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裴知溪的这种态度,她虽然履历漂亮得惊人,但在圈内圈外,都很低调神秘。网络上能搜到的,基本是就是些作品,以及正儿八经的采访。
“你看看你这脾气。我说句不好听的,你要是能稍微改改,以你的实力,绝对不止是现在的名气。”
名气,无所谓。
裴知溪对这番说辞无动于衷。
副院还在叨叨,“你知道首席的位置将来肯定是你的,你也得为我们剧院的效益考虑一下吧,你看看这次是多好的机会……”
“我只负责跳舞。”
“行!就你清高!”
十几分钟,最终这场对话不欢而散。
裴知溪走出办公室,发现陆舒就站在对面,背靠着墙,一直在等着自己。她说:“不是让你先走吗?”
陆舒问她:“被骂了?”
裴知溪朝她走了过去,也问她:“你很高兴?”
陆舒轻轻一声“还可以”。
看到陆舒嘴欠,裴知溪冷笑,不知怎么又想捏她脸了,那天试过,很解压。
“走了。”
“嗯。”裴知溪紧跟陆舒脚步。
天已经黑了,她们在外面简单吃了点东西。像往常一样散着步往回走。
“姓陈的不会让你去跟柳珊道歉,让你去求柳珊不要撤资吧?”走到一半,陆舒大胆猜测着副院跟裴知溪说过的话。
裴知溪点头,“是这么说的。”
陆舒疑惑看了看裴知溪。
裴知溪又说:“你觉得我会去吗?”
陆舒一笑而过,裴知溪是谁,裴知溪才不会低头。
裴知溪看了看远处夜空,又想在外边多吹会儿风了,这种事情她碰到的多了去了。她有自己的原则,绝不会为了所谓的利益让步。
陆舒留意到裴知溪走得有些慢,她也慢下一点步子。再偷瞧裴知溪一眼,脸上看不出情绪……
不会是,今天被骂伤心了吧?
裴知溪伤心?
还是难以想象。
就这么不知不觉,两个人吹着晚风,在夜色中走得悠闲。
夏天总是要比其他季节热闹,街边喧闹,停了不少私家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这些卖小玩意的临时小摊。
陆舒一路走一路看,看到一家卖小玩偶的,店主眼光不错,都是些可爱的款。她目光停驻。
裴知溪顺着陆舒的视线看过去,思绪也被扯住,她不知道陆舒跟她想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十块一个,十八块两个,美女随便看看。”
陆舒走了过去,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小公仔,走了走神。她爸还在的时候,每次她闹脾气不开心,她爸就会给她买一只玩偶,后来渐渐的,她的卧室里就堆满了这些。
她还记得,有时她爸给她买玩偶,裴知溪就在一旁看着,可当她爸要给裴知溪也买一个时,裴知溪每次都是摇头说不要。
会有小姑娘不喜欢这些可爱玩意儿吗?她那时就在心里吐槽裴知溪装。
后来到了初中,裴知溪父母刚离婚那会儿,舒秀琳拉着她偷偷说,要她以后多关心裴知溪,毕竟裴知溪性格内向,没其他朋友了。
还记得那天,她见裴知溪比平时都低沉,她本想好心送个最大的玩偶便宜裴知溪,但转念一想裴知溪说“不要”的高傲模样,还是没有送出去。
勾着回忆。
陆舒扭头看身边的人,倏尔叫了声:“裴知溪。”
裴知溪:“嗯。”
陆舒问她:“你要吗?”
裴知溪不假思索拒绝,“不要。”
陆舒扬扬头,“我可以送你一个,你确不要吗?机会难得。”
裴知溪一顿,“送我?”
陆舒这时候表现得很勤俭持家,“你没听到买两个更便宜?”
裴知溪一本正经帮她算账:“买一个十块,买两个十八。只买一个你能少花八块钱。”
“我谢谢您,二十以内的加减法我会算。”陆舒快要翻白眼了,迟早被这个女人给气死。
老板都听乐了,笑嘻嘻说:“给你们打个折,十五块两个,随便挑。”
这是什么新型砍价技巧?陆舒准备买,她爸走了以后,她心情不好时,偶尔也会给自己买个小玩偶,很幼稚的行为,又好像在告诉她爸,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
陆舒催促裴知溪:“你快挑。”
裴知溪扫了一遍地摊上五花八门的小公仔,最后锁定在一只身上,跟老板说,“这个。”
陆舒看了看。
是只刺猬。
挑中了一只圆滚滚的炸毛刺猬。
陆舒对“刺猬”分外敏感,因为裴知溪那晚就是这么吐槽她的,“裴知溪,你不是要拿这个回去给我扎小人吧?”
裴知溪听到没忍住,一瞬间笑出了声,唇边漾开深深的笑意。
很像那晚她们演情侣时的笑,但现在不是演戏。陆舒忘了说话,原来冰块……
是会正常笑啊?
裴知溪不懂陆舒突然傻盯着自己是什么意思,但嘴角的梨涡很甜。
这时老板在一旁提醒说:“美女,不好意思,这个是情侣款,一起卖的,你们要拿这一对吗?”
两个刺猬还弄成情侣款,陆舒懒得挑了,扫码付款,“就这两个吧。”
仔细一看,两个刺猬一只在害羞卖萌,一只在咧嘴大笑。
陆舒短暂想了想,把开怀大笑的那只递给了裴知溪,这个适合不擅长笑的人。
收获两只刺猬后,继续往回走。
裴知溪时不时看一眼手里的小刺猬,心情变得稍稍轻快。
快要过马路的时候,陆舒在街旁看到一张眼熟的脸——
她恍然,等看清那张脸后,身体冷颤了一下。她压低了头,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到自己。
“怎么了?”裴知溪问。
“走吧。”
陆舒没直接说,裴知溪向斜前方看了看。碰到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给陆舒写骚扰信的男实习生。
这很可能只是一个巧合罢了,可原本淡去的恐惧还是在顷刻又冲击过来。
陆舒有点魂不守舍。
正不安——
手被人牵住了,不算暖。
她听到裴知溪以一贯沉稳冷静的口吻跟她说:“没事。”
她一向独来独往, 不擅长被人照顾,更不擅长照顾别人。
但眼下的情况她清楚,自己如果牵着陆舒的手, 陆舒会好很多。
她曾经被人尾随的时候……
也希望身边有人。
这时候被牵住, 无疑像在溺水时抓住了救命稻草,随着裴知溪的一声“没事”,陆舒悬着的心安定,她下意识握紧了裴知溪的手。
周正好像也看到了她们,跟过街老鼠一般,立马走了。
陆舒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干了亏心事的人才需要躲,就该是这样。
手还被裴知溪牵着,陆舒心头暖暖的,她有点希望可以被牵久一点。
或许是她们上次假扮情侣演得太真,这段时间, 她跟裴知溪相处时, 有时会冒出一种自己不是孤身一人的错觉, 比如现在。
这几年她一直有种孤独感, 即使是跟亲人朋友待在一块儿。可跟裴知溪待在一起时,她却莫名放松……
明明是死对头。
但裴知溪又总是知道她需要什么。
走了一小段路, 裴知溪见陆舒没有松手,她也没松。
陆舒感受着裴知溪手心传来的温度,又想起自己喝醉那晚, 以及裴知溪回海城以后对自己的种种照顾。
这么多年。
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裴知溪, 会不会没她想象得那么冷漠无情?
“怕成这样?”裴知溪见陆舒始终不吭声。
“没害怕。”陆舒反驳。
“不害怕你牵这么紧?”
“啊……”陆舒想起松开裴知溪的手。
回了卧室, 裴知溪看了看手里的小刺猬, 炸开了一身刺, 捏起来却很软。
就像,陆舒。
她走到阳台,推开窗吹着晚风,习惯一个人消磨时间……
回到海城,一切似乎比她想象中要好。
六点过后,排练厅里基本没什么人了。
陆舒盘腿坐在地上,望着墙上的镜子发呆,她在构思新舞剧,但毫无灵感。索性到处走走转转,放松一下思路。
同样加班的还有裴知溪。
陆舒在门口停下了脚步,发现裴知溪正在练第三幕的舞蹈,也是全剧的高潮部分,这是一出“美人醉酒”的戏码,如果演绎好了,绝对会是惊艳全场的高光片段。
只看裴知溪练了一小段,陆舒就轻轻走进了厅内,默默站在一旁。
裴知溪显然把这部分的状态拿捏得很好,舞姿轻盈飘逸,一动一静,半醉半醒,慵懒微醺的模样,极具古典美人的风情。
跳舞时太有味道了。
陆舒有时觉得用“不食人间烟火”来形容裴知溪过于单薄,相反,裴知溪冷归冷,但身上的气质,却自带沉淀下来的故事感。
裴知溪注意到了陆舒,但没影响到自己的节奏。
一个安静看,一个安静跳。
她们只有在这时候,相处得才意外和谐。
恰好窗外透过的一缕斜阳落在她盈盈一握的腰间,像在随之翩跹起舞。
陆舒看得入神,如果自己还在跳舞,会像裴知溪现在这样吗?
应该会吧。
她怎么能允许自己输给裴知溪呢?
她盯着练舞时的裴知溪,想到了她们多年前一起训练的情形。头一回,冒出了想重回舞台的念头……
正走着神。
她听到稍重的落地声。
裴知溪曲了曲膝盖。
陆舒看情况不对,匆忙赶上前,“怎么了?”
裴知溪试着活动了一下左膝盖的位置,有吃疼的感觉。
陆舒这才反应过来,那天裴知溪状态不好,可能是因为膝盖的问题,而不是胃疼,“你膝盖受过伤吗?”
“有过旧伤。”
她们做舞蹈演员的,可以说是在挑战身体的极限,身上有伤再正常不过,平时要非常注重保养。很多演员年纪大了不能跳了,正是因为一身伤,跳不动了,不得不离开舞台。
“你旧伤还没好就这么练,你疯了?你知道我妈是怎么不能跳舞的,你以后是不想跳舞了吗?!”陆舒一股脑说着,说完后才意识到情绪轻微失控。
听到陆舒的这句反问,裴知溪看着她,却脱口问:“跳舞很重要是吗?!你为什么不跳了?”
她鲜少有情绪这么起伏的情形。但说这句话时,带着较真。
面对裴知溪的质问,陆舒陷入哑然,唇倔强抿着。
她一时给不出答案。
第二次被裴知溪问这个问题了,陆舒并没有被激怒,只是无尽沉默。如果是裴知溪不跳了,她相信自己会质问得更加狠厉。
换做其他人问,她可以轻松敷衍过去。但面对裴知溪不一样……
她跟裴知溪是一路竞争过来的,也一路见证了彼此是怎么为热爱付出一点一滴的汗水。她们性格不合,针锋相对,可在舞蹈这条路上,从来都是同类人。
所以那晚她说自己累了不想跳了,裴知溪一眼便识破她在撒谎。
裴知溪跟着沉默,没有咄咄追问。以陆舒对舞蹈的热爱程度,她决定不跳,一定是有难言之隐。
她也看得出来,陆舒不想跟任何人聊这件事,这件事对陆舒来说,像是不愿被任何人触碰的禁区。她问过舒秀琳,连舒秀琳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片刻沉寂过后。
裴知溪埋了埋头,主动对陆舒说:“我有数,没那么严重。”
话题岔开了。
“别练了,先去医院检查一下。”陆舒知道裴知溪能忍,但现在不是比忍耐力的时候,“你试试现在能走吗?如果疼你就不要动。”
以前陆舒也觉得小伤忍忍就行了,可舒秀琳当年就是因为没把小伤放心上,最后因为腿伤,不得不放弃舞台。放弃舞台以后,舒秀琳就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家庭上,正是这样,丈夫的去世更让她一蹶不振。
一个舞者被迫离开舞台,是极度残忍的一件事。尤其是像裴知溪这样,以舞台为傲的人。
裴知溪试了试,还是吃疼。
陆舒不放心:“要是痛,我背你算了。”
裴知溪:“背我?”
陆舒不是随口说说,她背着裴知溪走过长长的走廊,先出去打车。裴知溪也瘦,背起来没什么压力。
慢慢悠悠往前走,裴知溪从背后环着陆舒脖颈,她垂垂眼,眼底敛着陆舒的侧脸。
有人经过,还看了过来。
裴知溪:“放我下来。”
陆舒碎碎嘀咕:“裴小姐,我背你都没意见,你这么多意见?”
裴知溪:“放不放?”
陆舒抬杠:“就不放。”
裴知溪瞧着,忽而眉眼含笑,其实,伤没这么夸张……
去距离最近的一家医院挂了个急诊。
领单子,拍片,等加急的片子出来,陆舒拿着ct结果去问了医生,并没有伤到骨头,医生开了点外用的药,说按时擦几天,暂时不要有太剧烈的运动。
还好虚惊一场,陆舒去窗口拿了药,来来回回这么一折腾,她额角一层细汗,倒是裴大小姐一身轻松,悠闲坐在长椅上。
陆舒也往休息椅上一坐,歇会儿。
裴知溪给她递过一瓶水。
陆舒接过裴知溪给她递来的水,喝了口。
裴知溪瞥向陆舒,忍不住问:“都说了没事,你这么紧张干嘛?”因为总是不被在意,所以一旦收到在意,就尤为敏感。
“只是普通关心。”陆舒辩解,纠正裴知溪的说法,又漫不经心说,“我妈也跟我说了,让我照顾你。”
真陌生的字眼。
裴知溪问道:“你答应了?”
“是啊,”陆舒借用裴知溪之前的话,“我那天心情正好也不错,就顺口答应了。”
裴知溪莞尔,“你累不累?”
总算问了句人话,陆舒回答得轻松:“还好。”
裴知溪望着她,低声补充:“我问你嘴硬累不累。”
陆舒:“……”
裴知溪又是笑,见陆舒额角还有汗珠,于是从包里拿出张纸巾,她想递给陆舒来着,但瞧陆舒手里拿着水瓶。
鬼使神差的。
她凑过了自己的身子——
陆舒没防备,裴知溪已经贴近自己。
裴知溪帮陆舒去擦额角的细汗。
就像那晚。
她莫名爱看……刺猬乖巧服软的模样。
陆舒僵了僵。
干嘛弄得跟旁边那对你侬我侬的小情侣一样?
她想自己来。
裴知溪却用带着冷感的声音低声命令,“别动……”
陆舒像被按了暂停键,她看到裴知溪唇瓣微微张了张,精致又漂亮的唇形,她承认自己心猿意马了。
上次喝了酒还可以解释……
可为什么现在,又要脑补和裴知溪接吻的画面?
因为陆舒近距离的凝视,裴知溪涌上相同的暧昧感,那晚的印象太深了。而与此同时,她注意力不自觉锁在陆舒脸颊。
脸……红了?
除了大脑闪过和裴知溪接吻的画面,陆舒脑子里还冒出了景惜说过的四个字:梦中情0。
她即刻恢复理智。
一定是自己孤寡过头了,才对裴知溪都产生这种错觉。
看到陆舒双颊微红。
裴知溪才意识到这个举动太亲密暧昧,毕竟,那天陆舒说过,她喜欢女人。
微妙对视后。
稍微拉开距离。
“我自己有手。”陆舒也意识到脸红这个问题了,她用拿着瓶盖的手接过裴知溪手里的纸巾,往自己额角擦了擦。
裴知溪眼睛仍盯在陆舒脸颊……居然,这么容易脸红吗?
见裴知溪还看自己的脸,陆舒延续了方才的不自在。要不是她了解裴知溪,这么看女人,都要怀疑裴知溪性取向了。
陆舒觉得要说点什么,“干嘛?”
裴知溪回神,随口低声问:“很热?”
陆舒:“……”
这个节骨眼轻声冒出一句“很热”,是不是不太合适?
她承认是自己想法不纯洁,裴知溪一直女,当然意识不到问题。
“大小姐,您休息够了吗?”陆舒转换话题问裴知溪,“够了我们就回去。”
“嗯。”裴知溪应。
回去路上,陆舒又告诉了自己一遍,是孤寡太久了,所以一跟女人亲近,才忍不住冒出那种念头。
她怎么可能对裴知溪有想法?
回家洗完澡以后。
陆舒接到了景惜打来的电话,景惜给她打电话基本只有三件事:第一件,喝醉了,跟她哭诉说忘不掉前女友;第二件,生活中碰到了奇葩人糟心事,跟她吐槽;第三件,给她介绍对象。
这次打电话来,是第二件事。
“……你知道那个女人有多烦人吗?明明是我先看中的包,她偏说是她先看中的……”
景惜把在商场逛街和另一个女人看中同一个包的事,硬是扩写成了八百字的小作文。陆舒听她车轱辘来回说了三遍,开始打哈欠,比白噪音还催眠,“不就是一个包吗?多大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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