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是祭过了织女娘娘结伴而行的平民少女,她们没有戴帷帽,年轻充满活动的脸上带着少女特有的娇羞。也有那家仆兄长护卫、丫鬟守护的大家闺秀戴了帷帽出来赛巧逛灯会的,大家好奇地远远打量,或者收到人家丫鬟的一记白眼。
邢岫烟牵了徒元义的手叫着:“快看快看!是漫天金雨!”
“哇,比我在姑苏看过的烟花还要漂亮!原来大周的烟花工艺这么高超!”
“哎呀!红色的!紫色的!你看到了没呀?天上!”
徒元义笑着暗暗摇头,负手抬头看看天空,此时江山在脚下,美人在怀中,方有这闲情,但觉烟花之绚烂美丽,不禁照亮到心房阴郁之处,去除烦恼。
烟花渐息,邢岫烟又牵着他去别处,那些单身狗锦衣卫又在四周小心防护。
在街头小商贩中,忽听得一阵笛声,吹着一曲民间小调,邢岫烟顿住脚步,转身过去。
“这位公子好眼光,湘妃竹笛,音质绝对上乘。小老儿祖传的手艺,买一支吧。”那摊贩老板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头发花白,刚才就是他在吹小调吸引客人。
邢岫烟抚了抚笛身,笑道:“这是京都,你怎么做的是‘苏笛’,而不是‘梆笛’呀?”
那老板笑道:“公子是行家呀?不瞒公子,我祖上是南方人,原来是为了做生意才在京都安居,到我这一代家道中落,这才操起家里祖上的手艺。”
大周比明朝开放的是对人口流动的限制较少,这倒有些承宋制了,苏州人到京都来安居,要是有些家底便没有不可能的。
邢岫烟拿在唇边颤音、打音、叠音吹了吹,但觉音色润丽,便笑问:“多少钱呢?”
“五钱银子。”
“四钱如何?”
“公子,瞧您这穿戴真不像少这一钱两钱的,可别跟小老儿开玩笑。”
邢岫烟看看他摊上还挂着个中国结,笑道:“那也行,但你把这个买一送一给我吧。”
老头儿喜道:“行,这是我家那口子编的,公子要不嫌弃就送给公子了。祝小公子和意中人永结同心!”
邢岫烟这才细细一想,这中国结可不就是“同心结”吗?在这个年代是象征坚贞美好的爱情的。
她脸上一红,情不自禁朝徒元义看去,他也正朝她看来,他挑了挑斜飞的长眉,凤目潋滟,眼角带着一抹兴味笑意。
邢岫烟付了钱,拿着东西就走,心中却想着:什么乌龙呀,在古代这么久,思维总转到现代。他不会以为她是买来送他的吧?哼,她凭什么总要满足他汤姆苏、龙傲天的心思?凭什么任是女人就要盼着和他永结同心了?凭什么她要痴心痴意,痴心不悔了?她才不要呢,她就当个销售业务精熟的职业妃嫔。
“你是不是走错路了?这条路刚才走过。”因她到处乱逛,反而他随着她,可她心中藏事,这路就走歪了。
看着四周街景,她才觉不对,不禁赫颜,他垂眸看着她微微一笑。果然他有汤姆苏王霸气势,这一笑如满天绽开了烟花。
呃,不是如,是他笑时刚好有烟花在天空绽放,光火忽明忽暗在他绝世而尊贵的脸上掠过。
他深深凝视着她,忽握住她的手,她的掌心正是那个同心结,同心结夹在两人的手掌间,手上传来他赤热的温度。
而她的心竟然因为被美色所惑跳得飞快,赶快提醒自己不要为色相迷了魂。
第84章 宫外杂事
乘马车回宫里, 同处一车,她看着买来的东西, 五婢二监、外加刚刚交好的九公主都有小礼品了,好像就他没有。
虽然皇帝是一同出来玩的,却也不太好,毕竟是她今生的金主老板霸道总裁, 况是他是大叔的“转世”。
手中就只有一个多出来的中国结,又想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大概乌龙买个同心结, 老天是提醒她为业务做铺垫。毕竟她作为出色的卖过-夜销售员员, 混到了包交通的探亲小假和公费京都一日游了, 再接再励。
于是, 她一双爪子小心翼翼捧着中国结到他面前, 低头道:“圣人,这个,给你。”
徒元义一双凤目亮得像是夺了漫天星辰的光华,薄唇微微扬起, 半晌未接。邢岫烟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在嫌弃, 毕竟他算账厉害,她明晃晃地把值钱的东西都留给别人, 给别人都特意买了七夕节的礼物,只有把这个相当于“充话费送的”中国结送他。
不想, 皇帝一把接过, 细细打量那个“充话费送的”礼物, 忽说:“你也须记得今日的承诺。”
邢岫烟心道:偶到底给什么承诺了?同心结是送情人没错,也没有到承诺的地步吧?偶只是相当于现代那种小女人会折个满天星装瓶里送男友一样嘛!
借着“气死风”的光线,邢岫烟看他绝世的眉眼神采飞扬,直觉还是不要反问的好,只好干笑两声:“呵呵。”
他却猛然一把将她拉入怀里,她来不及说话,唇上一热,他的脸紧贴住她的,唇也是。
据小言说,古代的男女亲嘴技巧很单调,很卫道士,只有她知道,如果那是真的,一定不包括皇帝。
或者,她没有说过攻受接吻时的动人细节吧,就算有,他对那些的态度也是:我不听,我不听的。他应该没有学去呀!
她唇上一阵痛,不禁嗯嘤一声,他松开她唇,额头顶着她,喘着热气,说:“亲嘴能专心点吗?”
“我……臣妾专心着呢。”
“朕觉得不是。”
“那……要不再试试?”
“呵呵,”他轻笑一声,再亲了她一口,抱着她在怀里上下抚搓着,“秀秀就知道勾着朕,回宫再好好疼爱你。”
邢岫烟没说出口的是:你也太无理取闹了,谁勾着谁了?
夜晚回宫后,徒昏君又宠幸邢才人,在来替忙了一整天的李德全的班的赵贵打着哈欠时,寝宫还有动静。赵贵只有在寝宫耳房坐着,让徒弟王福去寝宫外听墙角,以防圣人叫水。至于子时前送邢才人回落霞阁,呵呵,别开玩笑了,现在子时都快过了。
……
七夕三天假,还有最后一天。
早晨,石府。
因不用上衙去,石柏没有一大早起来,晚了两刻钟。身边的一儿一女来正堂请安。
打算一家子就一同在正院吃着早饭,摆饭前,一家子在堂屋商量家事。
石柏道:“过两月就要秋闱了,不知聪儿在杭州如何了。”
石聪是他的二儿子,今年二十一岁,已经是秀才,三年前他的火候到候差了一些,过不了秋闱,但是当时本来也是下场试试,熟悉一下而已。石聪在杭州青山书院苦读,青山书院的山长曾是石太傅的学生,是石柏的师兄,他个性不擅官场,但有进士身份,在杭州开个书院,多少学士求到门前。
石张氏道:“张安一家去了南边跑商,过得半月也该回来了。到时老爷再看看聪儿送来的文章。”
石慧笑着说:“父亲母亲不必担心,过去三年了,当年不也只差一点点就中举了吗?该操心的是明年春闱。现在林义父受圣人宠幸,官居一品大学士,当年又是探花,到时候让林义父指点一二,二哥也能受益。”
石慧本来就是当男儿教养的,家中大事小事在她现在的年纪都会一起讨论,女子不在外拼名利也要懂家族大计。
石柏也知现在按两家交情,将来请教文章,林如海不会不给面子。
但石柏面上却稳重没有说话,又看向石张氏,说:“睿儿都这般大了,还有慧儿明年都及笄了,你要好生相看。”
石慧虽然害羞,但在父母面前却不伪装,说:“我还小,大哥倒早该娶位嫂嫂。母亲,你说咱们求了林义父将二姐嫁给大哥,林义父会不会同意呀?”
石张氏颇为心动,但石睿忽说:“我与林家妹妹只有兄妹之情,况且高门嫁女,低门娶妇,林家妹妹身为一品大学士独女,荣国公外孙女,现在不比祖父在世时,到底高攀了。父亲若是和林世叔提亲,林世叔拒也不是,同意也不甘,倒坏了两家交情。”
石慧道:“二姐不是这般人。况如哥哥这位品貌才华,除了大姐二姐这样的人才谁配得上?”
石睿敛目,长睫微垂,心中怅然,当初只道是寻常,如今才费思量。当年她还年幼,又出身寒微,家中妹妹虽与她交好,结亲到底不相配,他还要准备春闱后又只身赴京,高中之后探亲也未有勇气和家中说明,只是淡淡的。现在她进了宫,深受圣人皇宠,哪里还记得当年一场相遇,他只是她三妹的哥哥。要是当年他不是退缩不是只想着早日回京上任庶吉士,而是表明心迹,家中也未必全然否定,如今也能成婚了。(徒元义:小子太天真了,该庆幸你没有。)
石张氏肃然道:“慧儿,不许胡说。才人如今是何身份,你岂能说这种话,不但对才人不好,对咱们家也不好。”
石慧吐了吐舌头,却又叹:“不知哪日才可以再见到大姐。大姐说,等她混到婕妤,就可以让义母带我和二姐进宫看她了。可惜还在努力当中,圣人要求太高,她暂时还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