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束缚带已经被用光了。
十多分钟的战斗弄得他们像是战斗了几个小时一样累。
“把他武器卸了，捆起来吧。”轰和饭田对视一眼，“我们并没有处置犯人的权利，饭田，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啊。”饭田沉声。
“还能走吗？”赤野丧走到绿谷身边询问。
绿谷笑了笑：“大概没问题。”
赤野丧盯他两眼，眼神扫过对方受伤的脚，下一刻背过身强硬地将绿谷背了起来。
“啊啊，赤野君！”突如其来的接触让绿谷不知所措，“没事的，不用这样……”
“你不能剥夺我对救命恩人好的权利吧？”
绿谷一怔，瞬间明白赤野丧指的是在他快要被斯坦因抹脖子的时候及时赶到救了他的事情。
“——是。”他垂下头，放弃纠结，整个人都往前贴近了些。
赤野丧行走的脚步细微一顿，接着若无其事继续走。
“丧丧！”久违地前方传来赤野弘太的声音。
几人看过去，许多名职业英雄都齐齐盯着他们，并且发现被赤野丧救走的土著人也在其中。
“小孩子吗，受伤了？我马上叫救护车。”
赤野弘太简直担心得要命，他上上下下看看自己弟弟：“啊！脸毁容了！”
“你才毁了。”赤野丧冷冷地说。
“那个，放我下来吧，赤野君。”绿谷轻声说。
脚步刚接触地面，那边的格兰特里诺老爷子的惊呼响起：“小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几个孩子就抓住了斯坦因的事实令在场的英雄都十分吃惊，然而赤野丧没那么多力气管其他的，刚才背人不察，此刻平静下来才觉双手痛得不是一星半点，他嘶了一声，“你摸鱼去了？”他问他哥。
“不不不，我疏散群众去了。”赤野弘太说，看看他弟弟，一下把人抱住，“哇啊啊啊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松开。”赤野丧往外拨开犹如八爪鱼一样缠着他的赤野弘太。
赤野弘太眼尖瞅见他弟弟的双手，上面有很深的两道口子，“毁容了还受伤了，天啊，这让我怎么跟爸妈交代……”
赤野丧最后看他哥两眼，双眼蓦地一闭，倒了下去。
“诶诶诶，丧丧！”
一些呼喊的声音似近非近，扰人得紧。
——
再次醒来果然是熟悉的白色房间，赤野丧睁开眼愣了一会儿，这才坐起身来，他手掌和脸颊上的伤都被一一处理包扎好了，此刻正穿着浅蓝色病号服。
“醒了吗，赤野君，睡得怎么样？”隔床的绿谷关切问道。
“不好，做了一个梦。”赤野丧说。
“诶？噩、噩梦吗？”
赤野丧摸摸脖子，心有余悸，“没什么，就是梦见自己死后的事，还挺轻松的。”
“为什么……这么说？”
此刻的双人病房只有他们两个人，轰和饭田不知被安排到什么地方去了，也许就在隔壁，没空纠结那么多，赤野丧一下重新躺回病床，“因为我在想，如果最后绿谷你迟来那么一秒，我现在或许就不会还待在这里了。”
也就是一抹脖子的事，斯坦因明显有很多次这样杀他的想法。
“不会的，赤野君。”绿谷肯定道，“我绝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赤野丧眯眼笑出声：“没必要，绿谷。”
“……诶？”
“斯坦因说的是对的，像我这样的人能活在这个世上已经很不容易，很废物了，你没必要搭上性命去就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命，这种无私奉献的慷慨精神，不太适用于这个社会。”
“我啊，不祈求高高在上的地位，所以喜欢过平淡的生活，如果这样的想法也被说是错误的话，我无话可说，毕竟标准之类的事，不是一向由他人替自己衡量吗。”他滔滔不绝，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好似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绿谷变化的神情。
“给你说说我刚才那个梦吧，没错哦，我正是梦见自己被斯坦因杀了之后的事情，家人哭泣悲伤万分，旁人对我感到惋惜，朋友痛心疾首，恋人……啊不对，我没有恋人，嘛，总之还是很成功对吧。”赤野丧微笑，声音渐渐低下去，“不像上一辈子，死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
最后一句话绿谷听得不太清楚，可前面那些他听得一字不漏。
相处了这么久他大概也明白对方是个什么习性，可是，他所认识的赤野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笑得难看过，明明不想笑，为什么非得撑着呢？
甚至梦见自己去死，抛下一切，觉得轻松快乐。
难道斯坦因的思想已经钻入对方的脑子里，产生巨大影响了吗？
气氛一片死寂。
半晌，赤野丧缓缓收起笑脸，低着头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所以绿谷选择坐近了一些，“赤野君，你看着我。”
“……”赤野丧的睫毛动了动，却是没有抬眼，“呐，还能再睡一会儿吧，我依旧很困——”
“赤野君。”绿谷稍稍提高了音量，“我不太清楚我来之前，斯坦因对你说了些什么，但是请你不要产生那么危险的想法，随性地活着不是你最初抱有的打算吗？为什么要突然在意别人的看法说法了呢？”
“我没有。”赤野丧低声反驳。
“那你为什么要认同斯坦因的话，承认自己是个废物呢！”绿谷一步不让，继续道：“你可是雄英的学生啊！优秀的勋章刻在名字上怎么可能会一无是处？你说死后很轻松，你确定那是你自己的真实感受吗！你有没有想过活着的人会怎么想？”
“我不明白……”
“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动摇了你的生存想法，方法很多种，每个人的生存方式都会有所差异，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不就是最好的了吗？”
“……”赤野丧没想到一个颓废就倏然掀起这样一场局面，他有点懵。
“这么长时间了，我以为自己很了解赤野君，但是我太自以为是，我觉得我错了。”绿谷却是不停，“体育祭那天之后，赤野君和我明显渐渐走得远了，丽日同学饭田君他们个个都看出来了异样，我也试着向赤野君搭话，可基本上无疾而终。”
提起那天冲动的告白，赤野丧一呆，皱眉：“我不想给你造成困扰的，抱歉。”
“可还是造成了啊！”对方这副若无其事的口吻让绿谷有点抓狂。
“我没想到会那么突然令人毫无准备！赤野君事后的态度更是让我猜不透，我连自己做错了什么都不明白，难道是因为那天我提到了轰君吗！？”
“口口声声向我道歉，可是你没做错什么啊！我并没有任何责怪赤野君的意思，那天只是太懵了不知该如何回应而已！更何况那天我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
“可是赤野君接下来的表现真是令我大失所望，你或许定力好演技好觉得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可一个正常人都会在意的吧？”
“我很在意赤野君的想法啊！”
说得太多，甚至气都喘不过来，对面的赤野丧沉默不语，金瞳里此刻深沉得紧，令人看不清确切喜怒。
绿谷极力克制自己上涌的情绪，对方无动于衷的模样深深刺激着他的双眼，几乎快要吼出来：“要问为什么……因为我，喜欢赤野君……我也正喜欢着这样温柔体贴的赤野君你啊！”
“……”
心底最后一道门槛跨出去了，如同豁出去一般，绿发少年的声音甚至逐渐染上了哭腔，“我是个人，被冷漠对待，也会失落伤心，我鼓足勇气给对方发信息，明明看到了却不回我，是想要人担心还是怎么？明明知道有很多人期待看好他，他却因为外人一席话而否定自己，否定生活，这不是我所认可的人。”
“所以，赤野君——”
“……”
“请不要这样贬低自己。”
“……”
“那不是我喜欢的赤野君。”
“……”
赤野丧缄默不言，绿发少年显然将自己所想的说完了，声音渐渐没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被包扎得完美，好像他也被其捆住一样。
“绿谷。”片刻不曾开口的嗓子这会儿竟然有些嘶哑，“谢谢你。”
赤野丧笑着：“谢谢你这样安慰我。”
“诶？”绿谷想要抬头，一只手却压在他的头顶，赤野丧道：“说了这么多，口渴了吧。”他起身站直，“我去给你倒杯水，补充水分。”
“……赤野君。”绿谷拭去眼眶的湿意。
“你不相信吗？”他问。
“嗯？”还没离开的赤野丧侧头，仿若没听懂他的意思。
绿谷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要将胸腔积累的火气都吐出去，有些话压抑在心口，总是不对劲，“我是说，关于我也喜欢……赤野君你的……这件事。”
“啊，我明白。”赤野丧低声回应，“你不愿意，朋友的那条线我是不会越过的，所以保持着这种朋友的喜欢，也不遗憾。”
“……”绿谷一下愣住。
赤野丧深深看着他，洒然转身。
“如果我说，不仅仅是想做朋友的喜欢，赤野君……能明白吗？”背后的绿谷突然坚毅了表情。
赤野丧脚步一顿，引导着问：“不只是朋友，那还有什么？”
“……明知故问的吧。”绿谷软下眼神，那些话酝酿在喉咙已久，现在他不介意说更多次，“我喜欢你……”
“喜欢，是想做——恋人的喜欢啊。”
“嗨喽——”
“嘭！咚！啊！”
“诶诶诶？”听见动静，绿谷顿时整张脸都红了起来，他没来得及看清刚刚是谁推门而入了，听声音的话，应该是赤野君的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