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之前因为自己重病的原因,有些不想关心尘世的感觉,但这不代表丫头真是什么都不懂,她小的时候随爹街头卖面,生活也只是温饱而已,后来又惨遭被卖,怕是世人的这些复杂心思,她早早便懂,只是自己难得的保留了这颗玲珑心,得以让二爷怜惜。
丫头得信之后,虽然不太懂这些利益纠缠和联系,但也能感觉出来陆建勋想对佛爷不利,所以,这些天便有意无意地限制了陈皮外出的次数,陈皮又是“只要师娘好怎么着都行”,所以,陆建勋的目的暂时并没有达到。
京墨本来以为他会消停一段时间,谁料想,底下的人回报,他竟然又和裘德考及田中凉子搭上了关系,还和霍三娘有些来往。京墨知道的时候,眼色便是一沉,陆建勋不管怎么费尽心思拉张启山下马,这也只是党内的争斗,但如果他真的牵扯上美国商会那些人......那性质就变了。
京墨想了一会,还是悄悄嘱咐了张副官几句,张副官听了,惊疑不定,但还是沉着脸应了。
京墨轻轻吐了一口气,本来想等张启山回来后,一定跟他好好谈谈他们之间的事,但现在看来,时局已经容不得张启山和她有一丝松懈。隐隐得,她心中总有些不安,至于那些儿女情长,还是慢慢来吧.......
她回到房中时,便看见张启山拿着什么东西,正在沉思着。京墨无意了解那些事,再说她也不懂,她现在更忧心张启山的伤。
对于她一个现代人来说,地下的那些东西她实在是太陌生了,陌生到,有时候,她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治疗那些东西带来的伤。
要知道,这是在民国。她一个医生自然了解,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来说,有很多时候,病人不是死于手术台,而是死于术后的细菌感染。
并不是医生真的不能开刀,而是有些时候,即使开刀也不能救命,甚至,手术刀划下的那道伤口,会让病人更容易因细菌感染而死去。所以,有些活到现代的老战士身上,总有些残存体内的子弹,有的是拿不出来,有的是不能开刀拿。
消毒严谨的医院尚且这样,那地下那些不知道埋了多少年的东西,细菌会有多少啊......
张启山虽然没有像上次那样昏迷,但她总觉得他的状态有哪些不对,却又从脉象上看不出来,了解这些事的二爷又昏迷不醒,她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第48章 承诺
京墨走到张启山身边,打开医药箱,往外拿医药品。
张启山听见声音,放下手中的青铜碎片,对京墨轻轻笑着说:“阿墨,这些天你做的事我都听管家说了,辛苦你了。”
京墨手一顿,没理会他的话,自顾走到张启山背后为他处理伤口。张副官和八爷说,张启山是碰到了机关,被利器所伤,遭到发菌的袭击后,张启山又硬生生将那些头发丝从自己身体里拔了出来。
看到狰狞的的伤口,京墨似乎也看见了矿山中危急的一幕,心一紧,手却狠狠地往伤口上戳了一下,疼得张启山不由吸了一口凉气。
京墨冷冷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再“折磨”他,仔细得用热毛巾拭去血迹。
张启山从一旁镜子里看着京墨,不由得想起,上一次从北平回来,京墨也是这样给他处理伤口,只不过,上一次京墨是温情,这一次,却能说得上是“凶残”了。
张启山心里有些愧疚却又觉得有些好笑。阿墨心里委屈,想折腾他,却又下不去手,她的小动作在他看来,像是在耍小性子,明明是他对不起她,却偏偏觉得这样的阿墨很可爱。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张启山握着京墨的手,看着镜子里的她认真地道歉。
京墨看了他一眼,却是将手抽了回来,继续给他上药。
京墨不说话,张启山也就这样看着她。半响之后,京墨拿着纱布给他包扎,好似随意地问了他一句。
“你的承诺还算数吗?”
你在信里说,若你张启山平安回来,一定给我赎罪。这承诺还算数吗?
“算。”张启山挑挑眉,显然也想起了这个承诺,没想到京墨会这样问他,但他不介意再给她承诺一次,“现在我回来了,自然可以给你赎罪,日后你有什么要求或者需要,我都答应你。”
张启山知道京墨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他一点也不担心京墨会提出什么违背原则的事,所以给京墨这个承诺,他没有什么为难的。
京墨微微笑了下,包扎好最后一个伤口,郑重却又轻轻地回复张启山:“好,你且记得。”
现在的时局不适合处理他们之间的事,但不代表京墨就会放下这件事,有了合适的时机,她一定会跟他“好好算账”。
“佛爷,夫人。”张副官敲敲门,脸色沉重地进来。
京墨看他的样子,不由得皱眉,她之前嘱咐张副官暗中盯着跟随张启山去矿山的那些亲兵,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却没有真的在意,但看张副官这个脸色......没想到真的会出事。
“佛爷,跟着我们去矿山的那些亲兵,其中一个去了青楼,醉酒间......把咱们去矿山的事说了出去。”
京墨看张启山皱眉,便将下午自己的嘱咐,以及他不在的这些天里,陆建勋的举动告诉了他。
张副官冲张启山点点头,“夫人所料不错,那灌醉亲兵的青楼女子,的确是陆建勋安排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们的人发现的有点晚,虽然控制了消息的扩散,但恐怕陆建勋已经知道了。哦,对了,那名亲兵已经秘密带回来了,佛爷要怎么处置。”
张启山沉吟片刻,决定先发制人,让张副官将自己去矿山的事“无意间”透漏出去,但理由却说成日本人在矿山中存了东西,要对长沙不利,从而利用张启山在长沙人心中的威望,将陆建勋可能散播的谣言压下去。
“至于那名亲兵......”张启山却有些为难。这件事说小也小,说不小也不小,他可以将那名亲兵踢出军队,但是,一来,那名亲兵家里还要靠他的军饷过活,二来,他不能让其他亲兵知道青楼的事,否则,一旦亲兵们知道他在背后派人跟踪他们,怕是会寒了心。而且,这些亲兵都是上过战场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也不忍心如此抛弃他们。
京墨看他有些为难,有些犹豫地提议:“针......倒是可以破坏人的记忆......”
张启山听闻,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京墨看他的表情,有些无奈却又有些闷闷地跟他解释:“我能用针封锁他一部分记忆,在加上他今晚喝了酒,本就不清醒,做到这点很容易。”
张启山和张副官听了,都有些惊讶地看着京墨,没想到自家夫人还有这个本事,但是......
“阿墨,你好像有些不开心?”张启山有些疑惑地问她,轻松解决这件事不是很好吗?为什么声音这么闷闷不乐。
京墨好笑地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医术是用来救人的,除非自保,我不会用它来害人,更何况......做这种损人记忆的缺德事。”
二张听了,忍不住笑了。是啦,他们是军人,上过战场,见过各种肮脏的手段,但京墨可是医生,一心向善,心性也是洁白的,难怪会在意这种事。
张副官看没他什么事,边退下去了,准备今晚“扎针”的事,至于夫人......反正有佛爷呢。
京墨看张副官一脸“夫人真单纯”的表情,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要总当她是纯洁小天使好吗,为什么他们总觉得自己单纯呢?难道自己表现的很傻白甜?
这已经不是现代了,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民国待了这么长时间,她的心态早就转变了。虽然还是会有些在意用医术害人,但是她不会抵触,因为,坦白地说,这是她自保最好的东西了。
但她本身无父无母,自己在社会上打拼,心性本就凉薄,跟自己没关系的人和事,她连看都不想看,听都不会听。只是她做什么事,不喜欢将自己的目的摆到明面上来而已,他们觉得她无害,只是因为还没有人惹到她,毕竟,示弱和不做出头鸟,是保护自己的最好办法。
就像是刚才,她要是真善良,刚才的那个建议,她连提都不会提,想都不会想,自己会有这个念头,就已经说明她不是什么白莲花。
不过......这种事你我心知肚明就好,对吗?张启山。
张副官猜张启山会安慰京墨,是因为不了解她,而了解京墨的张大佛爷呢,只会拉着京墨一起处理积堆的公务,而不是温声软语相待。
京墨斜了张启山一眼,果断将那些文件扔了,拉着张启山去睡觉。
“张大佛爷,请你好好休息好吗?我今天已经很纵容你了。你回家不上药要写名单我忍你,回房间不处理伤口看什么碎片我也忍你,但现在,你还要处理文件?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是个病人啊?”
京墨压着张启山不让他起身,看张启山张口要说什么,立马捂住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