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嵬低了低头:“不用了,我习惯了回家吃,你请回吧。”
张老师没有放弃:“沈老师,听说,罗浮生都去国外两年了,也没有回来的意思……”
放软了声音,张老师又往前走了两步:“何必呢,你应该为自己考虑考虑,换一个人了吧?”
沈嵬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垂下头,语气带上了几分怒意:“他会回来的。”
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沈嵬推了推眼镜,又带上了笑,眼神却凌厉的令人心惊:“而且,若陪在我身边的不是他,那这种陪伴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又想起了那个人,沈嵬抑制不知的喃喃自语:“我……只想和他在一起……只有他而已……”
看着这样的沈嵬,张老师终于放弃了,临走之前:“……沈老师真的是个很好的……被你爱上的人很幸福,可惜我没这个福分了,祝你……啊,是祝你们幸福。”
“你对外人说二哥哥去国外了,又对他妹妹说他去治伤了……”
张老师刚走,面面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办公室的一角,看着自家二哥,重复着早已说过无数次的话。
“这种话你要说一辈子吗?你到底是在骗别人还是骗你自己啊?!”
此时的沈嵬却没有听见夜尊的问题,他脑海中想的却是那次他化成鬼跟在罗浮生身边。
(红着眼圈的罗浮生:“……其实我不怕死,我就是怕我死了,就没人记得我了……哪怕有一个人是真的关心我,惦记我呢……”)
看着自家哥哥没有反应,刚准备在说话的面面忽然听到了自家哥哥低沉的声音。
“浮生说过,他不想被忘记,我要所有人都记得罗浮生这个人!”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沈嵬忽然缓和了下来:“只要我还活着,那浮生也就还活着,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啊……”
耗走了面面,沈嵬又枯坐了一会儿才动作迟缓的收拾起了东西。
回家的路上,沈嵬不经意的抬起了头。
也许是因为天色已晚,也许是因为今天总是有人提起罗浮生,沈嵬不由的看着这片星空失了神。
那天在山洞里发现了伤痕累累的罗浮生,彼时还是魂体的沈嵬担忧的说:“我们快走吧,小心一会儿山洞再次崩塌。”
躺在地上浑身酸痛的罗浮生难得的耍起了赖:“不急,反正有你这个守护神在,我不怕。”
仰望着洞口上方的星光,罗浮生开心的到:“你看,这多美啊,其实跟爱的人一起看星空是件很美的事……”
随即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人,自嘲的笑了笑“可惜,他不在了,我也没机会了……”
抬头看着这漫天繁星,沈嵬吸了一口气:“浮生,今晚的星空很美,可惜……这次是你不在了……”
“呵……一个人看,有些凄凉啊……”
☆、幻觉……?
闲下来也只知道一遍一遍的重新走着自己和罗浮生走过的路,去和罗浮生有关系的地方的沈嵬来到了罗浮生喜欢的蛋糕店。
“你好,请给我一块这个。”
沈嵬端坐在一旁等着侍者打包着这块罗浮生总是喜欢买给他的蛋糕。
无聊的等待着,沈嵬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中空的二楼。
“呃……!!!”沈嵬僵在原地,原本因为惯性低下的头停在了原地。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的……”
慌忙抬头,刚刚的人影果然消失不见了。
“呵……不见了?!果然……只是幻觉啊……”
沈嵬淡笑着摇了摇头接过了侍者递过来的蛋糕,可眼里的失落却怎么都掩藏不住……
“哎!教书的!”
听到身后传来的日日夜夜折磨着自己的熟悉称呼,沈嵬顿住身形,推了推眼镜,自嘲的笑道:“现在不止出现幻觉……还出现幻听了嘛……”
幻听还是没有放过他,模仿着记忆里熟悉的场景,狠狠的射出一箭直中心窝。
“下班回家啊?嘿嘿,我载你啊!”
没有回头的沈嵬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的继续往前走。
“这样就好,至少还能听见你的声音……”
害怕回头面对的是一片虚无,自己会崩溃的沈嵬迅速选择了继续自欺欺人。
可这声音仿佛不干了,不止是不停叫着:“哎!哎!哎!你怎么不理我呢!”,竟然还逼真的传来了脚步声。
“不可能……这只是幻想而已……”
不断告诫着自己的沈嵬却实在忍不住回头的欲望。
“好想再见你一面……哪怕是幻觉也好……”
缓缓转身,表情呆滞的沈嵬对上的就是一张近在咫尺,笑得还是那么的张扬放肆的少年。
罗浮生却仿佛丝毫不在意沈嵬的呆滞,调笑着看着沈嵬:“才两年你不会就把我忘了吧……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小祖宗的嘛~”
被眼前忽然出现的人影弄得不知道如何反应,巨大的惊喜混杂着无边的恐惧,折磨的沈嵬整个人都要分裂了。
可是,看着眼前巧笑嫣兮的脸,沈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往前颤颤巍巍的走了一步,满满的都是质疑:“浮生?!!你……是你吗?不是我的幻觉吗?”
“你是……你是存在的吗?”
罗浮生二话不说一把拽过沈嵬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我是真的啊!真实存在的,不信你摸!”
看着沈嵬颤抖着手一寸寸抚摸过自己的脸颊,罗浮生也有些哽咽:“你看,你可以碰到我,对吗?”
沈嵬没有回答,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我的浮生……真的回来了吗?”
一把拽住沈嵬搂紧怀里,罗浮生轻轻的道:“是,你的浮生回来了,这次,他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永远!”
一路沉默的并排回家。
沉默的开门,沉默的开灯,罗浮生瞥了一眼旁边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一直盯着自己的沈嵬,终于忍不住开口。
“呃……嵬……你干嘛一直看着我不说话啊……”
“从回家到现在,你一句话都没说,怎么了?”
沈嵬还是盯着他,过了良久,才缓缓开口,笃定的说:“你不是浮生,你到底是谁?巍?尊?不管你们从哪学的幻形,拿浮生和我开玩笑都过分了。”
看着还想要开口的人儿,若不是因为实在一模一样,不舍得移开眼睛的沈嵬早就把人扔了出去:“地府不肯投胎的鬼魂都会被我斩杀,他一定投胎了,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你到底是谁?!”
听着沈嵬的话,却早已大剌剌的坐在沙发上的人,此时扑哧一声笑了,一跃而起捧住还没反应过来的人儿的脸:“看来我得证明一下自己了啊~”
说完,罗浮生吻向了沈嵬的唇。
在失去理智的前一刻,感受着熟悉的触感和独一无二的小动作,沈嵬热血上涌:“浮生!真的是你!”
早上。
沈嵬猛然睁开眼睛,晃了晃还有些昏沉的头,沈嵬撑起身子捂住脑袋不由得苦笑。
“果然,是梦……”
侧身就要下床,忽然听到旁边团起来的被子里传来了一道带着特有的撒娇意味的慵懒声音,
“嗯~嵬,你醒啦~”
沈嵬僵在原地,过了好久,才仿佛关节僵硬的机器人一样一寸一寸的回过了头。
此时的他,满眼都是那个躺在旁边,刚刚从被子里钻出来还赤着上半身,懒洋洋的冲着他笑的罗浮生。
罗浮生洗漱完毕,竟然难得的下了一回厨。
直到他端着卖相实在不怎么样的粥递到沈嵬的面前,沈嵬还是呆呆愣愣的。
“这回信了吧!我不是你哥,也不是你弟,我是罗浮生。”挥着小手,骄傲的继续说:“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罗浮生~”
还是呆呆的沈嵬声音极其轻柔,仿佛害怕声音大一点就会吓破这个美梦:“浮生,你真的回来了……可这是怎么回事啊……”
想不明白而因此不肯相信的沈嵬还在不停的嘀咕:“没有鬼魂可以逃避投胎,巍都没有权力保你……你……”
看着眼前明明很想抱住自己,却又不住的害怕的人儿,罗浮生极力维持的笑容终于也淡了下去,眼圈泛红的说:“傻瓜,我会告诉你的,我都会告诉你的……”
阴阳路。
劝走了斩魂使,罗浮生重新挤入排成一排的孤魂野鬼方阵。
想着沈嵬,罗浮生一路上也没觉得如何漫长。
忽然,原本一直蔓延到远方的黑暗前方忽然有了一丝淡淡的光亮。
继续往前走,罗浮生发现光亮越来越大,最后慢慢形成了一扇门的形状。
看着义无反顾、甚至还很迫不及待的进入大门的前方鬼友,罗浮生不由的觉得此情此景实在有点搞笑。
“呵,你们又不知道下一辈子是什么命,就这么迫不及待,反正啊,我是没什么指望了……”
自嘲的摇了摇头,罗浮生犹豫了一下就准备抬脚迈向新生命,没有沈嵬的……新生命……
“浮生!罗浮生!等一下!罗浮生!!”
就在将要接触到光门的最后一刻,罗浮生听到了有人呼唤他的名字,下意识的回头,还没看清来人,罗浮生就被后面排队排的不耐烦的鬼一下子又挤出了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