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反派一手一个(亦七)

看着排队登记的弟子，沈舟络的视线又在林温絮身上扫了扫，他想起了林温絮那会和苏长珩说的话。看来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两人还是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正在想可能发生的事情，就看见一名登记结束的弟子正好走了过来，沈舟络见状叫住了他，然后询问起了苏长珩跟林温絮这段时间在学堂的相处情况。
从课上的情况而言，沈舟络并没有看到什么不一样的情况，他们两人虽然不至于关系很好，但也没有到剑拔弩张的地步，所以他得听别人说一说，他不在的时候两人是什么情况。
那名弟子听到这个问题有点意外，但最终还是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出来，包括两人第一次在学堂见面时发生的情况，包括林温絮一行人故意孤立苏长珩的情况，也包括这次在秘境中听别人说到的情况。
这些事情一听完，沈舟络的眉头就跟着皱了起来，他那天晚上还特意问了苏长珩在学堂的情况，苏长珩的回答却是一切正常。
明明小小年纪，撒起谎来倒是面不红气不喘的。
沈舟络冲这名弟子点了点头，弟子行了个礼后就走到了一旁。
沈舟络又把目光放到了苏长珩身上，看着他苍白着脸和白祁登记令牌，一时都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生气。
苏长珩还受着伤，所以宋雲熙优先登记了他和白祁的令牌，接着让登记好的弟子先回去休息，毕竟今天太晚了，而且大家也辛苦了一天。
苏长珩见状就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沈舟络的身边，两人目光一对上他还露了个浅浅的微笑。
沈舟络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气这会是生不起来了，反而还有点心疼。他弯了下腰，然后又一把把苏长珩抱紧了自己怀里。
在夜幕落下来的时候，沈舟络已经带着苏长珩走在了回小院的路上。
苏长珩的伤口被处理好后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所以一直被抱着还有点不好意思，他在沈舟络的怀里挣扎了几下，然后说道：“师尊，我可以自己下来走。”
沈舟络想着他腿上的伤口自然没把他放下来，而是转移了话题问道：“之前林温絮欺负你的事，怎么没有跟我说？”
苏长珩听到这话愣了一会儿，像是不知道沈舟络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一样。
沈舟络低头看了他一眼，“我找别人了解了情况，他们都告诉我了。”
苏长珩听到这话垂了下头，他抓着沈舟络衣服的手一会儿松一会儿紧，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就是一些小事而已，不想因为这个打扰师尊。”
沈舟络多少能猜到是因为这个原因，想起苏长珩这段时间的遭遇和一身的伤痕，他也没有急着安慰，而是想了想后说道：“长珩，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苏长珩抬头看向沈舟络问道。
沈舟络一边抱着他往前走，一边沉稳地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1】
沈舟络的声音很清楚，所以每一个字都听进了苏长珩的耳朵里。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这些词语连在一起也并不难懂，他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但正因为能听懂是什么意思，所以才会显得格外诧异。
苏长珩看向沈舟络的目光里又多了一丝别样的情绪，他这么些年一直在学习控制自己的情绪，哪怕有人指着他鼻子骂他也能做到充耳不闻心平气和。
但沈舟络这会的一句话，却忽然让他的心情变得汹涌了起来，以至于连心底也泛起一股酸涩的感觉。
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现在吃的苦，是因为上天要给予他重任。
“可能现在会有点困难，但以后都会慢慢好起来的。”苏长珩还没有回话，沈舟络又慢慢开口说道。
他其实很少这样安慰一个人，但因为不知道苏长珩心里到底藏了多少事，也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想的，所以还是想跟他说些什么。
话说完过了一会儿，还没有等到回复的沈舟络低头看了一眼苏长珩，这才发现他明亮的眼眶里似乎盛满了晶莹，像是稍不注意就要倾泻而出。
沈舟络愣了一会儿，他没想到自己这句话的效果会这么大，而且这还是他印象里苏长珩第二次流眼泪，第一次是因为高烧想念他的娘亲......
愣了一会儿的沈舟络回过神来让苏长珩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接着就递了一张手帕放到他手里，轻咳一声后沈舟络又拍了拍苏长珩的肩膀。
苏长珩的眼泪最后还是落在了沈舟络递来的手帕上，但他仍然克制得很好，没有发出任何哭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缓过神来。
然后嗓子又有点沙哑地跟沈舟络说道：“谢谢师尊，我知道了。”
沈舟络闻言嗯了一声，接着说道：“以后如果还发生了类似的情况你要记得跟我说，这些事情不会打扰到我，你要知道，你在我这里是有特权的。”
......
【作者有话说】：【1】出自孟子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第26章 十年后
光阴流转，白驹过隙，沈舟络以前觉得十年是一个很漫长的数字，是能占据生命里很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
但在修真界里，这十年似乎只是人生很短的一个瞬间。他不过是上了几次课，打了几次坐，时间就这样飞快地过去了。
甚至于身材样貌都没有发生一点变化，如同是只过去了几个月一般。
唯独有点不同的是，之前在学堂里还不到他大腿高的孩子，在这十年里就跟开了加速器一样，一个一个长得飞快，而且容貌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尤其是苏长珩，在这十年的修习里，身高蹭蹭地长，连同一开始稚嫩的面容也慢慢开始变得成熟起来。
而且一同成熟起来的，还有他的修习。在这十年的时间里，苏长珩的进步不可谓不大，虽然不是一众弟子中结丹结得最早的，但他的剑术却是一群弟子中最出类拔萃的。
而且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有按照沈舟络当时教的来，还加上了自己的理解，不骄不躁，已然在剑修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所以现在提起苏长珩，大家都知道他是沈仙尊座下那名剑术出类拔萃的弟子。
而沈舟络在这几年已经没有在学堂授课了，只偶尔过去指点几次，开始在往自己的咸鱼生活慢慢靠拢。
但在凌霄派里，咸鱼也不可能真的咸鱼，毕竟沈舟络的几个师兄们为了让他不再沉迷于修炼，已经把他使唤得越来越熟练。
这次也一样，听闻风清门掌门人前段时间顺利晋升化神期，修真界内几乎所有的门派都派了人过去祝贺。
毕竟在修真界里，化神期的修士屈指可数，但凡能过去凑个眼熟得到些许照拂，大家都会争先恐后地过去博取关注。
岳掌门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安排了洛易和沈舟络带上贺礼过去祝贺一番，只不过他们过去不是为了蹭个眼熟，而是因为当初沈舟络及岳掌门晋升化神期时风清门也安排了长老过来祝贺，所以于情于理，他们也要过去走一趟。
于是沈舟络就和洛易一起前往风清门祝贺，后面洛易在风清门里又遇到了几个关系还不错的道友，所以又跟其他门派的道友寒暄论道了几天，一直在三天后，沈舟络才得以和洛易离开风清门。
等回到凌霄派，洛易就去了主峰一趟，准备跟岳掌门汇报这几天的情况。沈舟络则只想回自己的小院咸鱼躺，所以就没有跟他一起。
两人互相道别后，沈舟络就转身朝小院走去，但是才走了一会儿，他就被不远处练剑的身影吸引了视线。
这会正是上课时间，弟子们没有在学堂里，而是在外面的比试台上，看来是在进行剑术交流。
最前方练剑的人身姿挺拔，一套剑法使得行云流水，干净利落，丝毫都不拖泥带水，哪怕手上的剑只是一把普通的木剑，这会也像是被他赋予了生命，灵气激荡，连剑气也带着一股凌厉。
沈舟络在仔细观看的时候，练剑的人这会也发现了他，两人视线一对上，沈舟络嘴角先往上勾了勾。
他就知道这么顺眼的剑法，一定是苏长珩使出来的。
旁边还有弟子在学习，所以苏长珩也没停下来跟沈舟络打招呼，而是继续把这套剑法练完才停了下来。接着又让弟子们开始练习，他则在一旁观察，如果谁的动作不规范就过去纠正。
一直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苏长珩那边才结束教习。
他跟弟子们说了句自由练习后，就连忙朝沈舟络的方向走来。
“师尊。”等走到沈舟络旁边后，苏长珩又拱手行了个礼。
沈舟络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比前段时间又进步了一点。”
苏长珩跟一开始学习练剑的那段时间相比，现在完全就是质的变化，剑在他手上仿佛具备了生命一般，不像是一把武器，而是可以并肩作战的朋友。
苏长珩听到这话也没有太骄傲，但被夸奖之后脸上还是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把剑收了起来，然后解释道：“季执事让我过来跟师弟们交流一下剑法。”
这群弟子已经不是苏长珩他们那一批了，而是在人界新招来的弟子，大部分人才接触剑法没多久。
沈舟络闻言嗯了一声，“这样挺好。”
苏长珩一直以来的努力也值得做一做弟子们的榜样。
苏长珩听到这话丹凤眼里的笑意变得更深，他想起沈舟络好几天都不在凌霄派，于是就开口询问道：“我在厨房里蒸了点糕点，师尊您现在要不要吃点东西？”
沈舟络听到这话顿时感觉自己的肚子饿了起来，这几天在风清门待着，基本上是只喝了几口清茶，风清门的长老们完全没有吃饭的习惯，沈舟络也觉得自己不适合提这种要求。
在那待了几天，沈舟络就怀念了几天苏长珩做的东西。
“唔...那我现在回去。”
沈舟络说完就准备朝小院走去，苏长珩这会也没事了，所以就跟在沈舟络的身后。
等两人一回到小院，沈舟络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他再一推开门就看见了灶台上放着的东西，这会还散发着糕点甜而不腻的味道。
大概是进了凌霄派一年后，在苏长珩的课业不再那么繁忙的时候，沈舟络就经常能吃到他做的各种东西，有时是饭菜，有时是糕点，但不管是什么，味道都特别好。
沈舟络不知道苏长珩之前是怎么学会弄这些东西的，也不知道那些回忆对他来说是开心还是痛苦，所以他都没有开口询问。
但好吃的东西多少还是能治愈人一点，所以沈舟络也经常会拉上他一起，多吃点好吃的东西，不开心的情绪才会变得少一点。
院子里有一个小桌子，这个天气坐在那里休息还挺悠闲，于是沈舟络把糕点拿到了桌子上，在他刚坐下来时苏长珩又从房间里端来了一壶花茶。
等到一块糕点一杯花茶下肚，沈舟络的表情慢慢放松了下来，心情也变得格外舒适，在外面忙碌了几天，这会才终于找到了一点归属感。
“师尊出去这一趟还算顺利吗？”苏长珩在一旁坐了下来，他的视线放在沈舟络身上，神情似乎也比平常要更温柔了几分。
沈舟络闻言点了点头，“还算顺利，风清门那边想组织弟子之间进行一场比试，洛师兄还在跟掌门师兄商量。”
话刚说完，沈舟络就想起了他离开凌霄派之前的事情，于是又看向苏长珩问道：“剑术比试的时间确定下来了吗？”
剑术比试是凌霄派三年一次的传统比试，由金丹期或者以上的弟子参加，在比试中拿到第一名的弟子就可以去剑阁挑选一把本命武器，这对剑修来说绝对是一件具有超强诱惑力的事情。
“季执事说定在了一个月后。”苏长珩看着沈舟络答道。
“那你准备的怎么样？”沈舟络拿了块糕点递给苏长珩后问道。
苏长珩伸手接过，“尚可。”
沈舟络闻言又把视线放到了苏长珩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结丹比较晚的原因，以至于面容看起来都要比自己成熟些许，而且稍微严肃一点的时候，那双丹凤眼更是让人觉得疏离，比二十岁的同龄人明显要稳重很多。
“那这个月有什么安排？”沈舟络又问道。
苏长珩在两年前已经就不需要去学堂上课了，要么是自己下山历练，要么是找个合适的地方参悟，寻找晋升的机缘。
沈舟络在这方面给不了苏长珩什么帮助，幸而是他也很省心，几乎不需要沈舟络操心，一向都能把自己安排好，所以他也习惯了每次只是这样问一问，如果觉得苏长珩的安排没什么问题就点头答应。
苏长珩吃了一口糕点后答道：“季执事昨日接到一封从人界递过来的信，说有几只灵兽在结界附近伤人，安排我和白祁后日下山去历练一趟。”
沈舟络听到这话一手懒懒地撑着下巴，“大概需要多久？”
苏长珩一下山试炼，他就得像小说里写的那样，靠喝露水充饥。时间短还好，时间一长他的嘴巴就要失去了味道。
而听到这个问题的苏长珩脸上浮现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看着沈舟络说道：“根据信上的信息来看，应该不是很凶猛的灵兽，三五天可以解决。”
沈舟络立马点了点头，“那出发前去找你华坤师兄拿几瓶丹药，就说我让你去拿的。”
“不用，季执事给我们准备了，而且之前的丹药还没有用完。”
“有备无患嘛，多带点总比到时候少了要好。”
苏长珩看着沈舟络脸上的关心，最后也没有拒绝，表示晚点就去找华坤师叔拿。
沈舟络见他答应下来后才点了点头，然后就从随身空间里拿了一本书出来，这会还不到睡觉的时间，可以看会书打发一下时间。
只是书才拿出来，沈舟络就记起自己随身空间里的存货不多了，于是又抬头看向苏长珩说道：“阿珩，我的书快看完了。”
自从不去上课后他的日子就变得更加无聊，后来是偶然看到了一些话本，类似于他之前世界里的小说，闲暇的时候看一看，倒是还挺能打发时间的。
苏长珩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放在一旁的手指不经意地蜷缩了一下，接着才点了点头，“我下山的时候再去买一些回来。”
“嗯嗯。”沈舟络点头应了下来。

第27章 静心阁
简单吃了个下午茶后，苏长珩晚上又做了一桌诱人的饭菜，沈舟络非常给力地把饭菜都吃完才停了下来，接着就揉了揉自己满足的肚子后跟苏长珩告别，准备各自回房间洗漱休息。
这几天在风清门沈舟络都没怎么好好睡觉，所以等躺到床上后，他第一时间就在房间里布置了一个静音阵法，以免早上的晨起钟把他吵醒。
对于前世在医院里经常被各种声音吵醒的沈舟络来说，这个阵法简直是太完美了，既不会影响到别人，又可以方便自己。
所以等到他第二天睡够了睁开眼后，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学堂里的弟子再练习一会儿都可以去食堂吃午饭了。
而沈舟络在舒舒服服地起床后，也终于恢复了以往的神清气爽，连心情都好了几分。
慢悠悠地洗漱完毕后，沈舟络就打算去厨房看看有没有早餐吃，按理来说苏长珩应该会在厨房里给他准备一点吃的。
不知道今天会是什么好吃的。
沈舟络抱着期待慢慢朝厨房走去，等到一推开门果然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今天灶上放着的是一碗青菜瘦肉粥，而且炉子下面还布置了一个小阵法，文火一直在燃着，既能让炉子保持温热，也不至于把粥煮干。
粥旁边还摆着几样水果，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洗的很干净，上面还有着几滴水珠。
沈舟络正想伸手拿碗盛粥，视线忽然被旁边的小纸条吸引，看字迹应该是苏长珩留下来的。
他的手落在了纸条上，但是等到把纸条上的内容看完后，沈舟络的眉头也跟着慢慢皱了起来。
苏长珩前段时间一直在忙着测验的事情，明天又要下山去处理灵兽的事情，所以他今天就去了静心阁一趟，以免后面没时间过去。
静心阁是当初掌门师兄让他每月去一次的地方，苏长珩也一直在遵循着，从未有一月没去。
因着他这将近十年的坚持，掌门师兄对他的印象也改观了不少，不至于像当初拜师会上那样拧紧眉头。
只是沈舟络想起第一次去静心阁的苏长珩，心里还是不由得会泛起几丝心疼。他之前跟苏长珩说以后去那里就当放松一天，但后面了解了一下情况后，才知道静心阁内也没有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