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着急的,谢谢你呀,时了同学。”
女孩子清亮柔和的嗓音透过声筒传递过来,很正常的语气停在顾言薄的耳中就格外刺耳和亲密。
“时了同学?”顾言薄面无表情。
“在呢。”路觉舟眉眼弯弯,学着他的话,“言薄同学也有话要和我说吗?”
顾言薄别过脸,路觉舟低低笑了一声,解释说,“施诗加我是想让我帮他改画。”
顾言薄脸色更臭了,这刚加上就互叫名字,还叫得这么熟稔。
“你叫我什么?”
路觉舟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秒,“顾言薄?”
“你叫我全名。”
路觉舟:“……?”
“她姓施,单名诗。”路觉舟好笑又无语,“我叫的是施诗。”
顾言薄只觉得脸上一阵火烧,有点尴尬,语气还是别扭又冷硬。“哦,刚认识连名字都知道了。”
路觉舟:“……”
“加好友自报姓名,不是礼貌吗?”
“顾言薄。”路觉舟朝他身边靠了靠,脑袋依在他肩头,仰头看着他,“我给你买的是奶茶,不是柠檬汁。”
顾言薄:“?”
“别酸了。”路觉舟摸了摸他的头发。
“我只跟你亲近,你要是觉得顾言薄太生疏,那我喊你言言?”
“或者弟弟?”
路觉舟更喜欢喊“弟弟”,他觉得这比喊小名要亲近,“弟弟,弟弟?”
“你倒是应我一下。”
两人一路闹着回到宿舍,说是闹,其实也就路觉舟在闹顾言薄。
从小就是这样,路觉舟无论怎么闹,顾言薄照单全收,只要不是特别过火,吝啬于给个反应。
顾言薄不说话,一路沉默,回到宿舍后也只留下一句“去洗澡”,转身进了浴室。
别别扭扭的几天,在路觉舟单方面的攻势下,两人又恢复之前,路觉舟也忽然发现。
“你最近好像不发病?”
顾言薄作为当事人应该最为敏.感,然而最近几天他陷入自我纠结中,满脑子都是关于那个梦,就连晚上失眠睡不着,也是因为怕梦见更荒唐的事。
一边劝慰自己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一边又忍不住多想。每次对上路觉舟单纯漆黑的眸子,顾言薄就一阵心虚。
比如现在,顾言薄就特别怕路觉舟看出点什么。
“是不是说明,我还是有点用的?”路觉舟眼底亮闪闪,想到什么他又一脸严肃地问。
“你最近没有背着我偷偷吃药吧?”
“没有。”
“那就好。”路觉舟又高兴起来,“你看,你还躲着我,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不得感谢我一下?”
“周末也没什么事,要不然我们请陆遇吃个饭吧?上回他请我们喝奶茶,我说了要回请他的。”路觉舟颇为遗憾地说,“那天走得太匆忙了,忘记要他微信了。”
路觉舟没有注意到,他这话一出,顾言薄身体微僵,他的视线落在路觉舟白净的面容上,看得出有些惋惜。
“加他做什么?”
“他回国内参赛的,估计也没时间。”
顾言薄冷淡地回应。
“一点时间也抽不出来吗?”路觉舟好奇地问,“陆遇参加什么比赛?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他是学霸吗?”
“不是。”顾言薄轻飘飘地否定陆遇是学霸的这件事,“他成绩一般。”
哪知,路觉舟听完更好奇,眼里还带着亮光。
“成绩不好都能参加比赛,那他的特长也优大多数人吧。”路觉舟夸得真心实意。
上次从陆遇嘴里了解到有关顾言薄的事,加上陆遇是个话痨,单纯还热情,路觉舟也说不清为什么,反正他对陆遇就是有特别的好感。
怎么说。
就像相见恨晚地亲兄弟。
最重要的是!
路觉舟从小到都是个学渣。
而陆遇也是个学渣,且是个很厉害的学渣。
“不知道。”顾言薄不太想谈论陆遇的事,尤其是路觉舟对他这么上心,这让顾言薄心底很不爽。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路觉舟诧异。
“我为什么要知道?”顾言薄回答的理所当然。
路觉舟:“……”
“那你肯定有他的微信,你要是不想联系他,不然把他的微信给我,我自己和他约。”
顾言薄:“……他可能参加完比赛回学校了。”
“这么快吗?”
路觉舟颇为遗憾,没来得及说什么,系统悄然上线。
【系统:主角的事你问我,没人比我更了解。】
【系统:陆遇作为四大攻略主角之一,年轻是他的天然优势,一个艺术系男大学生,还特别会哄人,有这样一个男朋友,谁会不心动?】
【系统:等你以后成为玩家,要不然来攻略陆遇吧?】
【系统:反正他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角色。】
路觉舟没有回答系统的话,因为顾言薄告诉他:
“头晕。”
“怎么会突然头晕?”路觉舟的注意力瞬间从陆遇身上转到顾言薄身上。
“不知道。”顾言薄面色冷淡,神色恹恹。
“早餐我们一起吃的呀,怎么会头晕?”路觉舟盯着他看了一会,“渴肤症会不会有别的并发症?”
“要不去测个血糖?”
“低血糖也会头晕的。”
路觉舟对顾言薄的关心当然不是假的,顾言薄自己也能感受得到,但他还是卑劣地希望,路觉舟只关心也只在意他一个人。
也是这一刻,顾言薄终于意识到,路觉舟只是多分一个眼神给其他人,他都忍不住嫉妒。
从小的时候他对路觉舟的占有欲就很强,以至于他没有分清这其中的区别,不管是顾盛裕、顾曜或者夏芸芸,顾言薄根本不在意他们对谁好,注意谁,有没有拿他当一家人。
因为在他的心底,只有顾天鹤和路觉舟才是他的家人。
他对路觉舟的感情很复杂,也不仅仅只是家人,还有他不敢承认,急于逃避的“欲.望”。
“你怎么不说话了?”
路觉舟见他沉默,一脸担忧。
“我不想上课。”
“啊?”
话题跳得太快,路觉舟一时没跟上,愣了几秒后说,“对,我先帮你和老师请个假。”
路觉舟也顺带给自己请了个假,说清楚缘由,班主任还关切地问了几句,见没什么大事,才让他好好照顾顾言薄。
“走吧。”
路觉舟收起手机,“我们回宿舍休息吧。”
顾言薄站在原地没动,路觉舟狐疑地看向他,却见顾言薄那张淡漠的神色中,忽然多了几分色彩。
“要不要出去?”
“去医院?”
“学校里太闷了,你陪我去外面散散心,可以吗?”
路觉舟没注意到顾言薄放软的语气,也没意识到顾言薄这句话里藏着异样情绪和依赖。
“当然。”
这个时候,路觉舟意外的粗神经,“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真的吗?”
“当然。”路觉舟认为遭到信用危机,他在顾言薄这,信用度这么低吗?
他说着,主动走向校门口,“走,你想去哪?”
顾言薄不知道想去哪,反正去哪里都行,和路觉舟一起他就很安心。
有班主任的假条,再加上路觉舟的特殊身份,两人在保安室签了个名就离开了,漫无目的在路上走了一会,路觉舟忽然有了主意。
还没到目的地,两人已经透过车窗看见巨大的摩天轮,路觉舟带他来到了游乐园。
顾言薄对游乐园没什么兴趣,但对路觉舟带他到游乐园这件事有几分好奇。
“为什么来这?”
“我们……”小时候来过。
路觉舟毫无防备,差点把这话给说了出来,幸好临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
“小时候只来过一次,有点怀念。”
他说。
“既然你也不知道要去哪,不然就陪我逛游乐园。“
路觉舟带着顾言薄买了门票,检票口的工作人员收走了票根,在两人手上系了一个印着日期的纸质手环。
“当天出入园,凭手环可以直接走快速通道,你们买的票包含游乐园的电瓶车,招手即停,不限次数,还赠送爆米花和两杯冷饮,入园可以可领取。”
“好哦,谢谢。”
上学日的游乐场人也很多,有情侣也有学生,穿着校服的只有他们两个。
“你想玩什么?”路觉舟问。
顾言薄无所谓玩什么,他看向路觉舟,反问。
“你呢?”
“不知道。”路觉舟没什么特别想玩的,看见正好开过来的电瓶车,招手拦了一下。
车上坐着一对情侣,两人身上有点湿,应该是刚玩了有水的项目,两人上车后,园区电瓶车司机问他们,“两位小朋友要玩什么项目?”
“不知道,跟着逛。”
“好嘞。”司机大叔笑呵呵地应了一声,“那我照路线开,你们看到想玩的就喊我停车。”
前排的情侣还在讨论要不要去鬼屋,男生胆子大想去找刺激,女生不太想去,男生极力劝说女朋友和自己一起。
“你要是陪我进鬼屋,我就再陪你坐一次过水上山车?”
女生还在犹豫,男生继续劝说,“还有摩天轮。”
“好。”女生不再犹豫,干脆答应。
路觉舟弯了弯唇角,听起来女生怕鬼,男生怕高。
啧,情侣间的小情趣。
路觉舟刚收回视线,就对上顾言薄探究的眼神,两人对视了一眼,路觉舟问。
“看我做什么?”
顾言薄没说话,扬了扬眉梢,路觉舟却读懂了他的意思:不能看?
路觉舟眨了眨眼,没有反驳,选择了更简单粗暴的回答方式,那就是……看回去。
“陪我自拍。”
女生举高了手机,拉着男朋友入镜,前置摄像头扫到了坐在他身后的路觉舟和顾言薄,女生愣了一下,回过头就看见两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男生,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
“你看什……”男朋友话音没落,就被女生摁着脑袋转了回去,她压低了声音,几乎用气声回答:“别看。”
男朋友:“?”
“谈恋爱呢。”
男朋友立刻露出了“懂了”的神色,早恋嘛……稍微害羞些的,都不会有什么亲密互动,但眼神藏不住,他们恨不得恨不得黏在彼此身上。
他和女朋友刚确定关系那会也是这样。
想和对方牵个手又不好意思,大街上人来人往,可还是只敢偷看彼此。
“前面是餐厅了,不然我们去吃东西吧。”路觉舟建议。
顾言薄:“?”
前排的小情侣忍不住笑出声。
玩累了在游乐园里休息,吃东西很正常,但来游乐园直奔餐厅的还是第一次见,果然是第一次约会的小情侣,还怪可爱的。
“你们是不知道要玩什么吗?”女生问,“我们刚玩了几个项目,都挺好玩的,你们要不要去试试?”
男生说了几个项目,“挺刺激的,如果恐高就算了,建议你们去看6D电影。”
昏暗的环境,很适合害羞的小情侣牵个小手什么的。
路觉舟和顾言薄不知道他们的心思,道谢后,在餐厅下了车,“先去兑换个爆米花。”
两人去兑换了爆米花和两杯可乐,坐在长椅上吃着,转头又看见有人吃着烤肉串,路觉舟也想吃了。
他把爆米花塞给顾言薄,“你想吃肉串吗?”
“或者烤香肠?”
“你想吃?”顾言薄反问。
“嗯,你在这等我,我去那边买。”
顾言薄原本想说一起去,但路觉舟说餐厅里人多,让他捧着爆米花和可乐在这等就行。
看着路觉舟的背影,顾言薄眸色微暗,直至他混入人群,顾言薄纵容心里卑劣的想法,一点点蔓延开来。
不管陆遇是不是被攻略者,路觉舟只能攻略他一个人。他会一直守在路觉舟身边,不让他有机会注意其他人。
还没到中午,餐厅的人还不少,都是买小吃的,就属肉串的香味飘得最远,排队的人也最多。
前面的人开口就是十串二十串,路觉舟排了好久的队,轮到他的时候前面的烤串已经卖完了,现烤的还没熟。
“不好意思,卖完了,得再等等。”
路觉舟又耐着性子等了十分钟,已经被孜然香味勾得挪不开眼。
“你要几串,加辣吗?”
“二十串,十串辣,十串不辣。”
工作人员把烤肉串放进一次性打包筒,路觉舟领着两边的手提绳转身去找顾言薄。
不远处,顾言薄身边站着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低头不知道和顾言薄说着什么。
顾言薄垂着头,路觉舟靠近时,男生已经转身离开了。
似有心灵感应,路觉舟一靠近,顾言薄就恰好抬起头。
路觉舟刚想调侃,顾言薄漆黑的眸子望了过来,平静无波的眼眸漾起一丝水波,看起来可怜和脆弱。
“你怎么了?”路觉舟吓了一跳。
他很少见过顾言薄这幅模样,他不过是去买了个肉串,怎么顾言薄看起来像只被遗弃的小狗狗。
顾言薄的声音比平时软了几分,还透着点委屈。
“哥哥怎么才回来。”
路觉舟顿时怔在原地。
“你叫我什么?”
“你,你……”
路觉舟有点语无伦次,整个人都是懵的,不知道该震惊顾言薄认出他了,还是震惊顾言薄竟然主动开口喊他哥哥了。
没等他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话,顾言薄起身逼近,下一秒路觉舟只觉得肩头一沉,顾言薄的下巴压在他的肩头,他的手环住路觉舟的腰身,呼出的热气洒在路觉舟的脖颈,痒痒的,有点想躲开。
“好像犯病了,好难受。”
顾言薄神色恹恹,似乎真的很不舒服。路觉舟心跳瞬间回落,他还以为顾言薄认出他了。
原来只是因为犯病了不舒服,下意识求安抚。
路觉舟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望,这个情绪很快就被风吹散,他手上还提着烤肉串,只能一手抱着顾言薄的腰,“是要抱吗?”
“嗯。”
顾言薄的声音闷闷的,路觉舟哪还顾得上吃东西,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子上,“这样有好点吗?”
“嗯。”
而刚才被顾言薄的冷漠劝退的男生一脸怔愣地看着抱着的两个人。他注意顾言薄好一会了,直到路觉舟离开,他才找机会上去搭讪。
他其实不太能分辨性取向,但他从顾言薄看路觉舟的眼神能看得出来,那不是单纯的朋友,可路觉舟看顾言薄的眼神坦荡又自然,两个人相处很亲密,却又不是情侣的那种亲密。
他笃定路觉舟不是gay,而顾言薄是喜欢上一个直男。
“喜欢直男没有好结果的。”
男生这么告诉顾言薄。
顾言薄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看得出来不太想搭理他。
“他不喜欢你。”
男生又说出了第二句伤人的话,顾言薄仍旧无动于衷,只是当他不存在。
“我们才是一类人。”
“加个微信吧?”
“当个朋友也行。”
“你喜欢他,他又不喜欢你,何必呢?”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还说了什么,可现在看见路觉舟主动揽着顾言薄,两人的亲密互动堪比情侣。
原来真的是一对吗?
“我就说他们俩是一对吧,你还非要去要微信。”
“不就是被拒绝了吗?虽然他长得很帅,但是世上帅哥千千万,不行我就天天换。”
男生笑着打趣了一句,离开前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这么对他胃口,那张脸,那身形……结果相见太晚,已经有主了。
怪不得刚才不搭理他呢。
“他们那身校服,是铭高的吧?这两人翘课谈恋爱?”
“你管人翘不翘课。”
“别说,他们还挺般配的。”
男生举起手机,拉近镜头,高个子的男生脑袋枕在另一个男生的肩膀上,只是个侧身照片,能看见两人交叠的手,修长好看,骨节分明。
“啧,我刚就说你色迷心窍吧,这两人又是牵手又是拥抱,你见哪个直男会这样?”
“这根本不是闹着玩,不是一对,我把头砍下来给你当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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