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自己跟薛宝钗两个,才是堂姐想用的人,诗社和那一封银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且堂姐也说了,自己和薛宝钗两个她放心!
如果说,在堂姐起来之前,她跟薛宝钗史湘云在贾母和贾家上层眼里的排位是史湘云在先,薛宝钗和她贾探春在后的话,那么现在,探春可以肯定,现在在堂姐的心眼里,她和薛宝钗两个肯定已经排到史湘云都上面去了。
只不过她贾探春跟薛宝钗之间,因为身份不同,身边的助益有差,因此在堂姐那边的份量也不相同。
薛宝钗赢就赢在她是薛家的女儿,而且薛姨妈耳根子软,因此薛宝钗能够调动薛家的资源,如此而已。
第116章
探春都能够想到的事情, 薛宝钗自然也能够想到。毕竟她已经十四岁, 过了年, 元月里就十五岁,可不是探春这样的小女孩儿。
以前她被一叶障目, 因此看不到其他,这些日子,跟着贾琰进了园子,离了母亲的念叨,反而让她有了更多的时间思考。
尤其是今天,皇帝驾临对于薛宝钗来说, 更是一个刺激。
刚开始的时候, 薛宝钗的心里一直盘算着, 自己要怎么在皇帝面前展现自己, 比方说, 等皇帝离开或者是下一次来的时候,她去装作偶遇的样子。因为心里盘算着这些东西, 因此这次在秋爽斋商议诗社各种事项的时候,她都有些心不在焉,只应下了探春的安排, 接了登记账本的活计, 却没有跟原著里大观园改革一样指手画脚。
不止探春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 就连她的堂妹薛宝琴也看出了堂姐的心思。
薛宝琴年纪虽小, 人却极通透, 跟着堂姐回到缀锦楼之后第一次屏退了屋子里的丫头婆子, 还让莺儿和自己的丫头们在外头守着,这才悄悄地在堂姐耳朵边儿上道:“大姐姐,你可别错了主意。哪个女子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当初那位贾女官还没有做皇妃呢,就抹了大姐姐的名字。更何况是娘娘?娘娘如今自己还没有承宠,自然不需要别人帮忙固宠。”
几句话,宛如当头棒喝,让薛宝钗茅塞顿开。
可不是,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巴结娘娘,又何必给娘娘添堵惹了娘娘的厌弃?
薛宝钗这才发现,屋子里的丫头都被堂妹打发下去了。
她拉着堂妹的手,小声道:“那么妹妹,你说,我跟着娘娘可行?”
“那大姐姐说,跟着娘娘的,哪家没有前程?就是那位文德公之女,我虽然没有见过,却也知道,她得封一等县君也跟娘娘有关。”薛宝琴如此道,“而且,众所周知,当今万岁的宫里,只有那竺贵人一个,惠及娘家并娘家兄弟。可是别人就没有这个福气了,就连皇后娘娘娘家,也只得了一个承恩公府的名头罢了。”
没错,这满宫的宫妃们,也只有一个竺贵人让皇帝另眼相待,就是在提拔娘家这方面,满宫里也只有一个竺贵人罢了。
这也是竺贵人专宠最好的证据。
竺贵人得宠,万岁心眼儿里都是她,自然无事。
将来竺贵人失宠,有人拿竺贵人跟贾琰贾淑妃一比较,妥妥的两个极端:竺贵人是靠着皇帝的恩宠,给才德功绩皆无的娘家兄弟要官,可贾琰和贾家举荐上去的人呢?就是不是科举出来的,可是这政绩却是实打实的。
若是没人在万岁跟前提也就罢了,可若是有人提了,万岁会怎么想?
如果换了别的天真的女孩子,只怕会认为将来的自己肯定会成为宫里的独一份,竺贵人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可换了薛宝钗,她可不会这么天真。
薛宝钗从来就清楚,经营两个字有多重要又有多艰难。
自小的教育让薛宝钗向往着那座宫城里面的金碧辉煌,可自小的教育也教会了薛宝钗什么是现实,以及,在必要的时候如何取舍。
经过整整两天的思考,薛宝钗跪在了贾琰面前。
那个时候,贾琰刚刚从稻香村那边回来。
那天,贾赦送走皇帝之后再度回来跟女儿交谈过,最后还是帮着打了许多木头的笼子过来。当然,也少不了兔子。
具体的事情,有司膳少监安文安排——毕竟安文出身宣徽府庆丰司,而庆丰司里也养着菜兔,被皇帝选上来的内侍里面也有一个曾经是管这个的。因为贾琰要养兔子,安文就把这个徐平举荐给了贾琰。
薛宝钗求见的时候,安文正跟贾琰这样道:“娘娘家里显然也是有能人的。不过,这个徐平有点能耐,经他动手养的兔子,从来就没有得过病。奴婢想着,娘娘应该用得上他。”
贾琰看了一眼下面跪着的徐平,笑道:“看司膳说的。是,我们这样的人家,每年族里送年例的时候,那未成家的姑娘小爷,只要有些身份的,基本上都能得些兔子什么作为消遣。可是,我们又哪里会真正养着这些小东西啊。跑了的、死了的,能够留过半年的都是少数。这个徐内侍既然有这样的能耐,那稻香村的兔子这一块就交给他。徐内侍,你要做的,不仅仅是把这些兔子养好,还要教会别人。知道吗?”
贾琰发现的红薯,然后很快就在各地推行开来;
贾琰琢磨出来的鸡鸭圈养方式,也很快在各地推广开来;
这兔子,显然也是要在各地推广开的。
也就是说,徐平不能藏私。
徐平磕了一个头,应了。
替薛宝钗通报的内侍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贾琰跟安文交换了一个眼色,就让徐平退了下去。
安文自会去训导徐平。
薛宝钗进来之后,先给贾琰行国礼,礼毕,却不起来,惹得贾琰道:“宝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民,民女有话要奏禀娘娘。”
贾琰眯着眼,看了一眼下面跪着的薛宝钗,道:“你说吧。”
如果是宫里的娘娘们,肯定会用准奏一词,不过对于贾琰来说,在她没有正式接受皇家册封的现在,用准奏和你说吧都可以。只不过保守期间,她更乐意用后者。
这也是她的谨慎之处。
薛宝钗定了定神,道:“民女原是南面来的,昔年年纪小不懂事儿,又出身卑微,教养有缺,因此做了不少错事,民女知错,还请娘娘责罚。”
贾琰道:“宝姐姐何错之有?再说了,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宝姐姐提那个做什么?”
薛宝钗连忙道:“娘娘,民女的家里,娘娘也知道,着实是家父过身之后,家里一年不如一年,偏生哥哥又不成器,才让家母把希望寄托在民女身上。而民女也……如果可以,民女也希望能够给人做正房娘子,日后的子孙也不用看别人脸色。只是民女背负着家族,别无选择。”
“所以呢?”
贾琰大约知道薛宝钗的意思了。
薛宝钗是在告诉她,只要她肯用她用她的家族,她就不会动歪主意,还会帮她做任何事。
薛宝钗涨红了脸:“娘娘!”
这种事情,她一个女孩子家如何能出口?
可是,如果连这样的话都说不出来的话,人家凭什么用自己?人家又不是没人!
想到这里,薛宝钗狠了狠心,道:“娘娘放心,我不会再有攀龙附凤的想法,若是日后我背弃此言,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也会约束我的堂妹……”
就在薛宝钗赌咒发誓的时候,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只手。
那是贾琰的手。
“娘娘?”
薛宝钗还不敢起来,只能抬头看着贾琰。
“宝姐姐的诚意,我已经看到了。宝姐姐的能为,这些年来我也都看在眼里。而且我眼下的确有一桩事,也许能让宝姐姐家里跟那严家一样,改换门庭。”
薛宝钗大喜,连忙磕头:“但凭娘娘吩咐。”等她直起身子,又迟疑了一下,道:“娘娘说的,可是跟云妹妹有关?”
“嗯?好端端的,提起她做什么?”
贾琰有点莫名其妙。
薛宝钗连忙如此如此说了一番,又道:“虽然都是孩子话。可是云妹妹如今就在这园子里住着,长此以往,怕是会坏了娘娘和林县君的名声。”
贾琰微微侧着头,隔了约莫数秒钟,才听她慢悠悠地道:“宝姐姐,你可曾说过银鱼和鲶鱼的故事?”
薛宝钗一愣,忙道:“民女不知,还请娘娘指点。”
“指点倒是说不上,就是旧年偶尔听人说过,说那波斯国曾经有位君王,极爱吃一种距离他们王宫近千里外的一座湖泊里特产的银鱼。偏偏这种银鱼极不好养,若是放进大木箱里面没几天就会死,等运到波斯王宫,别说活着,基本上都臭了。后来,这波斯王的宠臣想到了一个法子,那就是,在那些运输银鱼的箱子里面装上一只鲶鱼。这鲶鱼一被放进木箱子里面,那银鱼觉得危险,纷纷游动起来,不让自己被鲶鱼袭击。波斯王因此得以吃到新鲜的银鱼。”
薛宝钗一愣,迟疑着,道:“娘娘是说,云妹妹就是那条鲶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