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邢岫烟有几分相信贾元春是真的受过宠的,至少前几年那一些老人中,贾元春的品貌就出众多了吧。可怜的徒元义自己风华绝代,被这么多极品女睡。
好在现在许多新人进宫,邢岫烟也观察过后宫新人,知道其中有品貌出众者,不然这皇帝当的也太失败了一点。看来当年他真是爹不疼娘不爱的皇子,能当皇帝多半是当年抓住上皇不愿放权却要休养的心态“拣漏”到的。
这也造成他性子中有阴暗的一面,前生当皇帝也有“刻薄寡恩”之名。但想全世界对他充满着不友好,却要他博爱世人,从小到大没有遇上过豪爽大气之人,却让他拥有豪侠仁君风范,那也太“自学成才”了些。
邢岫烟朝李芳仪、沈小媛微微一福身,说:“芳仪、小媛,我先告退了。”
说着转身,由苏清、赵全和紫玥陪着回落霞阁去了。
……
徒元义上完大早朝,因为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刻,心胸中一股缠绵之意越重。他几乎每天都会动动身手,今想去北苑练武场活动,心中却想着她,要召她伴驾。
赵贵让李荣去传,不久李荣回来说:“才人不来。”
“什么?!”
李荣苦笑,说:“才人说,她被惩罚撤牌子一个月,现在正在受罚当中,不得伴驾。”
紫月、雪珏正当值,当李荣来传召邢岫烟被拒时,她们都觉得她疯了。
邢岫烟拿着一本书卷,倚在榻上翻看着,二婢对看一眼,由嘴巴更利索的紫玥先开口。
“才人,您被皇后撤了牌子,但圣人召您伴驾不正是机会吗?你怎么能拒绝了呢?”
“是呀,才人。您要不去,圣人许是不能理解您守规矩,只当你使性子,他召了旁的妃嫔去伴驾吃亏的不是才人吗?”
邢岫烟放下书卷,叹道:“哪吃亏了?”
性子更火一些的青璇说:“若是让别的妃嫔得宠,才人不就吃亏了?”
邢岫烟切了一声,说:“早我八百年圣人就妻妾成群了,要吃亏也早吃亏了,现在算什么吃亏呀?这后宫就这么回事,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也别把自己不当回事,基本能过就行。”
紫玥、青璇三观尽毁,怎么有这么抓到一副好牌当烂牌打的主子?
正在这时,谢贵人和王贵人、陈美人过来看她,邢岫烟一见是有四个人,不禁让紫月去拿出麻将来。
麻将起源很早,在这个时代也早有了,只不过大周朝的麻将和现代人的略有区别,但都是益智赌钱,本质是相同的。
“难得你们过来,这日子无聊得快要发霉了。”徒元义现在还没有同意她写耽美小说,更不同意她写言情小说,而雅事她也觉得和黛玉她们一起才有趣,在后宫中展现这些才艺就很不必,且死得快。
谢菀莹微笑道:“几位姐妹也是左右无事,一起过来瞧我,我想邢妹妹怕也是一个寂寞,便带着大家不请自来了。”
邢岫烟笑道:“两隔壁同一座楼里,还要怎么请呀?”
说着招呼着王贵人、陈美人也一起坐下,几人倒也知道马吊,只谢菀莹不太会打,但是三个人教一个人、而谢菀莹又是聪明人,不多时就明白了。
一副汉白玉的牌子,做工精致,磨得平滑如镜,四人就开始筑着长城。
便有金瑶等人侍着茶水和瓜果,麻将桌旁又放着两盆冰,这地方虽小,但和谢、王、陈三人住的地方相比可是天堂了。
四人边打边聊,王贵人是青州节度使的女儿,陈美人是武昌知府的女儿,也是五品以上的大官了,没想到也只封了一个这样的低等妃嫔。这般人才,真是浪费了。
四人一边说起自己的家乡,一边打着牌。
陈美人说:“我从小就在武昌长大,我刚出生时父亲才是知县,一步步才升上知府,也是造福一方的。我在湖广一带,说实话,心气是有些高,但来了宫里,才觉得天外有天,与邢才人相比,却是远远不及了。”
邢岫烟哧一声笑,摸了牌,再出了一个一筒,说:“你就别夸我了,琴棋书画我都是略懂,要说才艺呀,我就是喜欢吃。听说那武昌鱼天下一绝,就是没有机会吃。”
陈美人脸上挂着惊喜,说:“我们武昌的鱼确实鲜美,但没想到邢才人也知道。”
邢岫烟笑道:“有诗云,‘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阔。不管风吹雨打,胜似闲庭信步。’”
谢菀莹赞道:“真是好词,是哪位名家所作,我竟没读过。”
邢岫烟微怔,才说:“是我在老家听过的一首词,无名氏所作。”
王贵人却叹道:“我可没有读过这么多诗,只怕圣人不喜我这样的女子。”
邢岫烟倒是没有接这句,却是陈美人问道:“邢才人,圣人他喜欢什么?”
邢岫烟淡淡道:“嬷嬷教导过我,圣人的事后妃也不能乱传的,以免引来祸患。各位姐妹现在位份在身,我想总有承宠之日,也不必心急,圣人只是朝政缠身抽不出空来。”
谢、王、陈三人脸色稍霁,一边打着牌,尚膳监送来了四种糕点正热乎,四人中场休息净手吃糕点。
核桃酥、枣泥糕、酸梅糕、桂花糕,全是老李的拿手点心,香甜酥软,吃着齿颊留香。
几个女人吃得甚是愉悦,王贵人、陈美人不禁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果然如谢贵人说的,这有宠有关系才是王道。
正说话间,忽听门外苏全报道:“赵公公到!”
众女还想着是哪个赵公公,但见来人进来穿着的首领厂公大监的衣服,不禁吓了一跳,都站了起来。
圣人有旨意传来,在场诸小主和奴婢毕跪下听旨。
赵贵一甩拂尘,口内道:“圣上口谕,传邢才人侍膳。”
邢岫烟微微一怔,说:“赵公公,我现在正在受罚当中。”
赵贵看了看桌上的麻将,说:“皇后娘娘是惩你撤掉牌子不能侍寝,但是没禁你足,也没说不能侍膳呀。才人这就跟杂家走吧。”
邢岫烟只好点了点头,赵贵说的也有道理,三陪只禁陪/睡,没有禁陪吃。要说在宫里的靠山当然是皇帝,皇帝这么说,那就是没事了,他总得为自己的话负责吧。
谢、王、陈从楼阁上层看着小轿接走了邢岫烟,心中都难以一点都不嫉妒。到底后宫之中受宠不受宠直接关系到生活品质。
……
皇帝用膳当然也是有规矩,古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寝不语他肯定难做到,鱼水欢爱时他也是情话缠绵的哄着的,但食不言还能做到。
说是侍膳,但不过是一起吃。徒元义节俭,她才发现他平常吃饭用度和她差不多,午膳竟然也只摆四菜一汤。可想而知其她妃嫔的宫中份例是怎么样了,也就高位妃嫔有小厨房,自己出钱自己做东西吃。
不然,这里真是减肥圣地,因为普通妃嫔的饭菜是大锅饭菜,对于那些养尊处优的小姐(可参考贾府)真是太难以下咽了。吃上宫中的大锅饭时,邢岫烟想那些原本幸福过日子大家闺秀小姐一定是怀疑人生的。
邢岫烟不得不说徒元义真是扣到家了,他在这方面精打细算,而省出来钱拿来养锦衣卫、养僚臣并准备投入基础教育。皇宫中除了皇后,也就供邢岫烟的生活花了他一些私房。
嗽过口后,她才跟着他的步行到武场,宫内再受宠也不可能共乘御辇,两人就步行。
邢岫烟一直没有开过口,徒元义忽问她撤牌的事,邢岫烟淡淡道:“臣妾违反了宫规,所以撤了牌子。”
徒元义道:“你倒无所谓。”
邢岫烟看看长长的宫墙夹道,比之庭院深深还要深深,不禁有丝轻笑:“臣妾有所谓没用。”
徒元义想了想,说:“你也不是真的没所谓,是别人怎么样你都没所谓。当日刘氏打你,你不想报复回去,却把怨气都撒在朕头上。”
他以为她会向他提报复刘氏的要求,他可以逗逗她,吊吊她,再遂了她的愿也无防,只要她让他欢喜,但她竟是一次也没有提过。
相伴一百二十年,他其实也同样知她的性子,原是难有事让她放在心上。可是她一旦迷进什么事,又是万分专注的,比如写故事和刺绣。
他是一个皇帝,自来都是女人争着讨好他,他便是觉得自己最喜欢的女人最该专注精神和感情的只能是他。她千方百计讨好他,她发现他的好,看着他的眼神有几分爱慕和热情,他便愉悦,她若神情平淡他便不喜。
邢岫烟呵呵一笑:“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担当嘛,自己小老婆做的事,我不怪她老公怪谁呀?我当圣人是铮铮儿郎才怪你,那种会推卸责任的男人才是窝囊废,圣人可是大英雄。”
徒元义却被怼得发不出火来,深呼吸几口气,终是冷哼一声,龙行虎步加快了脚步,顿时抛下了她。
“皇上,你等等我嘛!”
徒元义还是放慢了脚步让她跟上,邢岫烟到了御花园边的小道,御花园较大,落霞阁靠近东六宫,而这边是靠近西六宫和上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