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O主动献上尾巴(花间萌狐)

刚醒过来, 陶小玄还不大清醒，只能呆蒙蒙地看着护士，然后点头。
消毒水的气味，耳边护士尖细的嗓音，还有床单被抖动的声响。
这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切, 却又实实在在地存在着。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指尖，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最后与修尔拥抱的温度，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陶小玄忽然想起一件事, 转过头问护士，“请问我的手机呢？”
“喏, 就放在那儿。”护士指了指病床边的矮柜, 上面赫然摆着一支屏幕有些裂纹的手机, “你昏迷了都还捏着它不放手，不过给你打点滴的时候帮你拿出来了。”
听后，陶小玄立即用没有吊水的那只手摸过手机，按住开机键。
看到病人迅速地抓起手机打开，护士感慨地摇摇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手机简直就是命根子。”
开机画面顺利地弹了出来，陶小玄输入锁屏密码后，进入之前看小说的那个软件。
收藏夹中《逃婚后我称霸星际》的更新停在了前天，点进去，底下新的评论很多，大多是劝作者不要弃坑的，还有一些暴躁的发言。
当然，他的长评实在太长，所以很显眼，也好找。
作者没有回复他。
实际上没有回复任何人。
陶小玄看着自己评论旁边的那个删除键，犹豫了很久，最后只是选择了退出软件。
接着，他点击删除该软件。
【是】【否】
他看着这两个选项，迟迟没有下手。
“对了，医药费只垫了一部分，你记得结清。” 护士的话打断了陶小玄的怔愣。
“医药费……要打工赚钱了啊。”陶小玄低头喃喃，指尖攥紧了自己胸口的衣服，好像这样就能留住梦中的悸动。
可他的心跳是那样平稳，缓慢地叫人伤心。
在另一个世界发生的所有故事，反而像梦一样不真实。
或许，那就是他的一场梦，本该如此。
数月后，海边某餐厅。
陶小玄站在落地窗前，遥望不远处蔚蓝色的大海，耳边是嘈杂的人声。
人鱼的传说总是与大海有关，故此，他爱上了海洋，趁着暑假的机会来了离学校最近的海边城市。
反正他无家可回。
“喂喂，那桌客人走了，收一下！”络腮胡的大叔喊醒望着窗外出神的陶小玄，“你在发什么呆呢？”
陶小玄将桌上的盘子一一叠起来，走向洗碗池，连声道：“抱歉，抱歉，我之前没见过海，有点走神了。”
“当服务员也是要用心的，懂不懂？”大叔很不满陶小玄的态度，依然在嘟嘟囔囔，“钱难赚，屎难吃，这年头有得活计做就不错了，别以为自己是大学生就挑三拣四，你不做有的是人肯做。”
陶小玄点头，苦涩地笑道：“是是是。”
过完午饭时间后，客人少了许多。
阳光透过浅色的窗帘撒照在桌椅上，由于店里开着空调，晒得并不滚烫，只是暖洋洋的。
老板没在看店，服务员和厨师们昏昏欲睡。
陶小玄收拾完最后的碗筷，望着窗外继续发呆。
管事的络腮胡大叔忽然开口问他：“你从内地来的是吧？”
陶小玄应道：“是的。”
“真没见识，海有啥好看的，瞧你这幅喜欢的呆子样，爹妈就没带你来过？”大叔眼底有轻蔑。
陶小玄垂低眼，而后诚实地说：“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大叔愣了一瞬，张嘴似乎想发出一个“啊”的音调，又闭唇咽了回去。
他抬头扫了扫附近，旁边桌的服务员都离得远，懒洋洋半眯眼刷着手机，没注意到他们的对话。
周围一时间陷入了寂静。
陶小玄倒不是很在意被人知道这件事，回答完后便继续看向外面。
“小陶你这么喜欢海，现在去沙滩附近逛逛吧。”大叔开口打破沉默。
闻言陶小玄有些意外，扭头回看，只见大叔粗黑的眉毛拧成一团，像两条发窘的毛毛虫。
大叔咳嗽一声道：“走吧，不过记得在四点半前回来，听见没？”
“好！我会的！谢谢您！”陶小玄露出了来到这里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大叔被这过分灿烂的笑颜晃了眼，他压低自己的制服白帽，挥手示意陶小玄赶紧走。
陶小玄踏出店门后，一股热浪袭来。
他虚眯眼睛以适应强烈的阳光，抬头，天蓝的像是童话绘本中的颜色。
正值盛夏，烈阳当空，热得过分，又是工作日，海滩上几乎没有人。
陶小玄小心地脱下鞋，他漫步在沙滩上，感受着脚趾被细沙吞没的感觉。
嗅着大海咸湿的气味，令他有种回到那个梦境的感觉。
虽然在梦里的世界他依然没有家，可是他有着重要的同伴，和他相互守护的存在。
他有时不愿想起那个名字，因为只剩下那点回忆，以至于害怕思念得太过浓烈就会使那份记忆逐渐褪色。
可他又忍不住地念着那个名字，既心酸又甜蜜。
回过神来，他已泪流面貌。
陶小玄捧起一鞠海水，洗去脸上的泪痕。
“嘿，那边的小帅哥！”懒散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陶小玄扭过头去，看到一个头发乱糟糟快长到肩膀的黄皮肤男人拿着一本书，朝他招手。
他疑惑道：“小帅哥……是在叫我吗？”
“对对对，就是你。”颓丧的乱发男人抓了抓自己的脑袋，“你知道××旅馆在哪里吗？我迷路了，害，又忘了带手机。”
陶小玄恍然大悟，原来是问路的，“我也刚来这里，不太清楚。”
乱发男人丧着脸，叹气道：“啊？那可怎么办？”
陶小玄见他烦恼，虽然是陌生人，但还是尽力想帮上忙，想了想说：“要不……我带你去我打工的餐厅，就在不远的地方，管理员大叔人还挺好的，他是当地人肯定知道路。”
乱发男人嘿嘿笑着，“那就多谢你了啊，小帅哥。”
“不用谢，也没多麻烦。”陶小玄朝他走过去，顺便问道：“这么热的天，你来海边干什么，也是散步吗？”
“实不相瞒，我是第一次来海边，想看看有没有真的美人鱼。”乱发男人扬了扬手中的书。
陶小玄这才看清，那是一本封面印着蓝色浪花与亮闪闪人鱼的童话绘本。
和市面上粗制的绘本不同，它的画精致得就像人鱼活了过来。
乱发男人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这把年纪还相信人鱼的传说，很变态很无聊对吧？”
陶小玄在片刻惊诧过后，朝男人温和地笑了笑，“没有啊，我也很喜欢。”
“什么，原来是同道中人！”乱发男人兴奋地靠过来，噼里啪啦地说：“其实我是写了一本关于人鱼的书，但是那本书写到快结局的时候，我感觉主角好像有了自己的意志。那种感觉……很诡异。所以我停下了，然后到处寻找关于人鱼的故事，终于从一本古书看到了奇妙的说法。”
陶小玄已经听得愣神，忍不住接话道：“什么说法？”
乱发男人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真的想听吗？”
陶小玄大力点头说：“当然！”
乱发男人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道：“人鱼就像独角兽一样，都是很神奇的生物，它并不真正地存在于世界上，可是只要人们在心中强烈的相信着某一个具体的和人鱼有关的意象存在，它就会在另一个世界’活’过来，并且将信仰他的人拉入那个世界。”
“那信仰具体要强烈到什么程度，才能去那个世界呢？”陶小玄几乎是脱口而出。
乱发男人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实际上……那只是一个传说，你愿意听我说完，不认为我是个神经病就很不错了。”
“我怎么会那样觉得？”陶小玄忽然生出一股倾诉的欲望，想将自己那些奇幻的经历讲给眼前的陌生人。
但他还是忍住了，低叹一声道：“谁没有过虚假的幻想。”
乱发男人抚摸着绘本封面凸起的花纹，喃喃道：“不管真实还是虚假，只要能给人确切的感受，那它们又有什么分别呢？”
闻言，陶小玄的脚步一顿，苦涩微笑，“或许没有分别，可是我们都活在真实中，幻想中的世界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他仰头望着澄澈的蓝天，抬起手来，似乎就能触碰到那颗耀目的太阳。
可终究只是他的妄想。
乱发男人寂声片刻，忽而开口：“虽然没找到去异世的具体记载，不过我有一些另外的猜测，你听说过叶公好龙的故事吧？”
“那和人鱼的传说有什么关系？”陶小玄不解。
“西方的人鱼和东方的蛟龙其实是很相似的意象。”乱发男人陷入回忆，自语道：“说不准他们就是同一个东西，反正我在写那本书的时候，就是在脑子里这样设定的……”
陶小玄注意到了关键点，追问：“你的那本书？”
乱发男人神情有些尴尬，干咳一声转移话题， “那不重要，我想说的是或许反过来也行，如果有人强烈地想见到人鱼，说不定也能将它召唤来这个世界。”
陶小玄恍然大悟，“这就是你来海边的原因？那你成功了吗？”
“当然没有。”乱发男人无奈耸肩。
不知怎的，陶小玄感到有些失望。
随即，他在心底哂笑，到底他是在期待什么呢？
难道是幻想着利用这个虚妄的传说，让他见到修尔吗？
这里不是童话世界，梦境醒来之后就只剩彻头彻尾的现实，他早该清楚的。
如果思念足够强烈就能做到相见，他们不会分离这么久。
陶小玄回望了一眼大海后，便笔直地走向餐厅的位置，“走吧，故事讲完，该回去真实的世界了。”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说给男人听，更像是……说给自己。
作者有话说：
微修一下~

第47章 第四十七条尾巴
陶小玄坐在一块凸起的礁石上, 啃着他今天的晚餐, 一块夹着鱼片的三明治。
忙活完后时间已经过凌晨，他谢绝了管理大叔叫他和餐馆人员一起吃夜宵的邀请，独自一人来到海边。
过分安静的环境中, 他思绪翻涌，不免想起中午那个奇怪的男人。
在得到回去旅馆的路线后, 男人便道谢准备离开。
告别之前，他再次好奇地探问男人之前写的书叫什么，那人却摆手表示不愿提及。
出于尊重, 他没有再问。
两人有着同样对人鱼的“追求”，但是他想了想，仅凭此就成为朋友是不可能的吧。
虽然他真的很想再和男人多聊一聊那些传说, 可最终他看着男人的背影, 什么话都没讲，甚至都没有相互留下联系方式。
毕竟他早已习惯了在这个世界疏离地活着，人与人之间浅薄的缘分，就像风一样，捉不住也留不下, 来时悄悄去也静默。
他望着沉寂的海面，深蓝近黑的水波令人看不清下面的东西，这种神秘更使人浮想联翩。
底下会不会像书中世界一样, 也有着人鱼的存在呢？
想到这里，陶小玄将头埋进膝盖, 感觉心脏被攥紧了似的发痛。
忽然——
耳畔传来“扑通”一声巨响, 惊得陶小玄抬起头来。
只见不远处的海面溅射起巨大的水花。
上方是一处悬崖, 没有别的东西接着掉下来，看起来不像是落石滑坡的迹象。
水花很快被海浪吞没，大海一如既往的死寂。
陶小玄紧张地揣测着，难道是……有人从高处跳进了海里？
该怎么办？呼救吗？
他下意识地大喊起来：“救命！快救人啊！好像有人落水了！”
可此时已是深夜，就连海边最近的服务店都只有昏昏欲睡的守夜人，他没有得到半句应答。
离得最近的只有他。
虽然有可能不是人落水了，可是万一呢？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有人在他面前死去？
没有多想，陶小玄丢下了手中吃到一半的三明治，纵身跃入水中。
虽处炎热的夏日，海水却比他想象中的要冰冷。
还好他会游泳。
陶小玄庆幸自己回学校之后，出于某种微妙的原因，在大学开设的体育游泳课上学得十分认真。
他吞吐着咸涩的海水，朝之前看到的水花的方位奋力游去。
天顶的月亮不知何时被浓云遮蔽。
汹涌的波涛翻滚着，海面上风浪渐大，飞溅的过程中掀起阵阵水腥味。
陶小玄拼命地游着，终于隐约看到水里有个人形模样的东西。
他一头扎过去，抓住了这个跳入海中的人。
感觉到有大量软滑的长发飘过手臂，他猜测这应该是个女孩。
不同于正常落水的人，她根本没在挣扎，安静等死似的任由自己浮沉。
甚至被人拖住她的手和腰，她也没反应。
管不了这么多了，陶小玄憋住一口气，拽住落水者浮上水面，使劲地往岸边游。
他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但他不能停下来，还有人需要他的帮助。
快到岸边了！
一道强烈的风刮过来，伴随着大雨和雷声，仿佛要把整个海面掀翻过来。
陶小玄被风浪吹得摇摆不定，在他的眼前，海水愈发汹涌，朵朵波浪翻滚，直冲天际。
他瞪大了眼睛，竭力看清楚周围的情况，尽力保持呼吸的节奏。
他将落水者往沙滩的方向用力一推，自己则失去了平衡，被水波推得后坠。
将头探出海面，他吐出了喉咙里的盐水，挣扎着想再次爬上岸边，可游到一半，小腿肚突然剧痛无比，完全用不上力。
居然在这种时候抽筋了？
原本该好好运作的的血管抽搐着，颤跳着，好像要突破细薄的肌肤似的，将身体中的血融入着漆黑冰凉的海水中。
剧痛和无力感袭来，陶小玄竟诡异地感到心情变得平和。
有种将死的宁静。
看来是营养不太够啊，他想到了那个没吃完的三明治，想到他已经很久没有认真吃过一顿饭。
因为没钱，且他总是郁郁难受，食不下咽。
那家伙说的什么人鱼传说根本就是假的，思念哪有什么用？明明就连临死前的幻觉，他都见不到到修尔的脸。
只能想起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无关紧要的东西。
真是遗憾啊。
一波连一波的海浪将他卷入深水。
时间已经不再重要，像是过了一秒，又好似过去了无数个世纪。
陶小玄抖动眼睫，睁开，发现自己依然被水包裹着。
只是这水……不像他昏过去之前灌满他口鼻的咸涩海水。
更离奇的是，有张略微扭曲变形的大脸在他眼前大约几厘米处晃动。
死前的走马观花看不到修尔就算了，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张奇怪又陌生的脸？
陶小玄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气，意外地没有呛水，自然又轻松。
等等，他能在水里呼吸了？！
某个荒谬的猜测出现在他脑海中，他立即看向自己的腿，入目是一条长且布满银色鳞片的鱼尾。
果然，居然，竟然！他再次变成了一条人鱼。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回到了修尔所在的世界？
心跳声几乎穿破了他的胸膛，陶小玄激动地甩尾拍打挡在前面的透明壁障。
震颤中，贴在容器外部观察他的那张人脸惊到连连后退。
“吓死我了，这个实验品怎么回事？”白衣服的男人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脯。
他是此处军用实验室的研究人员之一。
这里的生物都是联邦军方用某些特定基因复制出来的违禁品。
克隆生物的技术倒不难，人类早就掌握了，但军方要的不仅仅是简单的克隆，而是贪心地想要复制体继承基因原本主人的一切特征和存有记忆。
军方想要利用它们，来达成某些隐秘的交易。
因为实验还在初步阶段，所以它们大多数都是只有个壳子，实际上根本没法苏醒。
就算有生物足够幸运能醒过来，也大多精神恹恹无力，然后很快死去。
面前的这条人鱼自诞生后，生命体征稳定两个多月了，精神方面依然毫无苏醒迹象。
军方不对它抱有太大希望，已经下达指令，再观察半个月，就将它销毁重新再造。
它怎么会在今天突然醒了过来，而且还显得这么活跃？
难道说，实验在他的监测下成功了？不可能吧？他哪有这么厉害？
呆滞了好一会儿，研究员才想起调整旁边的记录仪。
但他才碰到操控面板，便听到了一阵“噼啪”的碎裂音。
接着，伴随清脆又震撼的响声，容器的碎屑和水花溅了他一身。
“滴——滴滴！”
瞬间，头顶的灯光闪烁着鲜红的光芒，刺耳的鸣笛声响彻整个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