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本就困乏,看赵匡胤一直不来才勉强打起精神过来寻人,此刻枕着人宽厚的肩膀,困意阵阵袭来,不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眼睛越睁越小,终于合上了眼皮,意识渐渐地涣散。
赵匡胤偏过头,看着他困倦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又往旁边挪了挪,给人留出来更多的位置后,小心地将他抱了起来,让他头枕着自己的大腿,双腿蜷缩着放到了榻尾,又扯过了一旁的披风给人盖上。
李煜睡梦中察觉有人来回地摆弄自己,不满地嘟囔了一声,赵匡胤忙轻拍了两下他的背,温声道:“乖,睡吧。”
等看人彻底睡熟了,赵匡胤才敢稍稍活动了下僵硬的身子,又把人往怀里圈了圈,继续看起了奏折。
烛火摇曳,温情脉脉。
批完了最后一份奏折,赵匡胤一把将人抱起,大踏步地走进了卧房。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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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17章
清晨,三两个宫女们鱼贯而入,手里各自捧着些衣物,没多久又静悄悄的退了出去,整个过程有条不紊,迅速安静,临出门前,最后一个宫女还轻轻的把门关上了。
李煜一觉醒来,只觉浑身上下哪儿都痛,他挣扎着起身,正巧对上了赵匡胤含笑的眼眸。
“饮酒误事这句话,阿煜如今可是真信了?”
李煜听完他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说好的君子堂堂、不越雷池呢?说好的等他甘愿呢?不过是稍微喝了点儿酒,就全都给忘了?
昨日皇帝宴请群臣,席间美酒佳肴不断,李煜本就已有好几个月不曾沾酒,再加上他在这种筵席上一向没什么事可做,干脆自顾自地喝了起来,一杯接着一杯地不断,他酒量不差,喝的多了也没什么感觉,等到散了筵席,自己也摸不清楚到底喝了多少,总归他自认神智尚还清明就是了。
赵匡胤在高台上一边喝着臣子们敬来的酒,一边咬牙切齿地看着,心说你就喝吧,上一次的教训不够是不是,我看你这次喝醉了能再翻出什么新花样儿来。
……
然后那李煜果然没让他失望。
李煜气得缓了半天,才咬牙切齿道:“官家可真是堂堂正正的一君子。”
赵匡胤佯作听不懂他那话里话外浓浓的讽刺,思索了片刻后道:“唔……那是自然,昨夜我可是等着你说要之后才进去的,怕你不是真愿意,我还反复确认了好几遍呢。”
“你!”李煜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憋出一句道:“厚颜无耻!”
赵匡胤闷闷的笑,笑完了便道:“好了,虽说是你惹出来的火,但总归是我没忍住,今儿带你出去逛逛,权当赔罪了,行不行?”
李煜冷哼了一声,勉强答应了。
赵匡胤便翻身下床,先找来自己的衣物利索地穿上,又给李煜拿过来了衣裳。道:“下来,我给你穿衣服。”
李煜才懒得动,被赵匡胤半抱半拖地弄下了床,免不了又是一阵哀嚎。
“有那么难受吗?”赵匡胤哭笑不得,“明明也没使多大力。”
李煜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说话。
衣裳是尚衣库刚做好的新衣裳,布料是南方新运来的上好的布料,赵匡胤特地找人探查过,都是李煜在金陵穿惯了的。
一件一件的华裳绫罗替他穿好,最后再穿了件黛蓝外衫,李煜整了整衣袖,一身的清贵之气便怎么遮也遮不住了。
赵匡胤满意地看了一眼,又取了床头案上的玉佩,半跪下来,温柔细致地替他系在了腰间。
“好好儿的一块玉,只可惜碎成两半了。”赵匡胤惋惜了下,继续道,“我听人说一块玉若是碎了,便是为主人挡了次灾,不知阿煜这块玉,是否也因此而碎呢?”
李煜怔愣,回想起金陵城破那日,怕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只好苦笑道:“也许吧。“
赵匡胤沉吟了下,“如此,也算这块玉碎得有价值。”
“碎成两半也好。”赵匡胤拨弄着自己腰间的那半块玉佩,道,“你我各一块,岂不也是两全?”
李煜点头,“官家言之在理。”
“刚才没注意,怎么又开始叫官家了?”赵匡胤调笑道,“昨晚教训你的忘了?”
李煜呛了下,想起昨晚种种,真恨不得假装自己忘了才好。
“元朗怎可如此为难我?”他半是抱怨半是嗔怒道。
赵匡胤朗声大笑,笑完了便道:“好,不为难你。走,带你出去转转。”
京城有什么好玩儿的呢?李煜想了想,汴梁城的确繁华,比之金陵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他前半辈子看尽了车水马龙、花天锦地,也曾亲眼看着六朝金粉毁于满目疮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所谓的繁华辉煌底下掩盖着的层层颓靡与荒唐、灰暗与危机,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眼前的承平盛景到底有多么脆弱,多么不堪一击。来京城这么久了,哪怕他心里明白汴梁与金陵到底是不一样,却也无法说服自己看看那大好风光。
那样的经历,有了,便不可能再被抹去。
赵匡胤带他去了汴河上的一处游船,汴河是漕运重道,历来由军队把守,寻常百姓很少能够通过,这天底下的君王如今为了博美人一笑,也不惜以权谋私,将漕运粮道改为游玩胜地了。
游船上安安静静,船夫在前面默默地撑着篙,舱内只有他们两人临窗而坐,各自举了茶盏对饮。
船舱内的窗户被打开,帘子也被拨到了一边,向外望去,汴河风光一览无余,宽阔的河面上水汽蒸腾,似罩了一层烟雾。极目远眺,对岸的落木堆积一地,只余下光秃秃的枝丫直冲天际。
此情此景,赵匡胤也不禁诗兴大发,吟道:“犹记当年,画舫初相见……”
李煜正喝着茶水,乍一听见他这四六不通的句子,直接就呛着了,他咳嗽了好几声,直咳得满脸通红,等好不容易缓过来了,才摇着头笑道:“不通风雅。”
“有你通不就够了?”赵匡胤含笑道。
李煜想了一想,觉得有理,于是点头道:“甚好。”
游船漫无目的地向前划着,划过了丛丛芦苇,划过了半圆拱桥,窗外风景正好,引得李煜也忍不住痴痴地看着,赵匡胤看着心上人的侧颜,心说他的心就算是铁做的,此刻也得融化成一滩湿热热的水了。
“阿煜……”赵匡胤低声叫道。
李煜转过头来看他,“怎么了?”
“等明年开春,我可能得离开京城一阵子。”赵匡胤低声道。
李煜身形一僵,半晌才问道:“所为何事?”
“北伐。”赵匡胤道,“幽燕本就是中原的领土,却被契丹强占多年,我得把它收回来。”
李煜一愣,”元朗莫不是想御驾亲征?“
“唔……”赵匡胤含糊道,“十之八九吧。”
他看李煜神色间似有不豫,话不经思索便道:“阿煜可愿与我同去?”
“官家说笑了。”李煜一讶后便道,“官家筹谋此事多年,非同小可,带我这么一个累赘去干什么?”
赵匡胤此时也回过了神,明白这的确不大可能,便叹息着点头道:“也好,你在京城待着,我也放心些。”
他顿了顿,又恳道:“阿煜,等我回来。”
李煜点头道:“好。”
赵匡胤握住了他的手,“等我回来了,再好好教导教导德芳,这孩子聪颖慧达,是个可造之材。再过两年,等德芳大了,我便立他为太子,教他为君之道,教他驭人之术,再让钟寓辅佐他,你说好吗?”
李煜点了点头,“钟寓与我不同,他自小便有大志向,如今也算是通史懂政,若非……只怕也能成就一番大事业。官家若能重用他,也算是他三生修来的福分。”
“放心。”赵匡胤道,“你们父子,我一个也不会亏待。”
李煜笑了笑,举杯敬道:“那便多谢官家了。”
“当罚。”赵匡胤含笑道,“我刚刚说让你叫什么来着,怎么一转眼就忘了?”
李煜哑然,笑道,“是,我的罪过。”他招了招手,道:“元朗过来,我给你赔罪。”
赵匡胤不明所以地凑上前去,道:“什么?”
李煜站起身,弯下腰凑到赵匡胤的耳边,一字一顿,如语天籁。
“我喜欢你。”
皇宫,万岁殿外,回廊之上,赵光义与王继恩擦肩而过。
“动作快些。”王继恩低声叮嘱道。
赵光义看着手心中凭空多出来的一把钥匙,嘲讽般地笑了笑,转身若无其事地走进了大殿。
殿内空无一人,连扫地的小宫女都被王继恩打发到了别处,赵光义大摇大摆地走着,一直走到最里间的一处暗房,在墙壁上敲敲打打一阵,那墙壁竟兀自旋转开来,露出了一个狭小仅可通一人的暗道。
赵光义跻身进去,走至暗道尽头,里面赫然是一间密室,密室的一角摆着一个柜子,许是尘封多年,柜子上积满了灰尘。
他深吸了一口气,打开柜子,取出了里面的一个小匣子。匣子通体纯金,开合处锁了一把繁复的铁锁。赵光义拿出钥匙 ,开那把锁时,双手颤抖得几乎拿不稳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