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进士们结束了游街,抵达“琼林苑”时,云霖只觉得去了半条命了。
个一甲进士下马站定,互相看了看,还真是一样的狼狈。
云霖叹道:“想不到跨马游街也是有生命危险呐!”怪道他家那位陌表哥一知道他了状元,要跨马游街后,那一脸的幸灾乐祸的表情从哪里来的了。
他的上抓着一块玉佩,那玉佩足有成年男子巴掌大,玉质极佳,一看就不是凡品。
然而,再如何极品的东西,一旦成了伤人的暗器,就不那么让人喜欢了。
探花许言并不负美探花之名,其采也是名列前茅的,如果不是云霖功底深厚,之前又取得了解元和会元,只怕真的会阴沟里翻船,被这位许探花超了去。
此时,许言满脸苦笑:“京城的姑娘们实在太过热情了。”热情得都让人吃不消了,真真是小生怕怕哟。
魏全从苑出来,就看到这位被圣人极看好的青年才俊一身狼狈的站在“琼林苑”门前,顿时不厚道的笑了。
“位这副样子,真真是难得一见。”
云霖很不客气的翻了下白眼,“我的好公公,您老也舍不得看到我们个这般狼狈样儿进去琼林苑吧?多丢人呀。您老有什么好的建议不?”
榜眼是一个二十八岁的青年,名叫颜明礼,出身金陵颜氏,这也是个促狭的。
他笑道:“公公好歹可怜可怜我们吧。”说着,抱拳行礼,把个魏全逗得哈哈直笑。
“你们这个促狭鬼。行吧,看在今天是你们的大喜日子上,随我来吧。”
人喜出望外,忙屁颠颠的跟着魏全下去整理自己去了。
云霖摇头,难怪陌表哥会说“朝有人好办事”呢
这种事情,哪回状元游街的时候没遇到过?那些人哪里会像他们个这次这样,还有备用的大红袍换装的?
他们这般也算是开了先河了。
人进到琼林苑的时候,宴席尚未开始,魏全笑道:“就等着您位呢,今儿您几位可是主角呢。”
人忙谦虚道:“哪里哪里,不敢不敢。”
云霖视线一扫,就发现今天的琼林宴和以前似乎有些许的不同。
“曲水流觞?”
魏全一甩拂尘,笑道:“正是,海恩侯爷说了,以前的琼林宴忒没有新意了,倒不如换个方式来办,让大多数的进士老爷们都可以展现自身才华才是正经,陛下同意了。侯爷提了许多有的提意,张大人谨慎,说,毕竟是第一次这样办琼林宴,还是莫要过于出格了,这才采用了曲水流觞。”
云霖了然,“张大人为人最是洒脱,平生最是仰慕魏晋名士的潇洒自然,如今有此会,定然是不会放过的。”
张大人身为帝师,行事不羁,和他家陌表哥一样,兴致来时,总有一些让人哭不得点子,今天这一出,即在他的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只是赐婚之事,怕是不能在这里提起了。
落后云霖一步的榜眼和探花对视了眼,倒是对那位海恩侯起了莫大的兴。
一朝金榜题名,人心激荡之余,也不由得心惴惴。自今日起,他们就要正式踏入官场了。
官场沉浮,也不知道他们能否保持一颗初心,为国为民。
人到后不久,当今圣人也到了,琼林宴开始。
作为今科的鼎甲,他们人自然是众多同科进士羡慕嫉妒的对象,也是朝某些官员们仔细观察的对象,或许这些青年才俊们入了某些人的眼,招为东床快婿也是有的。
尤其是云霖,这位的身份在那里摆着,武昌侯和德阳长公主的嫡长子,当今圣人的亲表弟,只要他自己不去作大死,前途一片光明。
酒过巡,菜过五味,众人诗性大发。
所谓人件宝,琴棋书画诗酒茶,都是一步一步从科举考上来的,在他们各自的故乡,多少都有才子之名,诗词歌赋不说样样精通,总有一二过人之处。
更何况其还有云霖这位难得一见的元及第的状元郎呢。
一场琼林宴,不过短短两个时辰,却是作出了不少足以流传后世的诗词作品。
白安凑到徒阡的耳边,小声说道:“昨日,礼部胡大人的夫人入宫请见皇后娘娘。”
徒阡挑眉,这两天事情多得很,他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儿。
“那个老家伙想要榜下抓婿?说吧,看上了哪一个?”
白安摇头道:“并非是看上了这几位进士老爷,”他左右看了看,凑到徒阡的耳边,小声道,“胡大人有意将他的嫡长孙女许配给林侯爷,想请圣人为他二人指婚呢。”
徒阡面无表情,这些人的眼光倒是不错,居然看上了他的阿陌了,挑孙女婿挑到他的头上了,呵呵,胆子不小啊!
徒阡敛下眉,轻抿杯的状元红,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还好他下得快,早早将人勾、搭到,又在皇兄那里表明了心意,林陌是他看上的人,他可不会让别人在他们两个人的间横插上一脚,即使身份尊贵如他的皇兄,以及早已经退居大明宫的太上皇,也不行!
而且,徒阡相信,从私心上知道,他那位皇兄肯定不会拒绝他的这个提议。
当今的心情很是不错,“想不到今科的鼎甲居然都是年少有为的青年才俊,状元郎更是尚未及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实在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朕记得,霖哥儿尚未取字,可是?”
云霖笑道:“正是呢。”
当今笑道:“那正好,朕这里恰好有个好字,现赐予你,或能得一佳话。”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到了他们这里,圣人赐字,这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
当今道:“状元云霖,赐字谨之。‘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望你谨言慎行,严律已身。”
云霖激动得脸都红了,忙恭敬应是。
当今点头,笑看在座之人的各种神情,因他位置坐得高,足以将所有人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忽又想起一事,当今的视线看向林陌,“说起取字之事,朕记得,海恩侯似乎也还未曾有字,可对?”
林陌:“……”他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火还烧到他这里来了?
可是,皇帝开口了,他能有什么办法?只得站起身,笑道:“回陛下,臣父母早亡,尚未来得及替臣取字,实在是件憾事。”
当今叹息了一声,“确是可惜了。如此,不如朕赐你一字。”
林陌的思绪有一瞬间的停顿,继而又恢复到淡定从容,“谢陛下。”
徒祁哈哈一笑,说道:“海恩侯品德高洁,于国有功,朕以为,唯有‘瑾瑜’二字堪可相配,朕为你赐字‘怀瑾’,君以为如何?”
林陌能如何?他只能受着。
“谢陛下。”
当今哈哈大笑,只觉得心情十分舒畅,一时间君臣尽欢。
琼林宴上,因着有圣人在场,大伙儿都不敢放肆吃喝,免得一个没注意,酒吃多了,在圣人面前失了仪,可就不美了。
不过两个时辰后,琼林宴便结束了,不少觉得不尽兴的,相约散席过后,又去了附近的酒楼继续。
徒阡和林陌,则是带着云霖,跟着当今一起进了御书房。
第二日,林府迎来了宣读圣旨的天使。一番骈四骊六的词藻念下来,心思想只有一个:
海宁县主林黛玉,品貌出众,与状元郎堪为良配。今赐字康宁,指婚今科状元郎云谨之,择日完婚。
消息一出,恍如惊雷,直击荣国府,砸得贾母和贾元春二脸懵逼。
梨香院里,薛家母女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相顾无言。
薛宝钗发怔,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楚的感觉到,她和林黛玉之间,永远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了,就是从当年林家姑父重病,琏二哥护送黛玉南下为父侍疾的时候开始的。
自从那年入京以来,因着和林黛玉有着“瑜亮情结”,黛玉一直是薛宝钗的假想敌,在她的心里,荣国府里的姑娘们,包括一直常来荣国府小住的史湘云,加起来,都不及林黛玉在她心里的威胁大。
后来又因为和贾宝玉的亲事,林黛玉更是被她视作通往“宝二奶奶”道路上,最大的拦路虎。
一样是入京投亲,同样是借住荣国府,薛宝钗却是看不起林黛玉的。
林黛玉出身姑苏林家,累世书香,她们薛家却不过是商户之流,即使挂着皇商之名,说到底,也只是商人罢了。
然而,那时候的林黛玉,幼年丧母,身后又没有兄弟姐妹扶持,待到林如海也去世了,孤身住在荣国府的林黛玉,若是又失去了贾母的疼爱,就什么也不是了。
然而,谁能想到,林如海临终之前,会突然弄出来一个足以顶门立户的嗣子呢?还是一个有出息的嗣子!把许多人的打算都给打破了。
林黛玉,也再不是当年那个孤身入荣国府,任人欺凌的孤女了!
海恩侯,昭瑞亲王……每一个都是他们薛家可望而不可及的大人物。黛玉自己更是被当今亲封了海宁县主!
瞧瞧,昨儿琼林宴才刚结束,今天,就被圣人指婚给了元及第的今科状元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