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谢安屿回头看了一眼。
“还真是你啊。”蒋啸天端着餐盘朝他走了过来,“你怎么捂成这样啊,差点没认出来你。”
谢安屿心想我都捂成这样了你还能认出来我也是挺厉害的。
一想到第一次见谢安屿时他拘束高冷的样子,蒋啸天忽然明白他为什么捂这么严实了,他笑了笑说:“你打扮成这样,人家更得注意你了。你当我是怎么看到你的?”
谢安屿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四周,发现确实有很多人在悄悄打量他。
“刚才在摄影棚见着我了吗?我也在的。”
谢安屿点点头。
“走吧,一起。”蒋啸天说,“你吃什么?”
“蒋大哥,这里有稍微便宜点的东西吗?”谢安屿问他。
“有啊,走,我带你去。”
蒋啸天把谢安屿带到了一个卖拉面的窗口。
“这家拉面特别好吃,价格还便宜,我经常吃。你先看看,我去找个位子。”
蒋啸天找了空位,把餐盘放在桌上。
谢安屿几乎不看手机,因为很少有人线上联系他,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也不大理会,一般都是app的消息推送,所以余风给他发消息他都没回。
谢安屿刚坐下来,余风的电话就打来了,手机来电是持续震动,这种时候谢安屿才会把手机拿出来看一眼。
“哥?”
“你回去了?”
“没有,我在员工餐厅吃饭。”
余风嗯了声:“知道了。”
谢安屿挂了电话,把口罩摘掉,准备吃饭。吃到半程,谢安屿忽然低着头问蒋啸天:“蒋大哥,你跟蒋婷编辑是认识吗?”
蒋啸天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笑得有点无奈:“我还老觉得自个儿捂得挺严实的,合着我在你们眼里一直裸奔呢?”
余风那头没瞒住,还瞒着谢安屿也没什么意思,蒋啸天直言道:“确实是认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也是猜到的?”
其实今天上午碰到余风的时候谢安屿就已经往这方面想了,这件事每个环节都太凑巧了,怎么他刚去服装店给人当模特,没过几天就又有人向他投来橄榄枝,而且这人还跟余风在同一个公司。
谢安屿点了点头:“你俩都姓蒋,我猜你们可能有点亲戚关系。”
“靠。”蒋啸天笑了,“你怎么连脑回路都跟你那位哥是一样的。”
谢安屿愣了一下:“哪位哥?”
“你余哥啊。”蒋啸天说,“我这中介的马甲一天还没到就掉得连渣都不剩了,你俩脑子转得也忒快了。”
正聊着,蒋啸天抬眼看到了穿梭在人流中的余风。
“哎?”蒋啸□□余风招了招手,“哥,这边!”
余风往这边看了一眼,谢安屿回了下头,撞上了他的目光。
余风端着餐盘走了过去,看了眼谢安屿说:“怎么吃饭还背着书包。”
蒋啸天和谢安屿同时往里面坐了一下,给余风让位置。
“你别挪了,我坐这边。”余风对蒋啸天说了一句,径自坐到了谢安屿旁边。
谢安屿一碗热腾腾的拉面吃下去,脸上都出汗了,汗珠顺着鬓角掉了下来。余风买了碗冷面,面汤里面飘着两三片西瓜,谢安屿有点惊奇:“这里面还能放西瓜啊。”
“要尝尝吗?”余风看着他,“我还没吃。这个面是凉的,解暑。”
蒋啸天看了余风一眼,心想这是他老板能说出来的话?怎么感觉这么诡异呢。
紧接着余风又说:“这一碗给你吃,我再去点一份。”
蒋啸天笑了起来:“他这一大碗拉面都快吃完了,你要撑死他啊哥。”
“不会。”余风说,“他肚子里有搅拌机。”
“啥?”蒋啸天看向谢安屿,绷不住想笑,“搅拌机?”
谢安屿摸了摸脖子,闷头吸溜了一口面汤,低声说:“今天搅拌机没电。”
主要是谢安屿下午还得试衣服拍照,吃太撑他怕身材走样,肚子里装太多小腹肯定会有点凸出来。
余风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的搅拌机是永动模式的呢,那我吃了?”
谢安屿嗯了一声。
蒋啸天还是头一回见余风这么跟人逗闷子,这嘴原来这么贫呢。
公司上下基本没几个不认识余风,他跟谢安屿和蒋啸天坐一块儿,他们这一桌的回头率都高了很多。
余风问谢安屿:“蒋婷让你去摄影棚干什么?应该不至于今天就拍吧?”
“今天不拍,就是提前培训一下。”
“下午还要继续?”
“嗯。”
提起蒋婷,蒋啸天就自动隐身了,默默吃饭不讲话,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谢安屿吃饭速度快,他都吃完了,蒋啸天才刚吃了一半。
“我先回去了。”谢安屿站了起来。
“她有没有跟你说下午什么时候结束?”
“五点。”
余风点了点头。
“我靠培个训还得培到五点。”蒋啸天忍不住插嘴,“你这还没上工呢,回去我说她,怎么这么剥削人。”
“她说今天是急训。”谢安屿端着面碗从余风身后挤了出去,跟余风和蒋啸天道别。
“我走了,哥。”谢安屿一边对余风说,一边单手戴上口罩。
余风抬头看了他一眼。
谢安屿半张脸被挡着,眼睛跟余风对视着,说:“我去给搅拌机充电了。”
余风一愣,低声笑了一下。
亏得汤澍和余风工作配合默契,一上午就把今天的拍摄任务给搞定了,余风一下午都没什么事儿,他的工作性质就这样,很自由,拍摄结束了剩下全是自己可支配的时间。
余风去市图书馆坐了一下午,看完了一本书,他看书挺快的,十几万字的短篇几个小时就能看完。
余风还在书架上翻到了一本摄影集,这本摄影集他大学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了,也是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借的,如今再次看到,忽然勾起了以前的很多回忆。
余风还完书,又借了这本摄影集,然后回了公司。他没带包,书直接拎在手里,坐电梯上了三楼,往谢安屿说的那个摄影棚方向走。
余风拎着书靠墙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五点的时候摄影助理准时从里边蹿了出来,那飞奔的速度堪比脱缰的哈士奇。
摄影助理看见余风猛地停下脚步:“余老师?”
余风点头嗯了一声:“下班了?”
“是啊。”对方笑了笑,“你怎么在这儿啊?这都下班了难不成还有拍摄?”
“我等人。”余风说。
“啊?”对方往棚里看了一眼,摄影棚里只有谢安屿一个人,“你等……那个新模特啊?”
余风点了点头。
摄影助理没多打听,跟余风道了别就撒丫子颠了。
不多时谢安屿就从里面出来了,依旧是全副武装,口罩帽子捂得严严实实。
看见余风,他挡在帽檐底下的眼睛微微一亮:“余哥。”
“走吧。”余风说,“一块儿回去。”
“你下班了?”谢安屿走到他身边,跟他一起并排走着。
余风嗯了一声。
谢安屿垂眸瞥见了他手里拿的书,书的封面上印着“昨天的中国”五个字。
一到下班时间公司人流量就剧增,电梯里挤满了人,余风的车停在地下车库,只能等电梯。余风和谢安屿等了两批,电梯里的人一点也没见少,最后一次他们只好挤了进去。
余风侧过身来把谢安屿挡在了角落里,他知道谢安屿社恐,呆在这种封闭又挤满人的环境对他来说估计每一秒都是煎熬。
余风面朝谢安屿站着,手里拎着书,身体微微侧过来,电梯里人满为患,他跟谢安屿几乎是贴在一起的。谢安屿比余风要矮一点,一低头鼻尖不小心抵在了余风的肩膀上,呼吸扫过他的耳畔。
谢安屿戴着黑色的鸭舌帽,表情被帽檐遮挡着,但耳朵异常明显地变红了。
他大概从没跟人有过这么近的社交距离。
余风才叫难受,他耳朵都快麻了,就因为谢安屿呼的那几口气。
谢安屿身上有股熟悉的香皂味,这味道余风一闻嗓子眼就有点发紧,他暗自嘲笑自个儿,是单身太久了?
香皂味都能闻出满脑子的黄色废料。
第37章
公司地下一层和二层都是停车场, 余风的车停在地下二层,这一层停的大多都是公司高管的车, 车少人也少。
“晚上吃什么?”余风问谢安屿。
“去超市买点菜在家做?”
余风点点头:“行, 今天我做。”
“你会做饭啊?”
“嗯。”余风挺不谦虚地说,“做得还很好吃。”
谢安屿笑了一声。
“周祎叫我们明天晚上去他家吃火锅,去吗?”余风转头看着谢安屿, “带上乐来一起。”
“明天晚上我没时间,我姑姑让我去她家吃饭, 之前就喊了的。”
“你姑姑?”
“嗯,她也在北城。”
就余风目前所了解的情况来看,余风对谢安屿这位姑姑的印象不太好:“她知道你前段时间没地方住吗?”
“其实我刚来北城的时候一直是在我姑姑家住的, 后来搬出来了。”
“为什么搬出来?”
“光是操持他们一大家子人她就很辛苦了,我不想变成她额外的负担。”
余风了然,知道了真实情况后对谢安屿姑姑的成见也转瞬消散了。
谢安屿又说:“而且帮我也不是她的本分。”
余风看了他一眼。
“我妈以前跟我说过, 我姑姑是我们家文化学历最高的人, 她走出了我们那个小岛,在外面念了大学,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她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还小,当时只觉得我姑姑好厉害,其他的也不懂。”
谢安屿目视前方, 语速平缓地继续道:“后来来了北城看到我姑姑,我才发现她好像只是从一个小岛去到了另一个小岛,她是吴梦吴洁的妈妈, 是我姑父的老婆,她没有因为见过更广阔的世界活得更自在轻松一点。”
余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谢安屿, 谢安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微微垂目, 他是很真切地在为他姑姑的前半生感到惋惜。
谢安屿是个寡言的人,也是个想得很多的人。但他不为自己想,他总在为别人想。
“她是被自己的社会身份束缚住了。”余风说,“如果她听到你说的这些,应该会很高兴有一个人能真正站在她的立场理解她。”
时代进步是很快,但传统社会对于女性的规训一直延续至今,裹挟着她们担任妻子、母亲的角色,让她们误认为追求自我是一件脱轨的、离经叛道的事,一旦生活的重心偏向自身,连她们本人都会下意识觉得自己成了“自私”“不负责任”的人。
谢安屿转过头来看向余风,忽然有些动容。他很少会跟人说这些不着边际的心里话,但余风是真的懂他,也懂他描述的他姑姑的处境。
谢安屿嗯了一声:“我感觉她只是很短暂地当了一段时间的谢丽。”
“她已经被附加了很多社会身份,不应该再是谢安屿的姑姑。”余风替谢安屿说了他想说的话。
谢安屿忽然笑了:“每次跟你说话,我就觉得多念书真的挺重要的。”
“每次跟你说话,我都觉得天使降临人间了。”余风找到自己的车子,拿车钥匙解了锁,继续说,“我念的书没你想的那么多,在遇到你之前,我也就是个脑袋空空的没什么用的人。”
没有思想,没有喜乐,只有麻木和无边无际的孤独。
风是没有方向的,除非它向岛而行。
话音刚落,电梯口方向传来错落的脚步声,俩人同时回头看了一眼。汤澍和艾琳一道走了过来,她们没注意到这边还有人,汤澍搂着艾琳的肩,旁若无人地侧过头在她嘴上亲了一口。
谢安屿吃了一惊。
不仅是因为看到俩女的亲嘴,更重要的是因为这俩女的他都认识,一个是《charm》主编,一个今早在摄影棚遇到的模特。
余风下意识转头看了谢安屿一眼,谢安屿脸上的震惊藏都藏不住,看样子像是被吓到了。
余风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语气随意地说:“别看了,再看一会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我还得给你捡。”
谢安屿回过了神,看了眼余风。
余风扶着车门把手,头往车里偏了偏:“上车吧少爷。”
谢安屿上一秒还大惊失色,下一秒就绷不住笑了。
他坐进了车里,抬头看着车外的余风,低声说:“谁家少爷肚子里还装搅拌机。”
余风差点笑出声,谢安屿平时看着闷声不响的,说话逗起来的时候真能把人笑疯。这种一本正经的搞笑杀伤力往往更大。
余风笑着把车门关上,那边的汤澍和艾琳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也注意到了余风脸上难得一见的灿烂笑意。
“我还没到三十就眼花了吗。”汤澍笑着走过来,“还是我认错人了?这是余风余老师吗?”
艾琳看了一眼坐在车里的谢安屿,看着余风说:“今天你在公司够高调的,又是把人带去摄影棚,又是跟人一起吃午饭,现在还带着小朋友一起下班,很不像你的作风啊。”
“探子还挺多。”余风绕到驾驶座那边,“公司多的是看碟下菜的人,我不高调点,让那些人知道我跟他认识,这么老实一孩子让人挤兑了怎么办。”
这话不假,职场还是挺残酷的,尤其是大公司,就是个大染缸,什么人都有。
艾琳笑着没说话。
谢安屿坐在车里,听不太清外面的人在说什么。
汤澍目光一转,跟车里的谢安屿对视一眼,偏过头低声问艾琳:“男朋友?”
艾琳摇摇头,笑着说:“租户。”
汤澍乐了:“什么玩意儿?”
“下回亲热避着点人,停车场也是公共场合。”余风说,“挺伤风化的。”
说罢,余风坐进了车里。
汤澍一副活见了鬼的表情:“是不是真谈恋爱了啊,他平时不是一直都死人多口气吗,什么时候脸上有过这么多表情,还知道跟人开玩笑了。”
“他什么时候不爱跟人开玩笑?”艾琳淡淡一笑,“那张破嘴一直都损。”
余风坐进车里把书放在扶手箱上,启动了车子,谢安屿沉默半晌才开口:“余哥,她们……”
“一对。”余风说。
“是在谈恋爱的意思吗?”
余风笑了声:“那不然呢,都亲嘴了难不成还是好朋友?”
谢安屿的反应挺正常的,余风也不去想问他是不是觉得恶心,是不是不能接受,谢安屿不太可能会有这种偏见,但他说到底还是在走世俗意义上的正确道路,余风不想干扰他。
“一会儿去超市,想一想今天吃什么。”余风说。
谢安屿嗯了一声,偏过头看了一眼扶手箱上的书,问:“哥,你看的什么书?”
余风侧头看了看,说:“不是书,是摄影集。”
“照片?”
“嗯,挺好看的,拍的是过去三四十年的中国。”余风转头看了看谢安屿,“你爸妈生活的那个年代。”
想来余风应该只比谢安屿的父母小了十来岁,这么一比照,他顿时觉得比起谢安屿,自己年纪好像确实是挺大了。
他本来还觉得自己还挺年轻的。
余风在心底叹了口气,真是老帮菜一棵了,还见天儿对着个刚成年的小男生胡思乱想。
谢安屿问余风:“可以借我看看么?”
这本摄影集余风很多年前就看过了,上大学的时候都快翻烂了。
“你想看就拿去看吧。”余风说,“不过当心点别弄脏了,这书是我在图书馆借的。”
“哥,你是不是挺爱看书的?”
“还行,没事干的时候打发时间。”
余风乍一眼给人一种很随性的酷哥范儿,但身上总有股说不出来的文艺气质,这是谢安屿跟他相处到现在以来渐渐感受到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念书不多,谢安屿总觉得余风身上这种气质对他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就像余风的名字一样,徐徐清风,抓不住摸不着,但心向往之。
作者有话说:
余哥看的那本摄影集叫《昨天的中国》
作者是阎雷
第38章
明天是谢安屿的生日, 余风夜里躺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看见手机上的日期才想起来。他之前看过谢安屿的身份证, 对他的生日有印象。
谢安屿他姑姑忽然喊他明天去家里吃饭, 估计是为了帮他过生日。
余风临睡前还收到了盛涛的微信,他说老年机已经修好了。
这么久没消息,余风还以为已经回天无力了。
余风在微信上问盛涛:里面的数据呢?
盛涛:没丢, 也没什么东西在里面,除了通话记录和10086的短信就只有两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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