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
“谷主赠予你雪魔旗,使你能在比赛期间没有后顾之忧,不怕在赛场下遭人暗算;他还向你引荐其它十恶,如果你能得到其中几人的承认,你也就有了过硬的后台——谷主对你的栽培之意,十分明显。”
回头看看一屋子虚弱的病号,沐离懊恼地发现,他只能被王遗风牵着鼻子走。
“那明天有劳你帮我去报个名吧。”沐离对岳青泠说。
后者“切”地一声,扭过头去继续抽烟,结果被沐离以病房内禁止抽烟为名,赶了出去。
岳青泠在院子里气得跳脚,第N次威胁沐离要把他赶出医馆去。
沐离看了看岳青泠头上依然稳定无比的绿名,不置可否,然后回过头开始治疗叶茗。
治疗过程不必赘述,当少年终于缓缓地醒来,看到沐离时,愣住了。但他当看到沐离身上的恶人谷校服,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不顾一切地向沐离扑打过去,被沐离轻易地制住。
这一举动瞬间就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趴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却仍然恨恨地瞪着沐离:“真枉叶大哥这么相信你,你竟然是恶人谷的恶徒!”
沐离顿时白眼望天,百口莫辩。
这小子对叶轻侯还是这么的死心塌地啊!
沐离对他一摊手,表示躺枪,“有两点我必然先声明啊,第一,我还真不是恶人谷的,第二,别拿我当假想敌了,我和你叶大哥只是普通的朋友,”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人了。”
“是谁?”
“别的我不知道,只知道是个军爷。”
沐离毫不犹豫地把很黄很暴力拎出来当挡箭牌。叶轻侯的心里确实一直在想他,想要找到他,痛扁他!
“那你怎么在这里?”
“我也是这刚两天被抓来的。”
听到“被抓”二字,叶茗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于是抓着沐离这个目前唯一认识的人的前襟,“呜呜”地哭起来。
沐离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安慰他。
一分钟后……
沐离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安慰他。
三分钟后……
沐离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安慰他。
十分钟后……
沐离颤抖地抚摸着他的头安慰他。
十五分钟后……
……
沐离的脸都快变成爆漫脸了:“你特么是个水龙头吗?快点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最后,在叶茗抽抽噎噎,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沐离终于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那个严路原本是个天策,虽然颇有天分,但是受不了天策的军纪和清苦,就叛出天策加入神策。神策军纪松弛,他又颇善钻营,一时间混得顺风顺水。
但是,有次在神策军进驻藏剑山庄周边地区时,他那特殊的癖好发作,看上了一个刚入门的藏剑初级弟子。他心想,那些高级弟子他惹不起,但像这样既非叶氏本家,又没什么背景的初级弟子,玩一玩应该是没有什么大事的,于是便纠缠了上去,将人骗到无人角落时,便露出本相,欲行不轨。
那个初级弟子便是叶茗,当他正兀自挣扎时,被循声找来的以叶轻侯为首的巡逻弟子发现。叶轻侯何等火爆脾气,立即带着一群人将那严路一顿胖揍,要不是他身手了得竟被他逃脱,说不定就被叶轻侯格杀当场了。
但是这事儿还没完。
还没等严路纠集人手回去报复,叶轻侯就已经收集了神策军在江南一带为非做歹的证据,将之呈现给中书侍郎张九龄。张九龄在上朝时参了江南道神策军一本,但是因为知道那神策是杨国忠的亲信部队,唐玄宗看在杨玉环的面上也不可能对其大加惩罚,因此故意大力渲染那神策军是如何粗鲁野蛮,焚琴煮鹤,污染环境,美丽的江南风景因他们的驻扎而遭到破坏。
唐玄宗是一个怎样的皇帝?那是一个对美人,对艺术的热爱胜过江山社稷的浪漫皇帝。
自命风雅的玄宗果然不悦,而杨玉环一直对烟花江南抱有憧憬,自然也对哥哥的手下竟然这般粗鄙不懂事颇有怨言,于是驻扎西湖和扬州这两处最有名风景区的神策军被强令撤走,而严路这个惹祸的引子当然也被处分了。只是流放而不是立刻斩首,都算他命大。
然后,他就半路逃脱入了恶人谷,和藏剑山庄的梁子也就这么结下了。
至于叶茗,两个多月前他被沐离和叶轻侯的亲昵之状刺激,决定好好努力,要让叶轻侯对他刮目相看,不但练武勤快了很多,当藏剑山庄发令征召令,征集愿意北上龙门跟随商队押解货物的弟子时,他发现有提升位阶的奖励,就踊跃报了名,还入选了。
在玉门关附近,他们遇上了随到了沙漠中的风沙暴,以及趁着狂风一起袭来的一伙马贼。藏剑弟子们虽然武艺高强,论个体实力远胜马贼,但是,这些江南人到底不适应西北大漠的极端天气,在让人睁不开眼的风沙中,能发挥出来的实力只有十之二三。而马贼们却对这片沙漠熟门熟路,他们脸上覆着透光透气的轻纱,受到风沙的影响远比藏剑弟子小。
最后,虽然随行弟子们拼命打退了马贼的袭击,但是伤亡不轻,而且叶茗也在那时失踪了。众人遍寻不果,而且当时他们也不宜在原地逗留,于是同行的藏剑们便认为他已经死了,放弃了搜寻。
而事实上,那伙马贼乃严路及其手下。严路与藏剑有仇,见商队由藏剑押送,想也不想就带人冲了上去。只是没想到那伙商队抵抗得比想像中的厉害,严路也不想和他们同归于尽,因此扔下已方几具尸体后就打算撤退,就在那时,他看见了熟人。
叶茗是这一行人中武功最为低微的人,别说持剑杀敌,光是夹杂着沙砾的狂风就吹得他睁不开眼,手中一把重剑像拐杖一样拄在地上,助他在风中保持平衡。
一切噩运!就是因为这个小子而开始的!严路顿时红了眼。
这时风沙更大了,所有人都不得举手护眼,但是严路不顾受伤的危险,硬是再次冲进商队,将正举起手挡风的叶茗掳走。
回到恶人谷后,叶茗被他百般操弄折辱,才三天就被玩残了。听说岳青泠这儿专治性、奴,因此他就把人扔这儿来了。
弄清楚这些来龙去脉之后,沐离的心中生起一丝杀意。
——和叶轻侯有仇的人,看起来还相当没有底线,将来必然有害于他,有必要做掉!
但是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心里转了一下而已。目前他在恶人谷尚未站住脚,还妄谈什么杀人。
……
恶人谷比武大会的报名明天开始,三天后举行。
当晚严路过来取人时,被沐离操起碧落打了出去。他本想发作,但是看到门口插着的雪魔旗,脸色一变,硬生生地咽下一口气,心有不甘怒冲冲地走了。
有了雪魔旗的庇护,当晚无人骚扰,无论是众奴妓还是叶茗,都是需要静养的人,因此都已经早早睡下。只有沐离坐在廊下,看着妓寮方向,久久都没有合眼。
深夜时分,岳青泠摸黑爬了起来,偷偷摸摸地从床下摸出一小瓶酒打算偷喝。自从沐离住进来后,他的酗酒习惯就被硬生生打断了。沐离不但缴掉了他的藏酒,还鼓动那群卑贱的奴妓监视他,不准他碰酒!
奶奶个熊,到底谁是这间医馆的主人啊?
岳青泠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一边愤愤地想,心中再一次下定决心一定要想法子把那群混蛋赶出去!
就在此时他发现门口有个人影闪动——
——难道是那个严路因白天的事不死心,竟敢冒着雪魔之威来夜袭?
他一个激灵,再仔细看,竟然是沐离。只见他偷偷地避开满地的地铺,轻轻推开门出去了。
——深更半夜的,他去干吗?
——算了,他想死到哪里去关我屁事!
——还是有点介意啊……
——还是去看看,万一那小子把我给卖了怎么办?
一瞬之间,岳青泠的心头已经闪过好几个念头,嘴里的酒也感觉没了滋味。最后他还是没有扛住好奇,终于也跟出了门。
其实根本不用刻意跟踪,沐离的去向一眼望去就很明了,他是向着几百米外的妓寮去了。岳青泠能够想像这时候沐离去干什么,心里一百个不想多管闲事。但在妓寮外来回踟蹰了一会儿后,岳青泠恨恨地一跺脚,心想反正也已经根那个臭小子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就也跟着进了妓寮。
因为那场莫明的梅毒传染,此时妓寮里一个客人也没有。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护院打手,连同那个妓寮的老板老奴头,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他上前一看,全都是被点经截脉之术给放倒的。
走进安置奴妓的内房,只见沐离把所有的奴妓全都摇醒了,正一个一个地焦急地询问:
“愿不愿意跟我走?只要你们回我一声,我就想法救你们。快点回答我!”
可是那些奴妓全都麻木茫然地或坐或躺,对于沐离的话全然听而不闻。
在前世时,沐离曾经做过两年的高中教师,但是因为他那过于放任的教学方法,使得他教的那个班级成绩下降,遭到家长协会的诟病。原本他主张的“快乐学习”也得到了他的学生的支持,但是当他们发现他们没有考出理想的成绩时,他的学生们就变成了抨击他的急先锋。校长委婉地表示“你先在传达室干干避一下风头”,但是眼中的那种轻蔑却明显得有如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