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太傅说过,皇姐聪慧,而我不堪大用。”唐旭琦与唐旭婳如出一辙的眼睛此时闪烁着绿色的幽光,“怎么在我看来,你才是不堪大用的那个。”
刀进血出。
唐旭琦狠狠地将匕首扎进了唐旭婳的胸膛,又抽了出来,唐旭婳痛呼出声,不甘心地闭上眼,过了不久就彻底没了动静。
唐旭琦站起身将匕首扔至唐旭婳身边,随手扯了一块还算干净的绸布擦手,用完后扔至唐旭婳脸上,反手将门上锁,紧接着装作慌张的样子向外面跑去。
他没有看见,唐旭婳在他走后,再次缓缓睁开了眼,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苏问赶忙穿过后门,沿着唐旭琦跑出来的方向走去,很快到了杂物间门前。
门竟然上锁了?
苏问正疑惑,不知何处飘来一股血腥味,引得他一阵反胃,差点把今晚吃下去的晚饭给吐出来,他顾不上自身难受,连忙抽出贴身软剑将锁斩断。
门一推开,屋内漆黑一片,唯有走廊上一盏微弱的油灯还亮着,勉强能让他看清屋里的情况。
“唐旭婳!”
血腥味冲得他头有些晕,他只好屏住呼吸,从怀里掏出一枚药丸喂给唐旭婳。
这枚药丸还是胤瑞给他的,说是关键时刻能救命。
唐旭婳的意识已经涣散了,这时恍惚间看见苏问,两眼微张,留着泪。
外面的喧闹声又变大了,苏问还听见了盔甲磨擦的声音,心里暗道不好,这是人已经来了,他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苏问撕破里衫,给唐旭婳简单地包扎好伤口,好歹是把血止住了,见唐旭婳渐渐有了神志,知道药丸是起作用了,“还能走吗?”
唐旭婳摇了摇头,眼里漫上了死志,“你走吧。”
苏问顿觉火大,给了唐旭婳一巴掌,“听着,是你要来的,我陪你来,可没想过要看着你死,我说过我会救你!”
唐旭婳慢慢回过神来,想要放声大哭,终了忍住,强忍着疼痛在苏问的帮助下站起身来。
苏问扶着唐旭婳刚走出门,就听见不少人往这边来了,没办法只能推开了隔壁屋子的门,躲了进去。
苏问没觉得躲进来就安全了,他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不幸的是,唐旭婳一身的血,原本戴着的人皮面具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自己身上也沾了不少血迹,他们两这个样子根本就走不出宫殿。
“快走吧。”唐旭婳看出了苏问的为难,苦笑着拿出之前苏问给她的手帕擦了擦苏问手上的血,“你可不是一个人。”
苏问集中心神思考着办法,根本没注意唐旭婳说了什么。
忽得他无意间注意到一个瓶子,眉毛向下一挑,将瓶踢至门口,拉开旁边的抽屉看了看,心中感叹道,看来他们运气还不错。
“没事,反正我们也是混进来的,再混出去而已。”苏问快速地翻出几套宫装,扔给唐旭婳,将床榻上的东西都抛到地上,“快套上,把血迹掩盖住,不要露馅。”
唐旭婳呼气都觉得艰难,胸腹部疼成了一片,几乎要站不稳脚,苏问眼尖地在关键时候撑住她,“药丸没那么快起作用,你再忍忍。”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苏问一把拉着唐旭婳趴下,衣裙披散在他们身上,一地狼藉。
推门进来的士兵看见满地乱扔的衣物,地上还有不少血迹,回头朝唐旭琦说道,“殿下,看来贼人曾闯入过此地,看样子是匆忙中处理了伤口,恐怕跑不远。”
唐旭琦抬脚刚想迈进去,一脚踩上了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没走几步就带翻了尿壶,流出了一地的肮脏之物,气味瞬间飘满了整个屋子,掩盖住了血腥味。
唐旭琦顿时嫌恶地后退,对刚刚踢开门的侍卫厉声道,“你带人去找,一定要将贼人抓到。”
很快,门外安静了下来。
苏问跟唐旭婳眼睛对视,比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她暂时还不要出声。
门外的人还没有走完。
唐旭琦就在门外站着,他内心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他以为他那两刀应该能要了唐旭婳的命,没想到还是给她逃了。
唐旭琦眼神莫测地扫过两间相邻的屋子,心里想着,唐旭婳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太可能逃太远,就算她有同伴,她应该也不太可能在自己和唐仁怀两方人马的视线下逃走,门外的守卫都不是吃素的。
唐旭琦又再次走到了苏问他们在的屋子,巡视了屋子一圈,屋里烛灯还亮着,什么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被清空的衣柜,被蹂躏的床榻,一地污垢……
就在唐旭琦准备走进一探的时候,暴雷般的爆炸声在不远处响起。
唐旭琦心里一惊,唐旭婳的同伴竟然炸毁宫墙也要救她吗!
她口中的帮手为了她竟然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还真是小瞧她了!
唐旭琦提起衣摆就朝爆炸的地方跑去。
苏问早在爆炸响起之前就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见唐旭婳一脸惊讶,像是被爆炸声震傻了,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暂时来不及解释,苏问扛起唐旭婳一条手臂就望外面走去。
所幸他们运气不错,这一路都没有遇到人,恐怕是爆炸声把他们所有人都吸引了过去。
苏问将唐旭婳送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轻声极速道,“你先出去治伤,我还有事情。”
唐旭婳扑身向前拉住苏问,“别犯傻,跟我一起出宫,这宫里如何,随他们斗去,与我再无干系,也与你无关。”
唐旭婳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丝,身子脆弱地如一张薄纸,但她几乎要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她全身的疼痛都集中在了心脏。
这会到了一个稍微安全一点的地方,心里的寒意半分没有消减,像是有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她的心上,她的每一次动作都引得刀子扎得更深了。
她的命是苏问又一次捡回来的,她不能袖手让苏问身入险境。
苏问看懂了唐旭婳眼里的挣扎和执着,摸了摸唐旭婳的头,轻声笑道,“有关,你的新生从这里开始,又怎么能说没有关系。你可以不是唐旭婳,但他们仍然是你的亲人,是你的仇人。你不用畏惧,世人生来兼具软肋硬骨,是人就总有弱点,你不过是被他们恰好抓住了软肋。”
“而我现在要去抓他们的软肋,你应该为他们担心。”
唐旭婳想不到苏问到了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一愣神,苏问就溜下了马车,将缰绳塞到了唐旭婳手里,用力一拍马屁股,马就向前跑了起来。
唐旭婳连忙回神勒住缰绳,回首时,身后已经没有了苏问的身影。
唐旭婳无法,只得先行出宫。
等她见到季拂衣,一定要让季拂衣来接苏问出宫。
苏问很快回到了他好不容易寻到的落脚点。
乐坊舞娘的住所。
据说是盛典那日,乐坊的所有人要向九霄神女献舞。
他能找到这里也是碰巧,唐仁怀请来的乐坊恰巧缺了一名琴师,他装作哑巴就混了进来,也好在遇到了一个心善的女子。
“去哪了?”一个眉眼清秀,身段婀娜的女子提着灯笼守在门外,见苏问回来,担忧地问道。
苏问继续自己装哑巴之旅,用手指比划着,“额……唔……唔……”
若兰叉腰道,“别比划了,我看不懂。你以后注意一点,不要再这么晚了,不然阿妈要生气的。今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东边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可千万不要影响到我们献舞,我们乐坊就指望着这次献舞给的赏钱能帮助我们撑过今年。”
苏问点头应道。
若兰见苏问老实巴交的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提着灯笼引他到自己的住处,自己就先回屋了。
苏问轻手轻脚地进入屋子,点燃台上的烛灯。
屋子不算简陋,摆设简单,屋子正中间靠墙摆着一张床,左侧有个屏风,右侧是梳妆台,还有一扇小窗,可以看见院子大门。
苏问摸了摸下巴,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一个民间乐坊的舞娘能在皇宫拥有一间自己的住所吗,一个乐坊这么多人,竟然都是单人间?
看来唐仁怀请这个乐坊还另有目的。
苏问把窗和门给锁上,才放下心来将身上带血的罗裙脱了下来,从柜中取出一件若兰给他准备的淡蓝色裙子换上。
苏问将换下的罗裙用黑布包好,放在床下。
暂时没有办法解决,等明日有机会再处理。
苏问把一切整理好,熄灭烛灯,躺在床上,长舒了一口气。
今日真的是好险。
要不是他早猜到唐旭婳想要接触唐旭琦不易,习惯性地留一手,担心大火不够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让季拂衣提前准备了火药,他们这一次就真的危险了。
唐旭婳应该很难过吧,被亲弟弟背叛。
唐旭婳看不透唐旭琦在想什么,他可再明白不过了。
同样一个母亲和父亲出生,身份尊贵的嫡子,如果唐旭婳没有被九霄神女看中,获得印记,皇位顺理成章应该是他的。
至于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唐旭琦有异心……
苏问不信一个人明知自己姐姐是假的,被人替换了,还能跟仇人相处那么久,期间的小打小闹根本算不上什么。
苏问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换成他,他就算拼尽全力也要先杀了冒牌货,再言其他。
当年,楚涵渊被楚涵文陷害差点致死,他就是赌楚涵文不敢对他下手,才敢将罪状都安在自己身上,逼迫楚涵文放弃构陷。
真正为对方着想的人,是会为了对方孤注一掷的。
屋内很静,屋外唯有风声。
苏问伸出手抓住一缕误入屋内的月光,黑暗中的神情眷恋而温柔。
他忽得很想楚涵渊。
第62章 查探
苏问是被吵醒的,昨晚他睡得不好,一闭眼老想起以前的事情,床板还硬,睡得他骨头都僵硬了,结果大清早就听见外面有人想要闯进来搜查,苏问的心情不是只有一点点差。
他不得不起,他放在地上的衣物还没有藏好。
苏问昨晚就看过了,屋内没有能藏东西的地方。
苏问拿起衣物悄声出门,溜到后院,将衣物扔进了废弃井中,到一旁的水缸边舀上一勺水开始洗漱。
唐辉会领队搜查是苏问没有想到的。
他以为唐旭琦会尽量将事情压下,然后再暗地里搜查唐旭婳……
苏问摇了摇头,看来唐旭琦是狠了心要杀唐旭婳,不惜借助唐仁怀的手,也要让唐旭婳死。
唐辉带着人从苏问身边路过,没有注意到苏问打量他的眼神。
苏问收回视线,唐辉是唐仁怀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他应该知道不少事情。
其实苏问留下来不是为了唐旭婳,而是为了搞清楚九霄神女跟九霄国的关系,他不关心九霄皇族到底有什么恩怨情仇,他们斗到最后到底谁会为王与他也没什么干系,他更关心为什么九霄神女为让唐旭婳找楚涵渊帮忙。
等唐辉他们走后,若兰提着篮子来找苏问,“给,这是今早的早膳,我看你还没起就没有来喊你起床。”
苏问笑着接过篮子,朝若兰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等会我们要去练舞,今日还暂时不需要你伴乐,你可不要像昨日一样乱跑,现在宫里查得可严了,昨晚上霄云宫那边走水,又不知道哪里跑来的贼,胆大包天地把皇宫的宫墙都炸掉了。现在事情可多了,我们的盛典不可能延迟,现在又听说是傲云国那边有贵客要来,这宫里人都要忙起来了。”若兰抛下一个大消息就匆匆走了。
苏问掀开篮子的手顿住了。
傲云国的贵客……
会是楚涵渊吗。
苏问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多久,从篮子中取出包子,一口咬了下去。
他在想什么的,楚涵渊怎么可能不来。
他肯定会来。
苏问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眼里荡漾着甜蜜的浅褐色光泽。
楚涵渊一定会来找他,他只需要等着就好。
唐旭婳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季拂衣,知道自己安全了,眼泪泊泊地就流了出来。
季拂衣一脸惊恐,“你干什么,看到我就哭?我有这么吓人吗,我又没把你怎么样,还是我让人把你给背回来的,你是不知道胤瑞看到马车里只有你没有苏问的时候,火气有多大,我一个人承受了他的怒火一晚上,你倒好,睡了一晚上。”
唐旭婳被他提醒,勉强撑起半边身子靠在床头,“苏问还在宫里,我们得去救他……”
“救啥。”季拂衣扯着嘴做了个鬼脸,“用得着我们?你没发现这里少了个人吗。”
季拂衣这么一说,唐旭婳才发觉胤瑞竟然不在。
“胤瑞已经进宫了?”唐旭婳心里安定了,整个人瞬间和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焉焉地躺了下去,眼睛空洞无神。
季拂衣察觉到了唐旭婳的不对劲,昨夜看到她受这么重的伤,他就隐隐猜到事情恐怕不妙,这下看来唐旭婳这一次进宫是又伤身又伤心。
“别丧气,要不要我给你算算?”季拂衣翘起手指就要给唐旭婳算。
唐旭婳不想理他,心里又闷得慌,长出了一口气,“你说,九霄神女为什么选我。”
季拂衣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难道九霄神女不选你,你就准备不活了?”
唐旭婳被咽住了。
她想不明白,她的人生怎么从失去印记开始就崩坏了。
她失去了身份,失去了亲人……
也失去了信仰。
唐旭婳闭上眼想止住泪水,但泪水不是她想停就能停得住的,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么能哭,心仿若被人践踏了一般,凄厉地在呐喊,怎能一腔深情皆被负。
季拂衣怕极了见人落泪,摸着后脑勺强扯出一个笑容道,“我……我看给你熬的药好像好了,我去给你拿来。”
季拂衣说完就跑了,室内一片寂静。
明明外面是艳阳天,唐旭婳却觉得自己仿若置身于冰窖。
她信仰的神明离她远去,空空的内心又该用什么来填充。
苏问当然不可能听若兰的话待在房里。
苏问将脸上的妆容补了补,挎上早上若兰给他的篮子就往主殿走。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定是要先搞清楚九霄皇帝的情况,一个体弱多病的当朝皇帝到底是靠什么稳坐皇位,饶是唐旭婳跟他说了一堆,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而且他没记错的话,唐旭婳的父皇也是靠印记坐上的皇位。
现在唐旭婳的印记已经没了,那么线索必然要追溯前一印记拥有者。
苏问还没走到主殿就看见唐旭琦从不远处走过来,连忙蹲下身子行礼。
唐旭琦眉间有着化不开的怨气,两只手背在身后,怒气冲冲地从苏问身边走过。
苏问低垂着头,注意到唐旭琦的鞋面上有点点血迹。
看来唐旭琦真的很急,这都一晚上了,竟然连鞋子上沾了血迹也不知道。
苏问觉得走大道还是不太安全,便换成了另一条宫路。
但苏问没成想到他会遇到若兰。
若兰也很惊讶,看到苏问手上拿着的篮子以为他是来寻自己,便开口道,“你来的正好,我正好要去找你,傲云国来的客人都到了,康王让我们去献舞,需要乐师,你快跟我来。”
苏问,“……”
苏问跟着若兰拐过两个弯,走进了一间偏殿,偏殿不大,一个床榻,三个屏风几乎就占满了整间屋子,此时挤着一群花枝招展的舞娘,显得更是拥挤。
苏问闻见了舞娘们身上精油和香料的味道,各种味道一齐冲上了他的大脑,让他恶心得差点吐出来,连忙以袖捂鼻。
舞娘们都在脸上涂抹着什么,脸上的神情都有些激动,像……是要进宫的秀女。
苏问心里有了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若兰交给他的乐谱证实了他的猜想。
这是一首艳曲。
苏问一言难尽地看向若兰,不是说这个乐坊是给九霄神女献舞的吗,怎么会是艳舞艳曲。
若兰见他神情复杂,自嘲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这种民间乐坊会真的有机会给神女献舞吧。”
苏问蹙眉,是他想得太自然了。
的确,在明明有皇家乐坊的情况下,完全没有必要再从宫外的乐坊找人,唐仁怀只是借着这个理由将人带进宫来,至于目的,他也已经想到了。
混淆视听,拖延时间。
唐仁怀也怕楚涵渊来者不善,会破坏他的计划,不希望楚涵渊参加他们九霄国的盛典,甚至不想让楚涵渊他们看到独属于九霄的祭祀舞蹈。
美人计。
乐坊的女子总比青楼女子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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