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敬王爷听了这话,瞧了眼贾赦,见其皱着眉头又说道:“我记得上次西海沿子乱了,还是恩侯府上节衣缩食将拖欠户部银两还上了,如此平乱有了粮草,这才得胜。”
贾赦心里暗想,上次是为了表功,自然要选一个雪中送炭时机才好。况且那次是真的欠了户部银两,现在这样的情况,自己最多随着诸人捐些银两便是了。自己也不愿做出了头的椽子。贾赦毕恭毕敬道:“王爷谬赞了,那不过是身为臣子应尽之责罢了。本就是欠款,好容易攒齐全了,自然就该归还。哪曾想遇到这事,才得了些虚名。”
贾赦这话说的谦逊,忠敬王爷听了笑笑,手一挥,原本书房立着的几个管事也都下去了。贾赦一瞧王爷如此,心里更是奇怪,怎么今日王爷还要再与自己说些什么?贾赦更是加了几分小心。虽说如今两府亲近,可毕竟王爷是王爷,况且现在这王爷还代管着朝政呢,自然诸事不会只从亲眷相熟考虑。自己已经和忠顺王爷闹僵翻脸,自己虽是和忠敬王府在一条船上,但仍要仔细小心才好。贾赦垂着头,等王爷继续。
只听忠敬王爷道:“恩侯兄与我便不用打这些官腔了,我想此事你早已知道,西海沿子平乱一事缺个军需筹备的,有人保举了恩侯兄呢!”
听了这话,贾赦心里暗暗叹了一声。果然今日请自己就是为了此事啊。不敢见忠敬王爷挑明,贾赦悬着的一颗心倒是放下了,忠敬王爷想来做事谨慎周密,自然是知道自己不擅此事。忙道:“王爷您还不知我了?若是论赏个古董瞧个字画的,我擅长,可这等军机要事,臣下可是无法胜任,这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忠敬王爷哈哈一笑道:“你也不必过谦,我瞧着你如今倒是将你们昔日荣国府打理的不错,在这京中也算是其中翘楚了。若是总在府里闲赋,倒是浪费了。”
贾赦听这话眼睛都直了,这回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忠敬王爷还真想让自己去应了此事不成?可若是一般的差事应了也就罢了,这可是军需筹备啊,若要是出了岔子,自己别说是受罚了,怕是小命都难保呢。贾赦连连摇头道:“王爷啊王爷,我一无这军需筹备经验,二无这军队实职,就算认了这差事,又哪里会有人听我的?况且此事事关重大,不敢耽误半分。也请王爷恕臣下不能担此重任。”
忠敬王爷笑道:“恩侯兄说的确是,只可惜……”说完忠敬王爷摇了摇头。贾赦瞧王爷如此,心里焦急忙问道:“王爷何意?这只可惜是说?”忠敬王爷接了话茬:“只可惜朱批已定,应是无改了。”贾赦听了这话,几乎瘫倒在椅子上,心里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不住想着,怎么自己就过不了两天安生日子呢?这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忠敬王爷瞧其竟是如此,倒也先不说话,等了片刻道:“你与我相熟,此事我依我看来道也未必是桩坏事。如今你们府上,有名而无职,怕也不能长久。若是此事你做的好,有了功绩,日后也可委以重任。”
贾赦心里正乱着呢,忠敬王爷这话,压根就听不进去,压了火气道:“王爷容禀,臣下府中还高悬着圣下御赐手书忠义二字,这两字臣下时刻铭记心间不敢有一丝懈怠,只是偏偏此事不是微臣所擅。不如这样,王爷您看可否,若是此事微臣可将自己一年的俸禄尽数捐出供军需之用!”贾赦瞥了眼忠敬王爷的表情,见其不为所动,忙又道:“一年还是少了些,三年如何?”
此话一出忠敬王爷笑道:“你倒是个大方的。上次还了几十万欠银,这一次又捐了三年俸禄。我是知晓你府上家财不少,短这三年的俸禄也不是大事。只是自此之后但凡朝中有事你便要捐出三年俸禄来否?”贾赦听了一怔,忠敬王爷说的也不错,也不能随意开了这口子,要不然下次遇事不捐,岂不是还要遭人非议。只是这事自己实在做不来啊,若是能做的来自己自然就应了。
贾赦想想道:“王爷说的极是,我也并非有意推脱。只是实在心中没底,我若是当了这军需筹备,岂不是要被人欺骗糊弄了去?”
忠敬王爷笑道:“此话你倒是说到点子上了。我倒是要的就是你被人欺骗糊弄了。我已派人查过,这西海沿子是有贼寇来犯,但并非如上次般猖獗,不过是些残兵败将罢了,也没成太大气候。当地的自己本应该能剿灭。我也是好奇为何此次邸报和呈报折子会写的如此声势浩大。”
贾赦听这话一怔,望着王爷道:“那王爷的意思是?”
忠敬王爷又道:“难道你就不好奇,这为何要举荐你去做此事?也不好奇何人在幕后推波助澜?还有这百万大军为了区区几个小毛贼就要调动?”贾赦闷头想了想,自己真心对百万大军调动没兴趣,不过对这举荐和推波助澜之人倒是心里恨的牙痒。不过自己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至少忠顺王爷在这其中定是有了角色。
忠敬王爷见其不发话,便又接着说道:“我知你府上这几月和忠顺王爷府上有些瓜葛,不过此事他也仅是主力,你可知你兄弟、我的亲家也在这保举折子上签了名的?”
若说方才贾赦还未怎样,听忠敬王爷如此一说,眼睛都直了。自己万万没想到竟然还会有此事?忠敬王爷见其不信,从桌子上拿了本折子递与贾赦道:“你自己看看吧。”贾赦接过来,急急翻看,一目十行地看过,果然见那折子最后有贾政的签名。不光如此,隔了几行之地还有贾珍的名字。此时贾赦觉得在胸口涌动的不是血气,而是彻骨的寒意。
“看来你倒是果然不知此事啊!”忠敬王爷摇了摇头,伸手将贾赦手里的折子抽了出来。“这是上报给圣上的折子,圣上也是瞧过的。你也不必猜想是否有人仿冒。如今我倒是觉得你不如应了这差事,好歹你我如今也算是熟络,我自然帮你,你看如何?”
贾赦点了点头,眼里浮现一丝决然。忠敬王爷点点头,踱了几步到贾赦近前压低声音道:“不如明日,我们如此这般……”贾赦听着脸上表情颇为复杂,待忠敬王爷说完许久,贾赦点点头道:“就依照王爷安排。”
忠敬王爷点头,沉默片刻又问道:“若是事成,你可有何事相求?”
贾赦想了想道:“臣下有两桩事,一来如今犬子要娶郡主,这府里狭小,选了几处偏生都不合意。如今只是发愁。若是我兄弟有个调任……”贾赦将话说了一半,瞧着王爷。忠敬王爷道:“我想起甘陕好像短个学政,你觉得如何?一去三四年又是一任,少不得还有旁地又有了空缺。”
贾赦点头,又道:“王爷也知,我们府上荣宁二公本是一脉,可如今到我这辈已是三世。转眼这郡主也要进府,这人员众多。如此分宗不是件易事。”
忠敬王爷听了点点头:“此事我知道了。”贾赦也不再多言,二人又说了会儿话,贾赦告辞回府。刚刚回了书房坐下,便有管事来报说是贾政来见。贾赦心里冷笑道:“如此甚好,还省得自己去寻他了。”
第二百四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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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惴惴不安过了个年,才过了年便有忠敬王爷请去府上议事。商议的便是贾赦被举荐负责这军需筹备一事, 贾赦一听连忙推辞, 自己可是不想揽上这出力不讨好的活。可忠敬王爷却劝其一试, 并还将保荐的折子也取给贾赦观瞧。贾赦不看不知道,一看便被吓了一跳, 这举荐的折子上竟然还有自己胞弟贾政,以及自己侄儿贾珍的名字。
贾赦捧着折子心里寒意顿起,想着自己对这二人并未有任何亏欠。可这样的事两人署了名姓, 却竟然都不告知自己一声, 自己此番也太被蒙在鼓里了。贾赦自然是越想越气, 等辞别了王爷回到府里,管家来报说贾政来寻自己说是有事相商。贾赦心想如此来的正好, 我不去寻他, 他竟自己找上门来了。定是听闻自己去了忠敬王府, 得了信来自己跟前卖乖来了。贾赦咬着牙将心中的怒火压了压, 暗想:我倒是看看你此番有何说词。
贾政被管事引进书房,见贾赦坐在太师椅上, 捧着新送来的邸报正瞧。贾政此时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 在那保举的折子上签字也是被王子腾、贾珍哄着签了字。二人说已贾赦资历及所长, 定是不能胜任此职, 此番不过是朝堂亲眷们做个姿态罢了, 表示个对此事的关切罢了。而且上回贾府的圣上抬举,也就是因为西海沿子闹事捐了银子,若是此次再率先做出姿态, 那说不定还有获益。王子腾与贾珍再三保证此番就是走个过场,不会成事,贾政想若是贾赦从旁人处得了信,反而不好,自己此番还是先告知他一声为妙。
贾政进了屋见贾赦依旧没抬头只顾瞧着邸报。贾政觉得有些尴尬,微微了清嗓子,贾赦要依旧当作没听见一般。此时贾政心中已有几分不喜。只得冲贾赦略行礼唤了一声:“兄长。”
贾赦听见贾政开口,慢慢将手中邸报放下,也不请贾政落座,只是漫不经心回了一句:“贤弟,今日倒是有空啊,来我这这里转转?你可是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