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楚年听到后门外面好像吵吵嚷嚷的,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再一瞧招牌上的字还没干,便对江自流说等会儿回来拿,先一步跑出去查看了。
走出后门,楚年看到张彩花家外面多了两个邻居,正跟张彩花说着话。估计说的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张彩花一手都插起腰来了。她只有在不高兴的时候才会做这样的姿势。
楚年皱起了眉,几步过去,询问道:“怎么了?”
“呦,正说着咱们的大商人呢,大商人这就来了。”其中一个邻居扭过头来,对着楚年阴阳怪气。
楚年:“怎么又是你。”
这人,就是最开始当着大家伙的面造谣楚年是狐狸精的那个妇人,前些阵子带头辱骂麻子丑人多作怪的也是她。
这么些日子了,楚年已经把这一片的邻居们都相处的算还行了,至少表面上都能过得去,但就属眼前这个妇人,是个难缠的大刺头,油盐不进,一直不给面子,不肯和解,每每都要过来找茬。
“楚年,甭跟她废话,上次我想打她你就不该拦着我,要我看她就是欠收拾,打一顿哪哪都好了!”张彩花怒目圆睁的,明显是气得不行。
张彩花如今脸上已经全好了,用不着再裹长巾遮掩,气势也涨回来了,她把楚年往身后一拉,交给张黑牛护着,叉着腰就想跟这个妇人撕巴。
妇人嗤道:“张彩花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是个什么德行自己不清楚?吃百家饭长大的讨饭鬼,说起来当年我姥姥还喂过你一口饭呢,现在在我这耀武扬威的,怎么着?学小妖精?攀人家大腿?只不过你攀不上好的,所以就攀小妖精是呗?”
“你说什么?!”张彩花一愣,差点没蹦起来。
张黑牛也变了脸色。
这人嘴碎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像这样直接从前尘往事挑起来并不多见。
不说张彩花姐弟,就连楚年听到这么扎耳的话,也冒出了火气:“你要说我就说我,找他们麻烦干什么?”
“呵呵,你以为我不说你?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天天吃肉喝汤的,这么多钱怎么赚来的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这样还不满足,还要去镇上做生意?想当大商人发大财啊?啊呸!你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镇上可没有什么贵人罩着你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发财!”
楚年:“???”
好家伙,楚年不知道这妇人今天是发了什么疯,竟然是正面刚了上来,估计她早就想这么说自己了。
冷冷一笑,楚年说:“我是吃肉还是喝汤,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怎么赚钱,跟你就更没关系了。不劳你操心,管好你自己吧!”
听到楚年说“管好你自己”,妇人更炸了,咧着嘴就想扑上来抓楚年,旁边气得不行的张彩花忙跳起来,伸手就要拦,但没等她拦,跟妇人一块过来的那哥儿已经从后面一把将妇人抱住。
哥儿显然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的,抱住妇人劝说:“行了罗嫂子,别说了,咱们回去吧,你家里的欠了钱也不是他们害的,等来年开了春,多犁地挣回来就是了!”
哦,原来是自己家里出了事,破了财,所以出来发泄怨气了?
可是别人又没欠她的,凭什么要被她咬。
“闭嘴!把我家里的事说出来干什么!”妇人没想到哥儿把她家里的事说出来了,很是恼怒,拍开哥儿的手,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
一出来,见到楚年眼神里了然的表情,登时暴跳如雷,指着楚年大骂:“死妖精!你在幸灾乐祸是不是!”
楚年冷道:“我有什么好幸灾乐祸的,你家里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没有窥探别人找别人麻烦的习惯。”
“你!”妇人咬牙,越发觉得楚年是在幸灾乐祸看自己笑话。但被哥儿那么一拦,这会儿再看张黑牛也撸起了袖子,不禁冷静了些。
但一想,说不得楚年几个,还不能说其他人吗?
哥儿把她夫君欠债的事情抖出来了,她脸上不好看,断然不会就这样灰溜溜地跑回家去,于是眼珠子一转,指着楚年说:“你别笑话我,你也没好到哪里去,你家的夫君就跟吞金兽似的,也没少花你的钱!我家里的好歹还能挣钱呢,你家的呢?这么多天,我成天就见你忙活了,他有什么本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钟心竹浇水~
第104章 标题 不想内容提要了
好家伙, 这妇人真是跟吃了炸.药似的,得谁喷谁,在场的被她喷了, 不在场的也被她喷了。
现下喷到江自流头上, 楚年眼皮一跳,火从心头起,斥道:“有花你半分钱吗?你未免管得忒宽了!我们夫夫一体,有福同享,与你何干!”
“不管是谁挣钱,首先得有钱才能花, 你有吗你有吗?”张彩花知道楚年最心疼他夫君, 听到妇人说道起江自流,果然见楚年脸色都沉下来了, 直接上前一步就跟她撕巴。
那妇人恶狠狠盯着楚年呢,没料到张彩花一个箭步扑上来, 不妨之下被扑了个正着,往后一倒,腿后弯撞到了地上放着的木床, 正好撞到了麻筋, 顿时是又酸又涩又疼, 弯下了腰,龇牙咧嘴地一通抽气。
张彩花趁她弯腰, 伸过手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再说了, 他家里的本事是你能知道的?你这大字不识一个的泼妇,真是张口就来, 不知道他夫君读书写字样样厉害, 将来可是要科举高中的官人!到时候他们一家子享福, 你呢,你只怕是得一辈子守着你那好赌好酒的死鬼,跟着他还一屁股债!”
张彩花前阵子脸坏了,本就憋着一肚子的闷气,这会儿妇人找上门来找茬,连带着之前的闷气一起发作给了妇人,气势汹汹,实在彪悍,楚年想拦她都拦不住。
妇人嘴欠,骂她几句就是,真要上手,谁受了伤后面又得麻烦,楚年只得去叫张黑牛:“黑牛哥,我拉不动,快,你来把她们拉开!”
谁知张黑牛脑门上青筋直跳,两条胳膊上袖子卷的老高,对张彩花说:“姐,你退开,让我来!”
楚年:“???”
妇人:“???”
妇人听到心惊肉跳,大叫道:“张黑牛!你以前可是教训过村子里的流氓,说汉子不兴打女人哥儿的!”
张黑牛沉声说:“汉子是不该打女人哥儿,但你也太过分了!这事就是闹到村长那去我也不怕!”
闻言,跟在妇人边上的哥儿都怂了,脸上露出心虚表情,赶紧撒开了手,扶也不扶妇人了。
妇人失去了力道,又往木床上一撞,把另一个腿弯也给撞麻了,这下两条腿都是酸麻的,张彩花又不停地拉扯她,她一个重心不稳,竟然往前一趴,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谁也没料到妇人会这样,都往后一退,就连张彩花都吃惊,松开了她。
妇人当然不是真要跪,实在是她两条腿都被撞麻了,很不争气。
更不争气的是,她跪的方向,恰好就是对着楚年的。
刚才的嚣张跋扈全然不见,此时妇人跪在地上,头发被抓的散乱,衣服也皱皱巴巴,弯着腰跪在地上,实在是狼狈。
楚年啧道:“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妇人:“......”
气都要气死了!
妇人眼眶都红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怒的,她想站起来,腿弯却酸的很,抬起腿站到一半,竟没有站起来,又跪了下去,就好像是二次给楚年跪拜似的。张彩花见此情形,毫不留情地大笑出声。
妇人将牙咬得咯咯作响,斜眼望向身边傻站着的哥儿,朝他伸出手,想要他拉自己一把:“你傻了?拉我起来啊!”
“仙、仙法...罗嫂子,这是仙法啊!我早说了,你不能得罪他!”哥儿脸色惶惶,哪敢接妇人的手拉她!
妇人:“......”
楚年:“......”
妇人怒道:“缺心眼的东西!仙屁仙!他们放屁你也敢信!”
哥儿被怒骂得清醒了些,但还是没有伸手,反而有几分忌惮地退后一步,弱弱道:“就、就算不是,你没听说吗,他家夫君是读书人,将来要科举考官的......哎呦罗嫂子,你就是不听劝,你说你得罪他们干什么!”
妇人:“......”
眼见哥儿不想帮衬自己,张彩花又在张狂笑话自己,楚年更是冷冷俯视自己,妇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恨不得这是一场梦,掐自己一把能把自己从被窝里掐醒才好!
可哪有这样的好事,掐的大腿都麻了,她也没醒。好在小腿酸劲儿过去了,她扶着地面,气得抖抖索索地自个儿站了起来。
嘴里却还是不饶人:“你听张彩花胡侃!那病秧子卧床几年,病得死去活来,有读书的本事?还科考,还高中,真是痴心妄想,吹牛不怕把牛都吹上天!他能继续吃上口热乎的软饭就不错了!只是怕呦,楚年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折腾着要去做什么生意,呵呵,别把巴结贵人得来的钱全给赔光了!到时候两个人双双去喝西北风呢!”
“可拉倒吧!你就是嫉妒!你嫉妒的眼睛都红了!有什么用,有嫉妒人的功夫自己想办法去挣钱啊!天天坐在家里盼着别人赔钱?我呸!要我说你才是痴心妄想!”
眼看两边又要吵起来,楚年听到自家后门传来动静。他转过头去看,是江自流出来了。
江自流手里拿着那块木招牌,应该是上面的字已经干了,却迟迟未见楚年回来取,又听外面动静似乎不大对,便带着出来了。
楚年脸色微变。
这妇人说话难听,自己听到也就算了,可别让江自流听到了。
但从江自流的表情来看,江自流显然已经听到了。
就是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听起的。
“...阿流。”楚年忙拔腿朝江自流走去。
江自流比楚年步子大,长腿一迈,几步间已经走了过来。他将字迹已干的木招牌递给楚年,说:“字墨干了,还得在外面晒晒。”
“嗯嗯。”楚年接过木招牌,随手将它递给张黑牛,然后去拉江自流的手,想带他回家。
不想拉了一下,没拉动。
江自流稳稳站立,挺直如松,将楚年牵于自己身侧,侧目去瞧那狼狈妇人。
妇人自打江自流出来后,目光也投到了江自流身上。
她虽然常在外面跑动,却没怎么撞见过江自流,对江自流的认知仍然停留在他们搬家过来时的情形。
这会儿见江自流气宇轩昂,风度卓然,宛如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心中不免大为吃惊。
还没等压下惊悸,就听江自流开口道:“我虽没什么本事,但好在家中还有五亩地可用,想来,无论如何,应当不会让阿年有喝上西北风的机会的。”
妇人:“......”
“何况,阿年为人善良,比起说话,更喜欢做实事,他想做这门生意,最初也是想替麻子将脸治好,省得麻子明明无辜,却总要受人诟病。”
“你什么意思?说谁诟病麻子!”妇人有点急了。
说来也是奇怪,之前跟张彩花叫骂的时候,张彩花又是骂又是抓,泼辣成那样,她都只是生气,想跟她对骂回去,可现在换成了江自流,江自流明明语气温和,不紧不慢说着话,却莫名让她背上起了一层压力,有些不太敢正视他一双漆黑如射的眼睛。
一个大病初愈的小白脸罢了,自己有什么好心虚的,妇人喉咙里滚了滚,提上一口气,说:“你一个吃夫郎软饭的人,我才不要跟你说话!”
听闻这话,楚年眼睛里蹭一下烧起了火,下意识就要往前一步。
但江自流扣着楚年的手心,把他给拉住了。
江自流神色如常,温声道:“能吃到阿年的软饭,是我此生之幸。”
妇人:“......”
“什么?”妇人都懵了。
她能想到的最能羞辱一个汉子的方式,就是说那汉子没本事吃软饭了,可怎么...怎么到了江自流这,江自流不仅没觉得难堪,还引以为豪似的?
别说是妇人,就连楚年都有点懵,仰起头,怔怔然地看着江自流。
江自流只扣紧楚年的手,说:“不过,我虽吃夫郎的软饭,却不会叫别人凭白无故欺辱了他。我成亲不久,对一些律规还不太熟悉,却也大概听说过,在背后无端口舌、挑衅他人、滋事生非的,已经中了七出之一,若上升到宗族祠堂里,想必是讨不到什么好的,不知这位嫂子,你家庭是否和睦?”
妇人:“.........”
张彩花一个没忍住,噗嗤大笑起来:“哈哈哈,七出!对啊!你都犯七出了你知道吗!”
“你你你胡说!我哪有什么生事口舌......”妇人闲言碎语惯了,有时候是招人白眼来着,可从没有人给她扣上犯了“七出”这么大的一顶帽子啊!这一顶帽子实在太大太重,差点都给她压傻了。
张黑牛说:“江哥,刚才才听说她们家欠了一屁股债,我想,他们家庭应该是不大和睦的。”
“!!!”妇人眼珠都红了:“你会不会说话!”
张黑牛举起木招牌,将上面的字展露在众人眼前,说:“我没读过书,也不识字,自然是没有江哥会说话的,你随便听听就好。”
妇人:“你你你!”
你们诚心要一起气死我是吗?!
但那木招牌上的字,却实实在在入了妇人和哥儿的眼。
妇人心里一突,没想到江自流还真会写字?但她又不识字,刚还被扣了那么一大顶帽子,脑子里乱的很,根本看不出来这字写的对不对好不好。
倒是那哥儿,惊叹地叫了一声:“好笔力!瞧起来比罗夫子的字还好看!”
惊叹完,哥儿离妇人又远了两步。
他心想莫非张彩花所言不错,江家真是要出科考做官的人了?这可如何是好?也不知道他们记不记仇,万一将来真高中做了官,不会记恨自己帮着罗嫂子为难过他们吧?
得尽快远离罗嫂子,跟她撇清关系才行!
“我想起来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你们慢聊。”哥儿朝楚年一点头,看也没看妇人,脚下开溜,赶紧地跑了。
“......”妇人:“你!怎么你也走了!”
这些日子里,左邻右舍的人都在渐渐远离她,也就这个哥儿,是从嫁过来就跟她关系好的,一直跟她做着伴,怎么现在连他也跑了!?
莫非以后出门都只有形只影单一个人了吗?
要是这样,以后还有谁能听她抱怨家里欠了一屁股债的酒鬼丈夫啊!
“你别走啊!”妇人也顾不得再在楚年这发火争气了,声音微微颤抖,抖索着仍余有几分麻意的腿柱子,去追头也不回的哥儿。
见妇人跑了,张彩花朝前一步走,在她背后喊:“咦,这就跑了?不说啦?认怂啦?”
“好了,姐,你别再拱火了。”张黑牛拉住了张彩花。
他不太会应付这种事,只有一身蛮力,必要时候能上个手,吓唬吓唬对方,不让自家姐姐跟楚年吃亏而已,还好江自流一通话,把人给吓走了,他才真正舒了口气。
不过,拿着手里的木招牌,张黑牛也忍不住夸道:“江哥这个字,写的有模有样,确实是好看极了,想必将来真的能有一番出息的。”
“什么想必,是肯定啊,你姐我什么时候乱说过话。”张彩花把木招牌从张黑牛手里抢过,爱不释手地摸着上面潇逸气派的字迹,摇头叹道:“那长舌喷粪妇真是没眼力见,居然说江自流吃软饭,我就没见过哪个这么能说会道的读书人是在家吃软饭的!楚年以后肯定是有大福气在后面的好不好!”
不过,江自流自己承认吃软饭,还是让张彩花十分讶异的。
偷偷瞥向楚年,张彩花好奇楚年怎么想。
就见楚年面上带笑,眼睛正弯成一道月牙。
楚年紧紧拉着江自流的手,两人就差没十指相扣。他对张彩花姐弟俩说:“那个啥...你们先收拾着,我们回去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晨妃小萌物的浇水
第105章 标题 今天也不想想内容提要
回了家, 进到房间,屋门一关,楚年拉着江自流的手晃了晃, 说:“外人胡说的话, 你没往心里去吧?”
“自然是没有的。”江自流摇了摇头。
江自流眸色深晦,表情淡淡,只从脸面上难以分辨出情绪。
楚年觉得自己对江自流的了解还是不够充分,总还拿他当以前病着时需要自己照顾保护的病弱美人来看待。
实则不然,他虽然一向表现的谦润温和,却并不脆弱, 就算被中伤, 也能说出几分道理,以理服人。
“我并不在意他们说的这些话, 倒是你,不要往心里去才好。”江自流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楚年笑道:“我怎么可能理会外人的话, 他们那些人对我一点都不重要,只要我在乎的人好好的,不会被影响, 那我就一点事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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