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厌,要不还是我来吧。”
门外的声音让路觉舟猛地回过神。
平日懒懒散散的郑岚和李宁娜都开始着急,顾言薄正常情况下不需要她们照顾,可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谁敢担责。
路觉舟自己都是个小孩,他能照顾谁呀?
“你不会,还是让我们来吧。”
他没有应声,默默给顾言薄换了上干净的衣服。
“顾言薄,我也要换衣服,你别拽这么紧。要是我也生病了,可没人这么照顾你了。”
顾言薄很固执却也很听话,抓着路觉舟的湿衣服,路觉舟猜测,大概手里拽着东西才安心。
“你拽你拽,别把湿衣服往怀里抱,我好不容易帮你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路觉舟从没有这么快速地快衣服,擦干净身上的水珠,哪里顾得上洗澡,头发也湿漉漉的,随便用浴巾蹭了几下就算擦过了。
他又开始帮顾言薄擦头发。
救护车到的很快。
也不知道顾言薄到底是清醒还是迷糊,大概知道要挪地方,生怕路觉舟丢下他,又拽住路觉舟的手指。
路觉舟跟着上救护车。
同样跟来的还有郑岚,他是照顾顾言薄的保姆,紧张地问护士。
“有没有事?”
“他怎么还在发抖。”
“顾曜,这个人是谁?”
“哦,我那便宜弟弟。”顾曜漫不经心地瞥了顾言薄一眼,“他.妈死了,我爸就把他接回来了。”
“哦,就是那个私生子啊。”
“听说你有自闭症,真的吗?”
“不叫自闭症,是孤僻没教养。”
那些充满恶意的话一字一句朝顾言薄砸去,他一点也不在意这些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懒得搭理他们。
“怪不得说没教养,连句话都不回应。”
“不会是个傻子吧。”
“正常人会在下雨天撑着伞看向日葵吗?肯定是脑子坏掉了吧,小傻子……哈哈哈哈。”
“这个向日葵丑死了,拔掉算了。”
“卧槽!顾曜,这傻子属狗的吗,他怎么咬人啊!艹,快过来帮我啊。”
“乱咬人的狗还是关起来得好,正好顾曜以前养的那只大狗不是跑丢了。看,我们又给你找了一只,哇!好凶的狗,快点,快点,把他关起来。”
视线变得模糊,暴雨天让顾言薄又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顾言薄只觉好像有被扔进水里。
不管挣扎他都无法探出水面,冰冷的池水像是要往他骨头里钻,冻得他浑身颤抖。
池水没过头顶,空气都被抽走,一股子消毒水味灌进鼻腔。
顾言薄不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探出水面,冰凉刺骨包裹着,像是坠入了很暗,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恍惚看见有个人影。
“呜呜……”
“救……咳咳……妈妈。”
“妈妈,咳……救我。”
“言言。”
“咳咳咳……”
忽然一只大手把他从水里捞出,顾言薄浑身颤抖着靠近热源。
“言言。”
急切地声音唤醒了顾言薄的意识,他艰难地撑开眼皮,江晴一双眼睛哭得通红。
“怎么会掉水里……呜呜,你吓死妈妈了,你要是出事了……妈妈该怎么办。”
“妈妈……”
顾言薄还没来得及伸手抱住江晴,眼前的人突然不见,他只觉得身子一轻。
又跌进了池水里。
顾言薄挣扎地想要起来,可是梦境里的江晴再也没有出现,没有人把他从池水里救出来。
“妈妈……”
濒临死亡的感觉经常在顾言薄的梦里重演,体会着困在水底的无力挣扎。还在疗养院时,顾言薄每次惊醒都会去江晴的房门口呆一会。
只要知道江晴还陪着他,他就不会那么害怕。
自从江晴离世,这个噩梦变得越发恐怖。因为没有人会把他从池子里救起来……
“顾言薄。”
“顾言薄。”
那道声音很遥远,又好像就在耳边。顾言薄听不清楚,像是有人捂住了他的耳朵。
“顾言薄。”
耳边传来了嘈杂的声音,顾言薄努力想要睁开眼,眼皮沉重得睁不开。
“不是说只是发烧挂个水就好吗?”
“陆厌,我去叫医生,你看着点。”
“顾言薄。”
“醒醒。”
突如其来的刺痛感惊得顾言薄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他甚至来不及看自己在哪里,捂着胸口重重喘气。
“你吓死我了。”
路觉舟忙起来给顾言薄顺气,心有余悸地说。
“你昏睡就昏睡,怎么还不会呼吸了,你想憋死自己吗?”
顾言薄见他手上插着输液针,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病号服。
路觉舟见他呆呆的,开口给他解释。
“你发烧昏迷了,现在在医院。”
顾言薄反应有些迟缓,可能是大脑还没完全开机,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下别掐到泛红的手臂。
路觉舟心虚地挪开视线,他也没想到小孩子的皮肤这么娇贵,掐一下就红成这样,明天可能会变成淤青。
“你叫不醒,我着急才掐你的……”
路觉舟原本想掐人中,又怕操作不当,见保姆去找医生了,才试着掐一下手臂。
没想到还真被他掐醒了。
“病人醒了?”
医生过来给顾言薄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又看了下输液瓶,都没什么问题后,视线落在顾言薄白皙的手臂上。
顾言薄皮肤很白又娇嫩,那抹红痕太过刺眼。
“他刚才喘不过气,我想试试用疼痛刺激他醒过来。”顶着医生和郑岚投来的灼热视线,路觉舟硬着头皮说。
“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在病人昏厥的情况下,还是不要随便碰他。幸好你没掐人中,手法不对更危险。”
路觉舟乖乖听训。
“我知道了,对不起。”
医生见路觉舟自己手臂上还插着输液针,还想着照顾别人,也有些动容。“好了,他没事了。你回去乖乖挂水。”
“哦。”
“你们兄弟俩感情还挺好,你是哥哥吧?”
路觉舟自豪地应了声,“对。”
医生没说什么,对着在场唯一的大人郑岚说。
“等退烧了再做个全身检查吧。”
“好的,谢谢医生。”
路觉舟见顾言薄一直搓手臂上的红痕,以为他在记仇。怕好感度会下降,忙把手臂伸了过去。
“你要是觉得我欺负你,我让你掐回来就是了。我刚真的是担心你,不是故意掐你的……”
路觉舟本来靠在椅子上挂水,他今天淋了三次雨,来的路上过于担心顾言薄,没注意到自己身体异样。
等医生给顾言薄检查完,开始输液后,路觉舟才觉得自己脑袋昏昏沉沉。还好他只是低烧。
他陪在顾言薄身边挂水,没想到睡了过去。一觉醒来,看见郑岚神色紧张才知道顾言薄昏睡中呼吸异常。
“我就客气一下,你还真要掐啊。”
路觉舟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顾言薄,没输液的那只手捏住了路觉舟手臂上软肉。
小反派报复心还挺强,路觉舟下意识皱眉闭眼,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只感觉到顾言薄小小的手掌缓缓下移贴在他的手背上。
手指一点点穿过路觉舟的五指,路觉舟诧异地睁开眼。
顾言薄只是轻轻地牵住了他的手。
“你的手好凉。”顾言薄说。
见顾言薄不是要掐他,路觉舟不以为意地回答,“输液的正常反应。”
路觉舟不客气地反握住顾言薄,“你的手倒是挺热。”
暖乎乎的,还挺舒服,反正是顾言薄主动牵他。
“你还没完全退烧。”路觉舟把另一只手放在顾言薄的额头上,得寸进尺地说。“那我给你降降温。”
绝对不是因为他手冷。
“嗯。”
顾言薄轻飘飘地应声惊得路觉舟眼睛瞪得圆溜。
不会是烧傻了吧。
“哎,言言怎么样?陆厌你怎么也打起吊瓶了。”茜茜紧赶慢赶追到医院,暴雨加上晚高峰,路上堵车堵死了。
“管家给顾总打了电话,顾总很快就会过来了。”
茜茜担心顾言薄生病了会想长辈陪伴,安慰了他一句。“顾总一听到你生病,可担心了。”
顾言薄和路觉舟都没应声,要是真担心早就出现在医院里了。
怕顾言薄多想,路觉舟问,“你饿不饿?”
“管家让刘姐煮了粥,马上就来了。”茜茜是不放心,担心郑岚一个人照顾不好两个孩子,这才先跟了过来。
他口中的刘姐,便是路觉舟游戏里的母亲刘宁娜。
除了和茜茜轮流接送他们俩上下学,刘宁娜也没再找路觉舟的麻烦,顾家佣人多,好多双眼睛盯着。
路觉舟也图个安静。
——咚咚。
病房的门是开着的,徐助理还是在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听到声音,几人都回头看去。
“顾董。”
顾天鹤神色不太好看,快走了几步看到顾言薄脸色苍白,心疼的不行。
“怎么会淋雨呢,我不是让司机把你送到家门口。”
“那么大的雨,你还闹着回来。怎么,在爷爷那住一晚都不行?”顾天鹤忍不住抱怨了几句。“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这么恋家。”
“爷爷。”
顾言薄虚弱地唤了一声,顾天鹤更心疼了,他蹙眉看着茜茜和郑岚。
“你们怎么照顾小少爷的?”
茜茜和郑岚有点冤,他们根本不知道顾言薄回家了,只见到他早上出门,根本没看到他回来。
更不知道路觉舟是从哪里把人背回来的。
路觉舟被顾天鹤几句话给喊懵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抽回手,把顾言薄当暖手宝这种行为,要是被顾天鹤看到了不好。
“陆厌,你怎么也跟着挂上水?”
顾天鹤这才发现坐在病床旁边的路觉舟,他没有穿病号服,也没有顾言薄看起来那么虚弱。
“我……也淋雨了。”路觉舟小声地说。
顾天鹤帮顾言薄捏好了被角,带着点狐疑地看着两人。
“你们两个不会是故意出去淋雨的吧。”
顾言薄有点早熟不会做出淋雨玩水,还把自己玩生病这种幼稚的事,可这个……路觉舟看起来就很活泼好动。
“我没有。”路觉舟像是看出了顾天鹤的意思,连连摇头,“是有人把顾言薄关起来。”
路觉舟简单地说了下自己知道的事。
“胡闹!”
“顾曜呢。”
“啊?”
路觉舟懵了,他没说是顾曜,虽然很可疑,他也这么猜测的。毕竟他没见过顾曜的那几个朋友,而他们却知道他跟在顾言薄身边。
“大少爷在家。”
“言薄。爷爷问你,是不是顾曜?”
顾言薄舔了下干燥的嘴唇,路觉舟立刻递了一杯水给他。
“喝完水再说。”
顾天鹤意外地看了眼这个看起来不着调,却比郑岚这个所谓的保姆更会照顾人,明明自己还是个小孩子。
顾言薄一口气喝完水,把被子放在床头边,在几人的视线下不缓不慢地回答。
“不是。”
这下连顾天鹤都赶到意外,家里的佣人肯定不敢对顾言薄做什么,除了顾曜,还有谁会这么做。
顾言薄停顿了下,才继续说。“是他朋友。”
那不还是顾曜。
路觉舟愤怒地想,怪不得他没进门,那些人就阴阳怪气的取笑他,原来在他之前就先欺负了顾言薄。
太过分。
但是,顾言薄为什么要替顾曜说话?
顾天鹤已经猜到是顾曜,看起来像是要罚他。顾言薄幼崽期还这么善良的吗?
没等路觉舟想明白,他就听见顾言薄语气平静地说。
“顾曜没做什么,他只是在旁边看着。”
路觉舟:“……”
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不管顾曜是不是冷眼旁观,传出去大家都会认定,是顾家大少爷指使好友替他教训顾小少爷。
最重要的是,如果动手的顾曜,还可以归结为是兄弟俩闹个矛盾。
可顾曜什么也没做,冷眼看着外人欺负顾言薄,这和顾家被打脸,而顾曜这个名正言顺的大少爷在一旁鼓掌说“打得好”没区别。
路觉舟朝顾言薄看去,见他黑黝黝的眸子透着纯善无害。像是根本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顾曜比顾言薄大两岁,连他都不懂的道理。顾言薄这个五岁的孩子怎么会懂呢?
路觉舟在心底替顾言薄辩解,可又莫名想起陪顾言薄捡矿泉水瓶,急着上厕所却被戏耍。
小恶作剧没什么,大概只是在陈述事实吧,路觉舟在心底这么想。
没等他细想,顾言薄语调软软的。
“我饿了。”
他眨了眨眼,眼巴巴地看着路觉舟,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路觉舟:“……”
好吧。
路觉舟心底一软,顾言薄就算是个大反派,现在也才五岁,怎么可能会到想得那么复杂。
顾言薄才是受害者。
换做其他同龄的孩子,就算不是记仇的性子,知道有人护着,也应该委屈巴巴地告状,而顾言薄的做法却恰恰相反。
说明小时候的顾言薄还是一个很正直的人,没有因为和顾曜不合就借机告状。
路觉舟不知不觉中,早就偏向顾言薄。
“言言饿了呀。”茜茜心疼地看着他,“一天糟了不少罪,我问问刘姐粥送来没,乖,再等等。”
路觉舟本来觉得还好,听顾言薄这么一说,他的肚子先叫了起来。
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特别突兀。
路觉舟摸了摸自己不争气的肚子,尴尬地笑了笑。“我好像……也饿了。”
路觉舟没什么事,挂完水就满血复活。顾言薄就没那么快恢复,顾天鹤担心夜里发烧,又让他在病房里住了一晚。
“顾盛裕怎么还没来?”
在医院陪了两个小时,顾盛裕和夏芸芸这两位监护人迟迟没有出现,顾天鹤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
“打电话。”
“顾董。”打完电话的助理公事公办地说,“电话是顾总的助理接的,他说顾总正在谈合作,签完合同就回去。”
“夏芸芸去哪了?”
顾天鹤面色突然变得冷厉,公司还是他掌权。顾盛裕都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惦记着,夏芸芸倒好,直接替顾曜惦记上。
要是他能把顾曜教好,顾天鹤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现在,不过是把顾言薄接回家,夏芸芸连家庭关系都维持不好,当什么女主人。
只会虚荣心作祟,到处参加聚会显摆顾夫人的身份。
“给她打电话。”
顾天鹤插手,这件事就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不管她在哪里,半个小时内她必须出现在医院里。”
“你告诉她,这件事交给她全权处理,我要一个满意的处理方式。”
“好的,顾董。”
时间不早,顾天鹤准备回去,但他不放心顾言薄,又想去交代叮嘱几句。
推开门就看见被子里鼓鼓囊囊的一团。
顾天鹤走进才看见,病床上躺着的哪里是生病了需要休息的顾言薄,而是早就退烧且啥事没有的路觉舟。
刚才还拍胸脯,打包票说会照顾人的路觉舟,此刻睡得正香,半张脸陷进枕头里,压出一小团软肉,看起来安静又乖巧。
顾天鹤:“……”
照顾人是辛苦,照顾到自己睡着的也可以理解,但是把病人照顾没了,自己爬病床上睡的还是头一回见。
“爷爷。”
顾言薄提着吊瓶,从独立卫浴出来。
“要不还是让护工留下吧。”顾天鹤说。
“不用,夜里有值班的护士。”
顾天鹤不明白,顾言薄为什么排斥护工和保姆的照顾,排斥就算了……让一个同龄的孩子当“护工”,这谁照顾谁还不知道呢。
“有事?”顾言薄打破了沉默。
顾天鹤点头,“出去说?”
“不用,他睡得死。”
顾天鹤:“……”
顾言薄其实也很好奇路觉舟为什么能在陌生环境下,睡得毫无防备,且睡得特别沉。
半个月前在疗养院里,顾言薄和路觉舟同床睡过几晚,路觉舟也是一觉到天亮,不会被噩梦惊醒,也不会因为陌生环境睡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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