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烦啊。
想起那个罪魁祸首,沈优低头看过去。
崔雪银穿着一身长款的羽绒服,有些狼狈地攀着墙,想要爬上来,而那身黑色羽绒服已经不知道从哪里蹭了一身的灰。
真是狼狈呢,一点都没有粉丝滤镜中什么冰山王子的体面。
荡然无存,尽管美貌依旧真实,但看起来就像是明珠滚入泥潭,变得如同尘埃一般。
沈优突然发起了呆。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多多余的感情呢,好像感情到达某一界限,就无法变得纯粹起来,因为喜欢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要kiss,不由自主的想要做/爱,无法再像一个朋友那样可以没有隔阂地随意开着玩笑、聊天,就连每个肢体接触都会想很多。
“你的大长腿看起来毫无用处,如果不需要,可以捐给别人。”
沈优突然开口讽刺。
崔雪银抬头看过去,冬日灰蒙蒙的天空下,少年坐在高高的围墙上,容色艳丽的像是开在冰原上的花,这段时间又长长的秀发被风吹得凌乱,偶尔几乎会盖住半张脸,但无论是露出哪个五官部位,都精致的无可比拟。
崔雪银却是盯着那张鲜红的唇,好像上了色一般,在一片灰蒙蒙中,鲜艳的叫人心悸,又让他想起那一吻来,绵长中夹着激烈。
是他曾深夜偷偷亲吻时不一样的感觉。
“喂!你还不上来吗!”
崔雪银对上那双眼睛,似乎夹杂着怒气,那双浅色的有些奇异的眸子此时也愈发浅了,显得愈发妖异,看人的时候也仿佛如妖神一般,没有多余的感情。
这让崔雪银想起他的初中时代,那时他还没有减肥,只是个没人喜欢的胖子,活在别人的阴影里,偷偷仰望着众人所仰望的光来。
沈优一直都是耀眼的,他学习好、擅长运动,很有魅力,也有好人缘。
而他身边的人也都很能包容他偶尔的坏脾气,他知道那一切都是出于喜爱之情。
就在崔雪银陷入自己曾经灰暗的初中回忆而不自知的时候,沈优终于等得不耐烦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好像已经退下了热度,表情也不再紧绷着,变得自然。
然后朝崔雪银递出一只手。
“笨蛋,我拉你!”
看着崔雪银有些狼狈的身影,终究是不忍心,尤其是敏感地觉察到空气中的气氛逐渐变得奇怪,他想起他现在还住在崔雪银家呢,要是得罪了,他不会大年初一还要露宿街头吧。
崔雪银将手放在沈优的手上低下头唇角微弯。
的确,我平平无奇,不擅长运动,也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想起来最疯狂的事情也不过是曾经为了某个人去减肥,但最后的结果也就是某人遛之国外,堪称毫无卵用的努力。
想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
沈优听到笑声皱起眉头,有些凶巴巴地问他:“你在笑什么?好奇怪!”
崔雪银听到他有些凶恶的问话也没有恼,抿起嘴唇,嘴角的弧度翘起,眼睛里噙着笑意。
沈优被这温柔含笑的目光注视着,也有几分不自在来。
只好用言语来掩饰着:“我数三二一,到‘一’的时候,你使劲,我把你拉上来。”
“三、二、一。”
崔雪银成功上墙,坐在沈优的边上,而费尽力气将崔雪银拉上来的沈优也是小口地喘着气,大冬天的鼻尖竟然还沁出了小巧的汗珠。
崔雪银看到的时候,忍不住伸手将它拭去,不愧是偶像剧里男主角的经典小动作,显得宠溺深情。
而又一次遭遇偶像剧套路的沈优又是无语,尴尬地全身发麻,捂着自己又一次发烫的脸颊,将视线移到一旁。
小声地嘟囔着:“你究竟看过多少偶像剧。”
听到耳边传来的轻笑声,他终于意识到此刻的挣扎十分无力。
他从墙上一跃而下,有意识地控制住空中自己的姿势,使得落地的姿势绝帅,轻盈的像一只蝴蝶,落地都几乎没有声音。
只不过错估一个要素,今天他穿着臃肿的黑色羽绒服,别说是乌黑的蝴蝶了,估计是一只小胖的乌鸦,绝美了。
沈优站在平地上,冲崔雪银挑衅勾一勾小指。
“你敢跳下来吗?”
崔雪银慢腾腾地挪动着自己在墙上的姿势,看着动作有些拘谨,似乎在想该如何下去。
他也错估了一点,貌似还有点点恐高。
这墙也就两米五左右的高度,但他往下看的时候,还有点发晕,摇了摇头,将视线落在沈优的脸上。
沈优似乎看到他笨拙的动作,忍不住抱着肚子发笑。
嗯,看来我现在的样子的确很蠢。
跟那些小时候一天到晚疯玩,玩泥巴、爬树、掏鸟,蹦来跳去的小朋友不同,崔雪银小的不仅贪吃,还不爱动,所以日渐圆润,终于集胖子之大成。
听起来似乎也是个乖宝宝,所以翻墙这种行为自然也不在他的过往经历中。
他准备好,跳下来。
果然很难,看着自己溅出来的一地灰尘,还有落地时一点也不帅气的动作,甚至脚掌都产生微微的麻与震。
之后身前落下一片阴影,崔雪银抬起头,沈优蹲在他面前,脸埋进膝盖里,看不清表情,还有肩膀在轻轻地抖动。
“哈哈哈哈。”他抬起脸来,脸蛋红扑扑的,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隐隐看出眼睫上晶莹的泪花,原来是笑出眼泪了。
好不容易止住笑,沈优擦掉眼泪,蹲在他前面伸出手。
那张手掌白皙修长,还透着粉红。
崔雪银迟疑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下来时触碰到地面而沾染灰尘的手掌。
沈优有些不耐烦地又将手掌递得更近一点,几乎都要贴着他的脸。
崔雪银最终将沾染灰尘的手掌放在那只洁净的手掌之上。
沈优一把将他拉起,成功看到崔雪银出糗,很好地满足了他的恶趣味。
怀着愧疚的心情,他还顺便帮崔雪银拍了拍衣服上蹭的灰。
之后,就拉着他去看那棵银杏树。
冬天了,银杏树免不了受自然规律的影响,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有些可怜。
因为没人打理,地上也堆了厚厚一层的落叶。
沈优弯腰捡起地上还没来得及变成银杏树养料的银杏叶,特意挑了一片金黄色的、自认为品相完美的银杏叶来,然后揣进兜里。
崔雪银一直在旁边看沈优的动作,竟然也学着他的样子,也捡起了一片银杏叶揣进兜里。
沈优看到了:“……”
崔雪银人设是不是崩了,变得好憨。
不动声色地远离了这个智商狂掉的小伙伴。
又是兴冲冲地跑到花园的一个小角落里。
由于长年累月的无人打理,花园里杂草丛生,尽管寒风萧瑟,但也展现了野草们旺盛的生命力来,长势足足有半人高。
但他的目标是一丛低矮的玫瑰从,寒冬使它耷拉着叶子,看起来娇弱的美人更应该呆在温室里。
蹲下来,发现周围都是杂草后,沈优又跑出去凭借记忆中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小花铲。
崔雪银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
似乎是要挖出玫瑰从下的东西。
明明只要暴力地将泥土中种着的东西都拔掉会轻易的多,但沈优还是选择小心翼翼地挖着,似乎是顾及到那些小生命们,动作都很轻,没伤到那些植物的根茎。
果然是个温柔的人。
而且从他这个角度看,就连后脑勺上的头毛也是一抖一抖的,有点可爱。
这就是所谓的滤镜吧,此人的滤镜就是这么的厚。
挖的中途,天上突然飘落了几片雪花。
沈优感受到冰凉冰凉的东西钻进脖子里,仰头看,竟是下了雪。
“下雪了。”
后来终于挖出了下面埋的一个东西,一个铁皮盒。
沈优用力用手抹去上面的灰尘,擦了好久,手掌心都被磨得泛红。
好不容易擦干净,又是将它打开,但可想而知,在泥土下埋了十几年,铁皮盒早就锈迹斑斑,费了好大的劲也没打开。
这时崔雪银主动要来了盒子,一使劲,终于把盒子打开了。
沈优拿过盒子,在崔雪银好奇的眼神中将里面的卡片藏起来。
“里面是什么?”
沈优鼓起脸:“不给你看。”
“刚才我看到是一张卡片,上面写了字,我看到了一些。”
沈优闻言眼神变得幽怨无比:“小学生写的你都要偷看,有没有良心。”
这也是他六岁生日的时候,将盒子埋在花丛里。
而他之所以不让崔雪银看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他觉得小学生时候的字太丑了,有损他光辉的形象。
“哦。”
“你‘哦’什么?很搞笑。”
崔雪银闭嘴了。
他觉得现在似乎他说什么都是错。
不过沈优后来还是主动分享了这段经历。
只见他将卡片拿出来放在空地上,铁皮盒里显然还有东西。
沈优将那个东西掏出来,放在手心里,展示给崔雪银看。
“哈哈,我那时候果然是先见之明,说是天才儿童也不为过吧!”