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怀又对岑商道:“林将军谏言管理供水,如何分配饮水,还请岑大人自行定夺,本将全力支持,只请岑大人一视同仁便可。”
“是,大将军放心。”岑商心下有事,也匆匆忙忙离开。
很快帐内就只有明达郎怀二人,郎怀只一伸手,就把明达拉到怀里。她换了副轻松的神色,笑道:“明都尉,原来你准备的大礼,是隆尔逊呐。”
第130章 撞金止行阵(一)
“七哥这馊主意。”明达哭笑不得,顺手捏住郎怀耳朵,低声道:“从实招来,那个安牧是怎么回事?我都看出来了,你可别骗我。”
郎怀心境大好,连折了四成水都不放在心上,何况区区安牧?二人久别,终于能安静厮守在一处,她不由得起了心思。
“什么怎么回事?”郎怀坏笑着凑过去,噙了明达的樱唇,细细亲吻。她方才喝了热茶,嘴里带着苦涩,直到含了明达的丁香,才生出股甜意来。
不必再拿理智克制,吻也就愈发放肆。气息渐急,明达的衣襟半敞,露出里面月白的抹胸来。郎怀翻手一扯,低头吻上那嫣红的茱萸。
“阿怀,外面……有人的……”明达的话断断续续,还在着力忍耐。郎怀豁然抬头,眼神迷离地盯着明达,忽而弯腰捞起她转过案后的屏风,二人一起倒在床上。
伴随而来的裂帛声,将郎怀压抑已久的欲望暴露无遗。明达也不再顾及旁的,心爱的人就在身边,除了耳鬓厮磨被翻红浪,又该拿什么来聊慰相思?
那些不经意间传出的声响让侍卫们面红耳赤,最后还是兰君开口,让他们都去帮忙风干马肉,才免去众人尴尬。
竹君拿着食盒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不由得跺脚对兰君抱怨:“这算什么事儿啊!”
兰君捂着嘴,耳边亦红,啐道:“什么事?小别胜新婚!”
杀马令下,掀起朵不大的水花,也就彻底平静了。陶钧带了个白人监军队自去诸国营,讲清厉害,又有安牧在旁帮衬,何况诸国营中有三成是郎氏暗地里埋下的钉子,哪有真闹事的?一夜功夫,宰掉的马儿将整个营地都染红一片。第二日拔营的时候,几乎人人面上都透着沮丧。割下的马肉被挂起来,连整个大军都带着股肉腥味儿。
才出发没多久,就有各路军的书记官来到郎怀的马车外,一个个禀报完军务,待郎怀吩咐下新的指令,才回到各自岗位。
处理完这些,就将近傍晚。这些时日昼伏夜出,郎怀也有些不适应。平日里这时候竹君便会给她送上碗稀粥,但今日起,这些全部取消,郎怀也和普通士卒一样,每日早晚各一餐。
从马车上跳下来,她伸伸胳膊活动腿脚,明达在马背上瞧着她,笑嘻嘻道:“大将军忙完啦?”
郎怀一挑眉毛,忽而按住马鞍跳了上去,稳稳把明达圈在怀里,也笑道:“冷落了夫人,要怎么罚我?”
“嗯,自然是要罚的。”明达转着脑袋,忽而道:“攻打于阗的时候,你得带我在身边!”
郎怀失笑,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没开玩笑。”明达盯着郎怀的眼睛,道:“这些时日里,我已经将剑器练得很好啦。我怕到了今日,会成为你的累赘,才拼命练的。不信你问兰君姐姐,她给我作证。”
一股酸涩爬上郎怀眼角,她捏了下明达的鼻端,道:“怕是平西一战,真需要你怀哥哥上阵的,也就于阗。到时候你跟在我身边,可好?”
明达没料到郎怀会应得如此痛快,一时间有些怔忡。边儿上的兰君竹君却听得一清二楚,这次不等竹君开口,兰君就劝道:“姑娘不懂,爷也忘了战场上刀剑无眼么?万一磕着碰着,可不还得爷心疼?”
郎怀打定主意,只道:“无妨,不让她来,她肯定又出歪点子。不如就在我身边儿,我还能安点儿心。到时候你们就跟着她,旁的都不必理会。”
竹君这才明白自家主子打的主意,和兰君二人相视一笑,道:“是,爷!”
天色全黑下来,郎怀取过水囊,道:“兕子,喝口水。”
行军这么久,郎怀早已习惯,还能耐住饥渴,但明达到底没经过这些,纵然夜里温度骤降,也觉得喉咙间如火烧一般。她接过水囊,拧开栓子,咕咚咕咚喝着。
“慢点,小口喝,不然不解渴。”郎怀见竹君欲言又止,微不可见地摇摇头。明达身子骨经张涪陵调理后虽是大好,再没什么病灾,但在她心里,依旧是惧怕她再犯旧疾的。一人份的水的确不够她,但加上自己的,应当勉强。
这些小心思,恐怕只有竹君明白。这个姑娘急红了眼,心知肚明主子对姑娘一片赤诚,只能含泪不说。
半囊水进肚,明达才停下来,打个饱嗝道:“从来也没觉得水比栗子糕好吃,今儿算是开眼界了。”郎怀摇摇头,接过水囊,自己抿了小口,再小心拧紧,挂在马背上。
“阿怀,咱们半个月走得出去么?”明达不再乱动,静静靠着郎怀,低声问她。
“应该能。安牧走过两次,纵然地表变化,也能寻到路途。”郎怀低声解释两句,道:“这已经比我一开始想的,要容易多了。”
“你这么信她?”明达有些不解,郎怀答道:“非是我信她,而是她必须这般。否则,她困在疏勒城的那些亲族,就没生机了。”
“原来如此。”明达转了转眼,笑道:“舅伯接走了,明栎明棠,哦,我请舅伯给大哥的俩孩子取了名儿。他们是不能再从李姓,我想着你字明己,我叫明达,便给他们用了明做姓。舅伯取了名字,你说字什么呢?”
郎怀想起那个自己亲手从坑里抱起来的小家伙,失笑道:“舅伯学贯古今,是当世大儒,自然要他取字。你怀哥哥我不过熟读兵法,其余的是半点不通嘛。”
“你!”明达对她实在无奈,只能低声解释道:“他们将来还不是咱们的儿女?哪有做……”明达瞥了眼周围,续道:“哪有娘对自己孩儿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你取!”
郎怀一拍脑门儿,顿悟道:“是是是,我取。只不过若是难听,可苦了他们俩了。”
“不是俩,是仨。”明达想起李遇的话,道:“七哥的林儿也等你取呢。”
郎怀顿时苦了脸,道:“这都算什么事儿!七哥凑什么热闹。”
西域多沙漠,因着诸多河流蜿蜒而过,不时有点点绿洲,点缀在这片无垠的金盘上。但凡是有例外,死海便是东南处一片连起的沙地,是毫无生机的地方。
几百年来,最为勇敢的猛士也不敢迈进这片死地。而进去的人,几乎都没有再出来。
也因为如此,想要从龟兹兵临于阗城下,都得绕过死海。而那条路上,丛苍澜瑚派兵驻守要塞,根本不怕唐军会突破龟兹的战线。何况于阗城中甲兵三千,由他亲信掌管,最是万无一失的。
唐军战力日益降低,他收了狂妄之心,对守城的李进顾央愈发重视。因而李进二人心知肚明,若再这般僵持下去,不拿出真实实力,说不定真会被攻破龟兹。
将土番的一轮冲锋败退,李进脱去明光铠,回到城主府。他脸色极差,对顾央道:“这仗没法打了!有粮不得用,把马饿得皮包骨头!大将军的点子是好,但也忒苦了咱们!”
“这都过去月余,若大将军所料不差,该是即将抵达于阗。”顾央算算时日,道:“三五日打不下于阗,七八日还能打不下?殿下,再撑上半月,一切就都迎刃而解!”
李进拎着茶壶大灌一气,道:“这我都不担心,担心的是明达。也不知道找到大将军了没有,唉。”
顾央一时无话,半晌之后,也只能道:“姑娘吉人天相,定当无碍。何况这么久来,丛苍澜瑚也没这方面的动静,我看姑娘就算没找到大将军,也没被丛苍澜瑚抓到。”
李进默然,长叹道:“希望如此了。”
七八日功夫,缺水让整个大军都沉默下来。白日里躲避日头,在帐中避着;夜里行军,俱是苦不堪言。
就着烛火处理完军务,郎怀靠着车壁,有些无精打采。她的脸上都有些晒脱皮,发间夹杂着根本梳不干净的细沙,人就显得狼狈。
竹君钻进来,道:“爷,这样下去不行,你喝我的水。”她等了许久,才拿着自己水囊进来,道:“爷放心,我和小陶兰君一起节省,不会渴死自己的。”
郎怀不忍拒绝,接过来后,抿了两口,道:“谢了。”
“爷!”竹君不肯接,道:“爷如此自苦,待出了死海,怎么打于阗?没了你,谁能管得住这些士兵?”
她说的不无道理,郎怀只能道:“我都懂,但还不到那份上。放心吧,爷不会有事。”
“阿怀?你好了么?”车外传来明达的声音,郎怀高声应了下,拍拍竹君道:“放心吧。”
竹君文书拿走分发。明达钻进来盘膝坐下,从怀里掏出个小银盒,道:“过来。”
“怎么了?”郎怀还未及有旁的动作,就被明达拉了脖颈,枕在她腿上。
“你什么都能顾及到,偏偏总是忘了自己。”明达眼圈有点红,手掌抚过她脸上的干皮,和枯涸的双唇,道:“欺辱我不懂这些,就把自己的水一个劲儿给我喝?你要有什么,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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