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和石慧坐在马车中,原来的马车已经接了邢李氏回去了,这是邢李氏之后派出来接的。黛玉和石慧却不去邢家了,而是直接回家,又打发了一个小厮去邢家说明。
石慧说:“姐姐当初是不怎么乐意的,她心高气傲,瞧不上什么妃子,如今虽然不得自由,过得却也不错。三千宠爱集一身说的便是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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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却微有愁绪,想想连大表姐都心里还想要宠爱吧,别说后宫其她人了。
“要是圣人一直这么宠爱姐姐就好,就不知圣人是不是长情的人。”
石慧说:“听说当初上皇宠爱甄贵妃二三十年,姐姐比甄贵妃强吧。”
黛玉说:“你这丫头,胡嚼些什么?可怎也不弄清楚,甄贵妃虽然受宠二三十年,却见那甄家最后是什么下场?她儿子是什么下场?你怎可拿她来和姐姐相比?”黛玉居于扬州,江南大案时,当然也多少听说过,后恭亲王又涉及三王之乱,所以甄贵妃哪里好了?
石慧忙道:“好二姐,我真没想清楚,你可莫要告诉别人,我也只对着你一时口快失言。大姐定不会如甄贵妃的,圣人也不是上皇,邢家也没有想要坐大的意思,邢家义父不都在老老实实当着官吧,听说前阵子许多乡绅商贾带着家产依附邢家都被义父义母严词拒绝了。”
林黛玉说:“要是能不忘初心,义母又生出弟弟好生教养,倒也能成为清贵之家了,不负大姐一片苦心。”
石慧叹道:“我也觉得大姐辛苦,她从小就在为别人而活。她当初家世寒微,但性情豁达,为了家里辛苦做绣活,我见到她时她也才11岁,已经是名满苏州了。可后来她的叔叔姑姑还逼她接活,生生熬瞎了一双眼睛。”
石慧身为古代女子,再叛逆也是深深受古代“宗族社会”的规则影响的,她就知道邢岫烟的叔叔和姑姑们要逼她,她就必须有所妥协。就算闹到公堂——且不说公堂会不会管,要什么代价,为此闹大,看着理亏的总是晚辈,古代长幼尊卑极是讲究,关起门来还能说上几句,闹外头去对邢岫烟是最不利的。邢岫烟身为邢家女,若是对叔姑狠毒冷酷,那她在古代名声就也毁了,不用混了。
这是家事,外人也不能插手,除非邢岫烟那时嫁了人,那么她就有夫家做主了。这就是古代女人的命运,除非你是侠女,武功高强,远走高飞。不是性子软和性子硬的问题,而是古代社会秩序的问题,“宗族社会”和“现代个体化社会”的秩序是完全不同的。正是认清了这个古代社会秩序的现实,当时重遇“皇帝叔叔”她才真的欣喜若狂,以为今后有所依仗,可以打破这些秩序对她的大部分的迫害,抱大腿抱得才十二万分真心。
黛玉感慨地说:“现在好了,有圣人爱护,也有我们姐妹知心。”
石慧忽说:“和孝长公主好像不喜欢我们,总是暗示她才是金枝玉叶。”
黛玉叹道:“这县君当的我也是如履薄冰。圣人这种恩典却是大了些。”
石慧说:“虽然我哥哥总很忐忑,可我还是喜欢我们的封号,想来是大姐的巧思。你是和毓,我是和敏,真真是姐妹的才能这么叫的。”
黛玉说:“可不就为了一个毓字招了多少人恨。这很不合中庸之道。”
石慧嘻嘻一笑,说:“二姐难不成还是中庸之人吗?我瞧你恣意潇洒得很。”
黛玉一想却没否认,说:“我难学得来那事事讨好、处处周到的算计,要是什么都忍着难免被人作贱。”
石慧:“说的很是。人人都赞诵贤妻,但我便瞧不出那些贤妻一生自己有什么快乐的,我才不要那样过一辈子。”
第109章 为妙玉谋
邢岫烟因着见着了几月不见的姐妹, 却又不由得想起了妙玉, 如黛、慧二人虽眼见着就要及笄了,毕竟还不愁,但妙玉今年可是十九岁, 在古代是剩女了。
妙玉性子虽然古怪,当年可是多受她教导,她也不得不为她谋上一谋。
过了两天,见徒元义心情好,陪他在凌波殿外赏菊钓鱼时,不由得和他说:“前两日见了母亲和妹妹们, 我不由得想起我在姑苏时的一位密友。”
徒元义不疑有它,问道:“你在姑苏还有别的朋友?”
邢岫烟于是将妙玉的身世说了,徒元义俊颜微凝。
邢岫烟说:“说是小时找替身出家都不成, 自己修行了,身子才好, 怕是巧合吧。当年义忠亲王之事牵连这么大,她母亲是义忠亲王妃的妹妹, 她家当年虽没有参加叛逆之事。但到底当了多年义忠亲王的一个钱袋子, 父母死于狱中,也没了交代。一直以来我的词诗文章、琴棋书画多得她十年教导之功。我进宫前去瞧她, 劝她还俗, 她执意不肯, 她心地善良, 可就那么执拗清高的性子。因着家世和经历, 难免有些矫情,却也是女子无法决定自己命运的无奈。”
徒元义叹道:“爱妃还说让朕当明君呢,朕刚封了你两位妹妹,你这又跑出一个姐姐来。”
邢岫烟说:“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圣人册封两位妹妹连我都吃了一惊。我现在又怎么会求圣人再册封妙玉呢?圣人又不是街上买大白菜的。”
徒元义莞尔,又道:“那爱妃总不至于无缘无故提起。”
邢岫烟于是把她想接了妙玉还俗,好让她嫁人的打算说了。邢岫烟觉得妙玉是有颗女儿心的,但只是没有机会走出那一步而已。原著中没有选择,偏偏就遇上了贾宝玉那个汤姆苏,但教只要长得漂亮的女孩,无有不喜欢他的。
徒元义笑道:“一个女尼还俗的事,朕还要管不成?她自还她的俗。”
邢岫烟思虑了一下,又说:“其实……我也想和圣人讨个恩典。”
“呵~~”徒元义轻笑一声,轻拥着她的身子,低头笑道:“朕便知没这么容易。”
邢岫烟笑了笑,但还是说了出来:“当年义忠亲王之事,苏家侯门夺爵贬为庶民,并苏氏一族不得科考入仕。圣人能不能就给个恩典,让苏家子仕能够科考?”
徒元义想了一下,说:“这可是上皇定的,朕如何更改?况且,这可涉及谋逆大罪,岂能任意开这先河?”
邢岫烟见四周无人,说:“苏家当年也就是给过钱而已,但若当年义忠亲王需要钱,底下的人能不给吗?其实这么多年来,苏家死的死、散的散,因是不得科考,又会有多少人读书呢?此时开恩,他们已然先天不足,若这样还能能考上来,那可是天才了。陛下一番恩典大约能得个天才臣子,纵使什么人都没有,不过也得个宽仁的名声。”
徒元义呵呵,说:“爱妃是觉得这个宽仁名声对朕很重要?”
邢岫烟说:“那倒不是。只不过,我有个想法比较诛心,不知道说了,你会不会生气。”
徒元义冷哼一声,说:“你还害怕朕生气吗?”
邢岫烟笑笑,说:“其实,我还挺感激义忠亲王的。”
“果真是鬼话,你又没见过他,你还感激什么?”
邢岫烟握着他的手,说:“但若不是义忠亲王想不开,如今境况定又不同,我还不知能不能再遇上你。”
义忠亲王不造反,若不被废,当皇帝的是他,若是“程序性”被废,还有活得好好的优秀二王爷和四王爷,加上原来的廉亲王、恭亲王,徒元义继位的机率小得可怜。
徒元义没有当上皇帝,当然不会遇上邢岫烟。
徒元义哪里会听不懂,当即凤目精芒一闪,眯了一眯,冷声说:“当真是百无禁忌,无法无天。”若是别人有这心思叫他知道,他身为一个封建皇帝,只怕难以留他了。也只这小东西,他是不得不容。他也了解她事实上对朝堂和天下之势其实很明白,听她讲故事就知道了。也因此,他是很矛盾的,他一方面忍不住扶持她,一方面也绝她亲涉朝堂的路,作为一个直男癌皇帝,他想要的从来就是她的爱。
邢岫烟摇摇他的手臂,说:“圣人想想办法嘛!我又不要圣人封什么官,也不向圣人要钱,不过是个不要钱的恩典。你想呀,准许苏家人入仕对圣人一点损失都没有,圣人又不用参加科举,不过是给那些读书人又加了一族的竞争者。圣人等于是慷他人之慨,可他们感恩的却是圣人,这是空手套白狼的买卖。”
徒元义不禁失笑,还是没有应承,邢岫烟再磨,徒元义才被磨得无奈,答应探探上皇口风,看他乐不乐易恩典。
……
十一月初一,皇宫中宸贵妃娘娘銮驾在锦衣卫、拱圣军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前往西郊牟尼院上香。
銮驾从朱雀大门驶出,穿过内城街市,沿途百姓观看跪拜。
前方一队旌旗招殿,黄袍龙禁尉开道,四马拉的雕花鸾驾香车,车顶雕着红色的凤凰。
銮驾前后有八个骑马的东厂太监,銮驾之后又是两辆马车,里头坐的是跟随侍候的宫女和女官,之后又跟着十个飞鱼服锦衣卫,之后又是一队三百人的拱圣军护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