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反派一手一个(亦七)

“我跟母亲刚来人界的时候，其实搬了好几次家，跟莺儿他们家做邻居那次，是我们住的最久的一次。”沈舟络还在犹豫要不要开口询问，耳边就响起了苏长珩的声音。
沈舟络听到这话有点疑惑，“为什么要经常搬家？”
“我那时年纪还小，帮不了母亲什么，孤儿寡母的，总是容易被别人欺负。有些人惹不起，我们就只好用搬家来躲避。”
沈舟络本来好奇的神色一顿，这个原因放在苏长珩身上，其实也太正常不过。
“莺儿他们家是我们遇到的人里面难得不会对我们家有想法的，而且他们家之前是卖糕点的，母亲帮过他们家调整过几次配方，我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跟着母亲学习做糕点。后来莺儿姐姐总会给我带上一些吃的，周围人还老喜欢打趣我和她。”
沈舟络在一旁安静地听着，这是苏长珩第一次跟他提起往事。他也没有插嘴，因为担心自己又一不小心引出更让人难过的话题，这个时候当一个倾听者也挺好。
“不过我也在那个时候慢慢明白，那些我认为的‘好’其实都是用利益换来的，莺儿她母亲之前说，要用一点好处吊着我们，这样才能让母亲能继续给他们想办法卖糕点，所以才让莺儿姐姐给我一点吃的。”
“我也一直在拼命帮他们干活，这样他们才会在我和母亲生活窘迫的时候帮一点小忙。虽然跟利益相关，但母亲那段时间过得终于没那么辛苦，所以我还是愿意谢谢他们。”
苏长珩说完这些后就看了沈舟络一眼，果不其然又在沈舟络的脸上看见了一丝心疼的表情。
他见状又摇了摇头，“师尊，这些都很正常，毕竟当时身处的环境是那样的，比他们家还要过分一点的也大有人在。”
沈舟络听到这话也没有反驳，人性这东西，本来就是各种各样的，愿意不带目的帮助别人的人，毕竟还是少数。
连他自己一开始帮助苏长珩，也都是因为系统的原因。想到这里，沈舟络的头不免都往下低了低。
苏长珩没有注意到这点细微的变化，见沈舟络没有说什么，他又开口说道：“而且我应该也要谢谢那段经历，不然我也不会成长起来。”
但沈舟络听到这话却是立马看向苏长珩摇了摇头，他皱着眉说道：“阿珩，这有什么好谢的。”
这个问题问的苏长珩一愣，他眨了眨眼睛，看着沈舟络还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些不好的事情不管在它身上加上多少个好的形容词，它依旧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你没必要感谢那些不好的经历让你变得成长，只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你没办法选择而已。”
如果可以选择，谁希望自己生活在那样一种环境里，谁不希望自己的日子能过得无忧无虑一点。但总有些人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他们只能被生活推着往前走。
“你可以理所当然地讨厌那些不好的事情，因为那些事并不值得被感谢。”沈舟络又看向苏长珩说道。
苏长珩听到这番话，看向沈舟络的眼神里依旧带着惊讶和困惑，嘴巴动了几下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沈舟络看着苏长珩的眼神，担心他把自己绕进去，也担心他自己心里出现问题，于是又看着他问道：“阿珩，之前在人界的那段生活，你觉得好吗？”
苏长珩没有马上回复，沈舟络也没有催，一直在耐心等待着。
直到两人在路上走了一会儿后，沈舟络才听到了他的声音。
“如果可以，我也想换一种方式生活。”
沈舟络闻言点了点头，“你现在已经在慢慢变强大，以后当然也可以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
他望着苏长珩灼热的眼神，接着又继续说道：“但是阿珩你要记住，我们现在变强大的原因，不是因为那些不好的事，而是因为我们有想要保护的人和想要有选择的能力，我们是因为自己才变得强大，而不是因为那些苦难。”

第33章 遗憾的事
沈舟络说的这些话一直在苏长珩的脑海里回荡，哪怕到了目的地后也久久没能平静下来，以至于他整个人都有点心不在焉，完全没有以往的专心。
沈舟络当然也看见了他的心不在焉，他其实没想到自己那番话对苏长珩的影响有这么大，但这也恰恰说明，苏长珩之前给自己的压力太大，导致于他有点钻牛角尖了。
现在释放释放压力，对他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两个人围绕着树林周围找了一个多时辰，几乎把山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翻找了一遍，但最终也没找到什么大型灵兽的踪影。
苏长珩这会也算是慢慢缓过了神，想起他们在这里找了这么久的原因后，就看向沈舟络说道：“师尊，那只灵兽会不会已经离开这里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不然不至于他们两个人在这里找了这么久还一无所获。
“那不如我们在这里设置一个阵法，看这两天会不会察觉到什么异象。”
沈舟络听到这个建议朝树林里看了一眼，这个方法当然也是可行的，于是点了点头后看着苏长珩说道：“那交给你了。”
毕竟有徒弟了，这些小事当然要交给徒弟做。
苏长珩自然答应了下来，他的阵法没有设置得很大，只在离人界比较近的范围内布置了阵法，越里面的部分大家平常也不会进去，灵兽在里面也不会对大家的安全产生什么影响。
但如果灵兽跑到了稍微外围一点的对方，他的阵法也能察觉到。
半柱香的时间过后，苏长珩已经把阵法布置好了，沈舟络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后就又跟他一起往人界里面走去。
回去的路上两人还有点安静，苏长珩虽然恢复了一点精神，但沈舟络也不知道他心里这会是怎么想的。
他朝苏长珩看了一眼，接着开口说道：“人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师尊想去转转？”苏长珩闻言问道。
沈舟络点了点头，他这十年来里很少下山，所以也没什么机会在外面转，这次既然有时间，那也可以出去走走，反正回客栈也没事。
“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沈舟络又问道。
苏长珩听到这个问题不免认真地想了想，但他之前都没有考虑过“玩”这个问题，所以一时间也想不出来去哪里玩。
沈舟络也看见了苏长珩脸上一瞬间的迷茫，他见状又连忙说道：“那我们随便在外面转转。”
人界的范围其实很大，他们这几天活动的地方只是其中一个比较小的部分，因为凌霄派距离这个人界入口比较近，所以平常都是在这边活动。
两人走进人界后也差不多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于是他们就找了家人流量还不错的酒馆解决了午饭，接着又在附近的店铺里逛了逛，人界的各种手工制品都很灵巧，而且价格也相当实惠。
所以等逛了几家店铺出来，沈舟络的随身空间里又塞了好几样东西，虽然都是苏长珩在付钱，但他买的也比较开心。
两人在外面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周围的店铺已经逛得差不多了，沈舟络的兴致也渐渐淡了下来，正打算跟苏长珩说要不要回客栈休息时，就发现他这会正在看别的地方。
沈舟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没一会儿就看见了莺儿他父亲的身影，但苏长珩的视线并不在他身上，而是停留在旁边的房子上。
想起苏长珩之前说过的话，沈舟络突然觉得旁边的这座房子，可能是苏长珩曾经生活了一段时间的地方。
“之前我都不敢过来，没想到这棵树现在长这么高了。”苏长珩的声音很快也印证了沈舟络心里的猜想。
“是你种的吗？”沈舟络看着他问道。
苏长珩点了点头，“小时候想吃水果，就跟母亲一起栽了这棵梨树，只是后来还没等到它结果就搬家了。”
沈舟络从苏长珩的语气里不难听出遗憾的成分，他看着梨树想了想，然后转头说道：“阿珩，等我一下。”
话说完后，沈舟络就朝那间小屋走去，这会外面的门还关着，于是他又上前敲了几下门。
苏长珩也跟了上来，他看着沈舟络的动作愣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已经被打开，接着探出了一个他不认识的脸庞。
“谁呀？”开门的大婶本来皱着眉，语气也有点不好。
但一打开门看见沈舟络的样子和穿着后，连语气不由得也放松了一点，“这位公子是有什么事吗？”
沈舟络先笑着跟大婶打了声招呼，然后说道：“大婶，请问您院子里的这棵梨树卖吗？”
苏长珩听到这话不由得瞪了瞪眼睛，他完全没想到沈舟络会问这个问题。
而那个大婶听到这话也有点意外，“你要买这棵树吗？”
沈舟络点了点头，“是的，我可以用灵石买下来。”
大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她正在想该怎么回复合适，院子里就响起了一阵咳嗽声，接着又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谁啊？”男人问道。
大婶听到这话忙朝里说道：“当家的你过来一下，有事跟你商量。”
男人边应声边朝门口走，等到看清了外面的人影他不由得愣了愣，接着又连忙行了个礼，“各位仙长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个男人是老李，正是上次带苏长珩一行人去找灵兽的那位。
苏长珩见状简单地跟沈舟络说了说当时的情况，沈舟络听完后点了点头，接着又跟着老李说了一遍自己的目的。
老李听完后黝黑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挣扎的表情，但最终还是看着他们说道：“二位仙长这次替我们人界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这棵果树送给你们都是应该的，不用买的......”
老李的话还没说话，沈舟络已经看见旁边的大婶伸手拧了拧老李的腰。
他只好连忙打断对方的话，“灵石是一定要给的，毕竟二位养护了这棵梨树这么多年，20块灵石怎么样？”
沈舟络今天逛了一下午街，对人界的物价也有了一个简单的了解，20块灵石已经够普通人三年的生活支出了，买下这棵树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而老李听到这话连忙挥了挥手，“不用这么多不用这么多，十块灵石足够了。”
沈舟络见对方不是贪财的人，脸上也跟着多了抹笑意，“梨树每年会结果子，算起来也差不多了。而且这棵梨树被你们保护的很好，这些灵石就当作二位这些年的照顾之恩了。”
老李听到这话还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倒是一旁的大婶直接转身往里面走去，“我这就去把树挖出来。”
老李见状也急忙说道：“二位仙长还请进来休息一会儿，我去叫人帮忙来挖树。”
毕竟树还是比较大的，光靠他们两个人，不知道要挖到什么时候去。
沈舟络听到这话则是连忙拦住了他，“不用的，我们自己来。”
话说完后，沈舟络就跟苏长珩一起走了进去，在里面看梨树长的要更大一点，现在虽然不是结果子的季节，但也长得非常茂盛。
大婶这会正拿着锄头从房间里走出来，沈舟络见状连忙走过去接过了她手里的锄头，“大婶，我们自己来就行。”
虽然修为压制到了练气期，不能一下把树从土把拔出来，但好歹比普通人类的体质要强一点。
只是沈舟络手里的锄头也没拿多久，就被旁边的苏长珩拿走了。
“师尊，我自己来，你等我一下。”
苏长珩已经知道沈舟络想做什么，他本来对这棵树已经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在看到的第一眼会觉得有点遗憾。
但沈舟络既然已经帮他踏出了几步，试图让这件事变得不再那么遗憾，那剩下的几步也该他自己走。
“阿珩，你知道怎么挖吗？”沈舟络见他拿过锄头后问道，毕竟他也这么多年没干过这种活了。
“知道的。”说着苏长珩已经在地上用锄头刨了几下，判断了树根大致的走向。
沈舟络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后又立马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了20颗灵石，接着放到了大婶的手里，这样对方才会安心一点。
苏长珩的动作也很快，在老李还犹豫要不要叫人帮忙时，他已经在梨树周围挖了一个比较大的坑了。
而且也不用别人插手，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树已经被他慢慢放倒了下来，再过了一会儿，树根也被苏长珩给挖了出来。
他们把树整理了一会儿，做好保护措施后就放进了随身空间里，准备回凌霄派了再把它种到土里。
只是这会树是挖出来了，但院子里的坑也有点大，沈舟络看着坑想了想，接着又从空间里拿了棵小树苗出来。
“大叔，这也是一棵果树的树苗，介不介意种到院子里？”沈舟络看向老李问道。
老李听到这话忙摇了摇头，“当然可以的。”
得到同意后，沈舟络又跟苏长珩一起把树苗给种了下去，接着又把院子给处理了一下。

第34章 以后都会在
事情做完后，院子里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整洁，虽然还有点尘土，但影响也不是很大。
老李之前站在一边，本来还想帮帮忙，但苏长珩愣是没让他插上手，只好等他们快忙完了就端来一盆干净的水让两人洗洗手。
苏长珩接过水简单擦洗了一会儿，接着视线又在老李的手臂上停留了几下，想起他之前没怎么停过的咳嗽声。
苏长珩过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上次给你的那颗丹药没有吃吗？”
老李听到这话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明显的惶恐，他下意识地跪了下去，“还请仙长恕罪，那颗丹药...被我给卖了。”
老李说的很慢，头也低着不敢抬起来。
苏长珩听到这话倒也不意外，但没想到老李的回答会这么诚实。
他伸手把老李搀扶了起来，然后摇摇头说道：“丹药既然给了你，那就是任你处置了。”
老李听到这话，再看着苏长珩没有一丝责怪的样子，想了想后还是把自己卖丹药的原因给说了出来。
苏长珩这才从他的话里知道，两人有一个生了病的儿子，靠卖丹药拿到的钱才勉强看得起病，这会还躺在床上没有清醒。
说起这件事来，老李的身体不由得更佝偻了一些，言语间也带了点梗咽。
“我去给他看看。”听完缘由后，苏长珩又看向老李说道。
如果换做是几天前，哪怕苏长珩知道老李没有吃丹药，他也不会好奇其中的缘由，更加不会主动提出去帮忙把脉的事情。
但在今天的这些事发生之后，他发现自己愿意多做这样一件事。
老李和旁边的大婶听到这话眼里顿时充满了惊喜和意外，他们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让哪位仙长帮忙把把脉，但那些修真之人要么就很难遇上，要么看着就高高在上，两人都不敢开口请求，生怕目的没达成，反而带来更严峻的后果。
大婶似乎生怕苏长珩反悔，立马边往前走边说道：“仙长，我儿子在这边，真是太麻烦您了！”
苏长珩也没介意，跟着大婶走进昏暗的房间，没一会儿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人，年纪看起来也并不大。
他走过去把了把脉，发现问题并不是很严重，只是因为一直拖着所以越来越严重。
苏长珩拿出一粒丹药给他喂了下去，接着说道：“这几日注意饮食，入口之物一定要干净卫生，大约五日左右能好起来。”
老李和大婶听到这话心里一松，接着又一起跪了下来，两人对着苏长珩千恩万谢了一番，还把沈舟络之前给的灵石拿了出来，说是当作诊疗费。
但苏长珩只从里面拿了一颗灵石，然后就跟两人告了别，接着和沈舟络一起往屋子外面走去。
沈舟络看着苏长珩手里的灵石，之前常听到别人说起因果二字，因果未结总会于人生某个阶段有所阻碍。那关于这株梨树以及苏长珩之前执念的因果，也应该在苏长珩从大婶手里接过一颗灵石结束。
“等我们回凌霄派，就把这棵梨树种在你房子旁边，那里正好还空着。”沈舟络走了一会儿后就看着苏长珩说道。
苏长珩听到这话没有马上回复，而是低低地喊了一声“师尊”。
沈舟络的脚步跟着停了下来，然后抬头朝苏长珩看去。
“谢谢。”苏长珩的嗓音有点沙哑，但这两个字依旧说的格外清楚。
沈舟络闻言笑了笑，“又跟我这么见外。”
他不过是替苏长珩开了一下口而已，剩下的事可都是他自己完成的。
见苏长珩没说话，沈舟络不由得又看向他的眼睛，果不其然发现他的眼眶隐隐约约有点泛红起来，又跟之前强忍着不哭的样子重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