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笑笑，没有松开握在手里的纤细手指。
“对了，我的一个朋友，对你的计划挺感兴趣的，改天你们见见？”
“恩？行，那等我妈这边好点了我们商量商量。”
周舟点头，两个人都是无言地并肩坐着，赵青师盘着腿，有点放空，好像现在才从昨天的变故中出来，一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小表情。
“咳，还没谢谢你。”赵青师小声地说，松散的长发顺着肩头滑下来。
周舟抿了抿嘴角，“没事。”像以前一样的回答。
“不是，真的谢谢，”赵青师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你是我第一个独立结交的朋友。”
周舟想好的下一句话憋在了肚子里。
“其实昨天妈妈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我对她，一点埋怨都生不出来了，明明之前还觉得是不是她的束缚让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没朋友，没社交，让谁都觉得无趣，”赵青师停了一下，“像个机器。”
“现在我觉得不怪她，她没错，不管初衷怎么样，但最后的结果对我总是没坏处的。”
周舟没说话，在妈妈这个话题上，她真的想不出什么好的安慰。
“天冷她给我穿衣服，没考好她会摸摸我的头，也曾经为了发烧的我而在医生面前害怕的泣不成声，”赵青师看向周舟，“原来我都记得。”
“这就是爱。”赵青师放松地笑笑，“她爱我。”
周舟垂下眼眸，握着赵青师的手，刚刚那个吻的让人癫狂的柔软，又在周舟心里悄悄苏醒。
“我妈妈是个同性恋。”周舟轻柔的声音在这个安静地夜里仿若是无声绽放的花，一点点吞噬着理性。
“她在我四岁的时候爱上了一个女人。”
“她甚至把那个女人领到我们面前，大声说我爱她。”
“然后她就走了。”
“你说平时那么温柔那么清淡的女子，怎么有那种力量？敢不顾一切地扔下所有人自己走？”
“我二十年没见她。”
“却为了她，和家里闹翻，独自来了中国，只为了让她回到姥姥身边，让她赎罪！”
“可是你知道么？我挺喜欢她的其实。”
“但我更恨她。”
赵青师完全没想到这样如骄阳一般的周舟身上会发生这样的事，只能看着周舟，有点无措地想怎么办？
“但是你知道我最可怜的是什么么？”周舟抬起头看着赵青师，第一次，平时生动的脸上没了让人艳羡的生动的表情，甚至有种令人感到呼吸困难的难过，掩埋得那么深，只是眼眶中微微的一点泪光在诉说着面前这个女人的过去。
赵青师感到手有点颤抖，那对深灰色的眸子里，盛满了让人心疼的破碎的月光。
“最可怜的是，我也是同性恋。”周舟的声音有点颤抖，眼中折射出的，真的是对她自己的嘲讽，无能为力的挣扎。
赵青师只是一遍遍的在目光中描摹着周舟的脸，也明白那是怎么样的屈辱，最恨同性恋让自己痛苦，却不可避免的掉进去，这已经不是同性异性的问题，而是一种来源于深处的，明知无用却还在拼命挣扎的束缚感，让人绝望。
赵青师顺了顺呼吸。
“我们怎么像是比惨大会似的...”话还没说完。
周舟的唇便轻轻吻在自己的嘴角，然后就势把赵青师压在身下，接着周舟的舌尖便灵巧地伸进来，带着点疯狂和无畏，找到了赵青师的舌头，加深了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绵长的一吻。
周舟的短发落在赵青师脸上，略深的眼窝让人看不清睫毛下是什么样子，只能感受都周舟柔软的舌头在自己嘴里横行无忌。
下唇的小伤口又破裂开，顿顿的疼痛和腥甜的血液味道让赵青师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有双手抵在胸前，却是毫无力气的虚挡着。
每一次心跳都让人陷入空白。
有液体顺着周舟的脸滴在赵青师脸上，赵青师瞪大着眼，感受着此刻有点疯狂的周舟，心下却陡然升起了一股酸涩。
抬手轻轻拭了一下周舟的眼角，感到了意料之中的湿润，又仔仔细细地给周舟把眼泪擦干净，柔软的指腹颤抖却坚定地一寸寸抚过周舟的眼角。
周舟慢慢停下来，定定地看着身下被月光晃得白皙得不像话的人。
赵青师冲她安抚地笑笑，周舟还是能一眼看出强装的镇定和快跳出来的心脏。
周舟笑了，把下巴搁在赵青师细细的突出的锁骨上，和她身贴身的赵青师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这人平坦的小腹正因为低笑而抖动着，赵青师便伸出手，放在压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周舟蹭了蹭，依然笑。
早知道说这些话就能走出第一步，自己还端着什么？！
可是她突然想起来姥姥常说的一句老话：灯下不看郎，月下不看女。
今天月光下的赵青师竟然让周舟萌生出了一种诡异的想法，竟然想就这样一直是俩个人这样也不错。
于是本来是一个轻浅的吻，却让周舟控制不住，感觉脑子中的自己在尖叫着逼迫她要的更多。
自己都交了本了，你赵青师也应该给我点补偿了。
周舟翻身把赵青师推进里面，自己在宽大的沙发外沿躺着，抬起手臂挡住眼睛，说不出话来。
心里翻腾着一种陌生的情绪，好像此刻冲动得可以不顾一切。
赵青师，你没推开我，是你没推开我的。
是你。
所以以后，你别怨我，行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多一些建议少一些伤害！
☆、第 10 章
第二天赵青师起了个大早去医院看赵妈妈，呆了会儿赵爸爸去了，她就被撵着回公司。
她走的时候周舟还在睡觉，也不知道现在醒没醒。
又想起昨晚的那个吻，和周舟滚烫的眼泪，就感觉是做了个梦，自己还记得那平时总是挂着张扬笑容的唇如梦般在自己唇上轻轻吸允的感觉。
她是同。
赵青师的铅笔在画纸上画了个圆，一点点地描边。
昨晚的自己为什么没有推开周舟？
第一个朋友，还是在那么脆弱地坦陈心事的时刻，自己又是刚睡醒，经历了大波折，有那么有一瞬的恍惚也是可以理解的。
一个好似圆满的圆跃然纸上，赵青师满意地抿了抿唇，习惯性地转起铅笔，细长的木质铅笔在赵青师指尖不停翻跃，好像在空中画着圆。
转了一会儿，赵青师慢慢叹了口气。
心里乱的很。
周舟醒的时候已经是快到午饭时间了，拿手机看了看时间表，意识到自己还有一个杂志的插画没画，急急忙忙地回到自己家中，简单冲洗了一下，换了身家居服拿起铅笔俯身在桌子上。
匆匆画了个雏形，又描了几笔，缓缓停下来。
满脑子的昨晚的赵青师。
疯了。周舟揉揉头。
人家可能只是鉴于同情，所以没拒绝而已。
周舟换了张画纸。
自己早就跟家里出柜了，父亲表示只要能有继承人，怎么样都无所谓的，爷爷也只是当做自己年轻爱玩，亦或是更深层的想到可能是因为那个中国女人，但都没当回事，以为她玩够了就会收心，所以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将来是要跟一个男人结婚的，家里需要一个继承人。
在美国的时候，周舟谈过几场所谓的恋爱，跟学妹，跟女律师，跟咖啡店老板娘，但是都是在三个月内结束，不想牵连更多。
想起赵青师，周舟表示，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想走？
明显赵青师把她当做独立交往的第一个朋友，可以迁就她，可以容忍她，但是不能接吻不能上床。
“啧。”周舟叹着气摇头。
现在好想谈恋爱怎么整？
还没等两个人整理好心情。
周舟这边便迎来了个不速之客。
周舟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外的人高马大的异国面孔。
是她小叔。
“你来干什么？”周舟用德语问，并没有让开门的意思。
“我来看看啦。”小叔好脾气地解释，冲周舟眨眨眼睛。
她小叔比她大十二岁，但是从小周舟就怀疑这人心理年龄好像有点问题，有点让人招架不住的精力充沛，老是喜欢满世界跑来跑去不说，好几次差点把命丢了，好歹是跟周舟没什么代沟，两个人一直比较亲，但是在这个时候来中国，很难让周舟相信他不是来劝自己回德国的。
“我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晚上的时候，吃过外卖的周舟和小叔凯斯坐在沙发上。
“挺好的。”周舟撇撇嘴，这人突然拿出一副长辈的额嘴脸还有点不习惯。
凯斯瞄了一眼周舟书房桌子上凌乱的画纸和满地的废纸，显然不怎么相信，能让她这么拼命的唯一解释就是钱不够花了。
“走啊，回去啊，我请你吃大餐，介绍漂亮的男孩子给你怎么样？”凯斯冲周舟笑笑。
周舟嗤笑出声，“漂亮男孩？”
凯斯也笑，他倒是不反对周舟喜欢女孩子，但是吧总不能跟女孩子生孩子吧，海姆家族是个什么情况没人比周舟自己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