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洛洛的意识已经完全清醒。
映入眼帘的仍然是那名少年家的客厅,而他手脚完整,身上没有不适的位置,只是单纯的睡着了。
久违地还做了个梦……一个,并不是很想见到那种情况的梦。
女孩还蜷在身边没有醒来。
什么异常都没有,一切仿佛只是他忽然困了,在陌生人的家中睡着了,仅此而已。
库洛洛却捂住嘴巴,仔细思考起刚才诡异的睡意,和方才完全沉睡、脑袋里一部分清醒都没有维持的可怕状态。
这已经不是他一般的入睡状态,而更像是催眠。
少年的一家也同样刚刚醒来,与雀斑少年容貌有几分类似的他的父母,有点呆愣地看着客厅里的陌生人,正在奇怪的时候,少年打着哈欠从他们身后冒出来,“啊,爸爸妈妈,晚安。他们是漂流者哦,白天的时候抵达的,我请他们进来做客。”
“啊,是这样吗,欢迎欢迎。”热情好客的两位马上开始招待他们,“真不好意思,我们刚起来,这里的作息和外面不太一样。不嫌弃的话和我们一起用个晚餐吧!”
于是爽朗无害青年又出山了,在几句言谈中成功卸下了少年父母最后一点防备心理。
布兰琪还在睡觉,库洛洛把她抱到了客房。他则同这家人一起用了一顿晚餐。
从谈话间,库洛洛得知,虽然不能晒太阳的体质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是这样,但作息的彻底改变,还是这十几年的事。
自古以来人类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岛上的大部分居民也就是把自己裹严实点,一样在太阳下活的好好的。
可也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大家在白天莫名很困,睡眠时间也越来越长,渐渐地,所有人的作息都改变了。
了解到这里,库洛洛几乎可以肯定,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只不过居民们还无从察觉罢了。
少女则在这次的好眠中,难得地做了个梦。
她再一次梦到了梅林,却不是在阿瓦隆,而是现在所处的卧室里。
气质悠闲却带着神秘气息的魔术师,和普通的卧房十分不相称,他却带着来到陌生地方的新鲜感,像是挺开心的。
布兰琪并不太记得梅林和自己说了什么。
唯独有一句话,她还记得。
布兰琪睁开双眼,蓝幽幽的眼睛无神地注视着天花板,仿佛不是少女本人在说话一般,她没有感情地说到:“你听说过有一种生物,靠吃人的梦生存的吗?”
“唔,虽然传说里貘靠吃梦为生,但现实里并没有这种生物。不过我倒是听说过,有种s级的魔兽,是以人的精神活动为粮食。”库洛洛站在门口,回应女孩的梦话,“怎么了?你怀疑和这种魔兽有关?”
布兰琪听到他的声音,才完全清醒。她愣愣地坐起来,摸了摸脑袋,“我刚才说什么了?”
“你听说过有一种生物,靠吃人的梦生存的吗?”男人把她的话复述一遍。
少女严肃地摇摇头,“没听说过。”
库洛洛:“……”
两人同热情好客的一家道别,来到大街上。小镇的灯火全都亮起,集市也摆了出来,路边的商店全开了,有学生出门上学,有上班族通勤,有主妇买菜,同一般的城镇没有什么分别,果然如雀斑少年所说,挺热闹的。
少女经不住可丽饼的诱惑,买了两个吃得正欢。奶油沾在嘴角,男人凑近过去,帮她舔掉了。
布兰琪愣了愣,虽然有种既视感,但她仍指责到:“……恋/童癖!”
库洛洛很淡定地说:“你已经二十岁了。”
布兰琪一想,也是,但转念又一想,“可我只记得十二岁的事情。”
“除念以后就会记起来了。”
库洛洛说完摸了摸她的脑袋,凭着反骨精神布兰琪想躲,又喜欢这种触感,最终还是作罢,只得咬可丽饼泄愤。
“说起来你刚才也睡着了吧?”布兰琪问到。
“嗯,睡着了。”
“好奇怪……”
习念多年的习惯让她条件反射地发动凝观察整个小镇,而她在灯火灿烂的小镇的地面,发现了仿佛蜘蛛网一样,巨大且繁茂的念阵。它一直向后延伸、延伸,念的痕迹指指背后的森林。
布兰琪都忘记了吃可丽饼,她拉了拉库洛洛的衣角,说:“我好像知道那只魔兽躲哪里了……”
☆、第章 chapter 0
布兰琪顺着地上的念阵往前走,他们穿过茂密的集市,穿过居民区,逐渐远离城区,然后进入的森林。
巨大得几乎分布在整座城镇中,在每一条街道上都可以见到,像蜘蛛网一样的念阵,离开了人口密集的地区,忽然收缩,无数的细线汇聚成一根,然后继续往森林深处延伸。
库洛洛因为封念的关系,看不到地面上的念阵,布兰琪和他大致描述了一下念阵的形状和大小,两人几乎没有商议,都选择了往森林深处进发,也算是这两年培养出来的一点思维上默契的惯性。
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布兰琪远远地就瞧见了火光,今天的月亮只有一半,且时不时躲藏在云朵里,那冒着亮光的洞口在黑暗的森林中尤为明显,布兰琪很快就发现了。
并且念线也直指向火光的方向。
——看来在小镇布下用途不明念阵的施念者本人,就在洞窟中。
布兰琪小声同库洛洛耳语:“要进去吗?”
“都走到这里来了,进去看看也无妨。”
布兰琪忍不住瞪他,这个人明明每一根头发丝都表现出“想看看,很好奇”,可说出来的话又那么不咸不淡,好像他只是陪她看看而已。
“进去看看吧。”这下库洛洛拍板决定到。
两人都处在绝的状态,只不过有一个是不得不处于绝的状态。他们从洞窟外小心地遮掩住自己的身形,窥探过去——
就见到了一只体型巨大的野兽,和靠在野兽的长毛里,正在睡觉的少女。
野兽的体格大概是揍敌客家三毛的一半,也比灰熊之类的野兽大多了,可它的样子很讨喜。它看上去像一匹马,却是一只有着八只眼睛的长毛马,野兽也蜷在地上,似乎正在休息,它金色的毛发柔顺地搭下来,看上去柔软暖和。
棕发的雀斑少女,身上有一些晒伤后的痕迹,有些严重的位置甚至蜕皮。少女靠在野兽的身边,把它的尾巴当成被子盖,睡得一脸满足。
布兰琪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她好想趁着野兽睡觉的时候上前褥一把毛,可刚刚有往前的意向,野兽的八只眼睛在瞬间一齐睁开,露出里面蜜糖色的瞳仁,然而兽瞳里闪烁着野兽独有的敌意,冰冷而不近人情,它发出一声低吼,好像在威慑对手。
野兽身边的少女也因为这一声,完全清醒。她的视线在洞窟外搜寻了一圈,似乎长期生活在森林里的关系,感官也比一般人敏锐,她一下发现了两人的所在地。
少女扬声说:“是今天刚到此地的外来者吗?”
她并不是虚张声势,布兰琪有一瞬间感觉她的视线同少女的视线对上了,而且野兽吼叫的方向也是正确的。
心心念念着上去摸一把毛的布兰琪,也没有躲的意思,她从树丛后缓缓走了出来,高举着双手。她一出来,库洛洛也再藏不住,也只得一同出来。
银发少女稍稍偏头,说:“……它叫什么名字?是你养的吗?我可以摸一下吗?”
然而棕发少女没有回答她的任何一个问题,只是视线在接触到她的眼睛时,倏地睁大了双眼。棕发少女张开嘴又闭上,反复了几次,好像看到的景象无法组织成合适的言语表达出来。
棕发少女在仔细地打量完布兰琪后,叹口气,有些同情地说:“真可怜……那种东西就快要完全侵蚀你的意识了,亏你还能站在这里以自己的意识说话。你怎么会被这种东西盯上?……莫非是死人的念。”
“你看得到么?”库洛洛出声问到,“莫非是能探查别人脑内活动之类的能力?”
棕发少女却在库洛洛出声的一刹那,展现出与对待布兰琪时不同的,满满的敌意。
棕发少女甚至躲在野兽的背后,只露一双眼睛来观察他。
即使她什么也没说,库洛洛认定她一定“看”到了什么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才展现出了那样的态度。
“桃乐丝,不要怕,尼莫会保护你的。”忽然一道清越的少年音飘出,在场三个人都没开口,只有那只金色的长毛野兽,摆起尾巴蹭了蹭棕发少女。
“哇!你会说话,我可以摸摸你吗?”布兰琪兴奋地说到,蓝眼睛里满是星星,像是只要得到允许她就马上冲过去摸个爽。
可尼莫说:“不可以。”
拒绝得干脆且冷酷无情。
布兰琪的蓝眼睛瞬间暗淡,转过身去寂寞地画圈圈。
“你们找到这里来干什么?不是准备打道回府了吗?”名为桃乐丝的少女只露出半张脸,略带敌意地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