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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传令——BY:姬婼


  正面相抗不是对手,一道闷哼后,黑影败退,不知所踪。
  迟虚映这才松了口气,瘫倒在地,两手搭在李舟阳手背上:“还好,他的阴蚀连绵掌火候不够,不然,凶险!”说完,老剑客心胸一阵憋闷,调头呕出一口血。
  这种掌法迟虚映在古籍里听过,算不上邪功,但是掌力不在刚劲,而是着力阴毒,专门摧人丹田根基。对于功夫浅薄的人来说,被高手的掌风侵蚀,极易断送一辈子修为且不可逆。
  江湖中毕竟弱者多,强者少,这种极不稳定的功法落于险恶用心的人手中,必定会成大祸,只是早在百多年前,江湖联手清缴,早已不再显迹,迟虚映自己也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见到此功卷土重来。
  “师父!”
  李舟阳只觉手背一阵濡湿,随即将他的手翻过来,这才发现掌心赫然是一个血洞——迟虚映刚才是要推开他,替他抓剑挡招,可是李舟阳却将人视作贼子,抬手一匕,不仅再次重伤良师,且还打乱了他的招式,致使剑身洞穿。
  “我……”反应过来的李舟阳胸腔起伏,双目含泪,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是……为师……错怪了你。”迟虚映伤重失血,唇齿发白,撑着一口气。
  李舟阳仓促打断他,两手几乎要托不住人:“师父,你别说话,我们先去经楼找七老疗伤。”说着,他忙摸索随身携带的伤药,可人越急越笨拙,拿剑从不手抖的他,开个药瓶却像个愣头青一样差点全洒地上。
  “是弟子的罪过……若不是我鬼迷心窍……”
  迟虚映按住他的手,沉默了一刻,试着放下:“我没事,舟阳,你听我说……”一段误伤,反而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迟虚映不再一味规劝,也试着易地而处,“帝师阁千古……尚会落寞式微……更何况始终形如散沙的……的……剑谷,师父老了……再也没有……以前的胆魄……”
  千言万语汇于嘴边,只剩二字——“小心!”
  话说完,老谷主整个人倒头,昏死过去。
  李舟阳贴耳听取,一时间只觉得羞愤难耐,恨不得一头撞死。他后悔自己不该小人之心,以自己的想法去绑架他人,就算迟虚映也是巴人,但他却没有这个责任一定要去担一地兴亡的担子。
  眼前清风吹尽,白雾消散,凄凉无比。
  山中忽闻女子悲歌,唱的是汉乐府相和辞,凄婉哀伤。
  李舟阳听出了喻楚楚的声音,可心中没来由一寒——楚娘住的小石盘离这儿很远,自从被她偷跑豫章城后,李舟阳亲自派人护送其归去,并留书喻灵子。剑谷的人唯恐惹了祸端给剑门招灾,按理说不会再让她轻易出门。
  想到刚才的黑衣人额上狰狞的疤,结合姬洛告知的消息,李舟阳忽然明白了刚才那人的身份,他连忙腾出右手前伸,握住横插在脚边的“竹叶青”,咬牙切齿:“霍正当!”
  山中的飞鸟在他的低吼中,呼啦啦一片朝低谷掠去。悲歌渐渐歇了,不是喻楚楚人远了,而是青山碧水间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将其压了下去。
  那笑声由远及近,时而嘹亮,时而清丽,时而幻魅,时而嘶哑,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柄更快的细剑,剑身薄如蝉翼,轻如游丝,上下抖动时如缠绵细雨。
  李舟阳挥手挽剑,想将寒芒劈开,可惜那细剑如附骨之疽,缠卷在“竹叶青”的剑身上,剑气差点削掉他半个指头。
  “迟大哥!”
  李舟阳立刻收剑退走,对方却扑了上来,抓住细剑的剑柄一抖,只听“哗啦”两声,将好卡在“竹叶青”的剑身血槽中。
  两人不得已,只能对峙,李舟阳仔细打量,出手的是个尖嘴猴腮的汉子,长得不怎么好看,开口还有种十里八乡村舍二大爷的土气:“那女疯子满山头乱走也没人管,俺就知道出事了!是你伤了他?”
  “你是家师什么人?何故出现在山谷中?”李舟阳也随之面露警惕,他能断定眼前的人和霍正当并非同路,但剑谷近来多有动乱,加诸从没听他师父提过这么一个人,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敌友。
  刚才那黑衣人惯会演戏,谁又知眼下不是仙人跳,等着他往陷阱里钻。李舟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敢冒进,更不敢将手头托着的人放下,来人武功不低,如果像刚才那样混淆视听,转头再给迟虚映来上一剑,那就是扁鹊华佗在世,也难妙手回春。
  “你是迟虚映的徒弟?”尖腮汉子一双死鱼眼凸起,瞥了一瞥剑伤,又调头仔细观察“竹叶青”的细窄体态,当即怒喝一声,横腿一个轴转,将两柄剑用力一踩,“小狼崽子!你竟敢悖逆弑师!”
  细剑由着自身弹性如鱼尾来回摆了两圈,从槽口脱出,顺着李舟阳收剑的动作,朝他白嫩的脖颈抹去。迟虚映重伤在侧,此时不是打架的好时机,李舟阳迅速提剑回防,不由心急如焚喊道:“误会一场!”
  尖腮汉子冷笑道:“误会?俺眼睛没瞎,剑伤吻合不说,那匕首可是你的?”
  李舟阳低头一瞧,正是那柄染血的匕首。这匕首乃贴身之物,和“竹叶青”一样,在锻造时打了同样的钤记,放在平时倒是符合“剑出有名”的习惯,而今却成了百口莫辩的证据。
  “真的是误会!阁下请听我解释!”李舟阳只能张口辩解,可那人气势汹汹又不肯听,两人只得再交上手。没料想到人剑耍得好,内力亦不低,十招内李舟阳不但没破他攻势,反而被逼退。
  一退,脚下硌着一硬物。
  李舟阳余光扫去,心里咯噔一声,直叫不好:“遭了,是八风令!”很快,他反应过来,抬腿一跺脚,再挽袖一卷,那枚铁令迅速飞入袖中。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李舟阳有信心,就算这尖腮汉子捉住了他的动作,也必然瞧不清东西,毕竟江湖上传闻广,可真正见过实物的人没几个!然而,令他大吃一惊的是,这人对这物什比他还要熟稔,瞬间脱口而出:“凉风令?”
  李舟阳闻言一怔:不对!师父持有凉风令一事,除了七老便只剩师兄和自己知道,七老不会无故乱说,师兄更对此不甚在意,那知道的人……除非就是当事人!
  “你是左飞春!”
  李舟阳按捺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心中暗道:左飞春与迟虚映比剑后消失了二十年,一面都没露,更没回过巴蜀,如今人突然出现在这里,莫非是要收回这块令牌?可这块令牌他还有大用……
  不能让他再带回去!
  想到这儿,李舟阳眉目间闪过一丝凌厉,当机立断将怀中的迟虚映向前推出,随即提剑,一挥竹伞,从崖上头也不回飞了出去。
  左飞春被他这干脆的动作气到肝火直冒,心中更坐实了他欺师灭祖的罪名,当下是又跺脚又臭骂,可手上却老实扶住人,顾念伤情不得抽身去追。
  正巧,山头外跑来个人,口中高呼“谷主”。
  此人乃是服侍谷主起居的小学徒之庆,洒扫屋子时见早食未动,也不见人影,这才慌忙四寻。
  左飞春探手将之庆抓来,把要找的谷主往他怀里一塞,喊道:“快快快,多叫几个人把你们谷主抬回去,再晚就真嗝屁了。不用谢俺,俺去给你们捉逆徒!”说罢,自个调头也往崖外跃出,可惜慢了一步,一条红绫飞过来,将他的脚踝挽住。
  “我说过,不能丢下我。”
  说话的是个女人,穿着绛色粗麻衣,未着钗饰,瞧着和剑谷附近村落的妇人一般,但那风韵和媚骨,又绝不是山里能养出来的,尤其是那条系在白臂上的红绸,像极了古时传说中妖女手缚的赤蛇。
  “俺的十七姑奶奶,怎么把你忘了。”左飞春一拍脑门,回头落地不说,语气也温柔了不少,不像是和同辈人说话,倒似哄小女孩。
  之庆目瞪口呆,这才回过味来,刚才这女子开口的时候,语气十分稚嫩,就像张口要糖吃却不得,发脾气闹别扭的小姑娘。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谷主……谷主……啊!血!杀人了!杀人了!”他显然被这一连串的怪事捶懵了头,低眉一瞧浑身是血的迟虚映,差点没吓破胆,瞬间将人护在身后,按住腰上的剑,“我……我可不怕你们!”
  十七姑从树上跳下来,痴愣愣看着那个血人,神情恍惚,嘴里念叨着:“快,快死了,他快死了。”她一边说,一边将素手放在迟虚映心口的剑伤上,不自觉用内力护住老谷主的心脉。
  剑谷这么多年来,几乎没见过血光,小弟子被这阵势吓得不敢动,只能僵在原地,一抬头望进那双秋水剪瞳里,心中一荡。
  “谁是十七?”十七姑忽然回头去瞧左飞春,疑惑地问。
  作者有话要说:  不洗纠结李,抢令这里确实错了,所以后面要他吃点苦头,再一锤子敲回正途……毕竟还要带下一部主角,怎么能继续纠结_(:з」∠)_
  云深台的事结束结束,继续长安进发QAQ
  另:故人归来啦~他们也是长安线的重要人物哟~


第1章
  左飞春忙改口:“没有十七,是梁辛, 梁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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