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在虐文摆烂成团宠(廿四铜钱)

他一个抬眸，对上远处的符泠，缓缓放下餐刀：“这是为什么？”
对面的小人鱼没有立刻回答他，安静了几秒后，亮着嗓子问：“你说什么？”
陆亓：“……”
好吧，他知道为什么了。
符泠没再听见陆亓说话，于是不解地望向一旁站着的管家：“我都这么大声了，他还没有听见吗？”
宁元失笑，觉得两人分外有趣：“食不言寝不语，餐桌这么长就是有这个原因在的，陛下应该是听见您的话了，只不过以陛下的性格，是不会和您一样大声嚷嚷的。”
符泠被宁元这么一说，顿时也觉得自己这样不礼貌，于是有些羞赧道：“抱歉，我只是觉得就两个人吃饭，隔得那么远，有点怪怪的。”
宁元笑了笑：“不奇怪，这些都是传下来的规矩，虽说咱们帝国已经废除了很多旧制，但该有的礼仪还是得有，陛下要是过来挨着您坐了，那才是怪了……”
他最后一个字的音还没发出来，就看见主位上正对着大门坐着的陆亓端着餐盘起身，朝符泠走了过来。
宁元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生生勒住了喉咙。
怪了，他是在梦里吧？
符泠微笑地看着陆亓走到他旁边坐下，目光又落在了陆亓面前没动过的牛排上。
好香，吐司和小蛋糕没吃饱…
他正想着怎么和管家说再做一份，那份没动过的牛排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移到了他面前。
符泠抬眸就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他干巴巴道：“好香，我就是想尝尝…”
陆亓颔首，优雅地放下餐具：“我明白，吃吧。”
于是符泠毫不客气地拿起了餐刀和叉子，餐刀熟练地将牛排划开。
陆亓看着小人鱼熟练的动作，眸光微动。
一旁的管家适时道：“陛下，达琳夫人已经到了，正在客房等您。”
陆亓点头：“我去处理一下…”
符泠刚要应声，抬头却发现对方看着他，似乎还有下文没有说，可是又顿在那里。
想起来他似乎还没有告诉陆亓，他的名字。
符泠：“我叫符泠。”
陆亓笑了笑：“好的，符泠，等一下如果我没回来，就要委屈你坐水箱回去了。”
符泠瞥了一眼门口的水箱，似乎比之前那个要大一点，尾巴不至于被挤到，但还是活动不开。
“好吧。”
宁元跟着陆亓一块儿离开的，两人没走多远，宁元就忍不住道：“人鱼…是会用餐具的吗？”
面包和甜点用手拿的没什么问题，可是后面那熟练地切牛排的动作，可不像是人鱼会做的事。
陆亓唇角微扬：“看来戚承汜对这条小人鱼意外的不错。”
宁元垂着眸，有些惋惜道：“可戚上将还是把人鱼送了出来。”
陆亓不以为然：“他如果在戚承汜那里的分量比我们想象的重，那他对我们的价值也会更高。”
“是”宁元点了点头。
“达琳夫人是一个人来的吗？”
“好像还带了小少爷，皇宫这两日恐怕有的闹腾了。”
符泠把盘子里的牛排吃完后又坐了一会儿，转头一看，水箱好像离自己远了很多，原本的位置他扶着椅子跳一下就能摸到水箱，现在好像…得爬过去。
陆亓和宁元应该不至于粗心大意，他正想着，耳边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需要帮忙吗，小人鱼？”
符泠转头看到一张青涩的娃娃脸，肉嘟嘟的有些可爱，身上的星际服还没脱掉，紧紧贴在肌肤上，像个机甲小战士。
他顿时想起来刚刚陆亓离开前，宁元提到了达琳夫人。
原文确实写了这一段的剧情，达琳夫人是上任帝国皇帝的遗孀，还生了一个幼童，不过星际帝国不施行世袭制，能者居之，所以上任陛下死后，陆亓上位，但对达琳夫人和儿子还是十分照顾。
主城住所任选，一切吃的用的都走陆亓的个人账户，可惜的是，达琳夫人的儿子原星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被带到了虫族领地厮战，先天性精神力不足，医生断定会夭折，还是陆亓一直出财力人力把孩子的命从鬼门关一直拉回来。
而这次达琳夫人带着原星上门，因为原星的精神力仍旧折磨着他，主城里最好的医生也束手无策，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一条专属人鱼。
符泠看着原星，眼前这个孩子虽然可爱，但本质上是个熊孩子，他拿起餐布擦了擦嘴，问：“你为什么把我的水箱移开了？”
原星坐在刚才陆亓坐过的位置上，瞪大了眼睛，天真无邪的模样：“我没有啊，谁说的？我可是想帮你诶。”
制造麻烦，再和别人说我可以帮你解决麻烦。真是典型的熊孩子，招人烦。
符泠抿唇，感觉自己吃了那么些东西，嘴唇有点干：“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原星立刻道：“因为想让你给我唱歌！”
符泠感受着原星身上的精神力，确实和书里写的一样，受损有些严重，甚至连机甲运行都做不到。
他看着对方身上的机甲服，问：“你是开机甲来的吗？”
他一边问，一边无意识甩着鱼尾。
原星摇头，提到这个眸光有些黯淡：“不是，我不能开机甲，但是我很想开，我也想成为能开上机甲打败虫族的英雄！”
符泠又舔了舔唇，嘴里似乎有铁锈般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他还没怎么在意，旁边的原星先惊呼了一声：“你流血了！”
符泠抿唇，不停地舔舐着干裂的嘴唇：“应该是太干了，喝点水涂点润唇…”
不对！他现在不是人类了，而是人鱼，算是鱼类，那他这是离水太久，出现的反应。
说话间，符泠便觉得自己自己耳后有些痒，抬手摸了摸，并没有摸到软软的肌肤，反而出现了冰凉且有些坚硬的鱼鳞，甚至不是一小片，长成了约摸扇形的模样，一开一合地，似乎在呼吸。
缓缓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他离开水太久了，有些濒死的感觉，连忙对原星道：“麻烦你，把水箱推过来可以吗？”
希望熊孩子不要这个时候和他唱反调，那他可就一命呜呼了。
原星也是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愣了好半天才点着头应声道：“噢，噢，好…”
但他还没动作，符泠感觉到自己被人忽的抱了起来，那人特地没有捞他的鱼尾，从腰间抱起，又很快把他放进了水箱里。
蓝色的鱼尾被浸润，水流在一瞬间缠绕上，像是干渴的人猛喝了一杯水，活了过来。
符泠忍不住将整个脑袋埋进了水箱里，耳后的鱼鳃不停开合着，急切地吞吐着周围的水。
原星看见来人猛地打了个哆嗦，瞳孔都放大了，他还没从人鱼差点濒死的惊吓中走出来，又因为陆亓唇边消失的笑意陷入了恐慌。
他支支吾吾道：“叔叔…我不是故意的…”
陆亓没有看他，只对管家道：“去请人鱼研究院的林教授过来。”
宁元连忙应了一声，出去用光脑联系教授。
陆亓才睨了原星一眼，淡淡问：“你不跟着达琳夫人一起到客房，却私自跑到餐厅来，看来平日里达琳夫人对你太纵容了，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丢了。”
陆亓的声音并没有多严厉，甚至算得上平淡，可原星就是莫名被一块巨石压在心上，重的喘不上气来。
原星只好低下头：“对不起，叔叔。”
虽然母亲平日里和他说叔叔对他们家很好，他的命都是叔叔捡回来的，可他就是很怕这个叔叔，就算温温和和地喊他一声，都比他的老师骂他还要恐怖。
陆亓没再理原星，而是看着水箱里的人鱼，银色的长发在水中漂荡，挡住了半张清冷的面容，却看到水中浮起一个接一个的泡泡。
一旁的宁元也是被人鱼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有人鱼来他们皇宫，还不会攻击和仇视他们陛下，说不定哪天唱歌了呢？
他也有些不赞同地看向原星：“小少爷，达琳夫人在三楼等您呢。”
原星正好可以跑路，于是飞快点头，又看了一眼陆亓，见对方没有阻拦的意思，连忙撒腿就跑。
符泠对水箱外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人鱼缺水不容小觑，直到鱼尾的每一片鳞片都被浸透湿润才缓了过来。
脑袋透出水面，银色的长发散在肩头，双眸好似装了星河，与人对视间澄澈如大海。
陆亓脑海里突然浮现，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好干净的一双眼睛，果然很有欺骗性，不得不说，戚承汜很会选。
他见人鱼缓和了下来，亲自推着运输工具将人鱼送回房间。
符泠估算了一下水箱和泳池的高度，他觉得不能总是靠别人抱他，得自力更生一下。
于是他拒绝了陆亓的抱抱，选择自己跳下泳池。
水花在顷刻间涌出，海水扑打在岸上，弄湿了地板，还有岸上的人。
那人身上的毛衣被打湿，居家的休闲裤也黏在了腿上，原本宽松的一套衣服硬生生贴出了身材，修长的腿上紧实的小腿肌肉线条分外明朗。
陆亓被溅了一身的水也不恼，好脾气地看着人鱼。
符泠也看着岸上的人，只是看着那一片狼藉，顿时觉得不好意思了，他还不如让人把他抱下来。
还没说话，恶魔陛下先蹲下来柔声道：“林教授很快就会过来，给你做个检查。”
符泠乖顺地点了点头，上辈子他经常做检查，严重的时候几乎周周往医院跑，对他而言检查不过是家常便饭。
唉，只是他这一走，他爸妈一定很伤心，虽然说早就有准备，医生也打过预防针，心脏病突发很可能没抢救过来，他随时会离开，但他爸妈…一定很难受。
他正有些伤感，眼前突然多了一只手，摊开的掌心上放着一颗别样精致的糖果。
陆亓淡淡道：“达琳夫人亲手做的，味道不错，你喜欢吃人类的食物的话，也可以尝尝这个。”
符泠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试探地问：“其他人鱼…都不吃人类的食物吗？”

陆亓摇了摇头：“其实我对人鱼不太了解，不过之前听戚承汜提起过一点。”
完了，符泠内心有些慌乱。
他是戚承汜送来的，而恶魔陛下的消息是从戚承汜那里听到的，那他岂不是露馅儿了！
结果又听见对方道：“不过人鱼研究院对于人鱼的研究了解表明，人鱼具有特殊性和多样性，也并不能排除会喜欢人类食物的人鱼。”
符泠感觉自己这心七上八下的，一下又回到了肚子里。
他浅浅笑了笑，道：“我觉得人类的食物很好吃，锦鲤们不也喜欢吃人类的面包和米饭吗？”
这是他原本准备的说辞，正好这时候用上。
陆亓眼尾轻轻扬了扬：“你说的有道理。”
符泠这才放下心，拿起对方掌心的糖果，拆开喂进嘴里。
这糖松松软软的，和他以前在同学那里吃到的坚硬的糖果不一样，几乎入口不用嚼就化开了，恰到好处的甜味在口腔中散开，没有坚硬的糖果那样浓郁的甜味，淡淡的，却不腻。
他笑意更深：“好吃，谢谢你。”
上辈子他因为心脏病不能吃高糖的食物，可他自己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从来没吃过糖果，于是同学送给他吃，那颗糖虽然很甜，但也真的很好吃，只可惜，他后来因为被老师罚站太久晕倒了，老师和父母把原因都怪到了那颗糖头上，那个同学也再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陆亓也淡笑道：“不客气，你喜欢就好。”
两人说话间，研究院的人鱼专业教授林羽瑕带着仪器上门来给人鱼做检查，门口正好响起他的声音：“陛下，我能进来吗？”
陆亓站起身回头：“请进吧，林教授。”
林羽瑕朝陆亓鞠了一躬，而后走到泳池边，陆亓退后一步，给林羽瑕让出了位置。
他有些近视，鼻梁上架着厚重的镜片，却也给人更加稳重又信服力的感觉。
但他走近了才发现，地上一片水渍，陛下的身上也都被海水浸湿，水流从毛衣一路滴落在地上，和地上的水渍混在一起，好似刚从淋浴室出来一般。
这很显然是人鱼不想让陛下靠近，用尾巴甩了陛下一身的水，把屋子里都弄湿了。
不过也是意料之中，毕竟陛下和人鱼的关系算得上是死敌，人鱼认定了陛下是促使人鱼濒临灭绝的罪魁祸首。
林羽瑕小心翼翼地问陆亓：“陛下，您不需要先去换身衣服吗？”
陆亓温和道：“谢谢林教授的关心，我一会儿就去。”
林羽瑕点了点头，看向泳池里也同样在看着他的人鱼，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艳，人鱼的眼睛大多通透灵动，仿佛琉璃珠，少有这般淡如雪冷如月亮如星的，犹如瑰宝。
他笑着照旧安抚人鱼：“你好，小人鱼，我要给你做个小小的检查，不会有任何不适，对你也没有任何恶意，请放松，可以吗？”
从满屋子的水渍就能看出这条人鱼不好相处，也不知道他的检查能不能顺利进行，要知道绝大多数的动物都不会乖乖配合检查打针以及吃药，暴戾的人鱼更会使研究人员落得一身的伤。
符泠轻轻点头：“好的，麻烦你了林教授。”
林羽瑕拿检测仪的手忽的顿住，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符泠，眼珠子瞪得又大又圆。
人鱼没有学过人类的礼仪，虽然他们会说人类的语言，但不大会使用一些尊称或是敬语，甚至很多人鱼其实是瞧不上人类的。
即使是个别性格温和的人鱼，在面对好声好气的人类时，最大的让步大概是默许人类靠近，但不可能会说“谢谢”。
林羽瑕不敢相信这是从人鱼口中听到的，转头看向没什么反应的陆亓，犹豫半天，道：“陛下家的人鱼…可真有礼貌。”
陆亓笑了笑：“多谢夸奖。”
林羽瑕将一小片检测贴贴在人鱼的手臂上，检测仪器投影在他的眼前，一串串数值接踵而至，将人鱼体内的各种状况都映在眼前。
仪器上面显示人鱼的身体十分健康，但是心率数值在逐步攀升。
陆亓明显也注意到了这个攀升的数值，问：“他心跳怎么突然这么快？”
林羽瑕余光注意着水里的人鱼，谨慎道：“心率上升有很多的原因，但是总结来看人鱼的身体十分健康，心脏也没有任何问题，很大的概率是…检测引起他的抗拒，或者您的靠近令他愤怒，他想要发动攻击了。”
林羽瑕不敢说，他觉得大概率是偏向后者，毕竟陆亓一身的水，被人鱼已经甩了一尾巴。
他正想劝一劝陛下，让对方换身衣服，也正好给小人鱼喘息的机会，下一秒就看见陛下走到了更靠近人鱼的岸边蹲下，对小人鱼轻柔安抚：“符泠，别怕，你很健康，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陆亓掌心触到人鱼银色的长发，发顶十分柔软，半干未干的头发带着微微的湿度，像是刚洗完澡不肯把头发吹干就要跑出去玩的小孩。
林羽瑕紧紧盯着陛下的手，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泳池里的小人鱼一尾巴把陛下的手打断。
然而他想象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反而泳池里的小人鱼被陛下安抚着，心率都缓缓降了下来，趋于平静。
符泠不会对陆亓动手，他和陆亓并没有仇恨，但冰冷的仪器和显示屏投影的数值都让他回忆起上辈子的抢救，还有最后的死亡。
他只是一下子有些紧张，喘不上来气。
头顶的抚摸很温柔，让他骤然被捏紧的心脏忽的放松了下来，耳边的声音也很温柔，和他母亲一样。
他平缓了心情，澄澈的双眸看向陆亓，微笑着道谢：“谢谢你陛下，你真是个好人。”
他决定把恶魔陛下的称呼丢掉，再也不这么叫对方了。
一旁的林羽瑕倒吸一口凉气，这绝对是他今天，不，今年，不，这一生看到的最震惊的事情！
人鱼竟然没有躲开陛下的接近，还如此信任地让陛下抚摸脑袋，还对陛下微笑道谢，还说陛下是好人！！！
放在外面，哪一件都是足以震撼人类和人鱼的举动！
直到周围没了声音，林羽瑕才发现自己似乎震惊了太久，眼前的两个人都看着他没有说话，他收起检测仪，对陆亓鞠躬：“陛下放心，人鱼目前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因为刚才离开水池的时间较长，又去餐厅用餐，时间太久了，又没能及时回到水箱从而缺水到近乎濒死，幸好还是及时得到了海水的补充，休息休息就好了。”
陆亓微微颔首，给了门口的宁元一个眼神：“麻烦林教授跑一趟。”
林羽瑕补充道：“应该的，陛下可以随身带一个水雾喷瓶，人鱼如果离开水太久了，可以朝着小人鱼的尾巴喷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