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奴握了林瑜的手指道:“姐姐也不能说?”见林瑜严肃地摇摇头,反倒兴奋起来,点头道,“那鲤奴谁也不告诉。”说着,拿粉白的小嫩手自己捂上了嘴,露出个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着。
林瑜奖赏地默默他的小脑袋。
贾敏笑睨了林瑜怀里的小儿子一眼,方道:“我都前后打听过了,也亲眼见过。这个常家姑娘的那些个妹子都亲近这个大姑娘,可见友爱。如今又帮着母亲管着一家,打理内宅也是妥当的。读书识字,写得诗也有灵气,日后不至于与你没话说。相貌也好,灵秀雅致,不能与你比,那天那么些姑娘里头,已经是顶尖的了。”
林瑜想了想辛翰林对文渊阁大学士的评价,便点头道:“婚姻是结两家之好,也不知他家可愿意?”前头那么些偶遇的公子里头,他可不记得又常家的。
贾敏就笑道:“要是人家无意,就不会放姑娘去那次花会了。”那花会对年轻的媳妇子来说,却是松快去的。对她这样的诰命来说,就是看姑娘去的。
平日里时间短,有宴也不是年轻姑娘的场子,放不开的。那一日,难得叫姑娘们都放开了玩,有什么好不好的,可不就看得一清二楚,可比抓着手略略说两句话更靠谱一些。
不独林瑜一人,家里头有适龄公子的诰命们都来了。不过,贾敏心里知道,那一群小至十岁,大一些到十五六的,倒是奔着她来的。
如今,谁不知道新科状元早年父母双亡,这些都由她这个堂婶操持呢?她可很是看了几番好戏。至于前头贾母略提了一嘴的王家姑娘,提的人都不在意,贾敏就更不放在心上了。
给六元及第的林瑜配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说出去岂不是要笑掉人家的大牙!也不知她那个二婶怎么就敢应承下了过来说。
“既如此,就劳烦婶婶费心了。”林瑜也是个干脆的,既然两头都没什么问题定下就是了。又道,“可有需要侄儿预备的?”
贾敏笑着打趣道:“你倒是放心,也不怕我悄悄给你找个貌似无盐的?”
林瑜想了想,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故作认真道:“那一定是婶婶觉着我一个人的美貌就够了吧!”
贾敏乐了一会,方问道:“真不亲眼看一看。”
林瑜讶道:“能看?不会唐突吗?”不是说,这年头夫妻双方多得是在洞房之时才能见到第一面吗?
“这要是没有长辈呢,就是私相授受。”贾敏悠然道,“这要是双方长辈都在呢,自然无妨。”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但凡稍微看重些自己的女儿的,做长辈的就不会在这种事上拦着。想当初,她和自家老爷也是这般过来的。遥想年少之时,贾敏脸上不由得泛出向往来。
也是金榜之后,自己的父亲一眼就看中了探花林如海,两家在正式走礼之前,她的父亲也这么悄悄地带了她,两人见了一面,从此琴瑟和鸣。
如今,也轮到她来给小辈铺路了。
林瑜沉吟一下道:“侄儿想见那个姑娘一面,还请婶婶安排。”
贾敏得了这一声,一合掌,神采飞扬的样比之王熙凤更似神仙妃子,又多了一份贵气和从容,道:“只管等我消息。”
说着,把鲤奴都舍下了,一径去了。
林瑜瞅瞅怀里正玩着他的手指玩得正开心的小家伙,只见他丝毫害怕,撞上林瑜的目光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林瑜站起身来,颠了颠手里肉滚滚的小家伙:“胖了,怪道你娘抱不动你。”
鲤奴搂着林瑜的脖子认真地反驳道:“不是胖了,是鲤奴长大了。”又道,“哥哥读书听。”
“好,哥哥读书给你听去!”
第50章
靖承明制,略有不同。
本朝设内阁, 内阁设中极殿大学士、建极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东阁大学士。前三者皆为正一品, 满汉各一人;后二者从一品,多授满族。常例, 内阁八位大学士, 五满三汉。
而常柯敏, 却是得授文渊阁大学士第一个汉人。
常家也是一个大家族, 如今在京中的只有常大学士一房人。其中常大学士长子在礼部任着郎中, 主管祠祭清吏司, 是个清闲的职位。与林瑜说亲的姑娘也就是这一位的嫡长女,闺名子茜的。
另有二子,一个出外任着知县, 妻子带了上任,一双儿女就留在京中;幼子还在念书, 只是如今连举人都还没考出来,眼看着读书这一条路快断了, 如今正在外头帮着打理些的庶务。
贾敏这一上门,常大学士的夫人姚氏就忙忙地迎了出来, 瞧着这声色喜气,面上也不由得带出笑来。
进了内堂安坐,做三奶奶的钱氏就知机, 笑吟吟地拜见过后就指了一件事, 带着几个姑娘退下去了。留夫人和大奶奶何氏在里头好说话。
那三奶奶见大姑娘子茜俏脸微红,一边替她高兴一边又不舍地拉着她的手道:“姑娘也大啦!”她嫁来常家没多久, 只觉得婆婆慈爱,长嫂威严但公道,下头小辈恭敬不失亲和。尤其是这大姑娘,明丽端方。管起家来恩威并施,那些个使老了的人也不敢偷奸耍滑,底下几个弟弟妹妹更是没有不服她的。她以前还常叹不知哪个有福,得了去,他们家大姑娘便是做一族之冢妇也绰绰有余的。
没成想,这就要有人家了。
“三婶!”常子茜明亮的眼睛里带了一丝丝微微的羞赧,瞅了一眼身后的妹妹们,略提高了声音嗔道,“还不知道什么事呢!”
欣赏了一会子大姑娘难得的害羞,钱氏这才拍拍她道:“怕什么,只管大大方方的,日后有好日子过呢!”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也就这些当小姑娘没经过的才不好意思起来,想了想自己以前也是这般的,她就忍住了自己打趣人的嘴。
“姐姐要嫁人了吗?”其中二房的姑娘和姐姐年纪相近玩得最好的,不由得拉拉她的袖子,不安道,“是不是以后就不回来了?”
“莫听三婶瞎说,姐姐……”子茜正要安慰她,一个含笑的俊秀少年的身影从自己的脑海中闪过,她不由得顿了顿,强忍了面上的烧意,道,“总之还早呢!”
钱氏别过脸,掩着嘴轻轻笑出声来,见大姑娘瞪着一双大眼睛瞅她,她眼珠一转想起一个主意来,忙吩咐身后一串的大丫头小丫头奶妈子:“将几位姑娘好生送回院里去。”自拉了大姑娘,“你与我来。”
“这还是做……”纳闷的常子茜一看三婶拉着自己的往回走,就明白她要做什么,见妹妹们被簇拥了回去了,方悄声道,“三婶,要是被祖母知道了要说的。”
“太太再不会说这个。”钱氏笑嘻嘻的,这一回看新科状元游街,还是太太带着的呢,又激她道,“大姑娘难道就不好奇?你平日里的爽利劲呢?去不去,一句话!”
常子茜一咬牙,道:“去!”
两人又从花园那边绕回了内堂,索性此时天气渐热,后堂的门开了一小扇,两人蹑手蹑脚的躲在大屏风后边。刚上茶毕,领着小丫头子们退出来的大丫头灵鹊见三奶奶并大姑娘悄悄的样子,脚步微停了一下,然后故作不知地从她们的身边经过了。
大姑娘何尝有这般被人拿眼神打趣的时候,飞红了一张芙蓉面,还得强撑着听外头说些什么。
因角度原因,正好坐在堂下贾敏对面的大奶奶何氏一眼就瞧到了灵鹊微微停了一下的脚步,就猜到了屏风后头大约躲了三弟妹那个促狭的。不动声色地吃了一口茶,就听对面的贾敏笑道:“我那侄子是个命苦的,父母去得早,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一手操持,还要念书,天可怜见的,如今可算好一些了。”
夫人姚氏便笑道:“怕什么,以后我们多疼疼他就是了。”她是远远的见过那孩子一面,其他的光听自家老爷说。不过男人懂什么,就知道说才学好,六元及第才学自然是好的,人品呢?子茜是她娇养大了的姑娘,□□都齐全的,可不能配了个风流种子。她倒是打听过,只是这状元郎是姑苏人士,家里简单又治得跟铁桶似的,实在打听出什么来。
按照老爷的说法,光这份手段就不一般了,不过女儿家不一样,日后是要去过日子的,万一遭了欺负,不就是如现在这般,一点都打听不到了么?当然,子茜不是那般受了委屈只会往肚子里咽的包子。只是她一个做长辈的白担心罢了!
又问道:“我听着说是,前头已经自己置办了府邸搬出去住了?叫我说,虽然立业了该当的,只是小人儿家家的到底冷清了一些。”
贾敏闻弦歌而知雅意,笑道:“可不是冷清,他自来身边不爱多方人的,我说了好几回,皆不中用。”吃一口茶,接着将对面两人关心的地方细细地说来,“幸而身边有一个打小伴到大的丫头,原是他母亲买下的,后来就一直跟着。不过那丫头是个知恩的,如今已经自梳做了嬷嬷了,和另一个刘嬷嬷一道帮着管事。”
姚氏和何氏在听见自梳之后,不由得放下了提起来的心。如今的大家公子身边谁没个房里人呢,听着声气,这状元郎却是个洁身自好的,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