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树叶落在了林琅的头上,顺着头又到了林琅的怀里,林琅抬头,见着是凤凰木开始掉叶子了。于是站起身来,正巧吹来一阵风,又将那些本就摇摇欲坠的叶子吹落,林琅面向树,抬头仰视树叶飘落的模样。
忽然,林琅听见有人踩着枯枝的声音,转过身来,道:“谁?”
只见一青年从小道里走出来,原来是五皇子徒毅带着人上山游玩,正巧看见了那一幕,不由的想起初见林琅,也是在一棵树下,也是花瓣飘落。
林琅见是五皇子,便急忙行礼,道:“草民拜见五皇子殿下,不知是殿下驾临,冲撞了殿下,望殿下恕罪。”
徒玮走到林琅跟前,道:“起来吧,本皇子记得你和十四他们一块念书?”
林琅恭敬的起了身,应了一声。徒毅突然觉着有些烦闷,眼前如玉般的少年从未在他面前放松过,不由得轻笑了一声,觉着自己魔怔了,两人不熟,何来放松之谈?
林琅本是半低着头,心里头纳闷着,这五皇子怎么跑山上来了?又听见徒毅笑了,便疑惑的抬了头,又觉着不妥,又把头低了下去。
徒毅想着气氛有些尴尬,便先开了口:“今日一见方知,‘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说得果真不错。”
林琅道:“皇子殿下还未见其花,怎知其名是否属实?”
徒毅道:“你既和十四一同念书,又比我晚进尚书房,自是我的师弟,这会子没外人,不必如此拘礼。”
林琅口呼不敢,徒毅也不再提而是接着说道:“虽未见其花,却是见到了叶,既叶不堕其名,花又怎会污了名?”
林琅笑道:“皇子殿下说得是,只可惜殿下此时来的不是时候,要是六七月的时候,这花就开得盛了。”
徒毅问道:“听十四说你怕热,怎么还在夏日来过这儿?”
林琅尴尬的笑了笑,道:“皇子殿下明见,因这树是八年前我与父亲一同种下的,是而在盛夏还会来这儿看看。”
徒毅问道:“你怎么认出这棵树是你与林大人种得?”
林琅道:“别的我或许还认不出,但是这个地方只有一棵凤凰木,是当年父亲让人带回来的,因而我认得它。”
徒毅浅笑,看了看四周的确没有第二棵凤凰木,道:“林大人与你,当真是父子情深啊。”
林琅恭敬道:“父慈子孝,此乃天地人伦。”
徒毅还想说些话,问问他是不是喝了酒,可两人又不熟悉,问不出口,正巧儿,林琅派走的小厮带着马来了,瞧着林琅和人说话,也就没上前。
徒毅瞧见了,便道:“不知你可还记得咱俩初见时的景象?”
林琅笑道:“自是记得,也是在一棵树下。”
徒毅看向林琅,道:“合欢树。”
林琅一听,看向徒毅,正好撞进了徒毅的眼睛,林琅虽还精神着,可眼睛却是带着醉意,徒毅慌忙避开了眼。林琅也避开了,慌忙道:“今儿实在不巧,草民还得上山去寻友人,怕是不能陪皇子殿下了。”
徒毅虽觉着和林琅待在一起轻松,但也觉着两人还不甚熟悉,也就不好挽留林琅,便道:“可惜了。你且去吧,我们改日再约?”
林琅自是同意的,便招手让那小厮把马牵过来,林琅利落的上了马,与徒毅告别,便快马加鞭走了。
☆、升户部尚书
林琅一路纵马,小厮在后头跟的够呛,他跑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后头小厮没跟上,于是把马停下来,在路旁等小厮过来。
林琅在马上想着,莫名其妙!老子躲什么!怎么一遇上他,就这么狼狈!上回遇上他,转头就出事了,这回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爷,咱还走吗?”小厮看林琅独自在马上生气,小心翼翼的把马带了过去。
林琅有些尴尬,松了松马缰,道:“走吧。”
待林琅到山头上时,他们早已席地而坐,谈天说地许久了。
付云看见了,问道:“阿琅,可累着了?”
林琅下了马,让人马拴在树旁,走过去,道:“还行吧,就是腿酸,你给我揉揉?”
顾夏见不得林琅这般轻佻,便道:“你过来,我给你揉揉!”
林琅讨饶,道:“哈哈哈,我不敢了,你可饶了我吧。”又转头问道:“你们这是在聊什么?也告诉我听听。”
同行人笑道:“没说什么,就是说些课业上的事,阿琅不在,我们都没地方问功课了!”
林琅席地而坐,道:“少来这套,你们是想说没地方替做功课吧!我打那次被我爹抓包以后,就不敢接别人的抄写作业了。”
顾夏道:“你还不敢?咱们几个胆子最大的就是你了!”
林琅浅笑,道:“不不不,我胆子不大,我现在还得赶功课呢!就讨了一天的假,全贡献给你们了。”
顾夏挑眉问道:“怎么,还不乐意?”
林琅笑道:“哪敢啊,顾大爷。”
付云道:“今日,其实想说一件事……”
顾夏道:“有什么就说,拖拖拉拉的,像个婆娘!”
付云怒瞪顾夏,哼了一声,又转头轻声道:“我不日就要进京了。”
顾夏直起身子,道:“怎么这么快,不是说好一起去吗?”
付云不搭理顾夏,只看着林琅,林琅摸了摸头,道:“额,那个,我,我一定扫榻相迎!”
付云点头,道:“我爹要赶在年关前入京,故而今日也是要与你们辞别的。”
顾夏道:“也行,你先去给我探探路,回头我和阿琅进京,再去寻你。”
付云道:“谁理你,还探路呢!你以为你是谁啊!”
林琅出来打圆场,道:“既是离别之际,不如我们好好说说话?”
顾夏挑眉笑道:“说什么?就你婆妈!”
林琅也不在意,就笑了笑,还是打着圆场,众人也和气着,到还是说说笑笑的。见着落日时众人也就相携,骑马回了城。
林琅一进门就被林如海叫走了,林琅还来不及把衣服换了。
“爹,有事?”林琅小心翼翼的进了门,瞧他爹那个脸色,就是大事不妙,还是不扯老虎胡子的好。
林如海也不是生林琅的气,就是想摆摆老爷架子。这些日子里收拾头尾,够他累的,这个臭小子倒好,自打事情了了,就躲在自己院子里抄抄写写的,时不时的出来从他书房里拿几本书走。悠闲自在,有点过了头。
林如海将一封信递给了林琅,林琅略看了看,惊道:“小容媳妇死了?”
林如海道:“嗯,那事一了结,传到京里,没几天,就死了,说是病了许久,终是撑不到来年开春了。”
林琅皱眉,这也太快些了,虽说这次料理的主要几家,正是先太子遗留势力,贾家要避嫌,但这也,若是皇上知道了,恐怕会是贾家的催命符吧!但,若没有皇上的手笔,这次事情不会这么顺利,前几天还听爹说事情已经顺利结果了。贾家如此行事,绝非上策。
林如海笑道:“儿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了?”
林琅回神,道:“爹,我没有,哦!那个我是听贾琏说的,小容媳妇是先太子的私生女。”
林如海挑眉,道:“就这个?你还没告诉我你在宫里念书的那些日子发生了什么?”
林琅摸不着头脑,道:“爹,我今天喝了酒,你话说得明白点,我晕着呢!”
林如海恨铁不成钢啊,只能道:“算了,算了,和你聊聊家常,还想那么多,回去歇着吧!”
林琅看着他爹,抽了抽眼角,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林如海摆摆手,林琅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二日,将近傍晚,林如海才回了家不久,五皇子便携圣旨登门而来,林家收拾好香案等物件,一家子跪在院子里头。
林琅就跪在林如海左下首,听着五皇子宣旨,大意是夸赞他爹办事有方,不畏强权,念他在姑苏多年兢兢业业,为盐政立下汗马功劳。现户部何尚书告老还乡,因此擢升他爹为户部尚书,即日启程,务必在来年开春到达京中。
这是喜讯,林琅自是开心不已,林如海也是放下心来,便与五皇子寒暄,留他在家吃个便饭。
徒毅本不想留下来,以免落人口舌,可看见林琅欣喜的小眼神,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林如海将圣旨贡上,留林琅陪客。
徒毅喝了一口茶,赞道:“好茶,是什么花制的?”
林琅正想着,见到五皇子也并非全是坏事,又听他这么问,便笑道:“是凤凰木开的花。”
徒毅问道:“这个也能制茶?”
林琅浅笑,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儿时贪玩,央着父亲让人制着玩儿。不曾想味道还不错,故而年年让人上山采花制的。”
徒毅看着林琅浅笑盈盈的样子,又念及厅内并无他人,便忍不住,低声道:“我此次来姑苏,带了两道圣旨,全是给林大人的……”
林琅还未等他说完,便道:“皇子殿下慎言!”
徒毅醒了神,心知不妥,也就不再说话了,只默默地品茶。
林琅觉着屋内太过安静,恐冷落了徒毅,也是觉着他人不错,便开口道:“不知皇子殿下可曾去过姑苏郊外的名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