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和张夫人见贾母对这桩婚事没有任何异议,而且看样子贾母对王家丫头还有几分欣赏,也算是放了心,不过一桩亲事要操办起来可是麻烦,虽然比结皇亲要简单些,但相关的礼数是一桩都不能少的。如今自己府里这边没什么问题了,虽有圣上的金口玉言,但按礼数上还是应该先去王家支应一下。两家都明确有了这个意思,才能往下走各种相亲议亲的礼数程序。与王家此番算是亲上加亲,张夫人自然要先与王夫人表明此事,毕竟王熙凤也算是其内侄女。而且这个去王家支应的人,若是让王夫人去便是最合适不过了。
贾赦觉得张夫人的建议甚是有理,便让张夫人先去操办此事,余下来的等王家有了信再细细商议。二人商定后,张夫人便带了丫鬟婆子便去寻王夫人。
这天下的事就是无巧不成书,王夫人此时屋中正在见客,刚才便有丫鬟来报说是王家急急忙忙差了人来求见,也不说是何事。王夫人听了倒是奇怪,忙命丫鬟将人引了来,自己却是心内生疑。这不年不节的光景,如此急匆匆地寻了来莫不是有什么事?
来人进了厅堂,王夫人倒是熟悉,此人是自己嫂子的陪嫁丫头,自家嫂子一直是跟在身边,有二十多年了,平日最信任不过的。怎么今日里反而将她给打发出来办事了?王夫人心里生疑,但是瞧那丫头面上倒是带着喜色。见了王夫人笑呵呵地行了礼给王夫人倒喜。
这倒是将王夫人给搞懵了。这是因何事而喜呢?莫不是自己兄长又要擢升?王夫人暗自猜度着。却听那婆子道:“今日给姑奶奶道喜,日后若是真的能亲上加亲,还要给您道谢呢!”
王夫人一愣:“亲上加亲?”
那婆子笑道:“姑奶奶可不是么。凤丫头的婚事今日可是得了圣上金口恩赐天作之合呢!”
“凤丫头定了亲?定了哪家?”王夫人急忙问道。
“瞧姑奶奶说的,什么哪家?可不就是您府上。说是要给琏少爷攀亲呢!”
王夫人被这番话彻底说糊涂了。王熙凤要成亲,自然是桩好事。可是要和自己府上攀亲,怎么这事自己反而是一点风声都没得到呢?况且早些年自己倒是格外想促成这桩婚事,一来亲上加亲也是美谈,二来毕竟是自己的内侄女自然也要多帮衬着自己些。只是自己之前时常接王家姐妹来府上玩,本就是为了在贾母跟前混个脸熟,日后好提这桩亲事,可自己瞧着大房那边似乎没这意思。怎么今日忽然就直接要攀亲了?
王夫人用帕子按了按头道:“这是怎样的事,你可给我细细说来。”
那婆子也是个说话利索的,便将今日圣上召集群臣议事,之后又赐宴,期间便有老臣忽然赞许琏少爷,也不知怎么就问到琏少爷是否成亲,后来便有人说琏少爷要王家女儿才能相称,再后来便有了圣上口称门当户对等话来。那婆子说的是天花乱坠,仿佛自己当时便亲眼得见了一般,不过如此倒是让王夫人搞清楚一件事,那便是这桩婚事应该是要成了。
婆子说了一番最后才道:“所以我家太太让姑奶奶来送个信,也想烦劳姑奶奶帮助其中走动走动,问问您府上的意思,也好继续不是?”
王夫人听了点点头道:“如此倒是喜事一桩。这个事我自然要应下来。你回去跟你家太太讲,我自会尽力。”
婆子听了欢天喜地地又谢了一场,王夫人命丫鬟拿些钱赏了打发其回去。刚坐定,正想着一会儿寻个什么由头去探探口风呢,便听丫鬟们来报说是大太太过来,找您议事。
王夫人心想这倒是有趣,前后脚地来了。看来此番这事情倒是好办了。待张夫人进了屋,王夫人客客气气让了上座又上了茶,装作不知晓此事一般,静等张夫人开口。王夫人此时心中甚是得意,毕竟自己如今在贾府地位是远不如大太太,自己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谁让自己嫁给了贾政这个小儿子而非贾赦这个长子呢。这么多年了,终于等到大太太有求于自己,自然要拿捏一下,好让自己舒舒心。
张夫人自然不知道王夫人所想,只是原原本本将事情说与王夫人听,并请王夫人帮忙去问问王家的意思。王夫人心里暗想,这桩婚事自家当然是求之不得了,不过面上不露出半分,只是先恭贺了张夫人一番,才开口道明日自己为此事会专门回王家一趟,到时候问个明白好来回复。
张夫人自然不疑其它,又是好生谢过了王夫人一番这才回去。王夫人此时心里可是乐开了花,自己瞧大太太有事恳求自己的模样着实让自己开心。原本自己还有些担心,如今倒是大可不必了。明日去找自家嫂子一说,那边少不得也要承自己的情。正好明日早去见见凤丫头,好生敲打一番,这样其嫁入府中,自己也多了个臂膀,岂不是更加称心。王夫人越想越觉得此事甚合自己的心意。次日一早,王夫人便命人早早套上马车,出府去找自家嫂子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贾琏要成婚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府内。只是唯有这主角还蒙在鼓里。这几日贾琏忙着营生上的事,每日里早出晚归的,连给老太太、老爷、太太请安都没做。好容易得空,打算好好歇上两日,可是怎么觉得这府里的人见到自己都掩嘴而笑。贾琏总觉得好像是哪里不太对。
想了想,贾琏觉得连着几日早起晚归都没来得急跟老太太请安,正好自己还有些营生上的事想问问老太太的主意,便早早地过来请安。
贾琏才进了院,便觉得鼻子痒痒,仰天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也不知这两天是怎么了,自己不时就会打两个喷嚏。莫不是太累了要生病了吧,若是真这样可要好好调理调理,对了,老太太那边不是还有药膳的方子吗,一会儿讨要一张来,贾琏边想着边走到了门口。
史菲儿自然是知道贾琏要来,刚才丫鬟便来禀告过了。见贾琏进了门,史菲儿笑道:“果然是人不禁念叨,我才念叨了几句,人这就给念叨来了。”
贾琏也笑道:“怨不得我这几日总打喷嚏呢,原来是老太太念叨孙儿了。孙儿这便给老太太请安来了。”说罢规规矩矩行了礼。
史菲儿瞧着贾琏道:“你来的也巧,我还正想寻你呢。我的孙儿你可知你要有大喜事了?”
第三百零五回
贾琏得了空,自己着实又有点经营上的小烦恼特意来找贾母要说道说道, 才进了门, 见了礼, 说了两句话,便听得贾母说要恭喜自己。贾琏不由得一愣, 反问道:“老太太是何喜事?”
屋里头丫鬟众多,听见贾琏如此问,都捂着嘴偷笑。贾琏不明所以, 只觉得奇怪, 怎么这府中自己有了喜事反而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贾琏近前挨着贾母坐下, 拉了拉老太太的袖子道:“老太太到底是何喜事,说出来让琏儿也好生欢喜欢喜。”
史菲儿此时倒是存了逗闷子的心思, 笑呵呵道:“平日里你不是消息灵通么?怎么轮到自己的事来了, 反而消息闭塞起来了。”贾琏自然是笑着继续央求, 史菲儿笑道:“这喜事倒是不难猜, 老太太我给你提个醒,此乃人生四大喜事之一。”说完史菲儿抿着嘴, 一脸慈祥笑着瞧贾琏反应。
贾琏听贾母这话, 倒是先愣了片刻, 接着便瞧见慢慢脸上泛了红, 接着越来越红, 面积越来越大一直红到了脖颈。此时贾琏哪里还能坐得住了,“腾的”起了身,在屋子里转了两圈, 才缓了气色,一屋子的小丫鬟看着都笑个不停。
史菲儿笑道:“怎么得了喜讯,竟然乐成这样了?”贾琏红着脸道:“老太太您就甭拿我寻开心了。”
“这种事老太太我怎么会拿来寻你的开心?”史菲儿微微一顿又道:“如今你年岁也不小了,如你这么大的早就定下来了,也是早些时候,你家太太还总跟我提起此事呢,如今若是真定下来了,也算了却了你家太太的一桩心事。”
此时贾琏倒是有点不知所措,心里痒痒的,想问又不知道该如何问,娶妻是早晚的事,但是关键是娶谁,这个比较要紧。家中的哥哥姐姐娶的娶,嫁的嫁,按年龄也该轮到自己了。只是自己也知道自己的亲事自己是做不了主,如今自己经了些事,身边的朋友也有成了亲、生了娃的,偶尔自己也能听得一些事的。若是能寻个脾气秉性相和的,那是再好不过了,若是反之,那也是桩让人徒增烦恼的事。
史菲儿瞧着贾琏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更觉得有趣。之前贾赦和张夫人也让自己跟贾琏透透风声,史菲儿倒也不藏着掖着便道:“你是想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吧。”
贾琏红着脸点了点头,史菲儿笑道:“说起来这人估计你也熟悉,年纪和你想相近。就是你婶婶的内侄女,小时候常来府里的王家丫头。”
“是凤哥儿?”贾琏口快接了话。
史菲儿笑道:“你倒是嘴快的。”此时史菲儿再瞧贾琏,原本还有点紧张的表情倒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神里倒是有了几分欣喜。史菲儿心中暗叹,这贾琏果然对王熙凤还是有好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