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远岑摇头笑了起来,这世间真是什么人都有,也该见怪不怪了。
这世间的感情说简单也很简单,说复杂也真复杂。包惜弱不知内情嫁给了完颜洪烈,她的心里却还一直怀念杨铁心,这人也是足够痴情了,她难道没有半点怨恨杨铁心吗?不管如何,杨康才是最为难做的人。
“段天德,记住,今夜你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十三年前的往事。”
乐远岑最后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它犹如鬼魅地钻入了段天德耳朵里。段天德脑子一阵恍惚重复着这句话就昏了过去。
乐远岑点住了段天德流血的穴道,将他扔到了府邸门口就离开了。她不知道那句以摄魂大法说出的警告之语是否奏效。
反正不管效果如何,段天德也不知道是谁来找的麻烦,他也不会傻到去给完颜洪烈通风报信。一个金国王爷,一个大宋武官,段天德想要活着就该夹着尾巴做人。今天不杀他,只因该由复仇者亲自动手才更好。
只是,当乐远岑来到了汴京六王府时,她也少见地不知如何开口了。
完颜洪烈自然不会说出杨康身世的秘密,但是丘处机为什么不对杨康说出他身世的秘密?包惜弱为什么也不说?
丘处机与包惜弱都不喜欢金国,怕是在他们看来杨康认完颜洪烈为父亲就是认贼作父。他们难道不知道瞒地越久,对于杨康而言,等到得知真相的那一天,他就会越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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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信,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杨康没有想到等了几个月,他再见到乐远岑时,竟是会被告之这样一个真相。“你是骗子!你是大骗子!父王对我那么好,怎么可能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他怎么可能用计想要杀了我的生父,假的,都是假的。”
杨康大喊着就朝着城内跑去了。他越跑心里越是慌张,母亲古怪的生活做派,父亲实则凌厉的手段,他都知道,他也都明白。
其实,真相在丘处机出现的那一天就藏不住了。
他隐隐约约总有不祥的预感,而真相却是最坏的结果,杨铁心没有死就一定会出现,到时候他该怎么办?跟着生父走?杀了养父?他都做不到,他能找谁帮忙解决了这个无解的困局?
杨康跑到一半停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又朝荒野走去。
乐远岑和盘托出了所查到的一切,其中可能还有其他细枝末节,比如包惜弱之前怎么会与完颜洪烈相识。这就要问包惜弱了。
她知道这对杨康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但是纸包不住火,人没有办法选择出身。杨康十三岁了,他该去面对真相了,再拖下去只会痛得更深。
在一时之间,杨康有些失态地无法接受也意料之中。
不过,乐远岑见杨康去而复返,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杨康看着乐远岑,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地说,“你所说的这些,敢和母亲去对峙吗?”
“现在?”乐远岑看了看月色,“你想让我入王府与包惜弱问明当年的一切?”
“是的,现在。我也要知道母亲是怎么认识的父王,我必须听母亲承认这一切才能信了你的话。”
杨康衣袖间的双拳紧握,眼下这个时候,正是梅超风在后花园练功的时候。
梅超风很厉害,她藏在王府之中不想被人找到。他只要利用梅超风的疑心,让她与乐远岑互斗,两败俱伤是最好的结果。少一个人知道真相,他就能安稳一天,而他不愿意去想以后。
乐远岑深深看了杨康一眼,她笑了起来,“好,我就随你走一趟,带路吧。”
杨康在前面越走越快,当走到回城里来到王府后花园的墙根时,鬼使神差地想起了那一只烤鸡。他紧咬着嘴唇,额头尽是汗珠,回过头看向了一脸微笑的乐远岑,“要不还是算了。今晚父王在府内,万一母亲哭得太厉害,说不定会惊动父王。”
乐远岑弯腰看向了杨康,“不必等,我不会惊动六王爷。小王爷,该来的早晚都要来,拖字诀不是什么时候都奏效的。”
“可是……”杨康没能说完就被乐远岑提着翻过了围墙,他的目光看向了布满藤蔓的山洞。
夜色沉沉,后花园里静寂得连风都没有。
此时,一个身影从假山中走了出来。“阿康,你是把谁带来了?”
杨康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说辞,就说乐远岑是来找麻烦的,梅超风必然会帮他除了乐远岑。可是不知为何,当话到嘴边,他又说不出来了。“我……”
“梅超风。”乐远岑却是先叫出了梅超风的名字。
黄药师的画技不错,他既是要找徒弟,自然就画了画像。这画像也不可能散布到天下,只给她与洪七公看了。他特意提及了陈玄风与梅超风,万一他们遇上还请手下留情,交于他处置。原话自然不会是那样,但其中意思就是如此,他的徒弟还该由他教训。
眼前的梅超风与画像上差得很远,脸还是那张脸,但完全不似黄药师笔下尚且带着三分天真的神态。
“你是谁?”梅超风紧紧皱眉,她从未听过这个声音。这问话的时候,她已经迅速地一抓攻向了乐远岑。
乐远岑只是无奈地笑了,答非所问地说,“黄固也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梅超风脸色一变。当年,大师兄曲灵风私下里提起过,师父黄药师本名黄固。
不过,黄药师在行走江湖之后,根本没有再对外用过黄固这个名字,就连师娘冯蘅也只称呼师父为药师。
曲灵风也曾提过,他见过有一个人不同,会直呼黄药师为黄固。可能是因为当时的黄药师还只是黄固。
梅超风不确定地问,“你是乐远岑,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第30章
“俗话说,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死了这件事, 绝对是不安好心的人在造谣。”
乐远岑真要谢谢那些关心她行踪的人们, 对于他们而言她是失踪了二十五年。然而,对她来说就是出海神秘岛二十五日游了一圈, 虽然旅游费用是昂贵到了让她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 那我就顺便告诉一个好消息。你的好师父正在寻找他离家出走的徒弟们,你不随我去终南山下见一见他吗?”
乐远岑不提黄药师还好, 这一提黄药师,梅超风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了,她本来看上去就有些人不似人鬼不似鬼,这会是彻底想鬼的方向靠拢了。
只听见梅超风全身忽而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 便是双手五指成抓, 带着刚猛的劲风向乐远岑的面门袭来, 这一抓劲势之凌厉也正是应和了九阴白骨的名号,如果被梅超风抓到可不就是只余白骨了。
“以我的拙见, 黄裳创立此等爪法的本意并非如此。”
乐远岑一手拂去了梅超风袭来的左手,她还颇为好脾气地解说到, “真经本是以道法为基, 所谓九阴,则是能够以弱胜强, 以柔克刚,攻其不备,直取首脑。你的手下爪法戾气过甚, 偏离真经要旨,过犹不及,更是无法解读首脑的含义,实则为攻击人身要害,而非直接抓破人的脑袋。一代武学宗师创出的爪法,要沾满人的脑浆也太不雅观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梅超风一言不发只是不断地进攻,可是却有些越发的力不从心,乐远岑似乎是能够料到她的每一招,每一次皆是能够恰到好处克制住她的进攻。
她怎么能知道九阴的真正要旨,她与陈玄风只偷到了下册的武功招式,能够另辟蹊径练出骇人的武功难道还不厉害吗?
乐远岑的耐心时好时坏,她对段天德是没有几分耐心,而梅超风因为是黄药师的徒弟,她也就对其多了一份宽容。黄药师说了让他来处理孽徒的问题,乐远岑也就想着不要伤人地把人带走。
不过,乐远岑有耐心没有用,两人在王府的后花园打斗,王府的侍卫只要不是集体耳聋或者失去意识,那么总该是听到了动静。
过不多时,从那一头就传来的侍卫们急促跑来的脚步声。
杨康在大树下旁观了这一场打斗,他本就是为了算计了乐远岑而脸色发白,更是发现他的算计必会是一场空,又是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身世的真相。
而当他听到了侍卫们的脚步声,脸色就变得更差了,在心里想着要怎么面对一定会出现的完颜洪烈。他想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这又怎么可能。
“大胆贼人,竟敢擅闯王府——”侍卫首领看着在半空打斗的两个人,他心里清楚是制止不了这些江湖人,但又眼尖地看到了树下的杨康,那真是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你们若是敢伤了小王爷,就别想活着走出京城!”
乐远岑扫了一眼脸色惨白的杨康,她笑着十分从善如流地说,“好,也是没有占了他人府邸打斗的道理,打坏了花花草草,也着实对不住了。”
此言一出,乐远岑出手的劲势猛然一变,逼得梅超风只能往王府外的方向而逃。梅超风害怕见到黄药师,虽然她也想要回到桃花岛,但她更有本能地害怕。既然打不过就逃,逃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