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昨夜史菲儿被死去的国公爷扰了一晚,但这事却偏偏给了史菲儿一个灵感,这一直寻不到的由头这回总算是找到了。
在古代想搞点事,又苦于不好开口时,最喜欢的就是将事托付鬼神之口。昨夜经贾代善魂魄一闹,史菲儿倒是有了灵感。古人虽有子不语怪力乱神之说,但很多时候又常常假借这些来搞事。其中最喜欢的一项就是托梦了。
昨夜若不是贾代善的亡魂搞上这么一出,自己还真一时间想不出这么好的办法来。史菲儿躺在床上又将准备的说辞细细想了一遍,觉得没有疏漏便定了主意。
贾府向来规矩繁多,这原本是让史菲儿最不喜的,吃饭有规矩,睡觉有规矩,说话有规矩,行事自然还要有规矩,因自己穿越成了贾母,身在贾府高位,但一言一行都有人看着。幸而史菲儿是有了贾母的记忆,自己才不会方寸大乱,否则定要被人以为昏睡三天醒来就变得行为怪诞恐怕不知被什么肮脏之外给缠上了呢。不过今日史菲儿倒是有点喜欢这规矩,因为当儿子儿媳的,每日必来请安。史菲儿决定就在这请安之时将此事给这两房说了。
果然让史菲儿等了不一会儿,两房儿媳先都到了,史菲儿立刻切换至表演模式。两房儿媳进了门就觉得今日贾母和平日不同,低头垂目,脸上连个笑影也没有,时不时还叹息一两声。这样一来,让两房儿媳心里皆是一惊,昨个明明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变成如此了?张氏和王氏彼此看了一眼,都犹豫着如何开口。迟疑片刻还是张氏开了口:“媳妇来请老太□□。老太太今儿的气色不如昨个,想是夜里惊了觉了?”
史菲儿心里一乐可不是夜里惊了觉了么。不过史菲儿也没立刻应声,依旧长长地叹了口气,朝张氏点了个头算是搭理了她问安。王氏见状连忙也问:“或是老太太瞧见或想起什么事,觉得媳妇们办的不妥当的,惹老太太生气了?”史菲儿听言依旧叹气,只命她们二人坐下,又令小丫鬟上茶。此时二人如何能安心而坐,见老太太烦心,又不知其为何而心烦,此番反倒比老太太还焦虑几分。
三人静坐皆不语,偶尔听闻这屋内叹息几声,每声叹息让张氏与王氏听得如坐针毡,可问又不得解,只能干坐着。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史菲儿缓缓开了口,慢慢说道,“今日怎不见你们老爷来?”
听闻此话两房儿媳更是惶恐,这贾母从未如此问过,今日又见其愁眉不展,又有此问,定是要等老爷来才肯说。于是一面赶紧打发下人去请,一面又替其在贾母面前求情,只说是被事情畔住了,随后就到。史菲儿心里倒也不急,只等两人到了再开口,毕竟这搬房换屋之事还是要两个儿子同意了才行。史菲儿只继续装着叹气不已。
少顷,贾府的两位老爷就到了。二位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都是何等聪明,见贾母如此,必是有要事找二位老爷,哪敢耽搁,都速速回去将人请了来,也将这边屋内情况告于两位老爷。
“儿子给母亲请安。”二人先按规矩请了安,不等史菲儿开口,贾政便急急开了口,“母亲这是哪里不适?我立刻派人去取了的名帖,为母亲请太医来瞧瞧。”
史菲儿摆了摆手,依旧叹气不止。见此状四人因皆不知何故,见贾母满面愁容便都跪下了。贾赦开口道:“不知是否因儿子行事不妥让母亲烦忧,望母亲明示。儿子定当改过。”
史菲儿一瞅这人都跪下了,心里知道几人已经被自己表演所迷惑,觉得时机成熟可以开口,便悠悠长长地又叹了口气,先让众人起身落座,再将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统统打发了个干净后,才慢慢开了口。
“唉,今日这事必得你们同意方才可行。”史菲儿如此开了口,众人一听就更糊涂了,什么事会让老太太如此为难?史菲儿将四人扫了一眼,一字一顿说道:“今日叫你们来,便是商议换房一事。”说完此句,史菲儿特意去扫了眼王夫人的表情。王夫人听老太太这么一说,先是一愣,继而露出不解之意,但又瞅见老太太政瞧自己,便壮着胆子问,“老太太这好端端的,换什么房子?和谁换房?”
史菲儿一听心里暗笑,但脸上又不能露出,忙用帕子在眼角处擦了擦,用哭腔说道:“哪里还能好呢,再不换就该家破人亡了。”此话一出满堂皆惊,四人又要跪下,史菲儿瞅着张夫人的肚子忙叫了停,心想可别这么折腾孕妇,再折腾出个好歹就更麻烦了。
“母亲何出此言,儿子听了心里惶恐的很。”贾赦急忙开口。贾政也在一旁连连称是。
史菲儿瞧了眼贾赦又瞅了眼贾政,心说这就惶恐了,要是告诉你们贾府最后的结局你们还不被吓死了。史菲儿长长叹了口气道:“昨夜我做了个梦,梦见你们已去的父亲。我见他颇为不喜,原想着因祭奠刚过,恐是我们办的不周全让你父亲心有怨气,于是忙问其原因。结果你父亲告知我们府上若如此这般长此以往必将大祸临头,届时恐怕就要家破人亡了。”
史菲儿如此说还有个缘故,之前她穿越到贾母身上时因为贾母昏睡三日不醒,史菲儿也一时未搞明白贾母为何会昏睡三日。后来旁敲侧击才知因忙于操持贾代善每岁祭奠过于劳累,才引发旧疾又染上了风寒才会如此,此番假借贾代善之口说出此事就再合适不过了。
第十四回
屋内的四位战战兢兢等了半天,忽听到贾母提出换房一事,而且这事还是由已经过世的荣国公托梦告知母亲,并称若不换房,则将会家破人亡云云,都呆住了,立在原地半天不敢吭声。
史菲儿也不急,只是依旧愁着脸端坐堂上,时不时用帕子擦拭一下眼角,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自己是先要继续装悲苦呢,还是直接敲打,正犹豫不决时,忽听见贾政开了口,“母亲思念父亲,故而有此一梦,但梦不过是日思……”贾政话没说完,便听“啪”的一声,就见一茶碗子摔在了跟前,贾政吓得往后猛退退一步,再抬头发现贾母正对自己怒目而视。
“但什么?但梦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故不足为信也!这梦可是你过世父亲荣国公托梦于我,我不过是转述罢了。我知道你们心里是不把我的话当话的,否则怎会如此怠慢!你父亲说这房若不换,这荣国府他日将家破人亡,这等天大之事你等都不放在心上。哼!今日我才明白了,怨不得我昨日问你父亲为何不直接托梦将此事告诉你兄弟二人,你父亲只苦笑不语,如今想来定是给你说过了,你却当作耳旁风了吧!”史菲儿借题发挥大耍威风。
贾政见贾母动怒,慌忙跪下连连告罪,口口声声称自己不敢,好生劝解一番,才让史菲儿装的贾母略微平了怒气。
贾赦在一旁看着,起先也是一惊,但因从未见贾母对贾政如此发过脾气,一来心中有几分幸灾乐祸,二来也怕引火烧身,索性低头旁观沉默不语。
“母亲别为此事生儿子的气了。儿子只是怕母亲甚是思念父亲,故而才想劝解几句。”贾政怕贾母再动怒,见其熄了怒气连忙解释道,“既是父亲托梦,儿子自当从命。就算只是母亲交代,儿子也必然听从母亲安排。儿子虽然愚钝,但不敢有丝毫忤逆之心。”贾政见贾母脸色渐渐平和才又说道,“只是母亲说的换房一事,儿子不大明白,不知是如何换法?”
听闻此语,史菲儿心中一喜,既然这有人问了,自然就顺着话茬往下说,“你父亲告知我说,古往今来都讲究名正言顺。此番你哥哥已经袭了爵,理应居于正室。而现居在别处又无挂匾,如若让有心思的人传出话去说我荣国府对降等袭爵一事心有不满,这闲话若是传到当今圣上耳朵里去,那岂不是祸端?”
听贾母如此一说王夫人心里自然不乐意了,暗骂死去的荣国公没事找事,这样一来不是明摆着让自己一房迁出荣禧堂么,自己现在跟着贾母住在荣禧堂是何等体面。贾母年岁已高,不愿打理府中之事,如今大房家住得远且又有身孕,府中各事几乎都是听自己的,这要是搬了出去以后再想搬进来可是难上加难了。想到此王夫人忙忙张了口:“若是只因没挂匾额之事老太太也不要动气。只消过上几日的,挑上一个好日子将一等将军府的匾额给哥哥嫂嫂那边挂上便是了。如此一来自然也无人再敢说什么了。"
史菲儿听王夫人如此一说,便知其意思,居然自己说的这么清楚了,她居然还能如此接话,分毫不提自己要搬家换房的事呢,这脸皮也真是够厚了。史菲儿点了点头,应道:“匾额自然是要挂上的,不但要挂,连这荣禧堂的匾额也要一起换了。”史菲儿转头看向贾政,“不过换匾额之前,自然要将房且先换了。要不然就更是名不正言不顺了,哪有弟弟住正房让哥哥分出去住的?况且哪有一个六品主事住一品将军府的,这便是逾制。你素日都是懂事的,这种大是大非你自然心里清楚。”
贾政被史菲儿如此一说,将原本刚想好的一大套说辞堵在喉头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