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在姥姥这里有没有乖乖的?”
木儿仰起小脸抻起脖子,让爹爹顺便给擦擦脖颈,笑得无邪灿烂:“有!木儿可乖了!爹爹去了哪里,都不带木儿玩!”小家伙控诉着,转头才瞥见另一人,吐吐舌头问候,
“董姥姥好!”
董夫人见着他就欢喜,眯眼笑着逗他:“木儿真乖,董姥姥今日带了许多漂亮的布料来,一会儿木儿也挑挑看,喜欢的就拿来做衣裳,好不好?”
“好!”
木儿也注意到这姥姥身后的人,一人捧了两三匹各式好看的布料,当下也是欣喜,自己牵了爹爹的手,领着众人进屋。院里下人早已有人通传,赵夫人与赵雪娥从屋中迎出来,见孩子爹也在,直说其回来得巧,见他们几人一同走过来,还笑侃“你们看起来像极了祖孙三代”。
邱婉儿被儿子拽着走近赵家母女跟前,对她们的话半听不听,懒得在意,解释说,
“镖局大伙儿都出去忙了,郝掌柜见没甚么事就让我回来了。”
“嗯。快进屋,瞧你们这身热气,进屋喝杯水凉快凉快,如意,吩咐再送些果品茶点来。”赵夫人招呼着,将客人引进屋。
“芸儿娘呀,难得你今日一个人来,咱们两个老的好好唠唠,来坐。”
“是啊,过来瞧瞧你和你家大孙子,怎么样,有孩子在是不是日子过得更有劲儿?”
两个长辈不及落座已开腔聊起来,邱婉儿牵着木儿也找了位子坐,打开扇子边纳凉边陪聊,赵雪娥则忙着张罗董夫人的随从侍女,让他们把手中的上乘布匹搁到案头。
“那可不,家里有个娃不知多热闹,你不也快抱孙了。”
“还早呢,那丫头也是静不下来,我看不到足月她都不安分。”
二老正聊着,木儿也跟着听,听到不懂的就拉着婉儿发问:“甚么是足月?”
“足月就是肚子里的孩子要生出来了。”
“那娘亲甚么时候足月?”
“……”
一瞬的沉默,紧接着哄笑声爆发,充斥满屋。
“哈哈哈哈……木儿小家伙,你娘何时足月生孩子,得看你爹呀,嗬嗬嗬太有意思了!”
孩子太过可爱,端庄稳重的董夫人也忍不住破功,顺着打趣起小辈来。听她这么一说,赵夫人亦跟着咯咯咯笑个不停,笑着笑着就拿用意明显的眼神,先后看向女儿和女婿。
赵雪娥羞呐。小的小的不懂事,老的老的不靠谱,唯有那与她一同被调笑的人,一脸的无奈,似乎还有些……尴尬?
“咳……木儿记住,方才的话,你不能随便拿来问人,你瞧大伙儿,都笑话你了。”
“唔,木儿知道了!”
可不,木儿撅着个嘴,也觉自己失言,否则大人们为何个个变得如此奇怪……还是自己的亲娘好,总会告诉他该做甚么该说甚么,不该做甚么不该说甚么。
只两句,众人收住笑,两位夫人还记身得为长辈的威严,很快又将话头扯到别的。
“哎呀说了半天,各位还是先瞧瞧那些衣料吧,我呀一听是赵府要,当即亲自挑了几匹上好的,巴巴送过来呢!”
董夫人说着,招呼大伙儿挑布样,倒是一下又把气氛烘得热烈,因为她精彩纷呈的介绍,并之赵夫人母女的赞不绝口。
“碧绿云绫锦,浅黄织锦缎,蓝染三梭罗,莹白茧绸……这些料子可不仅仅名堂响亮,你们摸摸看,是不是都轻薄如纸,滑嫩如丝,且不褶不皱,离皮离汗,最适宜夏日穿在身上。”
“是摸着舒服,这手感,裁几块做丝帕也是极妙罢。”
“嗯,都是上品,的确不凡,董记果然从不叫我等失望。”
“……”
三个女人围在一起讨论半天,连同伺候在旁的丫鬟婆子都个个瞅得眼冒星光,还是赵雪娥有心,记挂着自己夫君所需,可惜这些样式都太过脂粉女气,不大适合男子的……回头寻那人目光,竟见他也抱了儿子靠过来,一大一小拉长脖子瞧得认真,眼中具是一片喜色。
雪娥很意外:小娃娃不懂也就罢了,做爹的你也……喜欢这样的?
做爹的是发自内心喜欢这些上品呀!邱婉儿简直要喜得大呼,她有多久未穿过绫罗绸缎,多久未穿过飘逸好看的裙子,多久未上妆涂粉细致打扮……
好好一个妙女子,硬生生装了老久的糙男人,她恨!
觉察到赵雪娥奇怪与探究的眸光,邱婉儿略略敛下眼色,冲对方扬唇,
“雪儿,我选左边那匹和中间的两匹……回头你再帮我挑几个男子常穿的样式,叫董记的裁缝为我们父子各做几身就好。”
婉儿说完,赶紧抱着儿子退走,深觉不能再于赵雪娥眼皮底下做出有失男子风范的举动,太危险了。
而赵雪娥也的确起了些心思,头一次觉得她风采翩然的海哥哥,有些时候……说好听了是雌雄莫辨,说直白点就是……娘气。
邱婉儿很清楚,她男装扮相已十分成功,常人一见确会难以辨别,也正因此,她要赞一声曾凌峰好眼光。可天下没有百无一漏的谎言,她女儿家的神态偶有不经意,也会留痕迹。而这些,足以成为致命的破绽。
就如方才,赵雪娥看她的眼中分明带了复杂。也许是她多想,但不得不多想。赵雪娥,是个危险人物。
选过衣料再定样式,晌午饭时已至,一家子再招待董夫人用过午饭,半日也就过去。送走客人各自回房,忐忐忑忑歇了午觉,忐忐忑忑又过半日,终于入夜,邱婉儿忧虑更重。
赵雪娥聪慧过人,花招繁多。设法自救,设法蒙混过关,已成为她每日面临的最大难题……
戌时,赵雪娥沐浴更衣,邱婉儿即便难熬也一直呆在房中,磨磨蹭蹭临近亥时,早已洗浴完毕的雪娥催了好几回,她才借口沐浴方便溜回偏房,倒免了耗时过久引人起疑。
而这当儿,马有才已在窗外等候召唤多时。
第55章 异状
主屋中, 琴儿在忙着收尾主子的入寝事宜,赵雪娥已准备就寝,静坐妆台前的她, 不禁默默想起今日的疑问。
总觉得某人与孩子相处的情形,不似寻常父子……
总觉得某人气质过于干净,不经意间会展露些许娇柔,不似寻常男子……
总觉得某人在某些时候, 总不够自然, 似乎身上还有秘密……
她原本以为, 那人不过是心有牵挂不肯释怀,如今她觉得, 事情不如自己所想般简单。而她自己对那人,也从原本的抱有期待,变为存疑待解。
琴儿收拾完, 向她家主子请示:“小姐, 天儿不早了, 可要奴婢去催催姑爷?”
“催他做甚么,我又没在等他。”
心知她是嘴硬,琴儿暗地里憋住笑,又道:“姑爷看起来大气, 谁知道这么不禁逗,小姐费了老劲才哄好的吧?”
雪娥怎会承认:“谁哄他了。”
“小姐,不是奴婢多嘴, 像您这样有想法又强大的人,一般男人都不敢对您大声说话, 姑爷昨夜竟敢冲您发火,可见气着了……若他心里还别扭, 您该想法子顺顺他的气。”
这丫头!赵雪娥偏头看向她,眼神如刀,意思:你是过来人还是怎么?说我太强势不温柔?
眼神是一回事,说出的话又是另一回事,所谓的心口不一:“你哪里看出他还别扭?”
被问到点上似的,琴儿头头是道展开分析:“铁定是!哪有娇妻在旁还不为所动,大晚上的沐浴更衣磨磨蹭蹭,隔一会儿想起甚么叫丫鬟进来一趟,就是不想与小姐您独处一室嘛!他这样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心里有事,要么他不是个寻常男人。”
心口一道大赞:原来你也是这般感觉!
出口一声轻斥:“多嘴。”
谴退琴儿,赵雪娥起了更深的想法,决定对某人做一番试探。
贾天海,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揣了何样的心事,又或是怎样一个不寻常的男人!
半个时辰,邱婉儿从偏房出来,带着一身湿意,神情倒很清爽。回到房中,意料之内见赵千金靠坐床前静待不语,想是屯足了耐心,做足准备要等她回来,说些甚么。
实际上,她们双方似乎都低估了对方。赵雪娥非是要说些甚么,而是要做些甚么。
“总算洗好了?够慢的。”
“这么晚了,雪儿怎还未就寝,不都说了,不必等我。”
邱婉儿甫一进门即被犀利眼光盯上,不自在地背过身去,倒了杯水,边动作边说,
“天气实在闷热,夜凉了泡澡才更舒服,这才耽误了些时候。”
赵雪娥目光落在桌边那道背影,烛火从自己这方映出去,暗影里那人在做甚么,瞧得不清楚,只知道那人在使劲磨蹭,拖延时间。对付这样的人,千般周旋不如单刀直入,
“海,你心里有事,还是心里有人?”
婉儿愣住,一阵头皮发麻:“没有,都没有,雪儿勿要多想。”
“既如此,你为何不肯与我圆房?”
“雪儿!”邱婉儿大窘,脸上霎时晕满了红,该是极其意外这女子如此直接。
“你该明白,我们成亲以来太多的事情,我又三不五时负伤,有心也无力。”婉儿压下杂余思绪,专注演戏,转身看向床前人的眼神,已变得羞窘而暧昧。
对方依旧不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厉讽道:“你有心?我还当你的心早已飞到天边了。”
“怎会。”
婉儿执了水杯步上前去,不惧迎视那道含满疑问与探究的目光,
“来,喝点水,我们聊聊。”
雪娥接过来,轻抿一口,问:“聊什么?”
“聊你为何如此心急,我们难道不是来日方长?”
“可你给我的感觉,不像是来日方长。”
“雪儿何必想这些。”婉儿说着,接过雪娥手中的水杯,将杯中水一口饮尽,像是突然开了窍,一手扔掉杯子,另只手在对方的粉颊上轻捏一把,迷人的笑绽开,带着满身的魅惑的气息挨近对方并坐床沿。
赵雪娥未及反应,突然开窍的人已伸手过来,慢悠悠扯她中衣的衣带,边扯边笑,边笑边说:“今夜,我们就……歇了吧。”
因为这话或是对方的动作,又或是因为别的甚么,赵雪娥登时脸烧如云,在对方顺利剥开她中衣露出她香肩美颈的瞬间,停住思考,眼前所有包括存在心里的这张脸,逐渐逼近,又逐渐模糊……
次日醒来已是辰时末,赵雪娥掀开眼皮就发现同床之人依旧酣睡,随后觉出自己身上只着肚兜亵裤,红了脸猛然坐起来,下一瞬掰开脑努力回顾昨夜睡前详情。
昨夜等得太久,她心中有气,向这人质问,与他聊到重点,之后……这人一反常态不再借故躲闪,而是……而是……
想不起来。
照自己身上这般状况,是这家伙为自己宽衣?
然后呢?
雪娥的脸一阵阴一阵晴,有甚么迫切想了解的自心口冒出,扯开轻搭于腰间的薄毯,甩到床内熟睡之人的脸上,打起精神细细检查自己全身上下,并未发现有何异常。
床上人好似睡意正浓,被扰了梦,迷瞪瞪醒来还挂着一脸的不情愿,扯开糊脸的薄毯,眯眼看向羞意明显的赵雪娥,
“雪儿……”
“贾天海,你——你起来!”
谁知床上人翻个身,含混一句:“不要,好困。让我再睡会儿。”
雪娥气煞,抄起自己的外衣披上,怎么想都觉奇怪,昨夜自己和这人……
“不许睡!你起来!昨夜我怎么就睡下了,你给我说明白!”
面墙而睡的邱婉儿,勾了勾唇角,做出无辜状:“我也不晓得,好端端的你竟突然犯困,倒在我怀里睡过去了,然后……然后我也突感困乏,然后……就不记得了……”
赵雪娥为这敷衍答案泛起薄怒:“胡说!好端端的我怎会犯困,定是你使了手段!”话毕,忽而忆起一些线索,一个念头起:“我问你,昨晚给我喝的水,是不是有问题!”
“嗯?甚么水?”
床上人这才懒洋洋爬起来,还是困顿不堪。赵雪娥看她脸色,一时对自己的怀疑犹豫起来,
“昨夜我喝过那杯水,之后就昏睡过去,若不是你……”
“奥!对!就是那杯水!雪儿抿了一小口,我可是喝了大半杯,难怪我如此困乏……”
邱婉儿幽幽说着,应景的打个哈欠,末了还对赵雪娥不好意思笑笑,缓了半天换上清醒的眼神,
“水怎么会有问题?难道是有人做了手脚?”
“是不是有人动手脚,一查便知。我只希望,此事与你无关。”
赵千金也不是好糊弄的,地上还躺着那只杯子,扔杯子的这人昨夜可是反常得很,一张惹人偏爱的俊脸,一双懵懂无辜的眼睛,不足以消除嫌疑。
此事不小,绝不能轻易断之,雪娥沉下心想了想,唤人:“琴儿。”
房门应声而响,琴儿入得屋来,见主子并不如常的情态,循着主子的视线,瞄了瞄床上衣衫不整的姑爷,脸一热,脑子里止不住开始乱编画面。
然而不等她再想,她家主子下令:“地上的杯子和桌上的水壶,拿去验一验看可有问题,厨房供水源头也查一查。另外,派人查探府里尤其我们院子,有无失窃。”
琴儿听了险些跟不上思维,这情势转得忒惊人。好在她向来得力,主子的吩咐照着去办,总能圆满交差,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这势头,邱婉儿心下大呼恐怖又过瘾,与赵千金过招可谓棋逢对手!当下事态都朝着自己预计的方向稳步发展,也就好把戏做下去,
“雪儿!我们赶紧去看看娘和木儿!”
语毕,邱婉儿跳下床,急急忙忙套上衣物,脸都顾不上洗,拉着雪娥快步赶往主院,迫切想知道她的儿子有无不妥。她这副难得的慌张模样,倒让雪娥更信一分,暗暗祈祷是自己多心。
是多心吧!她是无法接受这样一个魅力无穷的人使些下三滥的招数,不论出于何种缘由。
万幸,赵夫人与木儿安然无恙。她们赶到时,木儿正活蹦乱跳与几个丫鬟玩闹,赵夫人则坐在棚架下笑吟吟看着,一派天伦和乐的景象。
孩子自然又是第一个瞧见院门处的至亲,哪里还管院中其他人,拔腿扑上去,
“爹爹!”
“儿子,你没事就好。”
赵夫人也看过来,见这夫妻二人同一副惊惶落地的神态,不免疑惑:“出了何事?你们两个才起?”
当爹的抱了儿子,心神稍安的样子,先于赵雪娥给出回应:“娘,府里怕是遭贼了。”
随后,她把事前事后一五一十交代明白,赵夫人听下来,大怒不止,当即下令彻查。
没等她们再深入讨论,琴儿那边与二管家及护院首领带了调查结果匆匆而来,
“夫人,小姐,姑爷,府里有贼人潜入的痕迹。小姐姑爷的新房,和姑爷住的偏房,丢了银两和一些贵重物品。此外,小姐房里的水壶和后厨昨夜烧水的锅炉都提了出来,已经差人请曹大夫过来查验。”
赵夫人脸色变得难看,说:“传我吩咐,府里下人今日禁止出府,先让他们忙自己的。”
“是。”赵二应完,带着人又匆匆离开。
邱婉儿怀里抱着儿子,并未发表言论。赵雪娥极快领会自己娘亲的意思,十分赞同:“看来娘也觉得是内贼所为。”
“极有可能。想我赵家堂堂开镖局的,人脉广脸面大,府里戒备森严,何曾出过这等事?且还能准确摸到你的院子,先从你的饮水下手……这是外人能做到的?就算是外贼潜入,八成是有内贼接应。”
“……”
大人们的推断言论,把木儿整了个懵,他只隐约理解小部分,心生骇意:“爹爹,是不是有人要来偷走木儿了?木儿害怕!”
婉儿一惊,显然对孩子的敏感出乎意料,忙不迭把人圈紧,轻声安抚:“木儿不怕,有爹爹在,有娘亲和姥姥,还有这么多人,没有人能偷走你,不怕。”
爹爹的安抚十分凑效,木儿算是定下心来,可依旧窝在爹爹怀里,不复方才的活力与精神。他是怕了,东奔西走躲躲藏藏这许久,好日子才过没几天,要偷他的人若真来了,那可怎生是好!
父子二人的对话颇为怪异,本就心存有疑的赵雪娥望向他们,眼神复杂……
第56章 窃案
曹大夫火速抵达, 当场验出结果,是下在锅中的普通迷药,那锅水, 专为送到大小姐房中。如此一来,赵氏母女更是笃定,府中出了家贼。
“岂有此理!查!”
赵夫人气得不轻。他们赵家对下人从未苛待,工钱待遇更是全城皆知的优厚, 竟不知再美再肥的差事, 仍防不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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