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侯看着洛风的经验条在短短的时间内疯涨,一下子就冲过了95,96,最后稳定在97的后期。
想想也对,洛风才是纯阳第三代弟子中真正的第一人,岂会是碌碌之辈?他这几年因为心境的压抑而限制了修为,如今被谢晓元之死刺激,终于使他竖立起属于自己的剑心——守护。剑心一立,平时被压抑的修为立刻反弹,才会造成现在突飞猛进的现象。
洛风的挑衅立刻引起祁进的反应:“你们终于露出本性来了吗?好!祁某正好清理门户,一绝后患!”
不好!叶轻侯一惊。虽然看上去两人等级相同,但是洛风毕竟是刚刚进阶,根基不稳,而祁进却是成名已久,无论经验还是手中的武器,都不是洛风能比的,这两人要是一交手,只怕宫中神武遗迹的悲剧又要重演,而这回可没有活人不医在场了。
——嗯?怎么又想起那个混蛋了?叶轻侯愣了一下,但是旁观者清的他立刻判断,他必须帮助他的弟媳。
“请各位道长稍安勿躁,在下见静虚弟子个个憔悴激动,而且还有一小童尸身在此,只怕其中是有什么委屈误会,为何不先问个究竟。再说,在下毕竟是个外人,在外人面前起同门内哄,这个……不太好吧?”
事关纯阳的脸面,果然有效地阻止了祁进的剑。他黑着脸瞪了叶轻侯一眼,然后对静虚弟子说:“哼,就先听听你们有什么狡辩之辞!”
于是,在纯阳五子面前,静虚弟子终于有了面对面申述的机会,不仅仅是谢晓元之死,还有静虚一脉在这些年所受的种种苛待,都一一道来,说到悲痛处,他们忍不住失声痛哭。
纯阳五子向来只顾自己清心静修,对门派中的琐细事物并不关注,只要纯阳的运作不出问题,弟子之间的私人恩怨,他们是不会去管的。而静虚弟子们又住在后山,远离众人不说,还满门傲娇,无论发生什么都咬牙自己忍受,绝不对他人诉苦。结果这种怠慢疏忽造成了静虚的悲剧,却是令他们个个哑然无语。
洛风红着双眼,对祁进说:“祁师叔,我师父和你们的恩怨,我不敢妄言,但是晓元他还是孩子,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曾经历,却横死于华山。现在他就在这里,你当着他的面,可还忍心对他说一声‘叛逆’?”
他突然跪在李忘生面前,重重地连磕三个响头,然后将头上象征纯阳子的道冠摘下,一头已然夹杂着丝丝雪白的长发落下,说:“我洛风在此对着晓元的在天之灵发誓:只要洛风在世一天,任何人都不得欺侮静虚!求掌门师叔开恩,放我静虚一脉下山。”
其他的静虚弟子也立刻效仿,齐刷刷地跪下,连磕三个响头,然后摘下道冠:“求掌门放我等下山!”
纯阳五子全都沉默了。
从感情上来说,他们无意中亏欠静虚一脉太多,理应答应他们的条件;可是,要是答应了,传出江湖,别人会怎么说?哦,说你纯阳虐待师兄遗脉,逼死无辜稚子——这名声,别说纯阳这种名门大派,换谁都担当不起啊!
其实从刚才洛风他们抱着谢晓元的尸首出现时,李忘生和于睿就已经隐隐地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他们却不敢声张。纯阳已经因为谢云流一事失了圣宠,如果再连江湖声望都受到打击的话,恐怕就真的会一蹶不振。
于睿咬了咬牙,向静虚弟子们款款行礼道:“由于我们的过错,竟然让众位同门受了如此委屈,实在是我等罪过!请各位师侄节哀,你们的要求,我们一定会答应,但还请在山上多留些时日,好让我等好好弥补众位;还有这位小弟子的后事,我纯阳将会用隆重的法事厚葬于他。”
于睿的这一个“拖”字诀十分有效,只有让群情激愤的静虚弟子们先冷静下来,然后才有机会再慢慢谈判,这一招哪怕放在现代也是最常用的招数。
静虚弟子本来已经不再稀罕纯阳的什么补偿,但是,于睿的最后一句话却让他们有了犹豫。他们可以马上就走,可是小师弟的遗体呢?连个最起码的仪式也没有,和他们一起下山,埋骨异乡吗?
就在这时,山门处一阵喧嚣,然后一骑骏逸无比的白马,载着一个一身紫服麒麟纹,金冠白玉带的年轻男子冲上山,直奔太极广场而来,不是李潢是谁?
为了上媳妇的娘家见丈母娘,他把亲王祭祀时的行头都穿上了,进宫他都没这么用心过。要说纯阳这地方,也不是说闯就能闯的,之所以他一路上没有遇到有效的抵挡,除了他这一身标准的王爷朝服外,他还一路举着自己的印玺策马狂奔……
来到太极广场,他一眼就看到自家媳妇和一群咩冰天雪地的跪在地上,立刻一个突上去,挡在了洛风面前,将他护得死死的。
叶轻侯:……
——你这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不肖子!你媳妇跪一下又咋了!没见老子被绑在这跪了半天了吗!?
看到洛风抱着谢晓元的尸体悲痛欲绝的样子,李潢只觉得心都要碎了。他是知道洛风有多么疼爱自己的这个小徒弟,几乎就是当儿子一般。他原本想,在南屏山他打过这只小咩两巴掌,为了能巴结他挽回一点印象分,他连贿赂都准备好了,甚至还决定只要洛风愿意,他也会把这只小咩当成儿子供起来,却没想到,竟会被他看到这样的一个绝望场面。
洛风的师弟师妹们尊敬他们的大师兄,不敢太过唐突;李潢可不管这么多,跳下马一个箭步上去,就把洛风揽入怀中。洛风刚要稍作反抗,却见李潢从背后腰带上抽出一根糖葫芦和一只风车,塞入谢晓元的怀中。
看着谢晓元怀抱糖葫芦和风车面带微笑的模样,洛风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崩溃,眼泪铺天盖地地涌出,整个人瘫倒在李潢的怀中。有了大师兄的带头,其他的静虚弟子也都放声大哭,一时间太极广场上哭声震天。
祁进虽然中二,但是却是个是非分明,正义感远比一般人都更强的人。因为他对静虚的敌意而间接导致无辜稚子惨死,使他原本就对自己的过去愧疚自卑之余,心头又新添一道伤痕。
他脸色灰败,浑身摇摇晃晃,突然牙一咬:“祁某自知驭下不严,而使同门遭此不幸,祁某愿自断一臂谢罪!”
说罢便挥剑往自己左臂砍去!但是这一次,纯阳其他四子的反应倒是很快,于睿一招将他定住,卓凤鸣上前去钳住他的双手,以防他继续自残。
李忘生和于睿都是进过宫的人,对于太子和他的几个儿子都有过一面之缘,更何况李潢只要不说话,站在那边还是皮相最过得去的那一个,相当好记。所以,当李潢一出现,他的身份立刻就被肯定,连带着叶轻侯的身份疑虑也被消除,马上被松了绑。
——话说李潢到这时才发现旁边还绑着叶轻侯,随着他在密聊中意义不明阴森恐怖的“呵呵”声,李潢的背上一阵阵地发凉……
尽管李潢表现得对纯阳十分敬重,而且对洛风也表现得极为关切,但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关系,在大唐是不被承认的,更何况他还是个王爷,断袖这种事在皇室,从来都是丑闻。把自家弟子送给一个名声狼藉的王爷当娈宠,这种事情……李忘生不好意思说,可是粗枝大叶的卓凤鸣却不管,大大咧咧地提了出来。
一听这话,李潢可不干:
“什么叫娈宠?有你们这么说话的吗?!本王可是非常认真地在求一生一世唯一的那个人!”
可问题是只有你自己一个人是这么一厢情愿地想的吧!?
卓凤鸣腹诽,还欲说什么,李忘生走了过来,压下卓凤鸣的话头,对李潢说:“襄王爷的诚意,贫道自然是晓得的,但是天下悠悠众口,王爷如何堵得过来?到时王爷可如何让洛师侄面对天下人的异样眼光?”
李潢嘿嘿一笑,回答:“天下众口,要说就说,关我何事?至于那想看洛道长?先要过我这一关。”
他随手在旁边的树下捡起一截树枝,然后快速地三两下把自己的上衣全脱了,把那根象征王孙贵胄的白玉带当成麻绳,把枝条捆在背上,然后跪在三清殿前。
“我李潢在此宣誓:我对洛风道长之爱慕,奉日月以为盟,昭天地以为鉴,啸山河以为证,敬神鬼以为凭。从此山高不阻吾志,洞深不断吾行,流年不毁吾意,风霜不掩吾情。纵然前路荆棘遍野,亦将坦然无惧策马随行。今生今世,不离不弃,永生永世,相许相从!”
真橙之心虽然便宜,但是台词却是写最好的。为了向洛风示爱,最最最讨厌背文言文的李潢楞是把这一小段话背了半个月才背出来。
在李潢看来,面子多少钱一斤?而且自己要是真结婚的话,蓝花花等损货一定会让自己穿着胸、罩和超短裙在大街上跳舞,相比之下,“负荆请罪”的这种事,完全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
可是,一个皇孙,正儿八经的王爷,这么不顾形象地□□着上半身,在道观里给自己的心上人(男的)进行爱的告白,有着一千年代沟的众人都被这惊世骇俗的行为艺术震脱了下巴,饶是于睿有“天下三智”之名,也完全无法理解李潢神奇的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