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丫鬟,竟然烫伤了主子,这可是严重失职。
哪怕她心里知道刚刚是大老爷故意绊倒她的,可她跟谁说呢,说是大老爷故意的,又有几个会信她?
而即便大家信了她的话,但为了保全大老爷的脸面,也不过是叫她委屈都认下罢了!
贾母一看贾赦的半条胳膊被烫得发红,还起了好些个水泡,当即便急得直抹眼泪,哪怕她对贾赦再看不上,到底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怎能不心疼?
她一迭声的催促下人叫大夫,又忙叫人扶着贾赦回了房,而她自己也跟着后头去了。
房中一时慌慌乱乱,却很快都散了,而鸳鸯还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屋里其他的丫鬟,有顾念她平日和善的,帮着把地下的碎渣子收拾干净的,也有偷偷给她拿个垫子,让她偷个懒,又说要去帮她望风的。
有好的,自然也有见她犯了错,故意来看她笑话,出言讽刺的。
对于这些人,鸳鸯却是理也不理,至于那些帮她的,她也不过一笑,安慰她们几句,至于躲懒,她却是不肯的。
别看老太太平日宠她,但是涉及正事之时,往日那点主仆之情可就做不得数了。
老太太这会儿必是认真恼了,如果这个时候她还偷懒,无异于火上浇油,倒不如用个苦肉计,博得老太太的怜惜,再主动认错,说不得罚一顿,这事也就过去了。
只是这大老爷好不好的,怎么就想起来为难她了呢?
国子监中一向是不许外人进的,尤其是学生的家眷,便是有家人探访,也都是叫门房进去叫人,到外头见面,所以王玥怎么也没想到一下课回到住所竟然看到的贾琏等在门外。
不过待看到他身边站着的小厮是祭酒大人身边的人时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李纨的父亲可不就是他们国子监的祭酒李守中吗?
“姑父,您怎么来了,快进屋坐,”王玥热情的打开门,将贾琏迎了进来,同时偷偷的伸手拽了拽徒晖的衣袖。
徒晖嘴角一勾,便道:“小五,你既然有事,那我先回屋了,待会吃饭的时候叫我一声。”
“嗯,知道了,你先进去吧。”
徒晖应了一声,便又对贾琏点点头,惊得贾琏慌忙站了起来,忙的要行礼,腰弯到一半又想起来这位还在隐瞒身份,张公公千交待万嘱咐不许泄露这位的身份,他要是行礼岂不是…
想到这儿,贾琏又忙停住了动作,只是这半弯不弯的实在有些尴尬,而贾琏平常虽见的人多,却从来也没机会接触的像太子殿下这般的大人物。
贵妃娘娘回家省亲便已经叫贾家上下慌天慌地,忙的个四脚朝天了,那时贾琏才知道皇家威严。
而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比贵妃娘娘还要尊贵的太子,这…这可叫他如何是好?
贾琏便是纵有千般机巧,这会子也不知道要如何反应了,愣了半天这只挤出了一个尽管已经尽力遮掩却还是略带了几分谄媚的笑来。
见他如此表现两人如何还不知道是徒晖的身份泄露了,两人相视一眼,无奈一笑,都不由得在心中庆幸,幸好徒晖的学业差不多要完成了,最多也就在这国子监在待上一个月他就走了。
要不然那些想要在徒晖面前刷脸的青年才俊只怕要将他们的房子都挤破了。
对于贾琏的拙劣表现徒晖也只能当做看不见,直接转身进到里间去了,见他走了,贾琏这才松了口气,赶紧直起身来,不过他一转头看到王玥的笑容,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难不成要告诉王玥他们已经从宫里的太监那里得知了那位的身份?
不,还是不要说的好,因此贾琏也只能一笑而过,转移了话题,试图遮掩过去。
“今日我来是有件事想要跟玥哥儿听一下,因二老爷那里说宝玉年纪越发大了,不能再在后院里厮混,因此发了狠,要让他到国子监中读书,只是你也知道,咱们家也没出个好学生,对着国子监中的情况那是两眼一抹黑,想找个人打听打听情况。这不,立时就想到了你,老太太一听说这话,一刻也等不得,便将我叫过去,连声催着我出门,急的跟什么似的!”
王玥一笑,心中暗道怪不得呢,怎么一下子就急着非要到国子监来找他?原来是想把他家的那个凤凰蛋送过来,只不过这贾家的心还真是大,他们就不怕宝玉那一篇反动言论在太子殿下面前一说,给自家招来祸端?
贾宝玉可不是什么会看人眼色的人,平日里在家里被人娇惯坏了,说甩脸色就甩面色,在家里大家让着他也就罢了,他要是敢在太子殿下面前甩脸色,便是徒晖这人再好说话,那些御史参他的奏折就能把他给淹了。
更何况贾宝玉要真是送到他面前,这不是要给自己找个祖宗伺候吗?他才不想干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过这拒绝的话却不能由他口中说出来,否则贾家只要把以前帮他的事情说出来,一个忘恩负义的帽子立刻就能戴在他头上。
那该怎么拒绝呢?
这时,王珂走了进来,道:“少爷,李祭酒身边的墨元说李大人那里还有事吩咐,他先走了。”
李祭酒?王玥眼前一亮,这不就是个好人选吗?
作者有话要说: 比起鹅块,我还是更喜欢吃鹅杂,平常不想做饭的时候到楼底下切点鹅胗,来两个鹅掌,抓一把鹅肠,再挖一勺鹅血,嘱咐老板多放点汤,回去切上点白菜,豆皮,粉条,一烩,一盆热腾腾的鹅汤烩菜就出锅了!以及指甲开始长了一点点,总算放心了,还以为指甲再也长不出来了呢!
第115章 李守中
王玥虽然因为王珂的一声禀报想起了国子监祭酒李守中或许能作为他推脱贾家请求的理由,不过眼下他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那墨元为何要急着走?
按理说贾琏由这名名叫墨元的下人带过来的,而他的主人李守中又是贾家的亲家,无论是出于礼数,还是亲戚间的关系他都应该等在这里,好待会儿送贾琏出去,毕竟王玥只是一个学生,若是让人看到由他将贾琏送出去,难免会落人口实,让人以为他违反了学院的规定,可要是别人看到是由祭酒大人身边的下人带着人,就不会有人借此由头生事了。
国子监虽然外表上看来只是一个学校,但其实里面根本没有学院该有的平静,只因出生便分了两个小集团,一个是出生于官宦世家靠着荫蔽进来的官家子弟,一个靠着自己寒窗苦读一步一步考进来的寒门子弟,只一个出生便将他们天然的隔阂起来。
而在这两大集团中,又各有各因各自的政派、家乡等缘故分出了不同的小团体。
与此同时,官宦子弟中也有用功读书、并不因为自己的家世而有所懈怠的,同样也有只打算进来混个日子,为自己增添资历以后买官,逍遥自在的。
而寒门子弟里也有一心读书,不攀权附贵,只想靠着自己的本事出人头地的,同样也有一心讨好权贵子弟,好为自己谋个出路的。
以上种种,各有不同,也因此一个只容纳了数百名学生的国子监便分作了好几个派别,若是相处好倒也还罢了,可偏偏有的派别互相看不顺眼,小到发生口角进而晋级到肢体冲突的,大到互相陷害,甚至闹大了把身后的家族势力也牵扯进来的。
所以国子监祭酒在处理这些事的时候,必须小心再小心,既不能一味息事宁人,也不能处理得太过激进,以免激化矛盾。
可以说国子监祭酒看上去是一个清闲又清贵的职务,但事实上却远远不像它表现的那么简单。
李守中能够稳坐在国子监祭酒的位置上那么多年,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只是一个只知读书的书生那么简单。
同样,有其主必有其仆,那位李大人不简单,他身边的仆役只怕也不是等闲之辈,绝不会轻易做出这等让人诟病,极容易落人话柄的事情。
更何况祭酒大人那里究竟能有什么急事,让下人忘了礼数,把客人丢在这里,一个人走了呢?
便是真有什么急事,李大人那里又不止一个下人,只管叫别人去就是了,难不成李大人那里还真离不了了他不成?
更何况,这对于下人来说也是个很好的偷懒机会,王玥就不信哪个像人会拒绝这样的机会?
若他真的忠心耿耿,又万分勤奋,不肯偷懒,那必然也是会把主家的名声放在心头,不肯叫主家失了名声,那么他就不会把客人一个人放到一边,自己走了。
若他是个惯于偷懒,性情奸猾的,那肯定会抓住这个偷懒的好机会,不会急于回去。
怎么看这个叫墨元的下人的行为都有些矛盾,而唯有一个解释能够让他的行为变得符合逻辑,除非他的所做的一切都是他的主人提前有吩咐。
可祭酒大人是贾家的亲家呀,他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难不成他跟贾家有仇?王玥不免想起红楼梦里李纨的遭遇,年纪轻轻就守寡,但凡家中肯疼女儿一点的,只怕都对这样的亲家有些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