飘下。
只要他录下来了这个视频，说不定那一天能够用上。
能够成为这个被人欺负的女孩的唯一的救命稻草。
现在，这是程执礼给予那个女孩的救赎。
他拿了铁证，所有的一切，都会得到解决。
“这位同学，谢谢你拿过来的证据。”观察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有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对他表示感谢。
程执礼看着男人过来，礼貌的起身，伸手推了一下滑到鼻梁骨的金丝眼镜，低头谦虚的笑了笑：“没事，举手之劳。”
那时的程执礼还不知道，他的这个举手之劳，毁了他的一辈子。
乃至于以后的十年，二十年，他都被囚禁于黑暗之中，成了别人玩弄的对象。
把他毕生的光辉拽了下来，在灰烬中灭了个粉碎。
程执礼要回自己的手机，把林雪晴被欺负的视频发给了那位中年警官，出了警厅的黑色铁门，随手点了删除键。
这些现在开始都与他无关了。
算是为了自己的良心，也算是为了他的烨哥儿。
毕竟许烨曾保护过那个女孩子，对这件事也是在想办法调查中。

停课的第五天傍晚纷纷攘攘的下了场雪。
贺澄骑车停在了许烨家的楼下，肩头薄薄的一层白，亮晶晶的，许烨带着围巾和棉手套站在楼道里等他。
看着贺澄过来，许烨脸上才挂了笑。
这寒冷的天气总是使他心情糟糕透了。
可贺澄是他的小太阳，为他驱寒，给他光芒，让他心里暖暖的。
“叫我下来干嘛？”许烨跑过去，戴着厚厚的手套为贺澄拍下了头上帽子的雪还有肩头的雪。
贺澄看着许烨脑袋上戴着跟他同样的帽子，嘴角挂了浅浅的笑。
这还是他们两个买的一样的帽子。
按陈亦舟同学的话来说，就是情侣款。
“陈亦舟说他打听出来林雪晴的事情了，正好饭点，咱仨一起去吃个饭。”贺澄伸手捏了一下许烨的脸。
他家小朋友的脸蛋暖暖的，被他冰凉的手一冰，许烨缩着肩膀往后推了推。
“凉死了！”许烨嘴上嫌弃着，却还是把自己暖好了的手套摘下来给贺澄冰冷的手带了上去。
“你看我对你这么好，”许烨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带着他邪恶的想法，“那么作为男朋友的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奖励呢？”
许烨把脸凑过去，闭着眼睛索吻。
真的是像个小孩子一样。
许烨他这样明目张胆的表白他的爱意，贺澄心里有些高兴，但是这是他第一次谈恋爱，跟一个男孩子谈恋爱，心里挺害羞的。
许烨凑过去脸那么长时间得不到回应，才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贺澄在那里盯着他看。
暖暖的街灯下贺澄红着脸，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染了羞涩。
真是一个别扭的男人。
贺澄坐在电车上，比许烨矮了点，许烨看他害羞的不肯主动，直接凑过去伸手捧着他冰凉的脸吧唧一口亲在了他冰凉的嘴唇上。
亲了一口他觉得还不够，又捧着贺澄的脸，爱不释手的凑过去吻他。
刚才是一个亲亲，现在是一个热吻。
许烨的舌尖挑拨开贺澄微微张开的嘴唇，拨开他的贝齿，舌尖溜进他的口中，与他亲昵的缠绵在一起。
贺澄被他吻的红了脸，原本冰凉的脸蛋瞬间热了起来。
突然远处打过来了一束灯光，吓得贺澄赶紧推开了亲吻着他的许烨。
远处打着灯过来了一辆小电车，骑车的那个女孩子应该是没看到刚才两个人的亲密，若无其事的骑车打着灯从两个人身边离开。
贺澄低着头红着脸，许烨突然被他推开一脸懵逼。
“你推我干嘛？”许·亲嘴怪·烨表示不满。
贺澄现在说话都不利索了，结结巴巴的，紧张透了：“有……有人，看到了……看到了不好。”
许烨皱眉，气哄哄的坐在了贺澄的电车后座上：“真烦人，你是我男朋友亲一下还得怕别人看见！”
知道某位同学现在的不满，贺澄轻咳了两声，等他坐好了就骑着车离开他家楼下：“一会跟陈亦舟吃过饭回家让你亲。”
听到他的话，许烨心里才平衡了点。
陈亦舟就坐在餐厅的二楼等着两个人。
这会饭点，餐厅一楼的座位已经满了，二楼也零零散散的坐了些人，陈亦舟就坐在二楼的栏杆那边，很直观的看到两个人推门而进。
“贺澄老大！许爷！上面！”陈亦舟像个好久没见过活人一样开心的挥着手。
许烨跟在贺澄身后，任凭贺澄拉着他的手在一楼座无虚席的过道中走过去。
看着两个人手牵着手亲密的坐在对面，陈亦舟无语般的撇了一下嘴：“啧，天哪，有必要这么虐狗吗？”
真的是一点也不为他这个单身人士考虑。
陈亦舟难得见到脸上柔意的贺澄。
贺澄一向冷峻孤独惯了，骨子里都透着寒气。
许烨来了之后，屡次触犯了他的底线，最后攻破了他所有的城墙，改变了他。
改变了他的冷峻，改变了他的寡言少语，改变了他嘴角的笑容。
其实贺澄本来就是一个温柔的人。
这一点陈亦舟知道。
不然贺澄也不会举手之劳的帮助那些被别人欺负，被别人侮辱的人。
“你都打听出来什么了？”贺澄把菜单递给身边的许烨，直奔主题的问陈亦舟。
陈亦舟这才回归到正事上：“我还是打听了好久的，还好我在理科楼也有认识的人，这消息封锁的严，知道的人都挺少的，不过真实性有待考究，毕竟人传人，一传十十传百的就有些变味。”
说罢，陈亦舟还自信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不过放心，我肯定说的是最贴近现实的那一版。”
“林雪晴被孤立的原因挺可笑的。”陈亦舟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热水，开始了他的故事大会，“就是因为她之前课间去水房接热水，你也知道咱学校的热水管放水那个劲儿特别猛，就不小心膨出来了几滴热水烫到了她班的班花。”
“就几滴热水，没啥事的，可那个班花就开始骂她，甚是要动手打她。”
“然后就是他们班的那个裴洛漾，那可是他们理科楼的男神，多少女生爱慕的对象，他就伸手帮了林雪晴，没让人家小姑娘挨打。”
“她班的那个班花好像还暗恋裴洛漾来的，就记仇了，整天在班里对林雪晴明嘲暗讽，还拉着跟她玩的好的两个女生一起带着班里人孤立她。”
能够想象到，因为这些事情那么弱小的一个小姑娘都受尽了什么非人的屈辱。
在学校被班里的人欺负，在校外还被几个女生拉到小巷里殴打。
所有的人都袖手旁观，隔岸观火的看着她发出一声声的求救。
那些人的心，比那木桶里的冰水还冰冷。
比学校的水泥地还坚硬。
“更过分的是那个裴洛漾知道了后还笑话林雪晴，还让那几个女生随便欺负她，甚至还带着他身边的几个男生对林雪晴搞那些恶心人的事情。”
陈亦舟说不下去了。
那些恶心人的事情他说不出口。
许烨坐在贺澄旁边一言不发，眼里泛着光，不知道是凶狠还是悲怜。
这个世界，真的是冷冰冰的让人感觉失望。
可是万物都有缝隙。
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第99章 你看，多冷啊（7）
“然后那天中午放学，裴洛漾还有她班的班花带着几个人一起扯着林雪晴去了她家。在她家干了些什么不知道，当时他们好像还带了一个男的，好像还让那个男的脱了林雪晴的衣服。”
陈亦舟说到这里，许烨已经把塑料杯子给一把握瘪了，里面的温水涌了出来，湿了他的手，顺着桌子边缘向下流去。
贺澄赶紧抽出几张纸擦掉了桌子上的水，防止水落在他的衣服上，又细心的给他擦了手。
这件事听了以后确实很让人火大，可是事情已经发生过了，不可补救了，只有查清楚真相，让林雪晴得到道歉和赔偿。
可就算道了歉，给了赔偿，却还是弥补不了这些事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心上的伤害。
陈亦舟看着许烨眼中阴鸷的像是要杀人，有点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贺澄在桌下紧紧拽着许烨的手，给他一些安慰，安抚了他暴躁的脾气。
“你继续说。”贺澄看向陈亦舟。
陈亦舟抿了抿嘴，又看了一眼某位大爷：“后面的事情差不多你们也知道了，林雪晴被他们用冰水冻得送进了医院，然后她妈妈闹到了学校，跟她班的班花的爸爸吵了起来。”
“然后就是……林雪晴从医院跑到学校……”陈亦舟越说越觉得可恨，这群人怎么可以这么过分，逼得一个还有大把青春的小姑娘活不下去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跳楼自杀。
“她现在在医院怎么样了？”许烨这么长时间了才开口说了一句话。
贺澄拍了拍他的手：“我去医院看我妈的时候也去看了她一下，现在已经脱离生病危险转到普通病房了，好像伤势太重，恢复起来比较困难，然后就是受了太大的打击，情绪很容易崩溃。”
医院的窗外飘落的雪花冰冷，都说边城下雪，是雪精灵给整座城带来好运和祝福的。
可是神明骗人。
那雪和着寒风，比雕塑还冰冷的不近人情。
体内源源不断的被输入冰凉的液体，流进血液里，冰冷的发痛。
脑袋上的绷带刚换了新的，摔断了的腿还打着厚厚的石膏，嘴角留着淤青，现如今只能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只能微微扭头看着窗外飘落的雪，去感受着这个世界的寒冷。
窗户映出室内的人。
那张惨白的脸上没了规规矩矩的眼镜框，中年妇女眼睛始终布满血丝的坐在她的床前，正在低头认认真真的为她切着水果。
怎么一到她快要活不下去了，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才换回来了温暖。
除了父母的，还带来了一些虚伪的。
病房外的父亲跟学校的校领导班主任还有警察商量这件事的最后赔偿结果。
林雪晴把那些话听的一清二楚。
这个世界真的是冷冰冰的啊。
“我们学校对于欺负雪晴同学的那几名同学做了严肃的处理，都已经勒令退学，然后那几位学生的家长都给出了相对应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警察同志也已经对那几名学生做了几天的思想教育，您看现在这件事的处理结果您满意不满意？毕竟因为这件事学校也停课了这么多天，快期末了，不能让全校那么多的学生耽误了学习时间。”
校长的这番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这件事就必须要就此为止了，再继续闹下去是不行了。
林雪晴的父亲是个懦弱的男人，拿了钱，那些伤害自己女儿的学生们得到了惩罚后他也就不想再继续把这些事闹下去。
毕竟她女儿还是要生活的，就算这个学校待不下去了，转学去新的学校也是要生活的，没必要闹得整座城的人都人尽皆知。
这样对他们家，对学校都不好。
林雪晴看着窗外的飘雪，只是觉得可笑。
真的是可笑啊。
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对她拳打脚踢，甚至做出那么侮辱她的事情，就这样得到一笔赔偿金和道歉就没了吗？
难道就这样，她所受过的伤害就没了吗？
现在的她觉得这个世界冰冷至极，就连最亲的人，也同样的冰冷。
纵然她有不满，也不敢说出来。
也不能说出来。
要是说出来有用的话，起初她向班里那些人发出求救信号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去伸手帮她。
“妈。”林雪晴缓缓的回过头，眼中黯淡无光，却听了父亲与那些伪善的人说话涌了泪。
她满心的怨恨。
“那些人怎么不去死。”
“那些人为什么不去死！”
她激动的情绪突然爆发，双手拍打着医院白色的被褥，扯了输液管，针头刺穿了细小的血管，大量的血涌了出来。
染红了洁白的被褥，染红了边城飘落的雪。
“艹，是这个傻逼录的视频吧？”一个男生看着远处刚买了书走在回家路上的程执礼，偏头吐了口痰。
裴洛漾站在灯光下，暖色的街灯照耀这他的脸颊，镀了一层光辉，那张脸俊美，眼眸深邃泛着狩猎般的光，嘴角噙着笑。
他像是高高在上的神。
颠倒黑白的神，来自地狱的神。
“听说，他喜欢男的？”裴洛漾开口，盯着程执礼的背影，像是再盯一头猎物。
跟着他一起的两个男生其中一个点了点头：“听说是喜欢文科楼那个新转来的。”
“对，记得那个男的跟贺荣那疯子走的挺近，还保护过林雪晴那婊子。”从一个男生嘴里吐出大量的污言碎语。
十几岁的年纪，偏就有人是恶魔。
殷实的家境成了他们绝佳的保护盾，就算双手沾满了血，也有人会做好善后，为他们擦干净手上的血污，让他们继续成为一个纯真无辜的少年，再去行凶作恶。
张牙舞爪的鬼。
裴洛漾拍了拍肩头落下的雪，向程执礼走去。
一步一步的走近那个带着金丝眼镜，一副翩翩公子的程执礼，一步一步的把少年推进无尽的深渊。
自此以后，那个少年再也没了光，被囚禁在黑暗中，重重的枷锁扣在他的脚脖上。
“走，带他去玩玩。”

今天是跟陈亦舟约着去医院看望林雪晴的一天。
“终于出太阳了，这两天快把我给冻死了！”许烨坐在公交车上，仰头看着现在他旁边拉着三角支架的贺澄。
今天这辆公交车人多的要命，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位置，贺澄还让给许烨坐了。
许烨仰头看着贺澄，突然坏笑的拍了拍自己的腿：“哎，澄子，来坐哥哥腿上。”
贺澄低头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仍是那张臭脸，甚至还翻了一个漂亮的白眼。
见贺澄不领情，许烨撇了撇嘴，开始卖苦：“哎呀，我真可怜，是个没人疼爱的孩子，唯一的‘男’朋友还不理我。”
“男”朋友的“男”字还故意咬了重音。
贺澄看某位同学又开始矫情，像往常一样怼了回去：“哎呀，请问哥哥您是什么品种的垃圾袋啊，这么能装。”
一听贺澄这样挖苦自己，许烨就不乐意了，扭头看向窗外不理他了。
这样任性的冲贺澄耍小脾气，一副“我不管我生气了我就要你哄哄我”的模样。
看着许烨吃瘪，贺澄嘴角勾起一丝笑。
他怎么就这么喜欢许烨这模样呢。
生起气来气呼呼的像个小气包，不知道不搭理他会不会一会自己把自己给气炸了。
许烨也并非真的生气，就是想要得到贺澄无条件的宠爱。
大抵还是因为童年的欠缺，少了孩子气的小任性，现在遇到了一个宠爱着自己的人，就想把那些失去了的东西都给补回来。
许久没有得到贺澄的安慰，许烨心里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落差，本就是开玩笑的，正准备抬头问贺澄到站了没有，却听到贺澄开口说话。
“哥哥，我腿麻了，能坐一下你的腿吗？”
贺澄这句话说的楚楚可怜，可偏偏配上了他那厌世的烟嗓，反而奇怪了起来。
不过看着贺澄那副故作可怜的模样，许烨心里突然痒痒的。
艹哦，真想不顾一切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他的小澄子往死里亲。
这该死的男人，怎么会有如此的魅力。
“我不让你坐了。”许烨跟他唱反调，可谁知道贺澄也跟他杠上了，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