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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传令——BY:姬婼


  回想方才院落屋中,每一样东西都配着一式二双,处处透着二人共居,但却实在少了一缕人气,多了一分清寂,姬洛不由问:“那他夫人呢?”
  “死了很多年了,”苻坚摆首叹息,“也是奇怪,那倔老头子居然没再续弦,连屋子里的摆设据说也都从未动过,你看那个铁盒虽脏却还没被弃之,说不定是他婆娘的陪嫁。”
  姬洛表示理解:“惯常卜筮的人,或多或少都信天命。”
  苻坚愣了一下,打量姬洛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随后他忽地展臂,拍着胸脯道:“孤却是不大信的!孤出生时,都说身负谶语,往后必定践祚丹墀,有大成功!不过,孤却觉得,能有今日坐拥山海,依靠的还是多年的努力!”
  就这样,多了一个领路人,姬洛在长安城中混得如鱼得水,每日午时出,夙夜归。
  苻坚身有政事,不常来,但一来,必定会带着各种新奇的玩意儿。两个人一起把城中的罐罐茶铺喝了个遍,选了最佳的一处,隔三差五就去坐一坐。
  这茶寮在长安城南面,紧邻一处湖泊。这一日吃过茶,出来闲走,正好撞上一姑娘投湖自尽,姬洛赶忙将人给救下,搁树下看着。
  苻坚结了茶钱出来,就瞅见姬洛跟人大眼瞪小眼,于是忍不住打趣道:“哟,这是怎么了,你也能惹上女人事?”
  姬洛白了他一眼,佯作耳旁风,等那姑娘哭得只剩抽搭,这才半蹲下来询问缘由。
  这一说才知道,这姑娘本有个情郎,已到谈婚论嫁,可奈何偏偏是个同姓,按禁令不得通婚,眼看嫁不成,这才萌生死意。这种事儿不好劝,源头上解决不了,都是徒劳,只能巧言令色,拿她那情郎的命作比,只说若是死了,便是一双殉情,那姑娘舍不得,只能暂且打消了念头。
  打发了人,姬洛这才抄手瞧看一旁不语的苻坚,问道:“同姓不通婚的禁令不是汉朝以后便废止了吗?我瞧着胡汉都可相融,你把这玩意儿又搬出来作甚?就不能稍稍宽限,给人留条活路?”
  说这话之前,姬洛心里是有底的,多日接触下来,他发现苻坚在小事上其实非常宽和仁厚,平素路遇苦难坊间人,也从来没有冷眼高架子,两人近日说话也不像早先你一句“孤”,我一句“臣子在下”,因而他觉得,在这件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这个皇帝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可结果恰恰相反,苻坚态度非常强硬,甚至有些一反常态的不近人情:“汉后废止,是因为两家同姓,多数已出三代五常,血缘稀薄。但我如今颁这条例,却是为这政局,长安如今人口最为复杂,许多大族龟缩观望,宁可自家旁支嫁娶,也不愿融合联姻,不下一点狠功夫,如何打破痼疾?我这是为太平着想。至于你说的,若开先例,那不是打我自己的嘴巴吗?”
  姬洛是个明白人,知道好说话的人,原则和底线或许低,但不是没有,再劝也讨不得好,索性不再费力。
  到了晚间,两人在路上碰到一出闹剧,钱家的小辈和另几个公子为个女人起了纠纷,约莫吃了酒,捞起袖子要大打出手。
  钱府的商人出身,手没二两肉,对头那几个倒是形单影只,不过却体格健硕,真要闹起来,事情压不住,便是京兆尹也难办。
  姬洛听了听,两方都是混球不占理,钱府的抢人,公子哥儿骂晋,既然如此,帮谁都差不多,想了想也许可以暗中给那几个瘦弱的倒霉蛋搭把手,至少别被揍那么狠,说不准是个争脸面的好机会。
  对面那几个虽然穿着不俗,但他身后还有尊大神,不愁镇不住。
  姬洛手里头当即捏了两枚石子儿,那些个公子哥儿挥拳砸脸的时候,他就往腿肚子上弹。
  苻坚站在后方,捏着扇骨脸色晦暗,在他跟前,抢人最多算跋扈,可仗着身份讥讽胡晋同存,却是没将政令放在眼里,这是打了他的脸面,因此便也就默许了姬洛动手教训。
  “晋人也就罢了,你们这些江湖人,都是孬种玩意儿,也敢来凑热闹,长安城里惹老子,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我略阳吕家……”右手方的贵公子里,有个功夫最为厉害的,见同伴吃亏,知道暗中有高手坐镇,因此肝火大动,嘴巴闲不住了,骂完晋人又骂江湖人,那一顺嘴,就差把“六星将”挨个挤兑一遍。
  苻坚脸色更难看,天子之威,不可冒犯,姬洛知道这事儿奔大了,自己没必要再卷入,于是收了手。可偏巧听那人说到吕家,他心里没来由软了,趁那张嘴还一个劲儿叨逼时,赶紧弹了颗石头打下巴上。
  下巴一卸,好歹是没说出更大逆不道的话。
  苻坚看了一眼姬洛,轻咳一声,从人群里挤出。
  那吕家的瞅着来人,脸色瞬间惨白,等苻坚笑嘻嘻走到他身旁时,他整个八尺男儿,竟然开始打摆子。
  “看在吕家累袭功勋的份上,三息之后,不要让孤在这条街上看见你,”苻坚压低了声音,自始至终跟个笑面虎似的,“今后还需恪守奉行,小心祸从口出。”
  钱家的占了上风,按平日作风,早贴上来给出风头的邀约喝酒才是,但那帮公子哥儿一走,他们也跟着溜了。
  看着钱府的动作,姬洛忍不住发笑:“难怪我说,满长安都晓得个吃喝玩乐的白慕生,你却还需我动手。”
  “他们未必知道我的身份,不过是本能趋利避害,商人都是最会见风使舵的。指望大动静能引出他们,没那么容易,你不妨再考虑考虑,你还有什么奇货可居。”苻坚又恢复了平常,街上人散了,他往晚市小摊前,跟个老丈人讨价还价买了一筐山柰果,转头塞进了姬洛怀里。
  “吕家那个刚才若真把话说丑了,就算我当下不动手,明日也会有人弹劾。吕氏先家主、司隶校尉吕婆楼有辅佐登位之功,也是他向我举荐王丞相;现家主吕光,战功赫赫,三朝元勋,动他们家的人轻重都有些麻烦,更何况对面还是个尴尬的‘长安公府’,可别坏了我的事儿才是。”
  苻坚虽然嘴上有谢意,但姬洛却觉得他在有意试探,索性便把话说开了:“当年在灞水边,我曾说过我在燕国一户人家待过,那家人对我有救命之恩,主人曾是略阳吕氏旁了几代的旁支,如今斯人已殁,不免感怀。”
  “他家可还有亲戚在略阳?”苻坚突然问。
  姬洛摇头,他对吕家也不是完全清楚,吕父当年入赘,这地位估计也是微末,如今都死了,怎么可能上赶着认亲。
  看姬洛这样子,苻坚松了口气,反而说道:“若你想结识吕家的人,倒是可以给你引荐吕光,只不过他人如今镇守洛阳,不在长安,恐怕一时半会是没有机会了。”
  就这般,又过了几日,转眼暮秋已至,眼看半只脚跨入了凛冬。
  今春得了好雨水,到了秋收收成好,麦浪一层又一层,路边打下的草垛堆积如山。可是,连着下了三天的雨,气温骤减,农户繁忙,显然是有些收割不及。姬洛和苻坚本单骑往山里去打些野味尝,路过农舍看户户挑担奔走,后者心头一热,干脆趁喝水歇脚时,也挽了袖口裤腿往田里跳。
  姬洛慢了一步没拉住人,一时到不知该劝什么好,只得在田埂上站着,跟着地里头的人走。苻坚转头跟农家人说了两句话,对方欣然,很快提来两柄镰刀,他取了一把朝姬洛脚边仍去,弯刀刀尖嵌在土里,将好挂在田坎上。
  “你也来!”苻坚招手。
  既然苻坚都拉得下面子,他也没什么架子,反正秋日闲来,和皇帝做做活计也是有趣。于是,姬洛解下外袍挂于马鞍,跟着下到了地里,埋头一茬一茬割得十分麻溜。
  “你可真是什么都会。”苻坚看了一眼,小声说。
  姬洛笑了笑,回应得很客气:“君上忘性真大,前几日不还说到了燕国吕家,寄人篱下总不好涎皮赖脸,只管要吃喝。”
  苻坚脸上的笑敛了敛。
  身为君王,他见人观色不少,眼下也瞧出些味道来,这姬洛一提到吕家,纵使颊上带笑,但语气却说不出的冷淡。
  到了晌午,那家女主人敲锣打鼓叫吃饭,看有外人在,竟然多添了两个菜,姬洛和苻坚捧着碗,盛了满满的肉蔬,并排坐在田埂上,两脚落在水渠中,任由绵软的流水冲洗掉肌肤上的黄泥。
  “你这皇帝当得还真是同别人不一般。”姬洛吃了两块农家的炖肉,竟然比长安大酒楼里的佳肴味道还要鲜美上些,忍不住为此一叹。
  “关中连年征战,农事不勤,多有饿殍,遇到大旱年,皇后都可养蚕以民,孤亲自下地躬耕又如何?”苻坚扒了两口饭,口气居然异常诚恳,“诚然,农耕乃国强要事,孤也从不否认有战备储粮的打算,但孤还是希望,人人都能有饱饭吃。儒家荀子曾有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注)。’”
  忽地扯到民生大计,两人又都不语了,把饭吃去大半。
  那农户主人没在院儿里头瞧着人,出来寻看,看见两人说谈,便走近笑问是否还要加菜。姬洛和苻坚齐声道谢,君臣之隔霎时不复,又换回了早间“哥俩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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