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进厨房。
阮尚霖比唐诗岚还要狼狈,笑着说:“彦彦回来了。”
“你走开,让彦彦来。”
“他来他来。”阮尚霖哭笑不得,“他能比我好到哪里去啊,你这么嫌弃我。”
唐彦听话地洗了手过来,穿上围裙,拿起擀面杖开始擀皮子,他很利索,很快面积差不多,薄厚均匀的饺子皮就出来了。
“什么时候学会这个的?”阮尚霖震惊,“我都不知道。”
“我儿子当然随我,你懂什么。”
唐彦看父亲,又看看母亲,笑了起来:“爸,妈。我爱你们。”
唐诗岚和阮尚霖互相困惑地看了一眼,唐诗岚想问什么,就在这个时刻,阮尚霖张开臂膀把两个人抱在怀里。
于是三个人都沾上了他身上的面粉,笑作一团。
“唐彦。彦彦哥?彦彦哥?”
有人在呼唤他。
他缓缓醒来。
发现自己在姜危桥怀里,已经被放在了柔软的床上。
“梦到什么了?”姜危桥问他,“你在笑。”
姜危桥的眼睛那么的明亮动人,他那一双漂亮的丹凤眼,褐色的瞳孔犹如琥珀。他用这样一双明亮的眸子,正在看着他。
像是春风吹过北海公园的柳树,柳树掠过水面,荡漾起的碧波。
时间在物理层面留下了改变的痕迹。
与此同时时间也在人心底的层面留下了印记。
过去的都无法挽回。
那么有没有可能……抓住还不曾确定的未来,而不至于原地蹉跎了人生?
于是唐彦抚摸他的脸颊,仰头亲吻了他的唇角,回答道:“梦见一些珍贵而美好的事。”
姜危桥问他:“美好的梦里有我吗?”
唐彦笑着摇头。
姜危桥听了,明显有些失望,他抓住他的手,用鼻尖蹭他的掌心,有些楚楚可怜。
可是唐彦接着又说:“但是我们可以做一些美好的事。”
“有多美好?”姜危桥听懂了他的信号,低声问他。
唐彦没有回答,抬起胳膊勾着他的脖子,把他缓缓压低,拉到自己的眼前,他抚摸他的脸颊,欣赏他眼底泛起的野望,等待着这样子的冲动把姜危桥点燃。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此时此刻,全心全意地热爱,让他如此愉悦。
于是唐彦轻笑了一声。
这像是一种火种,一瞬间烧起了燎原大火。
姜危桥俯身,双手托着他的脖颈然后用力亲吻他的嘴唇。
他如此的激烈急促,像是要把唐彦吞入腹中,把他据为己有,像是珍宝应该被收入匣中,唐彦本就应该被他藏起来,用爱用力浇灌,任何人也不允许从他身边抢走。
他拥有如此疯狂的念头。
可是唐彦却还是在纵容他。
他吸吮着唐彦口腔里的唾液,用舌头挑逗唐彦的舌头,轻轻啃咬他的唇壁,像是追逐,又似挑逗。
然而这于事无补。
他的心底那把火,被唐彦的纵容点燃,熊熊燃烧,让他如此干涸,非唐彦的安抚不能轻易熄灭。
“彦彦哥,你帮帮我。”姜危桥声音沙哑地说,“帮帮我好不好?”
他双眼都被逼得通红撒娇。
谁看了都得心软。
于是他亲吻着唐彦的发丝,抓着唐彦的双手,走向那燃着火的森林深处。可是这双手不像是要灭火,倒像是煽风点火。
唐彦是个心软的人,顺着他,做起了自己都面红耳赤的事情。空气似乎凝固了,空气与空气仿佛都在摩擦生热。
他点起的火,似乎已经蔓延。
不光是姜危桥,连他自己都被烧了起来。
耳朵滚烫的。
胸口在扑通跳。
情窦初开的人也没有他们如此躁动。
常年孤单的人也不可能比他们急迫。
他们滚在凌乱的床上。
把床揉得更加凌乱。
雪白色的床单上的褶皱里,混杂了无数喜悦,像是彩虹绽放,无数绚烂的色彩浸润了唐彦的身心。
成了一首狂想曲。
绚烂的音符起起伏伏。
他在朦胧中很久意识到那并不是幻觉,那是他的声音,是他的低吟。
为这场双人乐章,写下了最好的注脚。
形成了完美的音符。
当一切结束。
两个人躺在那里,气喘吁吁,回味刚才的余韵。
姜危桥拨开他脸上湿透的碎发,在他额头上亲吻,狡黠地说:“彦彦哥,我们真的做了一场美好的事。”
迷踪宴安排在了不久后的端午节。
整个迷踪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动了起来,为这一场时隔几年后的迷踪宴准备着。店员们换上了统一订购做工精良的中式礼服,除了二饼又提了两个领班,统一培训话术。黄花梨的门脸也擦拭一新。餐单反复修订了几次,孟沉的选品级别也随之更精良,要求更高。小甲更是只能顾着研发菜品,在迷踪呆了好多个通宵顾不上照顾唐彦——当然以他的看护水平,本来也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
每人都忙碌着。
可是比起前几个月,这样的忙碌有盼头,于是抱怨就少了,精神头十足。
唯一闲下来的人,是姜危桥。
他把所有人都送到了应该去的位置上,于是他就成了最闲的那个人。每天不是在睡觉,就是跟人抽烟胡侃。
这样忙忙碌碌,眼看着就要端午节,迷踪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准备,就等待不久后的贵客大驾光临。
这一夜晚上的时候,唐彦翻来覆去睡不着,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凌晨两点,翻身下床的时候,却被睡在一侧的姜危桥搂住了腰。
“去干什么?”
“有些渴。”唐彦说。
接着夜灯亮了,姜危桥起身去给他倒了一杯水,端到他面前。唐彦接过杯子,却半天没有喝。
“怎么了?”姜危桥问他,“是不是有点紧张。”
唐彦没有否认:“明天的迷踪宴其实怎么样都不会太差,小甲最近的主厨菜反响好评如潮,甚至没有这场迷踪宴,都不会糟糕……但是就是睡不着。”
姜危桥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要担心,一切都会顺利的。毕竟我们准备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多,一定会有回响。”
唐彦点了点头。
然后他意识到,姜危桥甚至比他都要早许多开始准备这一切。
他问姜危桥:“我有没有谢谢你?”
“我不需要这份感谢,你知道我要什么。”
问题不用说出口。
能够给出答案的人还无法做出回答。
于是一切安静了下来。
姜危桥笑了:“没关系,我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我等你想清楚的那一天。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得忙。”
躺在床上,关上了灯。
姜危桥在黑暗中把唐彦紧紧拥抱。
“危桥。”
“嗯?”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对我的感情。”
“当然是真的,难道你还不相信?”黑暗中姜危桥反问他。
唐彦对于这个问题,模糊了一会儿,他无法回答,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选择相信,于是他继续说:“你难道没有想过,也许你这四年的坚持,其实并不是因为你多爱我。你只是愧疚。愧疚在我人生最糟糕的前一天和我说了分手。”
“绝不是愧疚。也不是怜悯。”
黑暗中等来的答案如此笃定,一丝一毫的彷徨都没有。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唐彦问,“我是说你自己的人生呢?你想做的事情呢?是什么?”
姜危桥在黑夜中轻笑了一会儿。
“不是每个人都想要一个有所追求的人生的。”他说,“大部分都过得浑浑噩噩。我开始也是这样,有口饭吃就好了,还掉我爸欠下的债就好了,把弟妹养大就好了,等到我妈自然咽气就好了……赚了钱,就好了。只是活着而已。”
他在黑暗中的声音,少了平时的玩世不恭,多了些认真。
“后来,我遇见一个人。他想给我钱,那么简单粗暴地救赎我的人生。他和我说,人生不应该仅仅只有这些,他说我可以继续读书,考上大学,开公司当老板。学习各种语言,去世界各地走一走,开阔眼界,认识各种厉害的人,跟他们成为朋友……”
那些话清晰得似乎就在耳边响起。
于是他开了公司,当了老板,去过北美,到过俄罗斯,在里海抓过鲟鱼,在香港拍卖过古玩,认识了好多好多人,结识了好多好多朋友。
那些早就被唐彦忘记了的随口一提,如今缓缓地记了起来。
——我觉得你自己就可以开一家新兰亭类似的公司了?或者学英语、日语、法语……对,再学个芬兰语如何?
“你都记得。你都做到了。”唐彦感觉自己眼眶有些酸涩。
“我不可能混淆爱与其他的情感,我早就说过。你问我,我的人生规划是什么,如果不是遇见你,我甚至不能想象我的人生是一副什么光景。唐彦,你不知道你对我多么珍贵。”
“M? Rakastan sua。”姜危桥说,“Haluan viett?? sun kanssa loppuel?m?n。”
芬兰语特有的黏着语音从姜危桥的嗓音里发出,带着胸腔的共鸣,像是在吟唱,深情而优雅。
“什么意思?”
姜危桥吻了吻他的额头。
“我爱你,以及……我想和你共度余生。”
第二天,端午节,迷踪宴。
一大清早,就有印刷着杜波依斯·墨菲高定品牌LOGO的卡车开到了楼下,设计师和助手把好几组高定服装推进了别墅大门。
围绕着唐彦和姜危桥不停调整。
两个人选了带着中国风纹路的同系列西装,唐彦的那套西装低调内敛,姜危桥的这套张扬随性。
为了应和迷踪的品牌,暗红色的西装上都有迷踪的店铺元素在里面,姜危桥刷了个小心机,两套衣服左右肩各有一片钻石点缀的纹路,合在一起就是迷踪二字。
这样勉强就能算作是情侣装了,就算唐彦发现了这点,事到临头也没办法调整,只能假装看不见。
等服装选定后,造型师团队也赶来。
姜危桥随随便便弄了一下,倒是给唐彦好好地修剪了头发,还上了淡妆扫了阴影。姜危桥在楼下等了好一会儿,时间快接近出发的那一刻,电梯才从二楼下来,门开的那一瞬间,姜危桥愣住了。
直到唐彦走到他的面前,有些忐忑地问他:“是不是很奇怪?我也觉得有点。”
“不,一点也不奇怪。”姜危桥说,“特别好,特别好,特别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特别好,痴痴地瞧着唐彦。
设计师跟在后面,连忙跟姜危桥介绍:“是吧,姜先生我也觉得唐老板这个妆造可以的!他明明年龄不大,平时还这么老沉。您看我把他这个头发做了冷烫,然后染了点点灰粽,刘海部分强调了卷度,修饰了脸型。还有啊,妆容方面完全是素颜感十足。哎呀唐老板一下子年轻了好大一截呢!”
姜危桥疯狂点头:“真的,好像大学生!跟你大学那会儿一样帅。”
于是唐彦耳朵红了起来。
“走不走?都几点了。”他问。
“走走走,现在就走。”
“等一下。”唐彦忽然又道,“我的手表,忘记在二楼了。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
“是上次我送你那块儿月龄吗?”姜危桥问,“我现在就去。”
他腿长,电梯也不等,几步就上了二楼,在起居室的桌子上看到一个腕表盒子,也没仔细打量,拿起就跑下来。
“我给你戴上。”半跪在唐彦面前,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表盒,然后姜危桥就愣住了。
里面不是那块儿四百多万的珍贵名表。
是一块儿冒牌腕表,连名字都能拼错的劣质电子机芯表——咔蒂亚。
是四年前生日那天。
他用身上仅有的钱,买给唐彦的礼物。
有一瞬间,热意揉着酸软,塞满了姜危桥的心脏。
他有点好笑地问唐彦:“上次在张北酒庄,你不是说早就弄丢了吗?”
“坏掉了。”唐彦说,“这种电子表很快就会老化。我前阵子让乙叔帮我拿去换了个机芯。这才能动。”
姜危桥眨了眨眼,把眼睛里的星光压下去,有些得意:“我就知道你嘴硬心软,肯定还留着他。”
这一次的唐彦并没有辩驳。
他抬起手,露出已经有了些肌肉的手腕。
于是姜危桥心领神会,把这块儿咔蒂亚戴在了爱人的手腕之上。腕表是冰凉的,可是这块儿表刚被姜危桥捏在手里,死死地捏着,已经变得有了温度。
唐彦感觉一些被封存了四年的珍贵情义,也似乎随着这样的温度,顺着他的肌肤,顺着他的脉搏,流淌到了心底。
“走吧。”他说。
“走。”
这场迷踪宴,邀请的宾客遍布各界,本身许多名流曾经就是迷踪的老客户,如今也都在这里聚首。
唐彦也邀请了唐家的一些人。
郑千琴没有出席,这当然是意料之中。二舅唐越彬还有三舅唐俊华都来了,连唐莎莎都到场。
唐正初最近在美国,赶不回来,委托秘书上门送了一份大礼。
唐彦在门口相迎的时候,姜危桥就跟他身边,还笑眯眯地打招呼。秘书递上一个文件袋给姜危桥。
打开一看。
竟然是张北酒庄的转让书。
姜危桥都愣了片刻感慨:“大舅真是一言九鼎。”
“唐总的意思表达得应该很清楚。我就不用多言。”秘书道,“没什么问题我进去等待大餐了。”
“谢谢谢谢。”姜危桥忙不迭地把财神爷的代表送走,然后又看了看转让书,“你不知道,唐莎莎那个工资其实很早就没给我发了。我没按照他们的意思把你从迷踪中间带出来,你三舅对我是很不满意的。田高格那边也对我有很大的意见。唐越彬就更不用说了,唯独一直对我有敌意的大舅却真的信守了诺言……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他不差这一个庄园。”
姜危桥把转让书转手给了唐彦,丝毫不留恋。
“你好像很高兴?”
“那里的赤霞珠红酒你不是很喜欢吗?还有那里的景色,葡萄林。我一直想着什么时候去那边找一个酒庄买下来,以后可以带你去散散心。这下好了。以后秋天去摘葡萄,春天去开酒窖,夏天去看星星。”
“下次再去葡萄林里看星星?”
唐彦当然记得上次是怎么在露天地里看星星的……
一时无语。
“年年去吗?”过了好一会儿他问。
“嗯,年年去。时间多着呢。”
过了今年,还有明年。
过了明年,还有后年。
往后的一年一年加在一起,岁月悠长,便算作余生。
还有十二个包间则留给媒体和自媒体。
姜危桥深知舆论的力量,要想真的让迷踪重新走上巅峰,来自外部的口碑必不可少。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种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时代了。
包厢与包厢之间的通道上摆满了唐诗岚生前最爱的芍药花,淡粉色的花瓣在夜色中缓缓绽放,让这本就悠长的走廊更增添了几分朦胧的浪漫。
等各位客人都入座后,姜危桥才推着唐彦去了芒种房,这个包厢单独预留出来,只有他们两个人使用。
那张黄花梨八仙桌已摆放回原先的位置。头顶高高的房顶被修缮一新,极具设计风格的镂空珐琅彩宫灯套组挂在梁上,柔和的光打下来,照亮了屋子中间那张餐桌。
出自名家之手的一整套珐琅彩餐具与宫灯交相辉映,在餐桌中间那盆芍药花绽放得很是热烈。
远处的半月桌上摆放着金丝楠木的观音像,观音持瓶垂目,神态怡然,座下莲花缓缓绽放。
与屋子的装修陈设,与屋外的那一汪池水形成了独有韵味的景色。
唐彦坐在这里,忍不住感慨地叹息一声。
“叹什么气?”姜危桥把今日餐牌递到他手里,“不看看餐牌吗?”
唐彦摇摇头:“不用看,都会背了。”
他确实会背了,这些天后厨一直在调整菜单,一直到不久前才完全定下来迷踪宴的最终类目。
最先来的是迎宾冷菜拼盘。
精巧的冷菜放在迎客松造型三层白瓷摆盘上,一道油炸春卷,一道梅渍春笋,一道凉拌春芽。
春卷里面是榆钱儿芝麻馅料,不知道被小甲做了什么处理,吃起来清甜爽脆,半分榆钱儿的苦涩味道都没有,陪着芝麻砂糖,品尝出了香甜的意味。
春笋极嫩,甜醋口,一口下去汁液四溅,让人十分开胃。
再说这道春芽,是现采摘后凉拌而成,醋汁专门用五香料炒过入味,醋酸的刺激感少了,口味更加绵软温和。
三道小菜分量不大,浅尝一点,却恰好让人感觉到食欲被勾了出来,只等待下一道菜有多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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