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反派一手一个(亦七)

“师尊，对不起。”苏长珩的手指一边轻揉自己留下的手印，一边跟沈舟络道歉。
沈舟络摇了摇头，“我没事，你现在清醒过来了吗？”
苏长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着他问道：“师尊，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之前受伤了一直醒不来，我只好进入你的梦境来唤醒你。”沈舟络答道。
苏长珩听到这话怔了怔，但接着心里又闪过了一丝了然。
“原来这是梦境。”苏长珩突然低低地说了一声。
沈舟络闻言嗯了一声，“都是梦境，之前发生的都不是真的，你还是我唯一的徒弟，也没有被逐出凌霄派。”
苏长珩听到这话眨了眨眼睛，本来紧绷的嘴角突然松了下来，他又朝沈舟络伸了伸手，接着整个人靠进了沈舟络的怀里。
“师尊。”明明苏长珩知道这是一场梦境，但他喊出这两个字时语气里却还是带着浓浓的无助感。
这个拥抱有点猝不及防，也让沈舟络突然想起上一次苏长珩快入魔时发生的事情，但他看着这样子的苏长珩，却是一点也没有伸手把他推开，而是把自己的手放在了苏长珩的后背上。
他拍了几下苏长珩的后背，接着安慰道：“我都在，我们一起想办法，不要被这些东西给困住。”
苏长珩没有回话，但这个拥抱却比上一次持续得久了很多。沈舟络看不见苏长珩的表情，却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被别人当作什么珍宝呵护在了怀里一样。
他试着抬头去看一看苏长珩的表情，但刚一抬头就有一只手遮住了他的视线，湿润的呼吸似乎也扫过了他的脸庞。
“阿珩？”沈舟络看不见，只得开口喊了一声。
在他喊完后，苏长珩带着茧子的手指似乎摩擦了一下沈舟络的脸庞，接着他才听见了一句闷闷的“嗯”。
等沈舟络的眼睛重见光明，他和苏长珩已经不在之前那个山洞里了，外面依旧狂风大作，头顶的天也是一团黑色，但气氛却没有了之前那么恐怖。
“阿珩，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沈舟络看了看周围后问道。
“我来想想办法。”苏长珩答道。
沈舟络也应了下来，接着跟苏长珩一起往前面走去。
“师尊。”只不过才走了一会儿，沈舟络又听见了苏长珩的声音。
他嗯了一声，然后把目光放到了苏长珩身上，苏长珩这会儿已经重新戴上了面具，所以他也看不清苏长珩现在的表情。
苏长珩似乎犹豫了一下，接着才开口问道：“师尊，如果我真的入魔了，那怎么办？”
沈舟络看着苏长珩两只紫色的眼睛，虽然一开始觉得有点诡异，但想到面前这人是苏长珩后，他好像也不怎么害怕。
“不管你有没有入魔，都是我的徒弟。”沈舟络看着苏长珩的眼睛认真答道。
这个问题好像也不需要纠结，他自然而然就这样回答出来了，因为这些年的相处已经足够他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阿珩，人最要的是坚守住自己的本心，这一点我相信你不管在什么身份下，都可以做到。”
苏长珩听到这话并没有马上回复，但放在一旁的手却是松了松。过了好一会儿，沈舟络才听见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两个人走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苏长珩率先停了下来，沈舟络见状也没有再继续往前走。
“师尊，我找到出去的路了。”苏长珩看着沈舟络说道。
话说完后，苏长珩伸出手朝外面的树林里指了指，紧接着一道缝隙出现在了树林里，宛如将一张画卷给撕裂了一样。
“往那里走，就可以出去了。”苏长珩看着沈舟络说道。
沈舟络见状心里一松，他拉住苏长珩的手腕，然后跟他一起朝前面走去。苏长珩也没有反抗，乖乖地跟着沈舟络的步伐。
只是在俩人快走进那道缝隙时，沈舟络的手又被苏长珩反握住，紧接着他再次撞进了苏长珩的怀里。
“师尊，谢谢你。”沈舟络正有点懵的时候，他突然听见苏长珩开口说道。
“突然谢我做什么？”沈舟络疑惑地抬起头问道。
“谢谢你这个时候，还愿意过来看我。”苏长珩弯了弯嘴角说道。
沈舟络还有点不能理解苏长珩这句话的意图，但他拉着的手却被苏长珩慢慢松开，紧接着苏长珩把他推了推，沈舟络的身影顿时进入了裂缝里。
但苏长珩这会儿却是一点都没有要进来的打算，沈舟络想伸手去拉，但他什么都没碰到，反而是一阵失重感袭来，他只看见苏长珩最后一个模糊的影子，然后眼睛就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再次叫醒沈舟络的是一阵“嘶嘶”的声音，他刚睁开眼睛就看见了穷奇偌大的脑袋，但他这会儿没有被吓着，而是立马朝旁边的苏长珩看去。
魔纹已经侵蚀了他的大半张脸，连嘴角也开始涌出了鲜血。
“他的精神世界快要崩塌了。”沈舟络的脑袋里突然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沈舟络听到这个声音立马在脑海问道。
系统听到这话却斩钉截铁地说了声“没有”。
沈舟络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他想再次进去苏长珩的梦境，但这会儿的符箓已经不管用，苏长珩的神识也完全封闭，任凭沈舟络再怎么样也找不到一条可以进去的路。
“宿主，苏长珩马上就要入魔了。”
“他一旦入魔，你的任务就有很大的可能失败，而且入魔后的苏长珩会完全失去理智，以他的实力，到时候可能会造成生灵涂炭的后果。”
系统这会儿的话突然变得多了起来，一遍一遍在沈舟络的脑海里重复着这些可能性。
沈舟络听得有点烦躁了起来，“那你跟我一起想想办法。”
“看他的样子，现在应该是醒不过来了。”系统说到这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你不如直接了结他的痛苦。”
沈舟络听到这话不免愣了一下，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刚刚是什么意思？让我杀了他吗？”
系统自然听到了沈舟络语气里的不可置信，他立马打了个哈哈说道：“虽然听起来有点冷漠，但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不然他要是入魔了，你们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而且如果下手的人是你，苏长珩应该是不会反抗的，也不会有什么怨念，你不用担心被他缠上。”
像苏长珩这种有着特殊血脉的人，一旦有了入魔的迹象就极难被杀死，甚至还会想尽各种办法重新复活，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他心甘情愿地赴死。
但沈舟络这会儿已经没有再理系统，就冲他刚刚那句话，沈舟络完全失去了跟他沟通的欲望。
“宿主，你不会生气了吧？”系统一直没等到沈舟络的回复，只好继续在脑海里追问道。
“我刚刚只是提出了一个可能性，你不答应也没关系的嘛！”
“宿主，我们再好好商量一下？”
沈舟络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在系统喋喋不休的声音里说道：“我不可能因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就这样结束苏长珩的生命。”
系统听到这话语气里也多了一丝懊恼，“好嘛，我知道了。”
沈舟络在系统说话的时间里，又试了好几种办法进入苏长珩的梦境，但这些方法依旧不怎么管用，他试的手都有点颤抖了起来。
“系统，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我再次进入他的梦境？”这些方法都没用后，沈舟络不得不把希望向系统那边寄托了一点。
系统听到这话却是没有马上回复。
沈舟络见状继续说道：“他一旦入魔，对我们俩都没什么好处，你应该也不想看见任务失败吧？”
系统听到“任务失败”这几个字就变成有点烦躁起来，他历经了几次失败，当然是不愿意再看见任务失败一次的。
“你只需要把我送进苏长珩的梦境，其他就不需要做什么了，我一定不会让他入魔。”
“但我如果不进去，就像你之前说的，苏长珩大概率会入魔，但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手解决他。”
系统听到这话还是没有马上回复，像是在考虑这种方法的可能性。
沈舟络也没有催促，但系统今天说的话却让他想起了系统之前对苏长珩的态度，思来想去后他又在脑海里询问道：“你之前，有试着在苏长珩没入魔之前杀死他吗？”
系统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但最后他的回复也没有让沈舟络意外。
“试过，但都杀不死。”就算系统想方设法布置各种意外，苏长珩也总能从中找到一线生机，而他又不能直接把苏长珩从这个世界抹去，那样的话世界会直接崩塌，对他而言也不是一件好事。
沈舟络看着苏长珩的脸庞，他这会儿突然不知道该和系统说些什么。
“系统，你送我进去吧，我会把他带出来，不会再让他入魔，也保证任务一定会顺利完成。”沈舟络过了一会儿又在脑海里说道。
系统也没有别的办法，最后在沈舟络的这几句话下不得不妥协。
“我可以送你进去，但不保证你一定能成功出来，如果出不来，苏长珩不会死，但你有很大的可能会死。”

第56章 再次入梦
沈舟络听到这话也没怎么犹豫地“嗯”了一声，他早就是死了一次的人，重生的任务也是为了苏长珩。
如果任务完不成他依旧还是一死，倒不如再入梦一次，把苏长珩好好带出来。
系统在沈舟络应下来后就让他闭上了眼睛，等躺在苏长珩的旁边后，沈舟络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像是飘起来了一样。
周围依旧是昏天黑地，他什么都看不见，直到那阵天旋地转的感觉结束，他在地上站稳后，眼前的一切才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
沈舟络进来的位置依旧是之前离开的位置，他下意识地朝前面看去，没一会儿就发现一块巨大的石头上躺了一个人，他的手搭在面具上，身后的一切也似乎在开始崩塌，慢慢变得模糊起来。
“阿珩！”沈舟络立马朝那个人影呼喊了一声，接着又快速朝他奔跑过去。
躺在石头上的人却觉得自己又幻听了，他的手没敢放下来，连身体也没有动一下。直到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他才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起来。
“胆子挺大的啊，都敢阳奉阴违了。”沈舟络直接掀开了苏长珩的面具，然后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苏长珩陡然看着沈舟络的脸，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停顿了一瞬，他想伸手将自己的脸庞遮住，但沈舟络已经直接将他的两只手握在一起。
“就算是入魔了，我都没有说什么，你在害怕什么？”沈舟络又凑近了苏长珩一点，像是要把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看清楚一样。
苏长珩想后退，但因为沈舟络的动作他一点都动不了。只是看着沈舟络动了几下嘴巴，但最后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沈舟络见状又换了个问题，“刚刚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
苏长珩这会儿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他被沈舟络握着手也一点都没有反抗，反而又把头搭在了沈舟络的肩膀上。
“师尊，你又进入我的梦境了？”
沈舟络虽然觉得这个问题有点不对劲，但还是点了一下头。
苏长珩的额头在沈舟络的颈侧摩擦了一下，像是格外依恋这个怀抱一样。而沈舟络因为这个动作，抓着苏长珩的手一紧，脑袋里也有一丝奇怪的念头闪过。
“师尊，你要离开这里，这里马上就要崩塌了。”苏长珩在这会儿又抬起了头，然后看向沈舟络说道。
沈舟络闻言皱紧了眉头，“你要跟我一起走。”
苏长珩满是魔纹的脸上勉强堆起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师尊，我走不了的...我也不知道走去哪里...”
“你先离开好不好？”
“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为什么会不知道走去哪里？”沈舟络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解。
“师尊，你愿意出现在梦境里陪我，我已经很开心了。但我不能太奢侈，如果这个样子还出去，我会给师尊丢人的，师尊已经不要我了，我不能再让他觉得丢人。”
沈舟络听到这里才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有点不对劲，感情苏长珩还当这是一场梦境，自己也不是真实存在的，只以为是他幻想出来的。
他松开了苏长珩的手，转而一手握住了苏长珩的下巴，然后看着他说道：“阿珩，我们前几天进入了摇光秘境，在秘境中你受伤陷入昏迷，所以我才会进秘境中来找你。我再次跟你强调，你没有入魔，只是受伤了，但如果你不能从这个心魔的世界出去，那你就有极大的可能会真的入魔。”
苏长珩听到这一番话没有立马回答，像是在思考这句话的可能性。
沈舟络见状只好继续说道：“我进入你的世界两次，如果世界崩塌前还不能把你带出去，那我也会死。”
死这个字触及到了苏长珩，他不再考虑沈舟络话里的真假，而是立马从石头上站了起来，然后拉着沈舟络往之前那道裂缝走去。
“师尊，你不能死，你赶紧离开这里。”苏长珩一边走一边跟沈舟络说道。
沈舟络听到这话却反握住了苏长珩的手，“阿珩，我们要一起离开。”
苏长珩闻言摇了摇头，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急躁，“师尊，我这个样子出不去的，我会拖累你，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就好...”
沈舟络听这番话听得烦躁起来，直接两只手抓住了苏长珩，想把他一起拖到出口处。但这是在苏长珩的梦境里，只要他不愿意，哪怕沈舟络的力气再大也无法撼动他分毫。
而苏长珩看着沈舟络的动作，整个人忽然又变得平静了起来，他反手抓住沈舟络的手腕，接着朝他的方向跨了一步，沈舟络整个人忽然又被他抱进了怀里。
“师尊，你能来找我，我已经很满足了，也特别开心。”
苏长珩说完后又用了一点力气，像是回味般地说道：“要是能在这个梦境里再抱久一点，就更好了。”
苏长珩的语气里带着一股黏黏糊糊的味道，哪怕沈舟络反应再迟钝，也在这几个拥抱以及苏长珩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属于师徒情分之间的意味。
他不禁在脑海里开始回想，这十年里他有没有做出什么越矩的事情，但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而且苏长珩之前的表现明明都很正常，并没有一点不正常的动作。
在沈舟络犹豫的瞬间，他突然感觉有一个柔软的东西擦过了自己的耳尖，紧接着苏长珩又迅速松开了他的手，两人之间也保持了一段距离。
“师尊，你走吧，不能再继续耽搁了，我怕我控制不住这里。”苏长珩松开了沈舟络后说道。
沈舟络听到这话又回过神来，之前那点不对劲也被他抛到了脑后。
他正了正神色，然后看着苏长珩说道：“阿珩，你不走我也不走。”
苏长珩听到这话愣了愣，接着又想继续开口劝说沈舟络。
沈舟络则继续说道：“我之前没有骗你，我要是没能从这里离开，那我就会死掉，但如果你不离开，我也不会离开。”
沈舟络说完后就紧紧握住了苏长珩的手，像是怎么样也都不会松开。
“还是说你想试试看，我会不会真的死掉？”
苏长珩立马摇了摇头，“师尊，你不会死的。”
“那你跟我一起走。”
虽然苏长珩一直觉得面前这个沈舟络是他幻想出来的，但沈舟络说出的那个可能性，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愿意去冒这个险。
这个世界崩塌得已经越来越快，尽管苏长珩在竭力控制，但缝隙还是离两人只有一步之遥，苏长珩看着后面的碎片，突然一抹心慌涌上了心头。
“好，我跟你一起走。”苏长珩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听到这个回答，沈舟络的心里才跟着一松，但同时也不免诧异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在苏长珩的心里，到底占据了多大的分量。
明明他之前怎么样都不想离开这里，但在知道可能自己会死后，却还是愿意跟他一起出去。
沈舟络握着苏长珩的手，再次跟他强调道：“阿珩，离开这里就好了。”
话说完后，两人一起踏进了裂缝中，沈舟络一直抱着苏长珩的手臂没有松开，生怕他又趁机返回去，但好在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结束后，沈舟络再次睁开眼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他再转头朝一旁的苏长珩看去，发现苏长珩脸上的魔纹已经在慢慢退散。
沈舟络这会儿才感觉自己的心情慢慢松了下来，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