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只是哭,又好像在笑,见到木花似乎正在思索,它继续说道:“和那女孩不一样,这位本身就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们有更多的时间来详细观察他,要是他说的是真的,我们对他出手一定会惹得大人生气,大人一旦生气了,我就……呜呜呜呜……”
因为太过害怕,灯笼鬼更加伤心了起来。它的眼泪打湿了木花的衣衫,流成了一片小河。它说得似乎有那么点道理,就连夜斗也不得不为它的忠心感到赞叹。木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第44章
其他人虽然不知道, 但是计秋见此,就明白了灯笼火很有可能已经认出了自己的身份,虽然自己是想要用这样的方法尽快结束眼前这场闹剧,但是当年那小家伙真的如自己所想般辨认而出, 他也不由得心中生出些感慨。
但这感慨也像是滴墨融入江流, 很快就扩散不见。
木花不知道有没有接收到灯笼火想要传达过来的信息, 她的双目一扫在场中人, 尤其在计秋的面上停留了很长的时间,最后,她好似是接受了灯笼火的“诡辩”, 放了在场所有人一马。
如果可以, 她不想在这间神社进行一些过于激烈的打斗, 空间漩涡的突现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那只白色的除了吃得多没什么特别的胖猫也是一只大妖, 这也出乎了她的所料, 到了后面, 一位陌生的应当是刀剑化身的付丧神, 再加上身着宽松的长衣,给她莫测之感的“森川久”, 还有灯笼火忽如其来的阻拦, 她寂静了数百年的时光, 像是所有不曾发生过的“意外”, 都挤进了今天这一天里……她预感到了一种犹如乌云笼罩天空的昏暗与沉重的感觉, 她就像是一位等候在城墙上的将军, 等待着千年以降的第一缕光……它会照耀下来吗?
有人会因为一次的相会回味留恋,他们怀念它,回忆它, 并在最后默默地祝福彼此,但也有人,会因为一次短暂的相遇痴痴不忘,他们会为了下一次的遇见一次又一次的付出,在时间里辗转不停形成了执念。这或许就是世间许多故事的最初由来吧。
一行人在木花的静默下离了这间神社。计秋没有回头再看,他在决定了自己要参与进“过去”之前,就已经想到了会给现在带来一些变化。不管是龙王的莅临,还是森神的隐秘,这些都是不必要去探索的秘密,是他会在自己接下来的“旅途”里遇到的注定的事件。如果说他现在正行走在一条独自开辟出来的时光道路上的话,他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走到最后,让这段时间形成一个完美的“环”,而不是一个被打断的“虚妄”。
“森神”的匾额安静地竖立在额束上,就像是一道幽邃的、平静的目光,在注视着离去之人的背影,祂见到那道没人比祂更为熟悉的身影渐渐远离,祂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又一次沉寂了下去。
森川咲子在客厅里听着夜斗高谈阔论自己在这一次行动里遇见的危险,鹤丸国永在回到公寓之前就被计秋送回了刀剑的本丸里,歌仙兼定和加州清光正端坐在他的身侧,“逼”问着他这一次跟随着审神者大人去到了哪里,鹤丸哈哈笑着想要打乱这一次的话题。
狐之助被鹤丸国永带回了本丸以后,就径直跳跃着离开了这个庭院,这个古怪的家伙,如果不是计秋,又或者是时之政府发布下来的命令,是从来不曾出现在刀剑男士身边的。鹤丸国永警告了自己的同伴这只狐狸身上的异常,这位在异世界里被狐之助坑成“妖刀”的鹤丸,将狐之助塑造成了带坏审神者大人的引诱者的形象,在歌仙兼定有些怀疑和加州清光逐渐愤怒起来的目光里,他悠悠然端起了身前的茶杯,品尝了一口醇香的红茶以后,他有些感叹地想到:如果说“偷渡”是错,效忠于审神者大人的自己改变不了大人的意志,那么,就只能由“帮助”了大人的你,来承受源自于我们的无能迁怒了。
反正,那只狐狸本身,就并非无辜。
计秋独自坐在自己房间的木椅上,他的前面是摞起一列列书籍的书架,笔筒在他的左侧。他的面前摊开的是他从书翁手中带回的那本《幽君子集》;龙神的玉珏在台灯的白光下晶莹透亮;一段黑色枯竭的枝丫被放置在右侧,这来自于那棵还待重生的人面树;还有一些除妖师们的典籍,记载了一些独特有趣的琐碎的知识;友人帐的制作方法也从玲子那里得知……但这些都不是这一次他最想要得到的东西。
计秋睁开眼睛,凝视着房间里那个黯淡了下去的红色的阵仪,这是他在离去之前所绘,是他想要取代本丸里那个时空罗盘做出的尝试,他并不害怕失败,毕竟他曾经品尝过失败的滋味,他的目光掠过《幽君子集》里记载的某些线索,重又涂抹修改起来。
那个世界里的人与妖的阻隔,并不是一种简单的对于眼睛的欺骗,毕竟妖怪那么多,强大的也不少,再加上它们那些稀奇古怪的能力,可以将所有妖怪阻拦在人类以外,这要的是可以覆盖住整个妖怪种族以上的设定,是类似于“规则”之类的东西,也是计秋想要解析,却无从撬动的“庞然大物”。
但是没关系,没有办法理解它,却并不代表着计秋没办法去“使用”它,就像不是每一个人都足以了解所处身边的每一样事物的根本原理,但这并不能阻止他们利用那些东西生活得精彩。你真的明白计算机的制造方式么?大部分人恐怕只能摇头。
计秋拾起了那枝人面树的枝丫,将之插在了一个素白的长颈的花瓶里,瓶中盛放的,是一种纯粹由灵气催生出来的液化之水,这种奢侈的待遇,人间界里,除开计秋以外,没有人能够如此大方。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最后是被‘森神会’放过了是么?”离开了森川公寓,夜斗正在手机上与人聊天,对方是那位给他提供了消息的“白鹄”,也是那位警察局里有人的人脉大佬,在白鹄问起那位带着白猫的少年的去向的时候,夜斗虽然有些顾忌,但还是在对方的催问下简单的说了一些经过。
“是啊,”没有了委托的任务,夜斗有些提不起劲,漫画卖完了,他做什么事情都是一种懒洋洋的态度,连聊天回话也有些无精打采,“那只姑获鸟看起来冷,但最开始大概也算是放过了我一次。”夜斗这样想着,叹了口气,这么长的时间,他都没有找到合适自己的神器,这让他在有些场合里,失去了担当主力人员的资格。
虽然就算找到了,也不知道能否力敌那只姑获鸟妖。
“有些奇怪啊,”白鹄沉吟片刻,回复道:“就算那只灯笼火说得有那么些道理,也只是一种它自己猜测出来的可能。你们这边拿不出确切的有关‘森神’馈赠的证据,这种可能就不能作为左右他们行动的理由,他们就这样简单的放过你们,说不通啊……”
夜斗翻了个白眼,他躺在暖洋洋的公园的长椅上,随意翻了个身,阳光正好,微风正好,他手指舞动,码字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其实应该把我们全都扣留下来,然后再严刑拷打,审问出来他们想知道的一切东西,就算那些东西我根本就毫无所知?”
“哈哈,”白鹄发过来一个笑脸,而后道:“别,我只是直觉这里面可能有些奇怪的地方,一些胡乱猜测罢了,我这个人吧,有些时候就爱多想,这职业习惯改也改不了……”
夜斗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他叹了口气,发送过去一句话:“你不要忘了,我们一直都身处在哪个地方?”
白鹄转瞬一想,面上神情也严肃起来:“抱歉,是我忘记了这一点。”
是“森神”的神社,是一位神的领域。外界是人间,内里是领地。而这片领地,就是那位神的场域,只要他想,他们之中所有人,都没有任何的办法,走离那片神域。
“行了,”夜斗打了个哈欠:“一位可能涉及到了时空的神,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不为过。不管我们想要做些什么,都不可以忽视祂的存在,那两只妖怪说祂早已离开,谁知道祂不会是在时光的另一段里看着我们呢?想想就觉得可怕啊!”
这一次,那位白鹄沉默了很长的时间,最后,他也还是发过来一句话:“是啊,想想就觉得可怕。”
对策室里,那位曾经被花开院夫人遣去接回闯进公墓里女儿的警长北原章放下了自己的手机,他双手十指交叉,抵住了自己的下颌,和那一次带着点颓丧的装束相比,这位新上任的对策室的室长此时西装笔挺,面庞光洁。他忽然叹了口气,在身侧被打断了汇报的下属望来的疑惑的目光里,他摆了摆手道:“放心,没什么大事,就是之前发展出来的一个‘情报人员’,带回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而已。”
下属点了点头,也不敢多问,正待要继续手中的报表申报的时候,北原章突然道:“我们之前好像是对一个叫做‘森神会’的组织进行过渗透?”
没待下属再说,北原章又道:“把他们遣返回来吧……”
“是!”下属忙不迭记下这道命令。
但很快,北原章又自己推翻了这一条:“不,还是只返还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别动,让他们隐藏好自己,什么也不要做,没有特殊的指示,也不要往回传消息,以保护好自身为第一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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